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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 傘 (八)

  十五.


  我和沈鴻蒙對視了一眼便走了進去。


  門裏的六個銅人反射著幽幽的藍光靜靜站在空場中心,銅人上麵濕漉漉的,飄出一股濃濃的海腥味,身上還散落著一些半透明的東西。


  我伸手挑起了一塊看了看,那東西似乎是一片水母。


  這裏可是沙漠的邊沿,距離最近的海邊也得千八百裏,怎麽可能才一天的功夫這些銅人就搞的像是剛從海裏撈出來的一般?

  正在我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沈鴻蒙猛地轉身朝後望去,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我趕緊也回身看去,隻見牆邊走來一個小孩。


  小孩的身形不大,我們開門進來時他站在門後,所以我們才沒有看到他。


  這個小孩年紀隻有十幾歲,身上穿著黑色的緊身潛水服,手上拿著一對龍刀。


  他手上的龍刀不是一把,而是一對,被他一手一個倒提著。


  他的左右兩手各自抓著龍刀的兩顆龍牙,龍刀的刀身沿著他的兩臂外側向上延伸,尾巴高出他的肩膀一截。


  兩把龍刀在他的手上如此的漂亮,就好像這兩把刀是他身上的零件一樣。


  沈鴻蒙將我拽到身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孩子的龍刀,滿臉的驚訝和緊張。


  我這才注意到,這兩把刀的刀刃都是極薄,似乎同時開了刃。


  記得沈鴻蒙曾經說起過,在這裏給龍刀開刃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我神色嚴肅的輕輕推開沈鴻蒙的手走到那個小孩的麵前,有些責備的問他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很危險。


  孩子說,這裏是海灘。


  海灘?


  我有些蒙逼,這才注意到他潛水服的褲腳還在滴水。


  難道他是從海裏上來的?


  正在我奇怪的時候,沈鴻蒙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掏出從青銅人身上切下的銅片擺在了小孩麵前。


  稍微一猶豫,沈鴻蒙一狠心把手上的龍刀也壓在了銅片之上,然後眼睛盯著小孩手裏的龍刀,一步一步的拉著我退回到鐵門前。


  我感受到了氣氛的詭異,沒敢阻攔沈鴻蒙留下龍刀,跟著他退到了門裏。


  自始至終那個孩子的眼睛看都沒有朝我們這裏看一眼,一直盯著高空中那些銅人的臉頰。


  我有些奇怪,想要多呆一會看看這孩子到底想要幹什麽。


  沈鴻蒙卻鐵青著臉堅決的拉著我往回走,直到鐵門擋住了那些波光粼粼的幽蘭光芒。


  黑暗重新環繞,我忍不住開口問沈鴻蒙那個孩子的來曆,可是不管怎麽問他都一言不發。


  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不想說的事情不管我怎麽問他都不會開口。


  可是龍刀和銅片都留在裏麵,如此回去我肯定沒法向爺爺交代。


  正在我糾結要不要再次進去拿回這兩樣東西的時候,第二扇門上傳來了一聲金屬撞擊的響聲被鎖死,外層的第一扇門打開了。


  我悄悄的從門縫往外瞥了一眼,外麵黑漆一片,隻有一點點微弱的星光。


  黑夜已經降臨了。


  如果外麵那群人沒有收拾掉那個假冒的霍華德,那開門的很可能就是霍華德了。


  現在往閣樓裏走的路已經封死,除了出去我別無他法。


  我歎了口氣問道:“你能不能打得過她。”


  沈鴻蒙臉色稍緩平靜道:“我不好對女人動手的。”


  我心說你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利索,怎麽還有這種情結。


  無奈之下,我隻好掏出了那個陰陽魚玉佩拽了一下,拉不開。


  好吧,看來還沒到動手的時候。


  而且外麵黑夜已經降臨,如果李十八那老家夥沒說錯的話危險應該已經過去了。


  我一邊默默祈禱李十八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一邊和沈鴻蒙走了出去。


  霍華德果然就在門邊,外麵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屍體身上插滿了碎銅片死狀慘不忍睹。


  我深深的看了霍華德一眼。


  霍華德指了指汽車淡淡道:“回去吧,我不想再動手了,別逼我。”


  我沉默了一下,什麽也沒說,上了車載著兩人一路往回走。


  十六.


  這一路上全是黑夜,就好像所有白晝已經都被我們耗盡在閣樓裏似得。


  我一路開著車,一直開到了我們來時的小城。


  我們三人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霍華德知道我們知道她是假的,我們也知道她知道我們知道她是假的。


  我們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就不如什麽都不說的好。


  這個家夥殺了那麽多人,如果我廢話太多沒準也被她順手殺了。


  可是院子裏的那些屍體卻在我的眼前晃了一路。


  他們都是些無辜的人,就像我在金鼎的手下一樣。


  我和沈鴻蒙有任務在身,拚命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這些人又有什麽過錯要因為我們的任務把命送在這裏?


  我的心中好像堵了一團火氣,眼神在霍華德的脖子上晃了又晃,幾次權衡卻終究對自己的身手沒有信心。


  我歎了口氣。


  銅片已經留在閣樓裏,現在隻剩這個假的霍華德是從閣樓裏帶出的東西,也不知道爺爺能不能滿意。


  回到醫院裏,爺爺傳話給我讓我直接帶霍華德去見李十八。


  我愣了一下,隻好領著她來到了李十八那掛滿風鈴的房間裏。


  霍華德看到滿屋子風鈴的時候,她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眼中露出了一絲溫柔,輕輕坐在李十八對麵的座位上。


  霍華德看著我,似乎在用眼光示意我離開。


  我想起那些無辜慘死的人,不顧霍華德殺人一樣的眼神徑直走到一個沙發上坐了下來,直愣愣的瞪了回去。


  霍華德眼角跳了幾下,眼中冒出了火氣卻沒有說什麽。


  李十八咳嗽了一聲開口道:“你辛苦了。”


  我歎息道:“我倒是一點都不辛苦,但為了你們兩個老情人見麵,閣樓裏的人死的卻是太冤枉了。”


  老頭子有點尷尬的轉移話題道:“你看我等了半輩子才等到她,能不能尊重一下老人之間的私密空間?”


  我直言不諱的說道:“以你老人家的體格,我要是走了用不了三十秒你就被這頭母老虎生吞活剝了,有我在你起碼還能有機會喊救命。”


  聽了我的話霍華德終於開口了,這一次她的聲音卻是一副沒有絲毫煙火氣息的女子聲音:“你以為李十八是吃素的麽,異字門派我來不過是走走樣子罷了,畢竟上麵也清楚,他沒有真的想要惹麻煩。


  那功夫他隻傳了你一個人,以他的麵子和地位傳了也就傳了,上麵不會因此就真的對他動手。


  退一萬步講,若是真要對他下殺手,來的就不是我了。”


  我頓時明白,李十八的厲害程度還遠在我的預料之上,無名出手隻怕根本就殺不了他。


  可是因為那些往事,無名並不想見李十八,所以李十八才要用這種近乎胡鬧的方式逼上麵把無名派過來。


  名為追殺,其實不過是變相安撫罷了。


  我這次去閣樓的任務,其實就是去把無名冠冕堂皇的帶回來,而我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至於這屋子裏的這些風鈴,原本就不是老家夥緊張自己安全布置的手段,而是為了給兩人的見麵創造一點浪漫的氣氛罷了。


  我再次想起了閣樓慘死的人,大怒道:“因為你們要見一麵,就要這麽多無辜的人送命麽?你算算閣樓裏死了多少人!”


  霍華德冷冷的回答道:“無辜?他們燒了我的身體,我沒有主動找他們的麻煩就已經不錯了。


  他們反倒先對我動手,難道還指望我手下留情麽?”


  我眉頭一皺,似乎她在這件事裏也承受了很大損失,如此再說下去也是枉然。


  李十八開口勸道:“海中出了些事,這些守在海灘上的人被海水的火焰所染是肯定活不了的,即便沒有我們兩人的事情他們也隻能死,而且會死的更慘。


  這些事我知道,你爺爺也知道。


  其實在你剛剛見到閣樓守衛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半死不活了,送他們離開是對他們的尊重。”


  我並不相信這些托詞,眼中露出一絲怒色,冷哼了一聲大步離開了。


  如果李十八說的是真的,那麽爺爺也就等於放任無名殺死了這些人。


  我心中泛起一陣怒意,衝向了爺爺的辦公室,剛衝到了門口,我的步子不禁慢了幾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猶豫的神色。


  畢竟他是拉我出苦海的爺爺,沒有他的話我現在還在路邊要飯呢,這樣衝進去隻怕寒了他的心。


  我穩了一下心神敲了敲門,得到許可之後走進了辦公室,坐在沙發上向爺爺講述了這一路的經曆,講到閣樓那些人慘死的樣子時我刻意的放慢了幾分。


  爺爺放在書桌上的手攥成了拳頭微微的顫抖著。


  我停了下來。


  爺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反問道:“你覺得我本可以阻止這些事?”


  我不說話。


  爺爺繼續道:“你大了,也到了該知道一些事情的時候了。


  站在我們的位置上,有些時候不得不做出一些犧牲,這種犧牲是我們也不願意看到的。


  如果我們不做,那麽會有更多人因此付出更大的代價。


  比如閣樓裏那些人,他們是必須死的,否則這些人一旦走出閣樓將會造成更加慘重的後果。


  他們是因為守在那裏才變成這樣的,可是如果沒有這些人誓死守在那裏,那就會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去。”


  爺爺說著,目中含淚,聲音也哽咽了。


  我明白,爺爺的肩頭承擔著很多能說的和不能說的責任。


  不知為什麽,我突然想起那個穿著潛水服的小孩,還有那一直不落下的夕陽,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麽,卻也好像沒全明白。


  但是我清楚的是,金鼎欠李十八的人情我們還清了。


  尾聲

  後來見到李十八的時候,我問他道:“為什麽天機玉一直都掰不開,你卻告訴我玉佩分開的時候就動手?”


  李十八淡定的說:“我這麽說就是想讓你做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那點可憐的實力,別一上頭就去拚命。


  那玉佩你留著吧,以後玉佩分開的時候,我的話還是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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