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管家之權
玉景園內，白惠蘭焦急的看著搖籃裏的幼童，“劉媽媽，你看明哥兒身上這紅腫怎麽還沒消下去？藥也擦了，苦水也灌了好幾碗下去了，可怎麽就半點沒見好呢！”
劉媽媽拿扇子小心的扇著，“太醫來看過了也說是尋常的尋麻疹，也不知怎麽都三日了還不見好！”
明哥兒不到一歲的年紀，身上一癢就到處抓，一抓紅腫就越發的厲害了。
整日裏都是在哭，白惠蘭守著明哥兒三天三夜都沒合眼。
心力交瘁的說著，“勞煩劉媽媽再跑一趟太醫院吧！再請太醫過來看看，這麽小的孩兒，別說這麽病著，就是這麽哭下去也得哭壞了身體啊！”
劉媽媽是自幼照顧白惠蘭的乳娘，心疼自家小姐，“我這就去太醫院，大奶奶你也得空眯會兒！如今姑爺丁憂在家，你讓姑爺來照看照看，你這麽撐下去，明哥兒還沒好你再累倒了可怎麽辦啊！”
“知道了。你快去快回吧！素嬋你跟著去備車吧。”
剛一出了院門劉媽媽就見素嬋撅著個嘴，“你這副表情又是誰招惹到我們素嬋姑娘了啊？”
素嬋一臉埋冤，“大奶奶嘴上這麽說著，哪裏會去請大爺！明哥兒病了三日，大奶奶就寸步不離的守了三日。大爺倒好！整日也見不著人，能來上一回看看明哥兒都是稀罕事了！也不知道是怎麽當人爹的！”
劉媽媽知道素嬋這丫頭雖然口無遮攔，但也是實打實的心疼小姐的。
寬慰兩句，“哎…嫁什麽樣的人是什麽樣的命！我們小姐就是性子太軟了些…”
不一會兒太醫就給請回來了，給明哥兒把了脈，又寫了副方子，囑咐道，“前幾日我給明哥兒看過，就是尋常的尋麻疹。今日看著像是又多了些內熱之氣，我加了些清熱的藥，你們按方子煎藥吧。那個藥膏要記得按時擦，不要再讓他把身子抓破了。”
白惠蘭把太醫送到門口，“那就有勞太醫了！”
揉了揉太陽穴，又回頭看著可憐的明哥兒。“孩子，你可要快快好起來啊！”
因著大太太離世，宋延鬆和宋崇禮都丁憂在家，不用上朝。也是難得的時間，父子幾人都在府中用午膳。
宋延鬆看了一眼空出來的座位，“大奶奶和五小姐怎麽沒來用膳啊？”
下人回稟道，“明哥兒病了，大奶奶在院裏照顧著。五小姐，想是前些日子淋了雨病還沒有大好。”
宋延鬆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就不必等她們了。我們吃吧！”
剛夾了一筷子的魚送入口中便立刻吐了出來，“呸！這魚都餿了！廚房是怎麽做事的！”
芸姨娘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立刻遞上茶盞，“哎呦！老爺，趕緊喝口茶漱漱口！興許是今日送來的魚不新鮮吧。來人啊，趕緊把這魚撤了。”
一邊給老爺順著氣，一邊給宋皖婷使眼色。宋皖婷夾起一塊獅子頭，驚呼，“呀！這肉也有味道了，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宋延鬆一拍桌子，“難得一家人坐下來吃頓飯，這菜還怎麽吃啊！把廚房管事的給我叫過來！”
廚房幹活的一般都是些粗使婆子，方婆子聽說老爺召她去前廳還以為要獎賞她什麽。還係著圍裙就跟著來人去了前廳。
看了一桌子的主子麵色難看，就知道沒什麽好事。二話沒說就跪了下去，“老爺！不知您喚小的有什麽事？”
宋延鬆平日裏從不過問下人的事，見到這樣粗鄙之人更是心煩，竟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芸姨娘見狀問道，“我問你，今日的餐食可是你準備的？”
方婆子點點頭，“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芸姨娘讓人把剛剛那盤魚和獅子頭端到她麵前，“你自己嚐嚐！都餿了！”
方婆子夾了一筷子嚐嚐，麵上有些疑惑，“我…我覺得還行啊。就是有些不新鮮了，但這絕對沒餿啊！我怎麽能給主子們吃餿食呢！”
芸姨娘蹬了她一眼，方婆子怯怯的低下頭去，“我問你這魚，還有這肉，是今日市集上送來的嗎？”
方婆子想了想，回稟道，“不是…這幾日沒人送食材過來。都是前幾日庫房裏剩下的。”
芸姨娘拍桌斥道，“胡鬧！是誰讓你們把前幾日剩下的食材拿來給老爺吃的！”
方婆子急的拽著圍裙，委屈的辯解道，“那，那我們也沒辦法啊！原先是每日都有食材送來，誰知道這幾日興許是大奶奶那邊給忙忘了…今天又是臨時告訴廚房老爺要在家用膳。不用這些…難不成給你們吃下人們的吃食嗎…”
宋延鬆很久沒見說話這麽沒有禮數又不懂規矩的人了，長歎一聲，“行了，這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轉頭對芸姨娘說，“既然明哥兒病著，大奶奶那邊的確是抽不出空來料理家中瑣事，你就幫著點操持家務吧。”
“是！老爺！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芸姨娘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老爺鬆口讓她管家了。
等玉景園接到消息讓芸姨娘代理管家之職時，素嬋氣的不行。“大奶奶！她們也太欺負人了！怎麽能趁著我們明哥兒生病的時候把管家的事搶了過去！”
白惠蘭現在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看著還在搖籃裏哭鬧的兒子，按著太陽穴，“算了。現在我也實在抽不出身管府上的事，她愛攬去就讓她攬去好了！一切等明哥兒好了再說！”
素嬋還是不服氣，“以前大太太在的時候，再怎麽樣芸姨娘也不敢就這麽明搶。大太太才走多久啊，看她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素嬋！“白惠蘭嗬斥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議論主子的是非。”
素嬋癟著嘴，“她算哪門子的主子，一個妾室，說到底還不是和我們下人是一樣的身份！竟也想爬到大奶奶您的頭上了！我就是氣不過！”
“行了！如今老爺身邊就這麽一個人…妾不妾室的以後還真不好說…我們還是小心著些，不要跟那院裏的起了衝突，聽明白了嗎？”
“是！奴婢知道了…”雖然不情不願的，素嬋還是聽明白了大奶奶的意思。如今老爺連管家之權都放給了芸姨娘，往後能不能抬了她的位份還真說不準。
次日，宋皖池身邊的侍女小茹照例去廚房拿小姐要用的燕窩。
一看廚房給她的都是些燕碎，疑惑的問道，“吳媽媽！這弄錯了吧！我們五小姐向來用的都是官燕！”
吳媽媽努了努嘴，揚起下巴指著那碗裏，“這不就是官燕嘛。”
小茹跺著腳跟她爭辯，“可這是燕碎啊！我們小姐平時裏都是用的燕盞，從來沒有給我們這樣的，連燕條都沒有過的！”
吳媽媽斜著眼睛，鼻尖發出冷哼，“喲喲！瞧瞧你說的，就你們院的五小姐金貴！還非得吃燕盞啊！這燉出來什麽燕盞，燕碎的不都是一樣的嘛。隻要是足量了的就行了！你也別跟我老婆子扯這麽些，反正燕窩就這麽些，你愛要不要！”
小茹爭不過她，捧著碗燕碎氣呼呼的回了清和園。
禾湘看著她端回來的燕碎，睜大了眼睛問，“這是什麽？”
小茹癟著嘴，訴苦道，“廚房的吳媽媽給的。還說燕盞燕碎都是燕窩，我愛要不要…”
禾湘的脾氣可比小茹火爆多了，擼起袖子就要去找那吳媽媽，“好呀！都欺負到我們院裏來了！今天我禾湘就去教教她怎麽做人！”
“禾湘！“宋皖池聽到院中有動靜，從裏屋走了出來。“別去了！一碗燕窩而已。”
禾湘趕忙上前扶住了宋皖池，“哎呦！小姐你怎麽出來了。太醫不是說了，你這身子剛轉好，要仔細休養著。”
宋皖池本來就白皙，現下還在病著麵色更加蒼白，“府上的事現在是不是都由芸姨娘說了算了？”
禾湘不甘心的點點頭，“明哥兒的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這大奶奶若再不回來主持大局，怕是往後再想拿回管家之權就難了！”
宋皖池想起了母親臨終時候的囑托，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囑咐下去要院裏的人這幾日切莫跟芸姨娘起衝突。你隨我去玉景園看看明哥兒。”
宋皖池還在病裏，怕過了病氣給孩子，進到玉景園之前還細心的圍上了麵紗。
剛進到裏屋就見到熬得兩眼通紅的白惠蘭，她這幾日不眠不休的照顧著宋熙明，人都瘦了一大圈。
“大嫂嫂！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沒等明哥兒好了，你先熬壞了身子。”
白惠蘭心裏自然是又心急又委屈的，“皖池你來了啊！我也沒辦法啊！明哥兒這病總是反反複複的，我這個做娘的哪能睡得著覺呢。”說著眼淚就簌簌的往下掉。
宋皖池看了眼搖籃中的宋熙明，可憐的小人兒，身上臉上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紅腫，兩個小手為了防止他亂撓都給用棉布包上了。
隻見他撲騰著紅腫的四肢，哭累了又睡會兒，睡不了多久又開始哭。
她這個做小姑姑的都看的心疼，更別說白惠蘭這個做母親的有多心焦了。
“明哥兒這都是第幾日了？”宋皖池看著這就是尋常的尋麻疹，小時候她也得過，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白惠蘭哭訴著“今日已經是第七日了，也不知為何總是剛一見好就又反複了。這些日子我是什麽方子都試過了！太醫換了好幾個也都束手無策…”
宋皖池若有所思，“哎…可憐了明哥兒小小年紀就要吃這樣的苦。這樣吧，旁的我也幫不上什麽，就我身邊這個禾湘還算機靈的。這幾日就讓她留在你院裏幫著照顧照顧明哥兒吧，你也要顧著些自己的身子。”
白惠蘭看了看禾湘，“這怎麽合適！我知道禾湘這丫頭細心，是五妹妹你用慣了的人啊。”
禾湘說道，“大奶奶，我父親就是郎中，我也跟著他學了幾年醫術的。這上藥煎藥的活就交給我吧！”
白惠蘭感激的握住宋皖池的手，“那就多謝五妹妹了！”
“我這風寒還沒有好，就不久待了。大嫂嫂你切莫心急，明哥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宋皖池看了看禾湘，“你同我回院子拿些東西就過來照顧明哥兒吧。”
剛出院門宋皖池就跟禾湘吩咐道，“我看明哥兒這病來的蹊蹺！你盯緊了院裏的人。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有什麽異樣即刻向我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