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師從太傅曹丕計
延昭宮，淑芳門。
統兒利落的爬上海棠樹，伸手掬了一捧紫紅的海棠，對樹下的凝憶頑皮的笑笑：“妹妹，你要不要這些花？”凝憶，也就是東鄉公主撅著小嘴：“說了不許叫本宮妹妹。”
呃？他愣了愣，從樹上跳下來：“那叫你什麽？公主殿下？還是……”凝憶看著他愣愣的樣子更生氣了，索性不理他。他猛然想起來，然後走到她身後，把海棠花簪在她的垂鬟上，簪得歪歪斜斜：“知道了，凝憶。”
她的小臉暈紅，嬌俏可愛。這麽小的他們遠沒有想到親兄妹不可能成親，隻是都在想，我們以後一定能在一起的。
“公主，公主！”凝憶的貼身侍女氣喘籲籲的小跑過來，也看到了統兒，提醒道，“皇子殿下也在，淑容娘娘要來了呢。”聽到了這句話，統兒趕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生怕喬清宛擔心。
果然，一陣淺淺淡淡的零陵香緩緩飄來。凝憶使勁吸了吸鼻子：“嗯，好香！”統兒立刻行禮，道：“兒臣參見母妃。”他很懂事，小小年紀就明白不要在人前給自己的母妃留下把柄，所以在人前一向是禮數周全。
喬清宛緩步而來，她不像李媚之一樣愛擺排場，每次出現都要帶上幾十個搖著宮扇的宮人，反而隻帶兩三個隨行的。凝憶見到她，也自是屈膝，流蘇紗裙垂到地上，顯得乖巧：“凝憶見過淑容。”
這，就是東鄉公主啊。她笑笑:“第一次見到凝憶呢，果真是嬌俏玲瓏的孩子。”凝憶不好意思起來，往後縮縮：“淑容……也好漂亮，而且好香啊。”她笑出聲來：“以後可以教凝憶焚香的，讓統兒帶你來。”
話音剛落，就看到甄宓匆匆趕來，看到她了以後道：“剛剛去籌備夏日涼宴的事宜了，來晚了些，憶兒沒有煩你吧。”她搖搖頭，相反，倒覺得凝憶這孩子真的很可愛。
聽說，統兒也十分喜歡她呢。
回到華景宮，大殿裏一片靜默無聲，倒像是刻意的安靜。她抿抿唇，能製造出這種效果的，也就是曹丕了吧。果然，厚重威嚴的龍椅上，端坐著一襲黑袍的曹丕。
到底應該怎麽辦？是繼續去放低了身段求他放甄宓出宮，還是維持強硬和生疏？她一時拿不定主意，在那裏站著，倒是統兒聲音清脆道：“父皇。”
曹丕笑容依舊陰冷，若有所思道：“統兒長大了。統兒，想不想習文練武？”統兒精神一下子來了：“習文練武後，是不是能保護凝憶了？”曹丕和她皆是一愣，沒想到是這麽一句。他方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低下頭。
“嗯，那就一定可以保護凝憶了。”她撫著他的腦袋，安慰道。他抬起頭，眼眸明亮而清俊：“好，我要學！”“朕已經安排好了，太傅就讓朕的先生擔任吧。”曹丕在龍椅上道。
司馬懿？他這是……試探？她微微抬起眼簾，想看看她的反應麽？好，就讓你看：“謝陛下。”他早料到這樣的答案，笑了笑，轉而對統兒道：“武功上統兒想練什麽？刀、劍、還是槍？”
統兒歡喜的蹦起來，再也不管什麽禮儀：“槍，我要練槍！”他眯起眼，聽聞趙雲的槍藝就是一絕，這個孩子，看來也一樣啊：“好，統兒明日就開始練槍吧。”他擊掌，一個內官托著漆盤走了上來，上麵擺著一個用錦帕仔細裹好的東西，看得出來是經過小心保護的，“看，這個喜歡麽？”
好奇的拿來看，去掉錦帕，還有一個精美的劍鞘。統兒握住劍柄，使勁一拔，便拔出來了。看清劍身了以後，不由得“哇”了一聲。她移開視線，去看統兒手中的東西，也愣了愣。
那是一把劍。周身精致無比，劍身花紋舒暢，倒像是女子的佩劍。劍身上麵被仔細打磨，人照在上麵能泛出影來。統兒的眼睛睜大，手指不自覺順過劍身，竟被割了一道細長的口子，隱隱有鮮血湧出。
趕緊將他的小手拽過來，她心疼的吹著氣。統兒笑了笑：“母妃不用擔心，一點都不疼。”她接過那把劍，從趕來的侍女手中接過紗布，為他綁好：“小心些。”
“統兒喜歡這把劍！”統兒看著那把劍，眼神急切。曹丕的唇角浮上一層笑意：“統兒可不許搶，這是朕給你母妃的。”給她的？她詫異的握住劍柄。食指一按、尾指一承，竟然這把劍就翻了一下。好輕！
統兒一聽是她的就懂事的點點頭：“統兒知道了。”他看著有趣，揮揮手：“讓侍女帶著你去玩兒吧。”統兒領命，隨著侍女出了大殿。她戒備的握著那把劍，看他一步一步踏下龍座。
他看到她的手型，挑眉道：“你會武？”她微微挺直了背，不回答。他走到她身前，握緊她的手，也握緊這把劍，一字一句：“這把劍叫流采。朕想用這把劍，劃破你的臉，讓人再也認不出你是誰，讓你一生就隻能屬於這座深宮、屬於朕！”
你的一生，隻能屬於朕！
她奪門而出。
李媚之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發鬢上的金釵，對身後的侍女道：“那個淑容撞見甄宓和陳思王的幽會了？什麽反應？”侍女誠惶誠恐：“撞見了，婉淑容卻沒有、沒有把皇後娘娘怎麽樣。”
什麽？
喬清宛到底在想什麽？竟然沒有和甄宓鬥起來？李媚之柔嫩的手指一頓，看向銅鏡中自己的臉，妖媚依舊。沒關係，喬清宛。沒有敵人，我可以給你製造敵人。
一笑，弧度妖異。
此時此刻，太傅府。
司馬懿倚在門框處，臉上盡是妖媚天下的神情。曹丕剛剛下旨讓他從明日開始進宮教導統兒，這一步棋，是試探她，還是試探自己？抑或者，兩者都有？
正在思索，一個什麽東西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側頭一看，原來是那隻鴻雁。他好像早就知道它會來，從房間內取來些清水和米讓它啄食，拆開了素絹。
“有美一人，宛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是一句《詩經》中的詩。他皺皺眉，端詳著挺俊的筆跡，這句詩是什麽意思？她名為喬清宛，所以寫這一句詩？走到桌案上，將素絹放到燭火上方，猶豫半晌沒有落下，終究還是綁回在鴻雁的腿上。
鴻雁振動雙翼，向著魏宮的方向飛去了。
他給她的這隻鴻雁經過訓練，每次飛行都是三點一線——從華景宮，到漢中，再到太傅府，趙雲寫給她的所有素絹他都能在她看到之前看見，可他從沒有看她寫給趙雲的信。
為什麽？也許，是不敢。
同樣的，他也沒有焚毀趙雲給她的信，也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是愛她，希望她開心一點吧。
落寞的笑笑，妖嬈的身影顯得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