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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t Y:T 19

  杜詩回了家。


  李刺剛剛彈奏完那首她聽不懂的《No One Like You》,她就找了個借口走了。她覺得自己在現場待著,是個多餘又尷尬的角色。


  楊陽看著女兒垂頭喪氣地推門進來,軟綿綿地倒在沙發上,放下手中的財務報表,摘了眼鏡,小心翼翼地問杜詩:“怎麽了?”


  “沒什麽,英語考試沒及格。”杜詩有氣無力的說。


  “啊?什麽考試?這不都放假了嗎?”楊陽趕緊追問,自己的女兒,怎麽會考不及格呢?

  “打個比方而已。沒考試。”杜詩說完這句話,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詩詩,來,嚐嚐這個茶,媽媽公司的員工出差帶回來的,據說挺有名的。”楊陽揣摩著自己語氣的分寸,把早就準備好的杯子遞過去。


  杜詩接過杯子,微微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來什麽,問媽媽:“我爸呢?一天沒見人影了。”


  “去你爺爺那兒上思想教育課去了。你不知道他呀。”楊陽的語氣裏忍不住有了幾分埋怨。


  “他要是勇敢點就好了,像李刺那樣。”杜詩盯著杯子,魂不守舍地說。


  “李刺?李刺又怎麽了?”楊陽覺得女兒這句話很莫名其妙。


  “沒什麽。”杜詩放下杯子,一下子伸出手向右癱倒在沙發上。


  ……


  李刺跟段文嘉正在回家的路上。


  段文嘉拉著李刺的手,邊走邊說:“我覺得杜詩今天下午去的很刻意。”


  李刺一手被段文嘉拉著,一手掛在吉他包的帶子上,好奇地問:“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你沒覺得她今天變化很大嗎?”段文嘉說。


  “有嗎?沒印象了。”李刺摸不著頭腦。


  “也不知道是誰今天誇人家真——漂亮來著。”段文嘉甩開李刺的手,用一種極為誇張的語氣說出來這句話,仿佛不這樣就不能強調李刺說了什麽似的。


  “哦哦,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她今天從頭到腳都不像以前那樣簡單樸素了,倒有點像她媽媽那樣的氣質。”李刺若有所悟。


  “我說過,她喜歡你,你還不信。女為悅己者容,她今天根本就是刻意的來給你看她最好的樣子的,結果遇到你這個榆木腦袋。你都不多搭理人家一下,她不生氣啊。”段文嘉無可奈何地對李刺說。


  “哦。就算她喜歡我,我又不喜歡她啊。那我怎麽表現,太注意她不就顯得很假麽?”李刺無奈地說。


  “你們男的,對不喜歡的人就是這麽殘忍。”段文嘉重新牽住了李刺的手。


  “這怎麽又叫殘忍了?”李刺問。


  “算了,不解釋,你個榆木腦袋。”段文嘉甩著胳膊邊走邊說。


  ……


  在一心拳館裏,張浩然正赤裸著上身,穿著一條灰色的運動短褲,坐在長椅上喝水。汗液從他的頭頂到背部蒸騰出一路白霧。


  老頭子走過來,拍了一把張浩然的後背,說:“小子,你今天來還沒打過呢。上去陪新人打一場。”


  “我打新人,有點不合適吧。這批新人才來了沒幾天呀,怕是挨不住我錘。”張浩然放下瓶子,看著台子上新手笨拙的樣子說。


  “叫你上,你就上,話真多。”老頭子不耐煩地嚷嚷。


  “行,師父您怎麽安排,我怎麽做。我會讓著點的。”張浩然坐在椅子上開始纏綁帶。


  “讓什麽讓,給我快準狠地撂倒他們。殺殺他們的銳氣。”老頭背著手看著台子上兩個自我感覺良好的菜鳥。


  “老頭啊,你說你是不是心太狠了所以生意不好的。”張浩然纏好了綁帶,站起來邊活動筋骨邊看著老頭說。


  “屁話多,我靠你養活了?”老頭照著張浩然的屁股就是一腳。


  張浩然壓下擂台的繩子,不緊不慢地跨進去。兩個正在打對抗的年輕人停下來看著他。台下,清潔大哥早已經備好了他的拳套,隻等張浩然示意就丟過來。


  “館長讓我陪你們練練。誰先來?”張浩然一邊說,一邊帶好了拳套。


  兩個新手嘀咕了一陣,那個個子高的先出戰了。張浩然看了一眼這人的抱架,就知道還是個沒入門的貨色。


  懶得費時間,張浩然直接跨步向前方彈出去,那個高個子一下子就慌了,竟呆在原地,張浩然可不會給他機會,一記教科書級的右中掃接左後旋高踢,幹淨利索的KO了高個子。


  矮個子出戰時,站在擂台對角就開始腿顫。張浩然十分鄙夷他的心理素質,但轉眼一想,也懶得上去直接給人踢下台。


  張浩然穩步移動向矮個子。矮個子雖然緊張,但架子一點沒鬆。張浩然試探性的和他對拚了幾拳,發現這小子基本功還紮實。


  老頭在台下喊了一句“行不行啊?”,張浩然知道是讓他別拖了。於是他虛打一個左勾拳,矮個子抱頭一防,右側就露出空擋了。張浩然對著矮個子的空擋就是一拳。矮個子吃痛,門戶打開,張浩然順勢擰腰轉身一記肩撞,矮個子倒地了。


  張浩然摘掉拳套,向躺在地上的矮個子伸出手——盡管這一拳一靠並沒有KO他,他那樣子也是無心再戰了。張浩然覺得沒意思。


  翻身跳下擂台,張浩然拿起水瓶喝了一口。老頭兒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功力見長,現在你的拳頭是越來越硬了——”老頭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可這兒,也越來越硬了。”


  張浩然笑著放下瓶子,叉著腰問老頭兒:“你這話說的可沒道理啊。”


  “有沒有道理你自己知道。我問你,你一上來就衝著那孩子腦袋上踢出那麽重的一腳,合適嗎?你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該知道這一腳新手根本扛不住,很可能出大事。”老頭用食指關節一下一下戳著張浩然的胸口。


  “嗨,這不聽您的話,殺殺他們的銳氣嘛。”張浩然佯裝無奈地說。


  “你這樣下去,會出大事。”老頭罕見地沒發脾氣,隻是歎口氣就走了。


  出大事?危言聳聽。張浩然一點都不在意師父的話。他坐了下來,準備休息一下就回家。汗水從他結實的腹肌上劃過,留下幾道水痕。


  ……


  杜詩洗完澡,正在浴室裏對著鏡子吹頭發。


  鏡子上了很重的水汽,她隻好吹一會兒頭發吹一會兒鏡子。看著鏡子裏不算清晰的自己,她忽然有了個古怪的念頭。


  要是段文嘉沒回來,她就贏了。雙重意義上的贏。


  不,這個想法不對。杜詩停下了手裏的吹風,開始仔細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認為是段文嘉回來了自己才會輸,不就是認可段文嘉比自己優秀嗎?

  我才不會不如她,杜詩心裏對自己說。但那個古怪的念頭卻猶如跗骨之蛆,怎麽也擺脫不掉。


  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自己太在乎李刺了,在乎這個自己仰視了十一年的背影。


  在乎自己這十一年的肆意瘋長的情感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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