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i Y：T 29

  喜歡一個人往往是很簡單的，但簡單的也僅僅隻是喜歡。一旦要公然麵對自己的感情時，難免有人會為此感到莫名的慌亂和微妙的懼怕，所以“敢愛敢恨”才會成為一種至少讓一部分人豔羨的能力。


  張浩然和杜詩一左一右坐在車的後排。楊陽在開車，杜學工在副駕駛席打盹。杜詩緊緊地靠著車門，雙手抱在身前，縮成小小的一團，呆呆地看著窗外走神。張浩然端坐在座位上，似乎在看前方的路，又似乎在看中央後視鏡。


  今夜過後，張浩然就要搬回家去了。其實隻不過是倆人不住在一起了而已，在校時光占據了他和杜詩的大部分生活，而在這大部分的生活裏，他和杜詩其實都是形影不離的。他本沒什麽值得難過的理由，但是他卻克製不住心底那一絲消極的情緒。


  不知是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還是隻是有些勞累，一直到把車開回家，楊陽都沒有說過話。到了家門口，張浩然幫著楊陽從車裏把喝了酒的杜學工摻出來送上了樓。把杜學工送進房間裏後，楊陽用手背擦了一下額上的汗珠，示意張浩然早點洗漱睡覺。張浩然轉身就離開了主臥，往走廊盡頭的自己房間走去。


  房間的門虛掩著。張浩然伸出手推開門，卻看到杜詩坐在他的床上，低著頭盯著地板發呆。張浩然把門開到最大，站在門口輕輕咳嗽了一聲。


  “啊，你回來了？”杜詩說。


  “杜叔叔已經睡下了。你也快去洗漱，早些睡覺吧。”張浩然說。


  杜詩用手一撐床沿，利索地站了起來。張浩然往房間裏走了兩步，讓開了房門口的位置。杜詩走到了門口，卻停住了腳步，猛地轉過身來抱住了張浩然，把臉埋在張浩然的胸口上。


  張浩然抬起雙手扶住了杜詩的兩肋，想要動手推開她，卻又不敢使勁。無奈之下，他隻能說道：“詩詩，我身上全是菜味兒，不好聞，你快放開吧。”


  杜詩抬起了頭，卻並沒有放開的打算。張浩然情不自禁緩緩地抬起了雙臂，準備回應杜詩的擁抱。


  這時，楊陽的聲影從走廊傳來：“孩子們你們誰先去洗漱？早點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呢。”杜詩如觸電般猛地推開張浩然並後退了一步。杜詩看了張浩然一眼，轉過身就一路小跑離開了。張浩然看著自己懸在半空裏的手，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


  到了段文嘉跟段尚學換班的時間。段文嘉背著包正往回走，卻遠遠地就看見了站在小區門口的李刺。段文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大大方方的打了個招呼。


  李刺把手裏的一大袋東西遞向段文嘉，說道：“都是你愛吃的。”


  段文嘉伸手接過來，輕聲道了謝，旋即又向李刺提問：“你怎麽在這兒呢？”


  “本來說是出門屯點零食飲料，然後想著你肯定忘了給自己準備些好吃的，就順路給你送些來了。”李刺說。


  “你知道我媽媽的事了？”段文嘉說。


  李刺點點頭，低聲說：“是的。其實當天我就知道了。”


  段文嘉歎了口氣，說：“謝謝你幫我保守秘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李刺往前走了一步，“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幫助你的。”


  “陪我回去吧，”段文嘉仿佛沒有聽到李刺的話，“陪我回去，我還沒吃飯呢。”


  李刺跟在段文嘉的背後走進了小區，轉進樓道，最後走進了段文嘉的家中。家裏的餐桌上擺著簡單的一葷一素，段文嘉從廚房裏端出來兩碗飯，把其中一碗遞給李刺。李刺說：“我吃過了。”


  “就當是陪我了，”段文嘉說，“我好久沒跟人一塊兒吃飯了。”


  於是李刺端著飯碗坐了下來。段文嘉遞給了他一雙筷子，然後就開始吃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陪著，段文嘉吃的比平時香多了。


  李刺看著段文嘉專心吃飯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安安靜靜地吃飯。李刺端著飯碗，比平時吃飯都吃得慢、吃得仔細。


  段文嘉先吃完了。她把飯碗放在桌上，筷子拿在手裏。等李刺放下了碗筷，段文嘉拿過兩副碗筷，轉身進了廚房。


  李刺靜靜地坐著，一直等段文嘉收拾完了桌子，他才站起身來，準備向段文嘉道別。但是段文嘉似乎不願意給他說話的機會，剛一收拾完桌子她就走到客廳打開了電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最後轉身進了房間，拿出髒衣服丟進了洗衣機。忙完這一切後，段文嘉才在客廳的沙發上挨著李刺坐下來。


  李刺剛微微側過身來，段文嘉就輕輕地噓了一聲，“時間還早，別著急。”段文嘉的話把李刺想離開的想法摁住了，李刺也就安下心來配段文嘉看電視。


  段文嘉在看一檔很火的綜藝節目。看到趣處，段文嘉也會發出咯咯的笑聲。李刺看到段文嘉高興的樣子，自己也高興起來。


  李刺的手機卻在這時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是溫寧，李刺出來太久沒回家，讓溫寧有些擔心。李刺在電話裏答應了媽媽馬上就回家。李刺剛一掛斷電話，段文嘉就把手指放上了他的嘴唇。


  “你不用說。我送你下去吧。”段文嘉說。


  李刺點點頭。他走在前，段文嘉在後，倆人走出了門口。李刺聽到背後傳來門扣合的聲音，但他不願意回頭去看，他怕會看到段文嘉失落的樣子。


  倆人就這麽走到了樓道口。李刺咬咬牙，準備轉身跟段文嘉道別，卻被段文嘉攔腰抱住了。李刺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段文嘉緊緊地貼著自己的後背，他不敢去打破這份寧靜，隻好控製著自己呼吸的幅度，並輕輕地把雙手搭上了段文嘉的雙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鍾，也可能是很久，段文嘉鬆開了自己的雙手，輕輕地說了聲“謝謝”。李刺轉過身來，雙手扶住了段文嘉的肩頭，把眼底裏的溫柔落入她的眼簾，輕聲說道：“你不用感謝我。不論什麽時候，我都會支持你、幫助你的。”


  “這話你剛說過。”段文嘉笑了。


  李刺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隨著段文嘉嘿嘿地笑了起來。


  “快回去吧，溫阿姨該著急了。”段文嘉轉身走進了樓道。李刺站在樓下，仰起頭看向逐層亮起的樓道，心裏的某種壓迫也好像跟著燈光一起上升不見了。


  李刺的手機又響了。他摁下接聽鍵，溫寧的聲音傳了出來：“李刺，快帶嘉嘉去醫院，劉阿姨不行了！”


  李刺還沒來得及掛斷電話，樓道裏就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四樓的聲控燈還沒熄滅，段文嘉已經喘著氣出現在了樓道口。


  李刺顧不得說話，抓過段文嘉的手就往小區門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