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惴惴不安的心
從後往前倒數的人生,一一浮現在宮澤的麵前。他從來都不是善男信女,尤其是此時需要依靠時家的時候。
但是,在動手的那一刻……
忽然出現在他眼前是韓露。
公司的那一晚,韓露不爭不吵,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發泄。
他以為自己對韓露隻有恨,就像多少年之前,他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住,看不到出路。
想要給韓露的,隻是他曾經經曆過的同樣的痛苦。
野外的空氣中,帶著一絲甜膩的青草的味道。宮澤安靜的靠在車邊,手指間的猩紅一閃一滅,直到燒到煙蒂,他才將手裏的煙頭彈了出去。
車子再一次啟動,很快便消失在無人的黑夜裏。
夜晚的風,有些涼。
韓露其實睡的不是很踏實,窗子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風從外麵吹進來,將如紗的窗簾吹了起來。
房門很輕很輕的被打開,韓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心裏一跳。下意識的以為,是家裏進賊了。
可轉念一想,這棟別墅裝了報警器,如果真的有小偷,早就已經報警。
她剛想轉身,看看門是不是被風吹開了。
身邊的位置忽然下陷,床上躺了一個人。
宮澤的身上還帶著寒氣,很自然的就把手摟在了韓露的腰間。那個動作做得格外的行雲流水,格外的熟悉。
熟悉到讓韓露很輕易的就想起了那兩年。
初到韓家的宮澤,為了表示自己的能力,常常加班到很晚。但無論他回來的有多晚,一定會摟著韓露的腰身。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力度,脖頸之後,同樣熟悉的呼吸聲。
在微涼如水的夜風中,這一段時間,更像是一場噩夢。他們仿佛還留在曾經的時間裏。
她還是韓家的大小姐,他隻是一個溫暖的丈夫。
心髒深處,猛的疼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又狠狠的放開。
“宮總,請自重。”
從回憶中退出來,韓露冷冰冰的開口。
多諷刺。
身後環住她的人還是那個人,隻是一切都已經變了。
她,變成了前妻。
而他,變成了不擇手段,不達目的的前夫。
一道莫大的隔閡,橫在他們兩人麵前。過去終究是過去,時間能夠改變一切,這句話本身便不假。
靠在韓露身後的宮澤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聲音悶悶的,低沉而婉轉。
“老婆。”
空氣中,帶了一絲醉人的氣味。
韓露的身體密密麻麻的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冰冷的夜色如同潮水一般不停的衝擊著她。
老婆……
時隔三年,再聽見這一個稱呼的時候,她隻是覺得可笑。
“宮總,你醉了,請你回自己的房間。”
她守著心裏最後的一根稻草,她以為,自己的心裏隻剩下了恨,磨滅不掉的恨。
可當聽見宮澤的那一聲‘老婆’的時候,她差一點就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城牆推翻掉。
眼角簌簌淌下了淚水,心底的恨一寸一寸的蔓延上來。
“韓露。”宮澤的聲音清醒了很多。
他依舊埋首在韓露的脖頸間,睜開眸子,看到的便是她修長的脖頸,再往下,一個,兩個,逐漸逐漸多的,他遺留在她身上的痕跡。
做這些的時候,他用了多大的力氣?她會不會痛?
他忽然有些後悔,在每一分動作的時候,沒有小心翼翼的保護好她,讓她不要受傷。
原以為早已經和七情六欲斷絕往來,而現在,突然跳脫在他心底的又是什麽樣的感覺?
“隻有這一晚。”宮澤的聲音仍舊冷冷的,帶著不可抗拒命令的口氣。
然而,敏感而熟悉他身體每一個下意識動作的韓露卻聽出了這話裏的幾分祈求。
“宮先生撐不下去了嗎?”韓露不放過這個機會,反唇相譏。
心髒卻像是有人拿著刀,一把一把的捅在上麵。
“你想要宮式跨掉?”宮澤平靜的問,語氣裏甚至有了一絲輕鬆的語調。
韓露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跨掉嗎?
不,她想要的,隻不過是看著宮澤痛不欲生。
而從出來,到現在一步一步,她看見的隻有宮澤緊握著宮式不放。
那就跨掉吧,如果能夠看見宮澤贖罪的態度,看見他的痛苦,看見他的痛不欲生。
看見他跪在自己的麵前,向自己懺悔。
“宮先生很清楚我心裏的想法。”韓露睜開眼睛,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
黑暗之中,隱約能夠看見潔白的房頂。
“韓露。”宮澤在她的身後,低低的喚了一聲,一隻手指纏上她漆黑的長發。
“今晚,隻有你和我。”他說。
隻有宮澤和韓露。
沒有國仇家恨,沒有誤解,沒有開始,沒有爭鬥。
韓露的眸子閃了閃,浮躁的心幾乎就要停下來,腦海裏忽然闖入一抹剪影。
“可能嗎?”她唇角含著諷刺的笑意,反問宮澤。
宮澤的手,頓住了。
眼底的怒火幾乎是瞬間升騰起來,卻又在看見韓露平穩起伏的胸口時,狠狠的壓了下去。
“你想離開我?”他的聲音變了,陰冷起來。
韓露嗤笑一聲,瞧,這才是宮澤。
真正的宮澤。
溫柔的,帶著善意,擁有治愈係笑容的宮澤,都是假的,都是這個人演化出來的。
“宮先生。”韓露轉過身來,安靜的和宮澤對視:“你認為我為什麽要留在你的身邊,又以什麽樣的身份留在你的身邊。”
咬著牙,宮澤俯身在她的耳邊低聲道:“為了贖罪,以道歉著的身份,留在我的身邊!”
他看著身下安靜的,甚至有些幹淨的韓露,心底的嫉妒瘋狂的長了起來。
同樣是三年不堪的經曆,她在經曆了仇恨,經曆了失控之後,為什麽,還擁有一種溫柔的質感。
而他,卻像是被沉在海洋裏,一沉再沉,永遠都看不見光明。
“真正應該贖罪的人,是你。”韓露靜靜的看著宮澤的眼睛。
在這一刻,她忽然笑了,眼角帶著淚水,唇角的笑意卻一分不假。
“你建了一個牢籠,把自己困在了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