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韋恩歸家
克裏特家族，內院回廊。
以奎恩·克裏特為首的眾長老們沿著回廊往前院走去。奎恩克裏特須發全白，眉毛胡子較之其他老人們都要長很多，他一頭雪白的頭發紮在頭頂，一張國字臉看起來十分威嚴，肉眼可見的皺紋滿布臉上，但眼神卻不顯老態，炯炯有神。他身著一身暗褐色長袍，抬頭挺胸走起路來端正穩重，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矍鑠，相比起身後幾位老態龍鍾的老者，實在是如龍似虎，乍一看過去，沒人看的出來奎恩是這幾位長老中年紀最大的一位。
坦恩·克裏特緊跟在奎恩的身側，沒有半句言語，幾位老者也都是安靜地走著，行至前院時，不少家仆對著一眾長老行禮，奎恩很隨和地微笑點頭回應。
奎恩看著寬闊的前院堂口自大門處一路鋪著紅毯，路兩旁擺著各種大型盆栽，盆栽上還係著紅色與明黃色的絲帶。整個前院都被布置一新，頗有些張燈結彩的感覺。
克裏特家族的女主人娜莎正在前院與一眾家仆忙碌著，即使疲憊，但眾人也能看見娜莎臉上的喜悅之情。
“鋪張喧嘩。”奎恩微微搖了搖頭。
坦恩目光裏閃過一絲尷尬，他趕緊開口說道:“是我吩咐布置的，畢竟……那小子這次打贏了一場硬仗，如果回來看見家裏冷冷清清，心裏估計會不好受吧。”
奎恩瞥了一眼坦恩，臉上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依舊隻是風輕雲淡地開口:“你也太小瞧自己的兒子了，那小子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他自己堅忍卓絕的精神，你以為他會在乎這些表麵排場麽?”
坦恩低下頭沒有說話，奎恩雙手負在身後看著大門方向接著說道:“我已經很久不問家族中的事務了，克裏特家族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從名滿大陸的劍術世家淪為了帝國京都的名門貴胄，你們有仔細思考過麽？”
身後的幾位老者麵麵相覷沒有說出話來。
“呦！老太爺！今天怎麽有功夫到前院溜達來了?”這時一道稚嫩的男孩嗓音回響在整個前院。眾人紛紛看向門口，零一行人從大門外走進來。
零看著前院的喜慶布置臉上露出一絲興奮，接著扯著嗓子喊著:“乖乖我就放學回個家而已嘛，用不著這麽大張旗鼓，讓人多不好意思啊”
“這個混小子！”坦恩看著走進門來的零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倒是一旁的奎恩輕笑了起來。
“傑諾”娜莎走上前來拍了拍零的腦袋，“長老們都在呢，不能失了禮數。”
“知道知道，我開個玩笑。”零微笑著擺擺手，“我邀請了艾文來我家做客。”
一旁的艾文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看著娜莎恭敬地鞠躬道:“阿姨你好，這次又來叨擾了。”
“噢你好”娜莎笑著回應，順手也在他的頭上輕輕摸了摸，“不打擾，家裏來客人了才熱鬧嘛。”
“媽媽，爸爸什麽時間回來啊？”莉婭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抬頭問向娜莎。
娜莎彎下腰捏了捏莉婭粉嫩的臉蛋說:“爸爸去宮殿向皇帝陛下匯報軍務去了，很快就要回來了哦，莉婭很想爸爸對不對？”
看到莉婭乖巧地點了點頭，娜莎笑著說:“那你今天要乖乖聽話，好好照顧弟弟，不能惹爸爸不開心哦”
莉婭認真地點著頭，零心裏想著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呢，這時候一道清脆的女孩聲音傳來。
“艾文！你怎麽來了？”眾人回頭望去，隻見一位身穿碎花連衣裙，梳著麻花辮的小女孩從裏堂一路跑過來。
索菲開心地跑到眾人身前，向娜莎鞠躬喊了一聲“娜莎嬸嬸”，隨後走到艾文身邊拉起他的手向他問好。
艾文禮貌地笑著應和，眼神卻一直瞥向零，不停地示意著。
零笑著挑了挑眉毛，示意他自求多福，不遠處又有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
跑過來的萊森是他的堂弟，而那位纏著艾文的女孩索菲是他的堂姐，二人是姐弟關係，他們是他父親韋恩的堂弟也就是零的堂叔——萊恩·克裏特膝下的一雙兒女。
正巧這時萊恩與他的妻子納蒂絲·凱爾溫徹從裏堂走出來，向堂前的諸位長老們一一行禮。
孩子們很快便打成一片玩得不亦樂乎，零看著被三名小孩包圍的艾文有些幸災樂禍，隨後就在艾文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轉身離開了。
“傑諾……傑……”艾文伸出手想要挽留住零，索菲一把拉住他的手熱情地跟他說著話。
“哈哈……到底還是一群孩子啊。”奎恩看著幾個孩子玩鬧的場景笑了起來。
零走近身來抬頭看著奎恩，咧開嘴笑道:“老太爺，我大前天給你裝好的魔導濾水器，現在還能用不?”
“咳咳！”奎恩抵著嘴唇咳了兩聲，坦恩看著零一臉的氣急敗壞說教道:“你這混小子，怎麽跟你祖爺爺說話的?”
“嘿嘿……”零隻是咧嘴笑著，轉眼看向一邊站立著的萊恩夫婦二人。
“噢！嬸嬸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啊跟帥氣的堂叔真的絕配了！”零開口就是一通誇讚，把納蒂絲說得抿嘴憋笑起來。
一旁的萊恩推了推眼鏡笑著對納蒂絲說:“孩子誇你呢。”
納蒂絲看著零笑問道:“傑諾我問你，我跟你媽媽比起來，誰更漂亮呀？”
“嘿！當然是您了我老娘她從來就不愛打扮。”說著零壓低聲音接著說，“不過今天好像打扮了，肯定是因為我老爹要回來。”
“哈哈哈……這孩子……”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你這個小滑頭。”奎恩敲了敲零的腦袋，“你父親這麽剛強端正的人，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吊兒郎當的小子出來。”
“您說這話可就冤枉我了，除了我傻裏傻氣的那八年，出了這個家門，我什麽時候給您老人家丟過臉了您忘了，您房裏那一堆零散玩意兒，可都是我給您唔唔唔……”
零話說道一半就被奎恩蹲下身子捂住了嘴，剩下眾人一臉尷尬地互相對視起來。
“你這小家夥，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能對別人說這事，這可是咱倆的秘密，今天這麽多人在場，你要是給我捅嘍出去了，我可饒不了你！”奎恩貼在零耳邊“惡狠狠”地說著。
零齜著牙低聲說:“要我說啊，我這吊兒郎當就是隔代遺傳，您這老滑頭傳給了我這小滑頭。”
“油腔滑調！”奎恩沒好氣地在零的屁股上拍了拍。
“你再這麽打我，回頭你再把那些個機械拆散了裝不回去，我可不幫你裝了。”
“你再這麽沒大沒小，我身後那些老家夥再逼你學鬥氣，我可不幫你說話了。”
“別呀我哪兒沒大沒小了?唉行行行我好好尊敬您還不成麽?”
“這還差不多……”
眾人麵麵相覷地看著這祖孫二人臉貼臉說了半天都豎起耳朵想聽個一言半語，隨即奎恩迅速起身，把眾人嚇了一跳。
奎恩一本正經地對零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你現在健健康康的，就要好好把握，走出去就是我克裏特家族的子孫，剛直謙遜是應該的，但也不能妄自菲薄知道嗎？”
“知道——謹遵太爺爺教誨——”零一本正經地深鞠躬答應著。
正說著話，大門口又湧進來一批人，維特納恩家族，也就是傑諾母親的娘家眾人也悉數到場了，一群孩子隨著大人進院，熱火朝天地紮進了孩子堆裏，原本略有些冷清的前院此時忽然熱鬧了起來，大人們互相招呼問好，小孩們一起追逐打鬧，場麵跟過年有的一拚。
零看著前院裏不停鬧騰的小孩子們一陣頭大，甚至有孩子互相追逐打翻了盆栽，引來大人們的一陣關心和斥責。
零僵硬地笑了笑，心想接下來會是非常讓人頭疼的一頓聚餐……
堂前的眾人看著零轉身往裏堂裏走去，納蒂絲問向零:“傑諾，你不跟大家一起去玩兒麽？你爸爸馬上就要回來了哦。”
“不了嬸嬸，小孩子多，吵得很……”零禮貌地笑了笑，“我有點渴，去喝口水，很快就回來了。”
說罷，零擺擺手走進裏堂了。
“哎呀這個早熟的小鬼，還說什麽‘小孩子吵得很’，”納蒂絲雙臂環胸一臉鬱悶地看著零走進裏堂的背影，“他自己不也是小孩子嗎?這麽小就遺傳了他爸爸的臭脾氣……”
“哈哈，畢竟是大哥的兒子。”萊恩習慣性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笑道。
“娜莎平時寵他就算了，這次大哥回來了，我可得找機會讓你大哥好好治治這個小滑頭。”納蒂絲皺著鼻子哼哼兩聲，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萊恩苦笑了起來看來傑諾平時把自己的嬸
嬸氣得不輕……
“唉！韋恩回來了！”
一聲響起，眾人聞言紛紛向大門看去。
“唉可把你給盼回來了！”
“咱們帝國的大將軍，這次又凱旋而歸了。”
“恭喜你啊韋恩，今天咱們可得喝個痛快！”
“很長時間沒見你，依然是這麽精神抖擻啊。”
……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中，韋恩不疾不徐地踏著紅毯走進家門。他身著德諾斯帝國最高統帥的龍虎紋鎧甲，火焰紋路的赤色披風在背後飄展。他的頭發有些淩亂，看上去風塵仆仆，目光卻依舊炯炯有神、剛正堅毅，方正的臉型棱角分明，因為從軍的關係，一身皮膚呈現健康的小麥色，一圈絡腮胡不常梳剪，臉頰上的刀疤更添幾分男人雄風。他的頭盔由左手夾在腰間，步履穩健地行走著，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與周圍的人點頭示意。
他一路走來，氣場十足，眾人紛紛驚歎。這就是克裏特家族百年一遇的劍術天才，德諾斯帝國的常勝將軍，利莫坦亞大陸八大劍聖之一的韋恩·克裏特。
“這……這就是傑諾和莉婭的父親，他真的……好帥！”艾文看著走進前院的高大男人，心中驚歎無比。
韋恩在眾長老麵前站定，單膝向為首的奎恩跪下，用沉穩厚重的嗓音開口說道:“老祖，我回來了，幸不辱命。”
“嗯。”奎恩表情嚴肅地點頭，彎腰雙手扶起單膝跪地的韋恩，拍了拍他厚重的肩甲滿意地說道:“你是帝國的英雄，無須跪我這半身入土的老頭子了。”
韋恩微微垂首，堅定地說道:“老祖這是哪裏話，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我。”
奎恩隨和地笑了笑說:“好了，去看看你的家人吧。”
韋恩側過身子，看向站立在一旁早已淚眼婆娑的娜莎，韋恩張開手臂，娜莎也顧不得眾目睽睽，跑向韋恩撲倒在他懷裏。
“歡迎你平安回家，韋恩……”娜莎哽咽著說。
韋恩撫摸著她的臉頰，替她擦拭了眼淚，笑著說:“清瘦了不少啊，這段時間又讓你擔心了。”
娜莎破涕而笑起來，自己動手擦了擦眼淚。莉婭此時也跑到韋恩跟前，仰起頭拽了拽他的衣角。韋恩這才低頭看向眼神可憐巴巴的莉婭。
“哦！我可愛的小莉婭，你變得越來越漂亮啦，哈哈哈……就快長成你媽媽這樣的大美女了”
“那我長大了，也要像媽媽一樣，嫁給像爸爸這樣的大英雄。”莉婭稚嫩的童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眾人紛紛因為小女孩的童言無忌笑了起來。
莉婭聽到大家的笑聲，低下頭臉紅到了耳朵根，韋恩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語氣平和地說道:“好啊，莉婭將來長大了就應該嫁給英雄，不過英雄是很少的，還得是我看得上的英雄，莉婭可得看準了嫁。”
小女孩低著下巴重重的點頭，眾人都因為這小女孩的純真，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傑諾呢？怎麽不見他？”韋恩四下掃視了一圈問道。
“哦，他……”納蒂絲剛要開口解釋，一道語氣跟韋恩一樣穩重的男孩嗓音響起。
“好久不見，老爹。”
韋恩順著聲音來源，看向從裏堂一路走出來的零，他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抬起來向他揮動著打招呼。
男孩穿著簡單幹淨的衣服，整個人看上去頗為隨意，但走路步伐沉穩剛正，他留著一頭繼承了與他父親相同發色的褐色頭發，發梢微卷，或許是因為不勤修剪的緣故，讓他看起來略顯慵懶了，他同時也繼承了母親的姣好麵容，五官端正，大大的眼睛裏，銀灰色的瞳仁給人一種清澈、幹淨的感覺。他嘴角勾起淺淺的微笑，向韋恩走去。
韋恩邁開步子走向零，二人相隔一米站定。零微微抬頭看向一臉嚴肅的韋恩，韋恩表情肅穆的臉上忽而出現了笑容。
“長高了不少。”韋恩說道。
零輕輕聳肩說:“總不能一直那麽小吧，遲早要長成為像父親那樣高大的男人。”
韋恩嘴角的笑容更甚，他反手將一直夾在腰間的頭盔扣在零的頭上，手放在頭盔上低眼看著零。因為頭盔太大的緣故，直接擋住了零的雙眼，零隻是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言不發。
“我回來了，小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