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t Y：T 40
會議室裏，教務主任正在投影幕布前宣講事情。年級主任坐在右側第一個位置，各班的班主任按班級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現在我們麵臨的問題有兩點，一是高考壓力的增大。這些年來，本省各重點學校的升學率和重本率越來越高。在本省高校招生計劃不增反降的情況下，我們學校的未來幾屆考生所麵臨的壓力是非常大的。”教務主任手持教鞭，指著PPT上的複合折線圖說著。
“第二個問題，學校合並的事情，當然，現在還隻是一種可能。我縣在讀學生總數是在逐年減少的，特別是清河二中，受限於一些曆史遺留問題，招生分數線貼近職中，定位非常尷尬。我們關起門來說自家話，如果一中和二中完成合並了，那麽我們的學生的整體素質，是會有一定程度的下滑的，到時候的高考成績，可能就更不好看了。”教務主任收起了教鞭，在主持人的位置上坐下了。
年級主任站起身來，“我們年級組商討後，決定從這個月開始，實行更高強度、更高標準的月考製度，通過盡可能地還原高考情境，讓我們的學生更早的適應高考的模式，也為我們的教學工作提供一個新的標準。”
在座的班主任麵麵相覷，隻有郭仲明專心地看著手裏的文件。
“郭老師，你作為我們唯一一個理科重點班的班主任，談談你的看法。”年級主任看向了郭仲明。
郭仲明站起身來，“現在有一個實際問題，以前的走班製導致各班的教學進度並不是完全統一，比如我們班上新課的速度就是稍快的，那麽新的月考的出題範圍和難度標準以什麽為基準呢？”
年級主任點點頭，說：“這也是我們在思考的問題。目前的情況，校教研組已經在和縣教研室展開合作，全力編寫新的試卷。學校給出的意見是，讓進度快的班級擴展教學的深度，說簡單點，提高考核難度，等其餘班級跟上來。”
“這會給我的學生造成很大的壓力。突然采取更高的考核標準，肯定會造成卷麵成績的整體下降。”郭仲明說。
“隻會是暫時的。我相信我們的重點班，還是有這個實力的。”年級主任說。
郭仲明不再說話了。他知道這些事情早就是決定好了的，他們來開會無非是聽一個結果。他現在擔心的是班級中等偏下的學生們，比如張浩然。本來他們的壓力就大，也缺乏競爭優勢，現在突然給他們提高考試難度，就會把他們相較於其他班同學的一點點基礎優勢也給磨滅了。
但是他左右不了這些。他知道自己的學生們所要麵對的真正困難是什麽——從日益稀少的蛋糕裏搶到屬於自己的一塊。如果不做出改變，他們的機會就會更渺茫。
……
杜學工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讓他帶著老婆孩子去父親家。
“爸，張浩然暫時寄住在咱們家呢。”杜學工猶豫了一下，低聲對電話那頭說。
“一起帶過來！我說了，張正不要他的兒子，我要！”杜興國的語氣不容置疑。
杜學工掛了電話，心裏歎了一口氣。他不是排斥張浩然，他是擔心老爺子這種做法，會讓張浩然跟張正的關係愈發冷淡——今年張浩然甚至沒跟張正見過麵。
但老爺子的命令不容他反駁。
杜學工轉頭看向樓上，提高嗓門喊了一句：“詩詩！浩然！收拾收拾下來！去爺爺家！”
……
杜學工開著車，楊陽坐在副駕，兩個孩子坐在後排。
楊陽悄悄看了一眼後視鏡，女兒冷著臉看向車外，張浩然一臉倦容，正在閉目養神。她覺得好像女兒和張浩然之間有矛盾似的，但也不敢肯定——杜詩每次去老爺子家都很不情願。
到了教育局職工大院，杜學工熟絡地把車停到了老爺子樓下。他領路，妻子跟在身後，倆孩子之間拉了老遠，慢慢吞吞地上了樓梯。
門沒鎖。杜學工拉開門，剛進去，準備給父親打招呼，一個讓他十分反感的人來了。
“弟弟，怎麽看到堂哥我了，臉就拉的這麽長啊？”杜有財拿捏著令人生厭的腔調，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問著杜學工。
“哪有，隻是有點吃驚你怎麽有空來了。”杜學工擠出一絲笑容。
“三伯叫我帶孩子過來，說有事情要講，”杜有財越過杜學工伸出了手，“哎喲，弟妹，楊總，你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啊。”
楊陽微笑著點點頭，不著痕跡地攬過了女兒，忽視了杜有財伸出的手，“詩詩，叫伯伯。”
杜詩從牙縫裏擠出一聲“伯伯”。杜有財略顯尷尬的把手收回去，目光卻落到杜詩身後那個剛進來的年輕人身上。這小夥子的眼神讓他心裏有些發毛。
“這位是？”杜有財移開目光，向自己的堂弟詢問道。
“我朋友的兒子，寄住在我們家。”杜學工已經先行在客廳坐下了。楊陽拉著詩詩坐在了側麵的沙發上，張浩然無視了這個他不認識的中年人，抽了個凳子一屁股釘在杜詩旁邊。
“姑媽！詩詩！”一個頭發蓋住了半邊眼睛的年輕男人從餐廳轉出來。
楊陽微笑著回應了孩子，“習斌，放假了？”
杜習斌甩了一下頭發，坐在了楊陽對麵的沙發上。“嗨，我早就沒上班了，那破廠子累死人，錢又給的少，我才懶得幹。詩詩最近怎麽樣啊？”
杜詩冷著臉，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楊陽似乎沒看到女兒的無禮行為，還是維持著禮貌的微笑跟侄子攀談著，“那你準備怎麽辦？”
“姑媽，你給我安排個工作唄，弄個店長什麽的讓我當當。”杜習斌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還挺認真。
“哈哈，我這邊幾乎都是有經驗的人在做管理，我不能做些會不服眾的事呀。”楊陽說著話，眼睛卻看向了一臉殷切的堂哥。
“姑媽，那都是你的產業，你安排我去，那些打工的誰敢說不？你說是不是，詩詩，詩詩？”杜習斌說。
杜詩放下遙控器，站起身就準備往外走。張浩然伸手拉住了她，輕聲說，“哪兒來那麽大氣性。”杜詩回頭看了一眼張浩然，撒開他的手，坐回沙發上了。
楊陽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幸虧帶張浩然來了。但杜習斌覺得自己被駁了麵子，一時氣不知道撒到哪兒，索性揚起手，指著張浩然問：“你誰啊？”
“我叫張浩然，你好。”張浩然並沒有對杜習斌的無禮行為做出反應。
“你憑什麽來這兒？”杜習斌感覺這小子似乎有些慫，更來勁兒了。
“杜爺爺叫我來的。別激動，我就是個杜爺爺叫來混飯的人，你在這方麵一定很有經驗吧。”張浩然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杜學工偷偷瞄了一眼張浩然。
杜有財在兒子旁邊坐下，看著張浩然，黑著臉說：“小孩子嘴不要那麽刻薄。”杜習斌一邊聽著父親的話，一邊配合著父親對張浩然用力地指指點點。
“刻薄總比沒家教好。”杜詩說話了。
張浩然看了杜詩一眼，眼中全是笑意。
杜有財立刻啞火了，他不想得罪杜詩，進而導致得罪了楊陽。他還想楊陽給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安排個工作呢。
“喲，爸，回來了。”杜學工的話打破了眾人的沉默。
杜有財立刻站起來，恭敬地喊了一聲“三伯”。
杜興國簡單地點了點頭，夾著公文包走到張浩然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傷怎麽樣了？”
張浩然站起來，揮舞著胳膊向杜興國展示，“全好了，謝謝杜爺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