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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大禹國·朝朝暮暮

  “寢食難安?”我愣了下,“此話怎講?”


  小黑卻有意要同我拐彎抹角,握拳遮在唇邊咳了咳,換個話題敷衍我:“啊殿下您不是要去找大人麽?快去吧,我家大人今日未出門,你現在過去,約莫還能一睹到我家大人的妙筆丹青!我和你說啊,我家大人的丹青可是天下一絕,我家大人的書法更是大禹國之最,旁人千金難求!想當年,連先皇都曾稱讚過我家大人乃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文武奇才!”


  “先皇?”我訝然驚喜:“我父皇見過三哥?”


  小黑鄭重點頭,倍感驕傲道:“不但見過,還格外欣賞,先皇善寫草書,而我家大人善小篆與行書,先皇昔日雖在草書一門上頗有建樹,甚至還留下了不少篇可流傳千代,供後世瞻仰的名作,可先皇卻總是同我家大人及當今陛下抱怨,說自個兒的字寫的好是好,卻極少有人能欣賞得來。


  他身為一國之君,往日批折子稍稍放縱一些,朝中的那些大臣們便要捧著他發放下去的奏折進宮來請教他,那奏折上的字都是什麽字,每個字又都是什麽意思。對於他寫的折子,文官還好,至少能看懂個大概,將他的深意揣摩出個八九分,武官見了他批閱的東西,簡直就是在看天書,不但一言不合就進宮讓他親自解釋奏折上的朱筆禦批,還總在他耳邊叨叨著請他好好習字,更有甚者,要給他請師父專教他習字。


  他那一生,自登基為帝開始,便沒有處理不好的棘手事,唯批注奏折這一門,讓他頭疼了十幾年。後來被那些大臣們打擊久了,他便索性將奏折扔給小太子批了,但讓他想不到的是,大臣們寧願日日對著小太子那歪歪扭扭,練的不熟的字琢磨聖意,也不願意再看他親手寫下的批注……


  正因此,小太子六歲時便習得了一手端正的好字,便能在勤政殿一坐便是一天,陪著先皇處理下頭送上來的全部奏折了。不過練書法這種事麽,多時也要看天賦,彼時小太子雖然字寫得好,可也僅僅隻是寫的端正,寫的一撇一捺分明。而我家大人就不一樣了,我家大人六歲的時候將讀書寫字作畫當成了唯一的樂趣,旁的孩子喊他出去爬樹他都不幹,日日都憋在房間裏研究大家的詩詞歌賦,書法丹青。他不但將大家的字畫風格學的一毫不漏,還能融入進自己的風格,創作出另一種令人眼前一新的風格。


  當年先帝就是看中這一點,才讓他陪著侯爺進宮,給太子做伴讀的。彼時先皇曉得我家大人書法一絕,便常常向我家大人討教行書的書寫手法技巧。說來,先皇駕崩的前兩個月,還特意用行書給我家大人寫了封書信,詢問他,幾年未見,自己的行書可有長進……隻可惜,書信將至京城沒幾日,先皇便駕崩了……先皇那麽好的人,當年為何說沒,就沒了呢!”


  先皇……我沉沉歎息,搖頭傷懷道:“太醫說,是積勞成疾了。父皇自登基稱帝時起,便勤於國事,一日都不敢懈怠,我們大禹國上羽家……代代子孫身子弱,壽命短。


  聽哥哥說,父皇的身體原本就弱,許多年前又禦駕親征了一次,上了戰場三個月,便被邊關的黃風給侵體入了骨,落下了咳血的毛病。


  打那後,父皇的身子便一年不如一年了。外人看他神采飛揚的模樣,都以為他還身強體壯著,可實則,他的身體早就被掏空了。


  也便是前年冬天,他突然怕冷怕的厲害,我去看望他的時候,他雖然總是笑吟吟的,很慈祥,很和藹,可我卻總是能瞧見他眼角的淚……迫近春日的時候,他開始不停的懷念我母後。


  他拉著我的手,和我說,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我們母女倆了,不過他勞累了一生,也終於要得到解脫了,他總有一日會和我母後團聚,隻是,還要留我在人世間再受苦許多年。


  他不想看我受苦,卻也舍不得讓我死。他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相信上天會替他庇佑我的……他當初和我說了一籮筐的話,有叮囑,有愧疚,也有祝福,那會子我總覺得他是慈父心腸,太過寵愛我,又覺得十幾年都不在我身邊照顧我,有愧於我,所以才會日夜胡思亂想那麽多。


  現在憶起來,我才陡然發現,當初父皇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給自己留下的遺言,他其實早就曉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


  我父皇走得很急,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令我根本猝不及防,措手不及。記得他在人間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還是囑咐我哥哥要好好照顧我,說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殿下……”小黑斂住了唇角的淡笑,內疚的低頭:“是屬下不好,提及了殿下的傷心事!”


  我深呼一口氣,強裝釋懷,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斯人已逝,總要緬懷一下。”揚了揚手裏的信件,我語氣輕鬆的衝小黑道:“我先去找三哥了!你自個兒去找崖魘玩吧,沒事別來煩我們!”


  小黑重展笑容:“知道啦!我會攔住硯北與其他人,不許他們去打攪你與大人過二人時光的!”


  “這還差不多!”我雙手背後,瀟灑轉身欲離去。


  “殿下。”


  “嗯?”我不解的又頓住步子,回頭看他。


  小黑朝我扯了個明媚的笑容,咳了咳,一本正經道:“我家大人他,其實是真的很喜歡殿下……殿下,你可要把他抓緊了,你與他,真的很般配!”


  我挑眉緩了緩,自戀的昂了昂下巴:“嗯,這還用你說?”


  小黑輕笑出聲,再次揖手朝我行了個禮。


  ——


  三樓廂房,我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時,三哥正提筆於一幅剛繪好的上元春光圖上寫落款。


  大紅的燈籠,靈動的鯉魚燈,京都的瓊樓玉宇,璀璨夜空下的絢麗煙花,還有街頭孩童手裏拿著的糖葫蘆,綻放於初春時節的紅色山茶……熟悉的一幕翩然浮現於宣紙畫卷上,懸掛在視線的正前方,僅一眼,便好似穿梭了萬年,重回前生前世……


  怔愣了那麽一瞬後,我繼續輕著步子向他走去——


  身影沒入了他的背影裏,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臂,無聲的從他背後摟住了他的腰。


  一筆墨痕頓進了上元夜的金色餘暉裏,他陡然停下了手上筆走銀鉤的動作,靜了靜,輕聲開口問道:“辰兒,回來了?”


  我默默收緊了臂力,摟緊了他的腰,貪戀的將側臉貼在了他寬硬的脊背上,點點頭:“回來了。三哥……想不想我?”


  他攬袖從容且優雅的撂了毛筆,淨骨玉立於那幅熱鬧生動的上元春光圖前,縱容我摟著他的腰不放,寵溺的彎唇一笑,溫言細語的深情回道:“今天,是怎麽了?為何,突然與我這般親近?”


  我靠在他的背上撒著嬌嘟囔:“沒怎麽啊。你這說的,便好似我以前與你就不親近了一樣……”


  他柔聲與我理論:“以前雖親近,可辰兒卻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想不想辰兒。”


  我抿了抿唇,厚臉皮道:“現在問,也不遲嘛。”


  他低低一笑:“以前,辰兒也不曾將我抱的這樣緊過。”


  我聞言又故意再將他的腰勒緊幾分:“正因為以前沒抱過,所以今兒才想試試……試試三哥會不會打我。”


  “我為何要打你?”


  “一般男子遇見別的姑娘強吃他的豆腐,不都會氣的想打人?”


  “那是你們女子。”他溫文爾雅的輕輕道:“男子被人占了便宜,一般都隻會臉紅,不會動手。”


  “臉紅?”我趁機又偷偷往他腰上輕輕摸了把……嗯,這腰真細,摟著真舒服!歡喜的藏在他背後小聲問道:“那,三哥你現在臉紅了嗎?”


  他想了想,道:“為兄臉皮比較厚,臉紅也看不出來。”


  我噗嗤輕笑出聲,貪戀的繼續用指腹往他腰上撫一撫,昂起臉蛋探頭問他:“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再者,三哥的臉皮都算厚了,那我的臉皮,豈不是更厚了!”有心用側臉輕輕蹭他的肩頭調戲他:“還有,三哥你還沒說,你想不想我呢!”


  他被我蹭的繃直了脊背,呼吸沉重了許多分。


  良久,才動作溫柔的將我的一雙爪子從腰上拿了下去,轉過身來,手臂往我背上一環,另一隻大手溫暖的罩上了我的側臉,臂上力微收,便把我緊緊攏進了懷抱裏。


  低沉的嗓音似暗藏了魔力一般,絲絲勾人心弦,亂人神識。


  “想,當然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時不見,如隔三月。三月未見,自是想念。”


  “三月未見。”我羞澀的躲在他懷裏,麵紅耳赤的淺淺呢喃:“哪有這麽長時間,誇張了三哥。不過,我就喜歡三哥這麽誇張,聽得心裏很舒服。三哥,你說,三月未見的想念,又是多麽想念呢?”


  “嗯,要多想念,就有多想念。腦海裏,時時刻刻都是你的身影。雖是未見,卻又宛如每一刻都在相見。甚至在想……辰兒,早點把你娶回家就好。”


  耳邊的起伏迅速而又有力,掌心撫著他胸口的熟悉溫度,我心喜的閉上雙眼,依賴的靠在他懷中,心底像是吃了蜜餞兒一般,連開口時的言語裏,都滲著清香的甜:“好啊,你早些娶了我,咱們就能早些朝夕相處。我就能早些,願望成真了。”


  他輕拍了拍我的肩,昂頭,將白皙的下頜抵在了我的額上,語氣真摯的承諾道:“好,等回了京,我就去向你皇兄提親。你等我,我不會丟下你的。”


  “我當然曉得你不會丟下我。”手臂悄然又纏上了他的腰,我倚著他的肩,心生感動:“連傳家寶都給我了,下這麽大的血本,若是不把我撈回去,三哥你豈不是血虧?”


  他眉頭一抬,略感意外:“你,都知道了?”


  我頷首,深吸了一口他懷中的沁人蓮香,一時不知該如何責備他才好:“三哥你啊,對我也忒放心了些。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性子毛躁不穩重,總是喜歡丟三落四。把這麽貴重的物件給了我,竟不曉得囑咐我幾句。害我真的把這水玉項鏈隻當成了一樣貴重稀有的普通物件……你若是早些告訴我,這是你的傳家寶,我一定不會這麽輕易就往外麵戴,至少也要摘下來好生封盒保管!這可是你太爺爺的物件,若是被我一不小心弄丟了,那我豈不是犯了大罪過,來日還有什麽顏麵去見你家祖宗……”


  他抬手撫上了我的腦袋,將我嚴嚴實實的護藏在了懷抱裏,低低一聲笑,大度寬和道:“是傳家寶,也是送給未來夫人的定情信物,定情信物自要戴出來,才能讓別人曉得,辰兒已經名花有主了。若是藏著掖著,反而便失去了定情信物的真正意義。更何況,玉要人養,方能光彩奪目。


  這水玉項鏈再說是個舉世少有的寶貝,被擱置了這麽多年,光采也已然大不如從前了。我家辰兒是祥瑞化身,遍體的仙氣,有我家辰兒養著這條水玉項鏈,相信用不了多久,這水玉便會重現往日光華。封盒保管做什麽,我就喜歡看辰兒日日戴著它,美玉與佳人最是相宜,辰兒願意戴著它,我才放心。”


  “可萬一我把東西弄丟了……”


  “東西丟了再打一條就是了,隻要不是辰兒丟了就好。”玉指溫柔的幫我梳理著肩後長發,他好脾氣的補充道:“況且,我曉得辰兒對我的心意,更曉得,辰兒定舍不得弄丟我們的定情信物。我相信辰兒,便如辰兒從始至終,都毫無保留的相信我。”


  指腹擦過我的耳尖,撩的我一陣耳朵發燙。


  “辰兒,這幾日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或許天意便是如此,你就該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我貼在他的胸口上,滿足的扯了扯唇角:“那是當然。我是三哥的,三哥也是我的,我們兩個,誰都不會被搶走。”指尖搭在他腰上的摩挲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漸漸演化成了現下的肆無忌憚,“三哥,我突然覺得,三哥不在朝中當大官,兼要職,也挺好的。不做官,便不用再去顧慮朝堂上的那些煩人事了,自古朝廷都是魚龍混雜的渾濁地方,以三哥的品性,怕是進了朝堂也會與那些大人們格格不入。倒不如做個清閑散人,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而且,三哥如果不做官了,就能騰出更多的時間陪伴我了。三哥,遇見你以後,我總感覺人生太短,區區幾十年,不夠……既做不到超脫生死,永生不老,那便隻有把握住當下僅有的所有時光了。我這輩子,最多,也隻剩下三十年了,三十年,不過一萬多個日夜,這一萬多個日夜,或許便是我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僅有的緣分……


  人有轉生,這輩子能與你相遇,不曉得耗盡了我幾世積攢的運氣。下輩子,我怕老天全了我一世,便不肯再對我開恩了……三哥,我怕來世流年偷轉,再也看不見你的清澈眉眼,我怕世世輪回,人海茫茫,我卻再也尋不到你的背影……你我既是隻此一世的緣分,那我便隻希望,這一世,一時一刻都不錯過。


  我希望,我來時孤零零,走時,有三哥送我。三哥,我父皇臨了時,給我留下了好多箱子財寶,以後我不做帝女了,你也不做什麽侯府屬官了,咱們閑暇了,就找個山明水秀,人情溫和的地方做做生意,就算不做生意,我的嫁妝豐厚,也夠咱們幾輩子都吃不完了。


  但蓮蒂以前和我說過,男男女女初見麽,都是形影不離,恨不得融入彼此骨血。待時日長久了,就失了新鮮感與興趣了,就覺得膩了,不想常常待在一處了,甚至是相看兩厭……為了避免這個結果,我覺得,還是做點小生意好,你若煩我了,還可以去外麵躲一躲。我就在家養些小貓小狗,如此,日子也不算乏味。”


  他耐心的聽著我喋喋不休的與他規劃著未來,聽罷,滿心柔情皆化作了唇畔的寵溺笑意:“好,都依你。”


  有心縱著我對他的腰上下其手,他溫吞儒雅道:“相看兩厭,隻是沒遇見合適的那個人吧。這一點,辰兒不必憂心,我同你保證,我待辰兒,必會歲歲如今朝。”


  “三哥說的,我自然信。”得了他的承諾,我也沒什麽可顧慮的了,貪心的在他懷中窩了會兒,我才從腰間摸出了那份小黑讓我代為轉交的書信,“呐,北悅來的書信,你看看。”


  “北悅?”他頓了頓,伸手接過了那封書信。


  我很識眼色的離開了他的懷抱,後退兩步與他保持距離,“小黑是這樣說的,你快些看看吧,萬一是什麽急事呢。”


  許是曉得我不是喜歡偷窺別人秘密之輩,他輕輕嗯了聲後,當著我的麵,有條不紊的將信封拆開,信紙取出來了。


  看那信紙背麵透著的墨痕並不多,我有點好奇的鼓了鼓腮……


  千裏迢迢的將書信送到江都來,信上卻隻有寥寥幾字,這不大正常。


  不過,也或許是事情太麻煩,太重要了,故而寫信之人才隻撿了個重點傳達過來……


  如此看來,三哥今兒是非走不可了……


  有點失落的低頭輕輕歎了口氣。


  三哥片刻間便將書信上的內容給掃完了,白皙如玉的修長手指重新將信紙折好,放回信封內。


  攬袖又將信封擱置在書桌一角上。


  我見狀,忍不住的淺聲問他:“是催促三哥去北悅的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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