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必須要知道
回到了警局裏麵之後,紀研一直都坐在靳裴舟的辦公室內,低著頭,不說話,就連呼吸的動作都很小。
雖然乍一看上去可能是在放空,但是靳裴舟知道,這才是她緊張時候的狀態,證明她現在正在思考,並且是鑽牛角尖似的思考。
“這份還沒有出爐的報告,對於你來說,有這麽重要嗎?”
“嗯,很重要,我必須要知道!”
紀研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突然!門被打開了。
紀研的頭下意識抬起來,看著小昊手中的文件。
“怎麽……怎麽樣?”
“結果出來了,這血的確是侯偉亮的沒錯!”
霎時,紀研沒了力氣,癱倒在沙發裏,目光有些木木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撐似的。
靳裴舟不明白她為何變成這樣,連忙抓著她的胳膊,“你怎麽了?妍妍?”
“還是最壞的結局……為什麽……人心為什麽是這個樣子呢。”
“妍妍!你看著我,你現在腦子裏麵在想什麽,告訴我!”
紀研像揪住一根稻草似的拉著靳裴舟,滿眼期盼道:“我要回去。”
“回哪裏?”
“回侯偉亮的死亡現場。”
“……好,我帶你回去。”
還是這個胡同,隻不過這一次跟過來的除了靳裴舟之外,還有十幾個警察。
蔡陽目光嚴肅地說:“紀研,你要知道你的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會改變我們現在目前的所有偵查方向,你要負起這個責任。”
靳裴舟皺眉:“蔡陽……”
“我可以。”紀研聲音中突然充滿了底氣,說:“我可以負責,接下來請你們跟著我,不要超過我,不要說話,更不要擾亂我的任何行動,謝謝你們了……”
大家麵麵相覷不是很明白,但在蔡陽的一聲令下,大家還是拎著證物袋,提著記錄儀跟著紀研上了路。
令人意外的是,紀研的走路方式有些……
她捂著自己的腹部,扶著牆,一點點地走,走路的速度很慢,中間還跌倒了兩次……看起來就像是重傷的人!
走到了血液樣本牆角的時候,她身上,在牆上的血液處畫了一個紅圈,然後繼續走,走了十幾步之後,她單手撐在牆上,畫了另一個圈。
痕檢科的人連忙跟上,驚訝地發現,紀研劃過的紅圈裏,竟然也有一個小小的暗紅色汙漬,看起來和牆上的那攤血一樣……
短短一分鍾後,紀研畫了第三個圈,而她的走路姿勢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她這是要走侯偉亮受傷後走過的路!”
一個實習幹警驚呼了一聲之後,直接被靳裴舟一眼瞪了回去。
“哎哎哎,瞪我家小寶貝幹啥呢?快點跟你家小證人上去吧!”蔡陽一把拉過了那個小幹警,指著紀研說:“她的猜測估計沒錯,痕檢科,取樣本吧,查DNA,要都是侯偉亮的,那這事就可笑了。”
整整一個小時,紀研走了整整一個小時。
一路上,她畫了幾十個圈圈,每一個圈裏都有暗紅色的血漬。
那一個個鮮紅的圈裏麵,是一個人生命最後時刻走過的路。
紀研的鍾點,是侯偉亮的家,當警察們趕到的時候,侯玉平剛好從家門裏麵出來,手裏麵還提著一個大包裹,看起來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看到警察的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一切,手中的包裹掉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刑警的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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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侯玉平。”
“年齡。”
“四十八。”
“籍貫。”
“本地。”
“對於你殺害侯偉亮的嫌疑,你有什麽要辯解的嗎?”
刑警嚴厲的逼問下,那個滄桑的中年男人像是被妖精抽幹了精氣一樣,整個人都蔫成一團,耷拉著頭,喃喃自語地說:“沒什麽可辯解的,是我殺了自己的兒子。”
隔壁房間,紀研正在翻看侯玉平的逃跑包裹,翻到了一樣東西之後,卻又驟然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看。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推斷出侯偉亮走過的路的?刑警都沒有查出來。”
“很簡單,通過你的屍檢報告裏,侯偉亮的失血量,以及他家的距離,我試著想象了一下人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之下會怎麽走路,然後大概可以走多遠,最後發現和他家的距離相差不到三百米。”
“那……”一個小幹警忍不住問:“那你是怎麽發現那灘血跡的?我們警察翻了好幾遍了……”
紀研低頭:“呼……總覺得在那邊有什麽呼喚著我,很沉重,我過去看了一下,覺得那個像是血,那邊都是垃圾場,牆上的汙漬本來就多,給你們的排查無疑增加了難度,我隻是重點排查顏色相近的血漬而已,順著我上一條的推斷一路走下去,我就發現了那條斷斷續續,但是目的很明確的‘線’。”
在好幾個人的注視之中,紀研抬起頭,咬著蒼白的嘴唇,過了好久才說:“那是他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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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要殺了侯偉亮?他受了很嚴重的傷,腦子又不清楚,隻能下意識回家求救父親了,可是你……”
“警官,我就要死了。”侯玉平抬起頭,那雙渾濁地眼球裏滿是無助,“直腸癌晚期了,活不過兩個月了,我兒子整天惹事,天天去街上猥褻女孩,我已經給他擦了十幾年的屁股了,因為我的病,我已經借了太多的錢,我無力償還了,我死了之後,他肯定無法保護自己,可能也要被那些高利貸擄到船上打黑工,生不如死,與其那樣,我倒不如讓他死在我手裏,這樣我也沒有牽掛了——”
話未說完,審訊室的門就被打開了,站在門外的是情緒難得激動的紀研。
“他也有直腸癌,這是家族遺傳!”
“——什麽?”侯玉平身子猛然坐直,看著紀研問:“你再說一遍!他怎麽可能……”
“哎哎哎無關人員禁止進入的!”筆錄員對紀研揮了揮手,蔡陽也壓了下去,示意紀研繼續說。
紀研走了進來,盯著侯玉平,“我猜,你或許家族有遺傳的癌症對吧?你的父親和爺爺全部死於這種疾病,你也有,所以你害怕,你知道兒子早晚會得癌症,所以你留了後路。你的包裹裏有一個存折,裏麵存折的錢足夠你去做一次化療延長至少三個月壽命了,但是你卻沒有,哪怕被高利貸威脅你也沒有交出來,也就是說,這筆錢你本來是想要留給你兒子將來看病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