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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傷人的真心話

  誰也不知道那日方父將方老太太跟方大嫂送回家後發生了什麽,也沒人去主動追問過那些。


  但在那一日之後,家裏卻一直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尷尬氛圍。


  方宛跟方父像是在較勁一般,誰都不肯跟對方講話。


  “那天啊,你爹在院子裏蹲了好長時間才進屋,身子都凍得拔涼了,你啊,就別跟他慪氣了,都是一家人。”


  趁著方宛給自己檢查身子的時候,方母拉著她小聲勸道。


  “娘,我為什麽生氣,我爹不清楚你還不知道麽?”方宛麵上帶著幾分忿忿不平,“之前我一直在給他們留一線,但這一次比一次過分了,娘,那明知道你懷著身孕呢,就要上來推你了,那是故意傷人了啊。”


  一想到那日的場景,她就覺得膽戰心驚,但凡她再晚回來一點,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她是真的沒想到,一對普通的農家婆媳,居然會有這般狠毒的心腸。


  “之前我總覺得,看在我爹的麵子上,一切能忍則忍,但換來的結果呢,是他們的越來越過分,一次比一次過分。”


  “最讓我生氣的不是她們,是我爹的態度,那天他擔心你也就夠了,居然還想攔著我,幫她們求情,是怕我真的把她們送進大牢,還是覺得我會吃人啊?”


  方宛是越說越生氣,那一日方父攔著她的樣子一遍一遍在腦海中重複,她也不清楚他那是什麽眼神,似是驚慌失措,似是恐慌忌憚……


  一家子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她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父親心裏可能對自己有那麽多並不純粹的情緒。


  “你爹的那些心情,娘其實是理解的,咱們一家子啊,就是純粹的農戶人家,你小時候,什麽都不會,很單純,很可愛,娘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才會懂得這麽多的東西,娘也不想多問,娘隻需要知道,你是我的女兒,這就足夠了。”


  聽方母這麽說,方宛整個人不由得僵直在了原地,在方母伸手想要摸她的胳膊時,她更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躲開。


  “娘,所以,你們是覺得,我變了,所以才覺得擔心,害怕是麽?”


  她忍不住質問,雖然她是後來到這個時代,之前很多事並沒有經曆過,但她自問對這老兩口足夠真心實意。


  最開始她可能是存著補償的心態,但相處這麽久,她早就真的將老兩口當成自己的爹娘來孝順了。


  一想到她們心裏可能對她產生過諸多猜忌,且在背後議論過無數次,她感覺自己受傷極了。


  “娘不是這個意思,娘怎麽可能怕呢?你是娘最寶貝的孩子啊。”


  看方宛這幅傷心的樣子,方母頓時著了急,顧不得身體情況,起身便想去抓方宛的手。


  “娘,你別動了,你別靠近我了,你讓我自己冷靜冷靜,好好想想,行麽?”


  方宛狠狠閉了閉眼,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麽處理眼前的情況才好了。


  “不是害怕,是覺得陌生,不知道要怎麽相處才好,我們在盡可能的裝作自然,裝作什麽都沒有變化的樣子了,丫頭,你覺得難過,我們也是。”


  不知道方父站在門外多久,聽到了多少,似是覺得方母已經應付不來這種情況了,他才推門走了進來。


  父女二人對視,眸中情緒均是複雜難辨。


  “爹……”張了張嘴,方宛隻覺語塞。


  “其實一家子之間,亂七八糟的糾纏實在是太多,根本就算不清楚,那天我攔著你,目的也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我就是覺得你奶奶歲數大了,她可能這麽一嚇就出了病了。”


  方父耐心的解釋了幾句,“我知道她們做的很過分,把人送回去之後,我也跟你爺講過了,我說了,以後咱們兩家就沒必要走動了,在這樣鬧下去就要變成仇人了,你爹我,其實沒那麽拎不清。”


  那日回到方家,方老太太是嚎啕大哭,說他不孝順,說他沒良心,說他娶了媳婦忘了娘……


  之前他隻要一看到老太太這幅樣子,就會不自覺地心軟低頭,但這一次,他卻是硬著心腸徹底做了個了斷。


  “那是我長大的地方,縱然他們偏心,那也是我的爹娘,丫頭,我知道你心裏有恨,我也有,但我有時候還是做不到那麽絕情。”


  說著方父歎了口氣,“這些事兒,就這樣吧,咱們就誰都別再提起,也不要再計較了,以後不會再有麻煩了。”


  似是說這些話用盡了身上全部的力氣,方父的脊背彎曲了些許,沒再看方宛的表情,他緩緩走到床邊坐下,握住方母的手便垂眸不再開口。


  方母跟著歎了口氣,看向方宛的眼神中帶著哀求之色,顯然是不想她再繼續多說什麽。


  猶豫了半晌,方宛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閉了閉眼,她幹脆直接抬步離開。


  回房間怔怔的坐在床邊,方宛開始不斷反思自己,直到柳言安回來坐在她身邊,她才回過神來。


  “你這是怎麽了?”似是察覺到了方宛的異常,柳言安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擔憂。


  “相公,你有沒有想過,我一個普通的農女,怎麽會這麽多的東西?你會不會害怕我?覺得我是什麽孤魂野鬼,覺得我不是什麽好人啊……”


  轉頭與柳言安對視,方宛仔細的打量著他的臉色,想要看出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柳言安楞了一下,隨後哭笑不得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說什麽胡話呢?是不是最近背著我偷看了什麽話本子,還孤魂野鬼,你怎的不說草木成精,前來報恩,送我一場富貴前程呢?”


  他這幅樣子時完全沒把方宛的話當真,方宛又是開心又是失落。


  “而且,不管娘子你是什麽樣子的,你人就在我麵前,你對我好,對這個家是全身心的付出,我為什麽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呢?有那個時間,我不如好好考慮下怎麽能看更多點書,更加有把握的進京趕考,爭取早日金榜題名,帶著娘子你一起離開這裏啊。”


  說這話時,他看向方宛的眼神深情且溫柔,方宛有些發空的心瞬間被填滿。


  得夫如此,婦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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