第95章 想跑?
白蓮衣妖形盡去,徹底恢複成人身。
花容憔悴,玉顏失色,一雙杏眼此刻雖然褪去了遮蓋眼瞳的漆黑,但轉瞬之間,又暈厥了過去。
沒了猿身遮擋,吳逸此時將她的嬌弱無力,都看在了眼裏。
他從沒見這個彩雲間的老板娘,九轉境的有道女修會是這般模樣。
吳逸悠悠轉頭,望著跌落地上的伯眼道人,同時餘光也瞥向了郡馬朱烈。
通過分身的偷聽談話,他已經明白,施術者就是這個表麵看上去衣冠楚楚,與常人幾乎沒有分別的男人。
他似乎被叫做郡馬,是郡主的夫婿。
袖子裏的飛刀攥緊了片刻,又鬆了幾分。
吳逸心中此刻難得湧起一股火氣,想要一刀把眼前之人捅個對穿。
但眼下最要緊的事,仍然還是先安頓好白蓮衣,把她從這包圍中解救出來,如今強敵包圍,主動去惹這勞什子郡馬明顯是不智之舉。
等事情搞清楚了,再跟他算這筆賬。
現在,就先拿這個老妖道下手!
虎氣被破,跌落在地的伯眼道人全然不可置信地看著吳逸。
自己在那一刻,幾乎都要懷疑,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升騰而起,一瞬就能將自己徹底吞噬的衝天巨龍!
雖然道門的修煉境界,諸多道法,都常以龍為名,或以龍為喻象,但大都說的是形容象征一類的說辭,並非說某某術法真有龍族之力。
可剛剛不同,隻一對眼,伯眼道人就從吳逸身上感到了一股非人能有的絕然氣勢,噴湧而出,宛如披麟帶爪,血口怒張的巨龍真的浮現自己眼前一般,自己的虎力之氣隻稍有觸碰,就消解無影,勢摧如山倒。
其龐然之勢,遠勝過真的山間群獸。
這錯不了,是龍氣。
這小子難道是水中龍族?
不可能吧……
不光伯眼道人驚愕難言,在場的幾乎所有人,也都被剛剛那一幕震懾,愣在當地。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宛如聽到了龍吟的長嘯聲。
但眼裏又分明什麽異樣也沒見到,除了飛撲到一半就自己倒飛出去的伯眼道人以外,那個年輕人什麽動靜也沒有。
“這是什麽道法?”穆天洪道行尚淺,但因為早隨尊師雲遊四方,也認出了這是龍氣,他修為有限,也閱覽道藏不少,卻都沒見過此等道法。
什麽樣的術法神通會讓人發出如此驚駭震徹的龍吟聲?
宋棠音捏著下巴,丹唇抿合,似有所思。
而藏著最深的郡馬朱烈,麵上與定南王一般佯裝出一副誇張的驚訝之色,反而掩飾了他此刻的真實心境。
“天罡數三十六變?不對,還差的遠。”
朱烈滿是驚訝的表情上,一雙眼裏卻是閃過一絲更為深沉的神采。
這小子是人身,卻能變化龍氣,這是變化術的前兆,果然與仙家傳承有關。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羅天仙,還是哪洞的太乙天仙?
既然這樣,那就更不能輕易暴露了。
朱烈同樣也定了主意,將目光投向了跌得狼狽的伯眼道人。
瞳中微光輕動,一道神念神不知鬼不覺地,便從朱烈眼中飛出,遁入了伯眼道人後腦勺。
吳逸在準備動手之前,手上扔了藥瓶,還不忘醞釀了一下言辭,開口向眾人道:
“諸位,在下剛剛灑下去的,是解除妖身的解藥,又有伏魔大帝關元帥通靈之玉為證,她這般虛弱,如果真是妖魔,哪有損人不利己的道理?而且,說起妖魔……”
他話裏做好了鋪墊,凝成劍指,遙遙指向了伯眼道人:“這位道長,反而才更可疑些吧。”
吳逸指完,嘴角輕扯,身子已經飛衝出去,出掌拿向伯眼道人。
伯眼道人才剛打算重整體勢,頓覺眼前一黑,手腕被一股巨力拉扯住,一晃眼,才見到吳逸那張略帶壞笑的臉來。
“你……”
伯眼道人驚怒之下,玄氣鼓蕩,欲要再出手,但吳逸的掌指顯然更快,從關節處擒住他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就繞到了他身後。
然後伯眼道人不由自主,身上就感覺有什麽東西被刷地扯下,轉眼間,吳逸就瞬回了原地。
他手上拿著的,是一件道袍。
吳逸拿著這件道袍,向伯眼道人笑著道:“道長,天氣炎熱,你這道袍穿上去恐怕有些悶,晚輩自作主張給您取了下來,如何?”
沒了這件道袍遮蓋,伯眼道人隻剩內衫一件,體內的妖氣,頓時,從一個小點,漸漸在四肢百骸中充盈擴散。
他那張虎須虯髯的方臉,震愕之色也漸而突顯。
吳逸鳳目觀測之下,將這點妖氣的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妖氣擴散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同樣是修道的,這老道的妖氣倒比他那個同門雲辰子還要濃一些。
出身道門名宿西河天宗的有道之士伯眼道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身上現出了妖氣。
看到了這一幕的定南王,將軍穆天洪,,彌苦等四位護法力士,還有宋棠音,都顯而易見地表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驚異之色。
郡馬朱烈一直冷眼相看,但麵上的表情功夫卻始終做得滴水不漏,也露出一副大驚失色的神情。
他此刻心裏卻是想著:“是時候了。”
眼皮隻輕輕一眨,剛才神不知鬼不覺間打入伯眼道人後腦的一道神念,此時開始驅動。
而伯眼道人的神意深處,也開始有一道來自幽深之處的低沉嗓音,在朝著他說道:
“事到如今,就由你當個替死鬼吧……”
而伯眼道人自聽到這個聲音起,兩眼就好像恍然失了神采,緊接著,渾身輕微一顫,頭往上仰,整個人愣愣站著。
吳逸鳳目觀測,察覺到了伯眼道人體內的妖氣,在這一瞬間裏,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
好像……更強了?
天上紫氣也開始受他妖氣引動,正在聚集絲絲雷氣。
“哈!”
伯眼道人驟然間雙目充溢血絲,發出淒厲的怪叫聲,虎須根根顫動,表情瞬間不再掩飾半分戾氣。
“我大事將成,竟被你這小鬼壞了!!”
伯眼道人全沒了修道人的平和氣象,猙獰之氣溢於言表,他自腰間拔出長劍,裹著無邊怒意,毫不多言,一手撚起劍訣,劍化寒光,脫手而出,飛射出來
長劍化光來勢疾烈,還帶著隱隱破風之聲。
吳逸身懷雲體風身,這一劍來勢固凶,他正準備做出應對,但卻發現飛劍繞了一大圈,卻不是指向他。
反而是指向遠方屋樓之外的天空。
伯眼道人放完了話,步履點地,輕身飄起,往飛劍追了上去。
吳逸看了才明白過來,搞了半天放狠話,不還是要跑路?
這妖道看來還是怕頂上的玄武大陣。
想跑麽?隻怕也沒那麽容易。
隻見得伯眼道人飄出數丈,踏上了飛劍,馬上就要劍化遁光,飛縱而走。
吳逸站在原地不動,他心念一轉,此時已經有人替他動了。
伯眼道人飛劍剛剛站穩,即將飛躍院堂上空之時,破風之聲憑空驟起,在空中的伯眼道人的臉上好似被什麽東西給砸得頭腦後仰,一下子人劍分離,他身子重重地自半空中飛跌而下,又往吳逸與眾人所在之處落回。
自半空墜落的過程中一連幾個“砰”“砰”沉悶巨響,伯眼道人的身軀也好似被連著擊中了好幾下,墜落得越發急速。
“咚!”
沉悶的墜地之聲響起,幾乎可以說是同一時間一道影子砸落在石板磚地上,伯眼道人的身軀以一種極狼狽的姿態,頭朝地栽落下來,砸得幾塊地磚裂紋一片。
吳逸全程兩手抱在胸前,腳下連一步都沒有挪動。
毫無疑問,動手的是吳逸早就安排在暗處屋頂處用隱身潛伏的身外分身,一念驅動之下,分身憑借與本體一般無二的身體能力,在伯眼道人劍化遁光脫走之時,就搶在之前飛身躍到半空中,照著他的臉出其不意給了他一腳。
落地之前又連著補了數下,所以伯眼道人在這幾丈高的距離裏才會摔得如此之重。
而身外分身,在空中揍完這一輪以後,為了避同時落地被能識破隱身術的宋棠音看出來身外身,則幹脆就地解了神通,化作了一團清氣,立時消散無影。
目睹了這一切的四位力士與宋棠音也自都湧上來將伯眼道人包圍在中心。吳逸見眾人圍上,則悄悄挪動步子,護住了身後白蓮衣。
宋棠音轉頭望著剛剛伯眼道人以禦劍術逃走不成,反被擊落的方向,她眼眸裏此時也透出不解。
那裏難道還有什麽高手嗎?
伯眼道人掙紮了幾下,便雙手強撐著地麵,顫顫巍巍地爬起來,他頭臉著地,臉上此刻一片血紅,呲目欲裂,雖然身上傷痕累累,但凶戾之氣卻有不減反增之勢。
“嘿嘿嘿嘿……”
他眼裏血絲充盈,嘴裏同樣血流不止:“今天我好事不成,也是天意,差一點,就能用這兩個小姑娘的精氣,養就內丹,成就第六轉了,可恨……可恨哪!”
定南王等人在護法力士簇擁護衛下,此時還滿是震驚,沒法想到幫他郡主治病的高人,搖身一變,竟成了滿身妖氣的妖道。
“原來是你這妖道!當日施法縱狂風吹散我夫妻二人,今日又想借治病為名害我郡主,尤為可恨!”
一人從定南王身後走出,義憤填膺,怒斥伯眼道人,正是郡馬朱烈。
他怒從眉間起,從身旁穆天洪處抽出腰刀:“今日不手刃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吳逸一直就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眼前這副情景。
這個郡馬給他的感覺不簡單。
根據之前的偷聽內容,如今他如此反應,看上去反而有些反常,難道是為了嫁禍,把所有事都推在這妖道身上?
說起來,這老牛鼻子剛剛陡然間發狂,似乎也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