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熬死了先帝, 坐上了太後的位置之後,許太後操的心也就愈發地多了。
時間在許太後身上如水一般流逝,許太後想著自己不過三十的年齡, 看著鏡中保養得如同二十的麵容, 雖然麵上是長輩一般的沉穩, 但心中仍是對自己說道:女人三十一枝花,自己還年輕著呢。
但直到現在看著手中的賬本, 想起來近日自己所出現的紕漏, 許太後也不由得感歎起來:自己似乎,的確是變老了。
“哀家偏袒端妃?”許太後微微一笑, 凜然不懼地麵對殿中投來的目光:“這賬本是殿中省的人所做,上頭的賬目有問題, 又和端妃何關?”
“其實端妃在避暑行宮就感到身子不適了,沒來得及對賬本就忽然病重。”許太後笑得和氣, 朝著柔昭儀道:“也虧得柔昭儀細心, 將問題提早發現。既然察覺出了問題,這賬本就留在哀家這裏,交給哀家核查吧。柔昭儀要忙著年節諸多事宜,還是不要被這種事情絆住了腳步。”
說完這話,許太後就笑著將賬本交給了陳嬤嬤好生掌管。
蔣喬在底下看得嘖嘖感歎:不愧是上一屆宮鬥冠軍, 三兩句就將這件事情給揭了過去。
“臣妾謝過太後娘娘的教導。”柔昭儀卻是不願意順著許太後的意思,反而是說道:“說起來,臣妾去年對賬本的時候, 也發現端妃手底下的賬本有所出入呢。雖然都是一些小事情,但可見端妃娘娘做事粗疏,白管了那麽多年的宮權了。”
施貴太妃也就咯咯笑起來:“妹妹,當時先帝還在的時候, 你管賬管得是多麽細心啊,還能從旁人的賬目裏找錯漏,怎麽就沒教半點給端妃呢?”
“若是端妃能有妹妹一半的本事,也不至於現在病重了。”施貴太妃搖了搖頭,是習慣性地眼波流轉:“不過這也不算什麽,就是能力不行,有妹妹罩著,端妃不還是能夠穩穩坐上貴妃的位置麽?”
嫻婕妤聽到此話,則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熱茶,唇邊是不易察覺的笑意:果然麽,她就透露一點風出去,施貴太妃就帶著柔昭儀出擊了。
而施貴太妃此話一出,殿中就有輕微的躁動,低位妃嬪們在眼神交流中表達不可思議的情緒,而高位妃嬪們則是各自不動聲色(陳修容除外),想著自己的心思。
聞言,許太後則是挑了挑眉:看來,施貴太妃又被不知道什麽人傳出來的小道消息給迷惑了,上趕著給人當槍使呢。
“施貴太妃這消息從哪兒聽到的呢?”許太後用一種暗藏著憐憫的眼神望向施貴太妃:“昨個兒哀家還和皇帝說呢,端妃多次管理宮權時犯錯,應當再好生曆練曆練,不宜年節晉封時晉位。”
“更何況,貴妃之位乃是四妃之首,身份貴重。”許太後說著,就將頭轉向滿殿的妃嬪:“若無巨大功勞,不可輕易冊封。”
這話一出,蔣喬就敏銳地察覺到身邊的氣氛有些浮躁起來。
也對,妃嬪能立下什麽大功呢,撇去護駕有功等極難達到的功勞,那就隻有誕下健康的皇子、造福江山社稷這一個功勞了。
施貴太妃見許太後親口說明端妃不會被冊為貴妃,自覺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心滿意足地準備收手時,許太後卻不打算放過她了。
“說起來,施貴太妃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許太後的雙眼隱隱有銳利的光芒閃過:“年節晉封,乃是皇帝決定之事,施貴太妃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此話一出,就是暗指施貴太妃窺探建章宮的消息了。
施貴太妃轉頭被扣上一頂大帽子,也像許太後似的先笑了笑,剛想開口,就又被許太後截斷道:“好了,施貴太妃不必多說了。這件事情細細追究起來可是觸犯宮規的,施貴太妃是宮裏頭的老人,以後更加要注意一些才對。”
這一番話出來,再結合許太後的神色語氣,很容易就叫別人以為施貴太妃真的窺探禦前的消息了。
這可算是大罪了。
施貴太妃麵上就笑道:“妹妹多慮了,我不過是覺得妹妹這樣偏疼自家侄女,天天送藥膳過去的,才有這樣一說罷了。”
“施貴太妃這話可就是說錯了。”禧嬪嬌笑道:“太後娘娘最是端正無私了。前段日子,蘇貴嬪懷孕的時候,太後娘娘也是多加照拂的。”
“若是依著施貴太妃的說法,蘇貴嬪豈不是也有坐上貴妃之位的可能?”禧嬪朝著施貴太妃笑道。
施貴太妃瞧了一眼禧嬪,不由帶出幾分嫌惡的情緒:從前她就是被像禧嬪一樣的妃嬪蓄意爭寵,氣不過出了手教訓,才被許太後抓住了機會上位。所以此時看見禧嬪,可是沒有半分好感的。
許太後微微一笑,隻是拍手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還有幾天就是年節了,大家要回去好生準備著。”
這回和往常不一樣,許太後沒有先進去,反而是在上首坐著喝茶,等眾位妃嬪都走完了之後,許太後才看了一眼柔昭儀的座位。
柔昭儀素來不愛吃酸甜的東西,陳嬤嬤就特意為柔昭儀送上較酸的蜜餞。往日了柔昭儀連碰都不碰的,今日卻是吃了大半碗。
許太後挑了挑眉,眉眼間露出幾分嗤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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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是大公主的滿月。因著永宣帝的意思,殿中省將大公主的滿月宴辦的十分隆重,眾位妃嬪都是紛紛到場祝賀。蘇貴嬪也是照舊不叫別人看到大公主,旁人也就沒那麽在意了:橫豎是個公主,不像皇子那樣子金貴。而且蘇貴嬪才晉位主位,年節晉封也不會有她的。
蔣喬倒有點可惜沒有見到大公主,她還是蠻喜歡孩子的。
大公主的滿月禮一過,時間一劃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四,距離元旦隻有六天。而和現代不同,大晉朝的年節都是固定的,就在元旦之後的第八天——正月初八,而除夕則是正月初七。
按著宮中規矩,從十二月二十四開始張羅著將紅彤彤的燈籠、威嚴的彩繪門神和對聯給掛上、貼上。
這天一早,殿中省的人就將許多對對聯給蔣喬送過來,笑道:“明容華,還請您選一對喜歡的對聯吧。”
這自然是得寵妃嬪的特權,若是不得寵,能記得送來給你就不錯了。
蔣喬輕聲道了一句謝,又在裏頭仔細挑揀了一番,最終擇定了一幅“漁歌唱平千頃浪,螺號吹響萬家春”【1】的對聯。
殿中省派來的宮女就笑嗬嗬地說道:“恭喜明容華,選中了皇上的親筆對聯——這可是最後一副對聯了。”
蔣喬略微詫異了一下,舉起來好生欣賞了一番:唔,永宣帝的字寫得不錯呀。
等錦瑟給了紅包送走殿中省的宮女,麵上也是樂嗬嗬:“主子,我記得許太後說今年分發下來的對聯,有幾幅是皇上親自所寫之後,那個禧嬪可是求神拜佛也要得到呢。哪知道主子一挑,就挑中了最後一副。”
茗夏也是接口道:“誰叫禧嬪是福星轉世呢,既然是福星,那麽運氣就要少一點了。”
梧桐跑進來,正好聽見這一番對話,眼珠子一轉,上前道:“奴婢見過主子。”
蔣喬笑道:“可是回來了,都出去跑了大半個時辰了,可是累了?”
“回主子,奴婢不累呢。”梧桐說道:“不過奴婢打聽到,今日陳家送了一名新宮女給陳修容呢,是去接替香茵的,聽說是叫香茹的。”
蔣喬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梧桐就道:“奴婢馬上還要出去一趟,主子就等著聽高興的消息吧。”
“你說說有什麽消息叫我高興的?”蔣喬看著梧桐認真的模樣,不由得笑道。
梧桐眨了眨眼睛,掃了身邊茗夏和錦瑟兩個,嘻嘻道:“錦瑟姐姐和茗夏姐姐方才不是說了麽,當然是去打聽禧嬪現在無能狂怒的模樣呀。”身為沉春閣的一份子,梧桐算是衝在“抵製禧嬪”第一線的宮人了。
“小心些,別叫禧嬪有所察覺,禧嬪這人心眼子可小了。”見蔣喬默認下來此事,錦瑟就拉著梧桐的手小心叮囑。
蔣喬倚在廊下,看著麵前三人帶著笑的麵龐,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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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有名有姓的妃嬪們擇定好了對聯,殿中省的人將剩下的對聯匆匆分發完成,就由殿中省主管周德福親自去建章宮匯報。
周德福親自前去,實際上還為著一件事情。
今日,是欽天監算出來的封禦筆的大喜日子,永宣帝也想叫自己早些放假,就順勢宣布了停朝停禦筆,給臣工百姓們一個時間頗長的假期——好歹是要等正月十五的元宵節過了再說。
雖說是名義上封了禦筆,但永宣帝實際上可是要趁著年節之前將近百幅的“福”字給寫完,賜給的用的臣工以示看重。
周德福來得不巧,到了建章宮門口時,隻看見小福子和小壽子在門口站崗,何長喜卻是不見蹤影。要知道,永宣帝不怎麽喜歡宦官和宮女隨時伺候,往日批奏章、寫福字這些活動,基本是永宣帝獨立完成的。何長喜隻是偶爾進去為永宣帝添添茶、研研墨什麽的。
“小福子,你師父去哪兒了?”周德福有些摸不著頭腦,幹脆直接問了小福子。
小福子趕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低聲道:“周公公小點聲,施大將軍在裏頭呢。”
周德福就是一驚,疑惑道:“可是皇上前日派去接施大將軍的士兵,不是還沒回來麽?”
“就是說啊,這施大將軍是特意避開了皇上的護衛隊,然後才進的京城。”小福子滿臉福相的臉上透露出幾分無奈和苦相:“師父生怕皇上生了氣,此時正在裏麵小心服侍皇上和施大將軍呢。”
周德福眼珠一轉,不打算淌這一趟渾水——笑話,皇上現在心情不好,自己還湊過去做什麽?給皇上撒氣麽?
“既然皇上如今在忙,那我就不進去打攪了,殿中省那邊還有許多事情呢。”周德福嘿嘿一笑,對小福子說道:“若是等會兒你師父出來,可別說我來過。”
可還沒等小福子答應下來,建章宮緊閉的殿門就被推開,走出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麵上還有幾處深深的刀痕,顯得極為可怖。而這位施大將軍的手上,還拿著三張紅紙。
周德福眼尖,一眼就看出是永宣帝親手所寫的福字。
“奴、奴才見過施大將軍。”周德福被嚇了一跳,趕忙退後行禮。
施大將軍看都未看周德福,隻是對殿內催促道:“何長喜,好了沒有?”
周德福一聽就是魂飛魄散:要死!這宮裏,除了皇上以外,可沒有人敢直呼何長喜的大名。就連許太後也是喊一聲何公公的。
殿內靜了片刻,隨後就傳來永宣帝平靜的聲音:“沒有聽見施大將軍講的話麽,趕緊帶施大將軍去見柔昭儀和施貴太妃吧。”
何長喜連忙為永宣帝滿上溫度適宜的茶水,隨即就小跑著出了正殿,對施大將軍說道:“施大將軍莫急,奴才這就帶著您去柔儀殿和延禧宮——您要先去看柔昭儀呢,還是看施貴太妃呢?”
施大將軍猶豫片刻,還是選了自己偏心的女兒:“先去看看柔昭儀吧。”
何長喜趕緊應下,就走到前麵帶路,順便看見了縮在一旁的周德福。
何長喜心知周德福有事要見永宣帝,見施大將軍來了正準備撤退呢。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周德福立刻轉身對小福子快速吩咐道:“周公公要見皇上,你趕緊進去通傳!我要帶著施大將軍去柔儀殿呢。”說完,何長喜就又恭恭敬敬地轉身,點頭哈腰請施大將軍跟著。
施大將軍“哼”了一聲,隨即就邁著大步走了過去,逼得步子小的何長喜隻好一路跑著跟隨。
周德福沒去管何長喜,而是企圖拉住進禦書房匯報的小福子。
在師父和外人麵前,小福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聽從自己師父的指令。片刻後,小福子就帶著一臉歉意回來說道:“周公公,皇上叫您進去呢。”
周德福無奈,隻好做好了挨批的準備,戰戰兢兢地進了禦書房。
一進禦書房,周德福快速掃了一眼裏麵,隻見永宣帝麵色微沉,桌上攤了一些寫福字的燙金紅紙,禦筆被擱在一旁,完全沒有動筆的意思。
見著周德福來,永宣帝冷冷看了一眼他,問道:“你來做什麽事情?”
周德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先將賬本的事情說了一遍:“……回皇上,許太後已經將賬本收下,準備日後好好核查了。”
永宣帝想起施大將軍有些冒犯的話語,仍是有些煩躁,此時就挑眉道:“這件事情就不用管了,叫他們彼此狗咬狗去吧。”
“是,皇上。”周德福縮了縮脖子,聲音小小地說道:“還有一事奴才要匯報給皇上——宮裏麵的對聯都分發完了。”
“是麽”永宣帝倒是來了一點興趣,將施大將軍拋到腦後,詢問道:“既然如此,你就將後妃們都選了什麽對聯給朕說說看。”
周德福迅速應下,一遍在腦袋中回想,一邊對永宣帝描述:許太後照舊選了一對希冀天下太平的;德妃的對聯是由大皇子親手選的,有關讀書上進的;端妃那兒由於“病重”則是選了來年健康的,同樣的還有薛意如;蘇貴嬪和陳修容則是不約而同地選了有關於孩子平安的。
“回皇上,嫻婕妤選了一副您親手寫的對聯,上頭寫的是‘盛世千家樂,新春百家興【2】’。”周德福見永宣帝沒有生氣的預兆,就大了點膽子,大膽道:“可見嫻婕妤對您、對社稷都十分關心呐。”
“朕倒是沒看出來這一點,隻看出來你受了嫻婕妤不少好處。”永宣帝伸出龍爪,隔著好長一段距離朝著周德福點了點。
周德福感覺自己腦門上被狠狠戳過,隻好尷尬一笑,接連換了下一位妃嬪:“明容華倒是與眾不同,選了一對‘漁歌唱平千頃浪,螺號吹響萬家春。’,就是您親手所寫的最後一幅對聯呢。”
永宣帝聽到此處,總算露出了一點笑顏:“算明容華有品味。朕寫那一副對聯的時候,就覺得十分有趣,適合明容華。如今一看,朕看得可算是不錯的。”
周德福看到永宣帝露出來的一點子笑意,就如同獲得了大赦一般,忙不迭地說道:“皇上親眼看的,那還能有錯麽!奴才可是知道的,當時明容華可是第一眼就看中了這一幅對聯呢。”
遠在沉春閣的蔣喬: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永宣帝滿意地笑了笑,幹脆直接對周德福吩咐道:“罷了,既然何長喜不在,那你就替朕去傳個消息吧。去一趟沉春閣,將明容華叫過來給朕侍墨。”
“是,奴才遵命。”周德福麵上堆著笑,應下命令的那一秒就腳底摸了油似的滑到門口,隨即朝著沉春閣疾跑而去。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周德福體會到了一把何長喜給施大將軍帶路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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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何長喜一路緊趕慢趕地,將施大將軍送到了柔儀殿。結果還沒鬆一口氣呢,就見到施大將軍對自己毫不客氣地說道:“既然送到了,你就可以走了,對了,等會兒皇上允準我可以直接出宮,你就將我放在建章宮外頭的那柄長劍拿過來吧。”
“對了,旁人拿本將軍可是很不放心,就請何公公親自拿過來吧。”施大將軍施舍一樣用眼角看了一眼何長喜。
沒有絲毫的客氣和道謝,是那樣理直氣壯地對他一個建章宮的總管下指令,比永宣帝看著都還有底氣。
雖然何長喜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過就是一個伺候別人的奴才。但是他伺候的,是當朝的天子,他可是宮裏頭最受人尊敬的宦官,何長喜還從來沒有被施大將軍以外的人用這樣的目光看過。
什麽樣的目光呢?是看地上一灘泥的目光,是隨意踐踏也可以毫無愧疚的目光。
何長喜想起永宣帝對自己的吩咐,咬咬牙,將心中的不情願和惱怒給壓下去,對著施大將軍笑道:“是,施大將軍的吩咐,奴才會好好辦妥的!”
聽到何長喜應下,施大將軍就收回了眼角的眼神,甩袖進了柔儀殿。
柔儀殿中,柔昭儀正在用著偏酸的酸梅蜜餞,冷不防感覺眼前的一大片光亮被堵住。抬頭一看,柔昭儀瞬間就麵露驚喜,站起身上前道:“爹!你怎麽回來了?”
施大將軍見到了心愛的嫡長女,當下就是哈哈大笑,將小跑過來的柔昭儀抱起來轉了一圈:“爹回來啦,瑩兒有沒有想爹爹?”
按宮規,柔昭儀已經是天子的妃嬪。君臣有別,施大將軍應當像柔昭儀行禮問安才是。
但柔昭儀自覺深受永宣帝寵信,施大將軍認為自己勞苦功高,都認同不必在乎宮規。
柔昭儀被施大將軍放下來之後,有些紅著臉嗔怪道:“爹,怎麽還拿我當孩子一樣呢。”
“在爹心裏,瑩兒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施大將軍又是哈哈一笑,看向柔昭儀所用的蜜餞,頗為驚奇道:“多年不見,柔兒的口味倒是改變了許多,居然愛吃酸的了。”
“我也不知道是為何,最近總喜歡吃一些酸的。”柔昭儀微笑著解釋道。
“那早知道,為父就給你帶一些酸口的地方特產了。”施大將軍歎氣道,但轉而又說道:“我聽聞穎兒近日有了身孕,不知道穎兒最近身子如何,順王又待她如何?”
提及自己被以“安胎”為理由,終日裏都呆在延禧宮側殿的妹妹順王妃,柔昭儀挑了挑眉,旋即笑道:“父親放心吧,妹妹的身孕一切安好。至於順王表哥,對待妹妹自然也是極好的。”
“對了,我當時知道表哥上書要娶妹妹的時候,可是嚇了一跳呢。”柔昭儀裝作好奇地問道:“父親你知道這件事情,也沒有提前和我說一下。”
施大將軍就搖頭道:“瑩兒可別錯怪父親,你父親我也是在皇上下了聖旨之後,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順王請求賜婚一事,算是你母親一手操持的,說是穎兒心悅於順王,這才促成他們兩個的。”
聞言,柔昭儀就在心裏嗤笑一聲:果然如她所料,要不是施穎那個賤/人勾引順王表哥,表哥又怎麽會違背當初的誓言,再求娶她呢?
施大將軍未曾注意到自己女兒的心理活動,隻是說道:“其實你已經入了皇宮為昭儀,我原本不願意穎兒的婚事再和皇室沾上邊,但奈何……害。”
“順王表哥對於咱們又不是單純的皇室成員。”柔昭儀抱住了施大將軍健壯的手臂,撒嬌道。
“說起來,你受了皇上的盛寵那麽多年,怎麽就沒有有喜呢?”施大將軍開始替女兒發愁:“我可在路上就聽說了,那個久久不得寵的蘇……蘇什麽來的,都生下大公主了。”
施大將軍這句話還藏著一點別的意思。
身為武將,他已經算是功高震世、位及人臣了。但是施大將軍還有更大的野心,想要更進一步。這種情況,唯有自己捧出來一個皇帝。
要是柔昭儀生下皇子,拿施大將軍就完全不煩了——憑著永宣帝對柔昭儀的喜愛,這還不是妥妥的太子?就算不是,施大將軍也能在暗地裏搞手腕,讓其變成太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許家不斷地打壓,叫施大將軍出於不同族人的施壓,被迫考慮和順王狼狽為奸,策劃謀反的事宜。
對於順王這個外甥,施大將軍擔心其腦袋不夠聰明,會關鍵時候功虧一簣。但不聰明的皇帝也是有好處的,更何況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順王,又懷了身孕。
若是能夠謀反順利,那下一任太子必然也會有施家的血脈,他們施家將會稱霸朝堂,再無敵手。
施大將軍想到這一點,就激動地熱血沸騰。
柔昭儀則是垂下了眼簾:她又不喜歡永宣帝,怎麽可能給對方生兒育女呢?每次侍寢過後,她都會給自己灌下一碗避子湯。當然,對外宣稱的都是補藥。
“好了,爹別在這裏問女兒了。”柔昭儀拉著施大將軍,就要往外走:“咱們也去看看姑母和表哥他們吧,他們對爹爹也是十分掛念呢。”
施大將軍自然是順著女兒的,就道:“好好好,咱們走,去延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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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福的到來,叫蔣喬吃了一驚。而周德福的傳話,則是叫蔣喬不由笑道:“原來周公公被皇上看重,去了建章宮當差呀。”
周德福此時看見蔣喬,就如同看見了救星一樣,甚至求道:“明容華,可別打趣奴才了,快些去建章宮吧。”隨即又告訴蔣喬永宣帝心情不爽的具體原因。
蔣喬坐在轎輦上,心中歎氣:好像每次永宣帝有了火氣,都會找她去滅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