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3. 逝去的終點 （十二）
十五．
聽了白龍這話我心中一凜，趕緊開了血目凝神觀看白龍的動作，生怕錯過了一點。
白龍看我開了血目，不驚反喜，又傳音道：“這樣更好了，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細節，我孫女都知道，你以後可以慢慢問她。”
白龍一甩拂塵衝句芒走去。
我隻覺得白龍的身上突然用起了一套極為精細複雜的肌肉控製辦法，就像是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像是一個高速運轉的齒輪一般，將整個身體都瘋狂的調動起來。
我瞪著血目，仔細的體驗著這種神奇的操縱方式，一遍一遍練習著。
漸漸的，我的意識好像從身體中脫離了出來，漂浮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沒有方向。
我的身體不停運轉的肌肉就像一個一個的小發動機一樣，把我在這黑暗之中隱隱的推向了某一個地方。
我的意識就這麽一路飄著，終於來到了什麽東西之前。
這東西很大，像是一個巨大的黑繭，繭中好像包裹著什麽奇異的東西，而我卻沒有辦法越過那道繭看清裏麵的景象。
正在我皺眉努力的時候，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不好”。
我的整個意識瞬間就被拉回了身體之中，趕緊燒掉了眼中的白澤血。
句芒已經渾身是血，被擊倒在了地上。
白龍仙意盎然，身子被淡淡的電弧包裹飄在半空中，可是那聲不好卻是從白龍嘴裏發出的。
隻見白龍的雙眼緊緊盯著句芒身前漂浮著的八卦，這個八卦的中心已經染了血。
這些血在八卦上緩緩燃燒起來，整個八卦也開始緩緩的轉動起來，越轉越快，將那一片空間都卷出裂口，一道白光瘋狂的從裂口中湧了出來直衝天際。
高空中的某處被這白光撕開了一道口子，大片的雲彩從這道口子裏湧出來，轉眼就將晴空鋪滿了。
這些雲彩雖然厚重，卻是奇異的純白色，隱隱的透出電光來。
白龍的神色凝重了下來，抽出掛在腰間的拂塵一甩，那些白雲便飄開了一片空隙。
雲層之上，一座被很多巨大石柱支撐著的神廟現出了形狀。
神廟的盡頭是一個金色的王座，上麵坐著一個身披白袍的老人。
老人頭戴橄欖枝，手握一根雷電化成的權杖。
那個老人不怒自威，見躺在地上的句芒已經身受重傷，眉頭一皺開了口。
這一開口，他的聲音便如隆隆的雷聲一般，震得天地嗡嗡作響。
他的語言古樸生澀，我們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他言語間的憤怒卻是毋庸置疑的。
句芒見到這個老人，麵露大喜之色吼道：“神皇救我！”
白龍聽了這話冷哼一聲道：“庇佑邪魔，偽神！”
空中王座上的老人感受到了白龍的不屑，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冒犯似得，咆哮著將手中的雷杖揮了下來。
天地風雲變色，一道閃電如毒蛇一般劈了下來。
白龍笑道：“看我三清雷霄訣！”
隻見白龍雙指一豎，身上淡淡繚繞的電弧驟然粗大的起來，如一條真正的白龍一般盤繞在他的周圍，直接迎麵頂在了那道閃電之上。
轟隆一聲巨響，雷電化成的白龍無恙，空中落下的那道閃電煙消雲散。
王座上的人更怒，直接站了起來，渾身上下都冒出了金色的電弧，連眼睛中都噴出了雷光，手中的權杖也化作一把擎天的雷電巨斧。
巨人拿起了那把金色的雷斧，赤著腳揮舞著斧頭從神殿中跑出來。
白龍眉頭一皺，七星劍出竅。
一股龐然雷光從大地盤旋交錯直衝而上，轉眼間化為一個身披藍甲的神將。
這神將頂天立地，一手持劍，一手托著腰間盤繞白色雷龍，跣足怒目昂首而立。
白龍道人手提七星劍飄在雷將的眉心。
雷將見天宮中的敵人已經衝出了宮殿，麵無懼色衝了上去飛到半空。
巨斧雷劍相交，天地變色，風雲倒轉，卻是悄無聲息。
但隻過了一瞬，僅僅短暫的一瞬，半空中便響起一聲震人心魄的巨響！
金藍兩色雷弧從兵刃相交之處四散彈開，橫掃四野八方。
我被這股氣流衝的倒退了幾步，堪堪站穩了身子。
天上的兩個巨人已經扭打在一起，金藍交錯，雷光如同狂舞的銀蛇一般。
這些雷電交織拚鬥電弧亂竄，冷不防間一條手臂粗細的雷弧衝著我身邊的白靈彈射而來。
我眼中厲色一閃，邁出一步擋在了她麵前，雙臂交叉將龍刀舉起，準備咬牙硬抗下這道雷電。
隻是我還是太小看了這雷電的威力，那雷光一沾刀刃，便打的我直接跪倒在地上。
我的膝蓋剛碰到地麵就幾乎粉碎，地麵也被我生生砸出一個大坑。
那道雷電整個灌進了我的身體，在我全身上下不停的遊走著。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就像我身體的每個細胞之間都插進了一把看不見的刀子，這些刀子不斷的在把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剝離開來。
我感覺我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沙子。
上一秒還是完整的人形，可下一秒馬上就會碎成一地的沙子！
好在我身體裏的恢複機能在全力和雷電對抗著，像是強力膠水一樣的將我的身體不斷的拚湊在一起。
這兩股力量就這麽糾纏絞殺，搭建起了一個精細的平衡。
我一動都不敢敢動，生怕我的一個細小動作都會打破這種平衡，身體立刻就會崩塌下來。
正在我麵色難看硬抗這雷電的時候，一隻手卻搭在了我的背上。
霎時間，我體內金藍兩色的電弧像百川入海一樣被那隻手吸了進去。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白靈出手了。
我心中一喜，趕緊拉著她向遠處退去。
可是還沒等我拉她跑出幾步，她卻反手一拽我的衣領，足尖一點直接就飄出了十幾米，幾個閃動之下便離開了數十米遠。
十六．
天上的戰鬥足足打了半小時的功夫還沒有分出勝負，可是地麵上的村落卻已經快被掃平了。
不僅是村落，連周圍山中的樹木也深受其害。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幫忙的時候，村口方向來了兩個穿著鬥篷的家夥。
我的瞳孔一縮，從這兩個人的身形和鬥篷來看，似乎是我們在和海字門約鬥時一直沒露麵的那兩人。
一個使用的是弱水流焰，一個用海漿業火。
這兩人看著天上爭鬥的景象，也不說話。
左邊那個一團藍焰直接飄在手中，右邊的那個腳下也燃起了熊熊的黑火。
左邊那人一低身，拿起手中的藍焰在黑火裏一沾，那團藍焰的外層便被包裹了黑炎。
他就像扔鐵餅一樣，身子轉了一圈把手中這團火衝著空中的戰團扔了出去。
正扭打在一起的兩尊巨神一時間沒法分開，轉瞬就被火球逼到了身前。
白龍和巨人再也來不及想其他對策，隻好暫時鬆開對方各自避開。
那團火在兩人中間撲了個空，隻見兩個鬥篷人齊齊一擊掌，空中的火團一下憑空爆了開來，化為漫天黑藍兩色火雨。
這片火雨離空中的兩人太近了，密不透風的朝著兩人卷了過去。
巨神沒有辦法，隻好用手中的巨斧抵擋，誰知黑色的火焰一沾巨斧便沿著斧子直接朝著巨神燒了過去。
巨神被燒得咆哮了一聲，無奈隻好丟下了巨斧。
白龍看了黑藍色的火焰卻隻是冷笑一聲，手中一掐訣，漫天的火焰便如同長了眼睛一樣隨著他的手勢翻飛不停，一齊向著巨神燒了過去。
巨神被燒的嗷嗷亂叫，扭頭跑回了宮殿中，天上的雲彩和宮殿也消失了蹤影。
除了被白龍控製的那些火以外，還有不少火花飛濺朝著我和婦人這邊撲了過來。
我本能的橫刀欲擋，卻見白龍臉色大變急忙喝止。
但是我卻來不及收刀了，白龍臉上露出急色，趕緊手勢一變張口一吸，隻見這些火焰如百川入海一樣被白龍吸進了他的肚子裏。
我鬆了一口氣，可婦人卻大驚道。
“爺爺！”
白龍露出一絲苦笑道：“塵歸塵，土歸土，都是命，不怪他。”
說著白龍轉頭想要一劍砍死句芒，但卻沒找到句芒人影。
白龍眉頭一皺，正要閃身去追，但他的身子卻晃了晃。
“不好，來不及了，快跟我來。”白龍轉頭對我急道。
他的袍袖一卷，我的眼前一片金色的符文漫天飄起，神魂一空便脫離了身體。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那個巨大黑繭包裹的世界之前。
白龍手執巨神留下的金色雷斧，張口將胸中的黑炎噴在了斧頭上麵。
他這一噴，嘴巴胡子還有鼻子都被黑色的火焰燒著，可他卻顧不得這些，直接掄起巨斧朝著那層黑繭劈了下去。
雷斧和黑繭悄無聲息的撞在一起，雷斧上的黑炎像是一把尖刀，瞬間將那堅不可摧的黑繭打開了一條縫隙。
黑繭破開，雷斧隕滅。
熹微的光芒從這道縫隙裏透了出來，好像仙界的仙氣一樣雲霧繚繞。
我伸手一探，整個身子都進入了那個世界中去。
這是一個隻有光明的世界，漫天飄散著一段一段的光芒，如同仙境的雲彩一樣。
我沐浴在光芒萬丈的世界之中，可是白龍卻站在世界之外的無邊黑暗裏。
他的臉上燒滿了黑色的火焰，連頭發都燃燒了起來。
白龍露出一絲疲憊的神色，看著漂浮在光芒中的我，露出一點欣慰的神色便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裏。
我一驚，神念也趕緊退出這個世界，睜開了眼睛。
白龍已經退了道人打扮，重新變回了那個邋遢的老頭，躺在了地上。
他的須發已經燃盡了，腦袋上燒滿了黑色的火焰。
我知道這火焰是來自地獄的業火，一旦燃起便會將生靈燒盡，不死不休。
他已經危在旦夕。
我說不出一句話，腦子裏突然想起了精五門的火種計劃，心中猶豫不知該不該相信路西的無間。
可是看著已經被業火吞噬的白龍，我知道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半點猶豫了。
我咬牙握緊了龍刀，對著白龍一拱手，揮刀直接刺進了他的咽喉。
白龍有些驚訝，眼中露出了一絲不解。
我怕白龍被火燒死，心一狠，橫刀將他的脖子切斷。
他似乎懂了，也似乎沒懂，終於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人頭落下，白龍的肚子裏吞下的那些火焰也開始不受控製的燃燒起來。
我握著刀退後，小心的不讓刀沾上那些火。
白靈完全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這樣做，還在震驚之中。
眼看我握著刀退後，她這才反應過來，眼現怒色道：“你瘋了？！”
說著，她單手豎指想要對我動手，卻不防身後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是沈鴻蒙的手。
“別怪陳木易，他也是好意。”
沈鴻蒙看著白龍慢慢燒盡的屍體，神色複雜的叉手一拜，開口說道：
“對不起，爺爺，我來晚了。”
我沒有說什麽，也叉手對著白龍的遺體低頭一禮。
尾聲．
句芒趁著天上大戰的時候溜走了，在村外不遠處遇見了一個老婆婆。
那個老婆婆慈眉善目，滿臉皺紋，手裏拿著一個湯碗對他說：
“這麽急趕路，一定口渴了吧，來一碗？”
句芒腳步一頓，略一打量便知道這老婆婆不是俗人。
他心中驚疑之下不敢接碗，開口問道：“你是？”
“我姓孟，別人都喊我一聲孟婆。”
看著她伸過來的湯碗，句芒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現在喝，是不是早了點。”
孟婆笑道：“早喝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