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離宮景門
雙衍紀最新章節
千鈞一發之際,史衝寅的身影忽然擋在了柳茵茵前麵,那片密集的白針都射在了他的身上。
柳茵茵連忙扶住史衝寅,還好,大部分白針都紮在天隕甲上,隻有少部分沒入了他的胳膊和大腿。妖蟒向回收針,鉤出些許碎肉。柳茵茵將他扶到一邊,史衝寅盡管疼痛難忍,還是對柳茵茵做了一個安心的手勢。
柳茵茵又重新加入了戰鬥。如今的情形對他們來說很被動,雖然人數上占優勢,但妖蟒奇怪的招數層出不窮,眾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三條色彩豔麗的蟒尾顯現出妖蟒非同一般的實力,藍色的蟒尾掃向了貝元閉,雖然貝元閉輕鬆閃開,但忽然一道刺骨的冷意襲來,他身遭的水居然瞬間結凍,他整個人被凍在一個大冰坨裏,渾身凍僵,天隕寶甲與皮膚粘在了一起,他用力一掙,冰坨堅硬無比,連一絲裂紋都沒有,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
金色的蟒尾抽向了盧海龍,在接近的瞬間,蟒尾忽然疾速抖動起來,金光更盛,盧海龍頓覺全身一麻,使不上勁,三道金色閃耀的光圈在他身上上下遊走,束縛住了他的行動。
綠色的蟒尾則突然釋放出一股黑色的液體,液體迅速擴散,皇甫玉趕緊躲開這片區域。那黑色的無疑就是白鱗龍蟒的毒汁,不過妖蟒的目標並不是皇甫玉,而是動彈不得的貝元閉與盧海龍,它三條尾巴使勁一撥,黑色的毒液向著兩人漂去。
冰坨中的貝元閉急了,運足靈力奮力一掙,冰坨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出現了幾道裂紋。再一掙,冰坨終於裂開了,毒液已漂至眼前,他趕緊向上躲開。而動彈不得的盧海龍可躲不開了,黑色的毒液接觸到他的身體後,他的臉色立即變得十分蒼白,他感覺每一下心跳都那麽費力,頭腦發暈,渾身劇痛無比。正當不堪忍受之時,忽然一股清涼湧入他的靈台,並迅速驅除了所有的不適,連套在身上的三個光圈都消失了。盧海龍知道,火靈珠已經破了。
“可惡!”盧海龍氣急,衝著妖蟒的頭部攻了過去,貝元閉施展“一氣三元”身法,身形以一化三,分別攻向妖蟒的三條尾巴,皇甫玉則自下而上攻擊妖蟒尾巴分叉的地方,苗昊商趁著薑桓穀與柳茵茵吸引住蟒首,一劍砍在妖蟒的脖頸上。“把它壓到潭底!”盧海龍傳音道。等他攻過來之後,仙劍砍在妖蟒脖子上同一處,與苗昊商一起向下用力,皇甫玉也遊到蟒蛇上方向下攻,等蟒蛇落至潭底的巨石上時,苗昊商橫轉劍麵用盡全力將妖蟒的脖子壓住,薑桓穀與柳茵茵趁機分別攻擊妖蟒的左右兩眼。
妖蟒急了,左右使勁扭動身體,射出一把把刺針,無奈苗昊商將它的脖子壓得牢牢的,掙脫不開。眼看著兩柄仙劍就要紮到自己的眼睛,妖蟒連忙彎回綠色的蛇尾,甩出一大股毒汁。隻不過,等毒汁漂過來已經遲了,薑桓穀與柳茵茵紛紛得手,兩柄仙劍分別刺進了一隻蟒眼,隨著妖蟒“嘶”地一聲慘嘯,暗紅色的血直冒。薑桓穀與柳茵茵也暗暗吃驚,如此大的力道,原以為能把蟒首紮個對穿,但仙劍刺入幾寸之後就仿佛遇到了銅牆鐵壁,再也進不去了。
兩人剛想抽回仙劍,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原來蟒血也有毒!薑桓穀與柳茵茵忽然感覺腦袋一陣眩暈,眼睛看不清了。苗昊商為了躲避毒汁已經閃開了,妖蟒向前躥,一口咬在了薑桓穀的肩膀,並且立即蜷縮身子將他緊緊卷住。
妖蟒的牙很硬,但它卻碰到了更硬的天隕寶甲,它精明地吐開薑桓穀的肩膀,轉而咬住了他的喉嚨,而後狠命往回一扯。薑桓穀悶哼一聲,脖子被咬斷了,湧出的鮮血染紅了大片水域,妖蟒的雙眼瞎了,看不到其他人的位置,咬死薑桓穀之後立即沒命地向水麵逃竄。
眾人當然不會放過他,苗昊商衝到上方對著妖蟒的腦袋就是一記重劍劈砸,把它的毒牙都打斷了,柳茵茵與貝元閉劍影霍霍,將它脖子周圍的鱗片挑得一片不剩,最後盧海龍與皇甫玉的仙劍齊齊紮入了妖蟒的脖子,妖蟒奮力長嘯了一聲,不動彈了。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白鱗龍蟒,在高手的圍攻之下終於死了。薑桓穀的木靈珠碎了,修複了破碎的身體,他又重新蘇醒過來。盧海龍剛想上前挖出蛇膽,妖蟒的屍體居然化作一團白色的霧,消散在水中。“難怪之前那條煞毒虺蟒幼蟒的屍體也不見了,原來都是假的。”盧海龍苦笑一聲。
“假的?”貝元閉眉毛一掀,“難道這些妖獸都是劍仙布下的幻象?”
“不,比幻象更厲害。有實體,但無靈魂,與五鬥星洞中的星君一樣。”
“那出口在哪兒呢?”皇甫玉問。
盧海龍環視了一下潭底周圍的情況,當他的目光落在之前妖蟒盤踞的那塊巨石上時,巨石忽然隆隆作響,緩緩移開了,露出了一個洞口。
“出口自動出現?”眾人詫異之後,順著洞口魚貫而入,向前遊了不久就轉入了一個向上的通道,走出了水麵。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大門,推開之後,眾人走進了一個碩大的房間。房內的地麵上放著一些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大家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沼澤氣泡弄得千瘡百孔、破爛不堪了,這時正好換上新的。
“劍仙們想得還真是周到……”貝元閉道。
“我與薑胖的靈珠碎了,衝寅與赫連道友仍然不能使用靈力,茵茵還中了蛇毒。我
們在驚門的損失不小啊!”盧海龍眉頭微微皺起。這才是第二宮,為了一個小凶門就付出了這麽多代價,後麵的路該如何走,他不禁有些擔憂。
貝元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凶門有損失是必然的,盧兄不必太在意。”
“其他兩組不熟悉奇門遁甲之術,豈不是更危險?我中的乃是蛇血之毒,剛才頭有點兒暈,現在已經清醒多了,不妨事。倒是衝寅與赫連姐姐所中的蛇毒,不知何時才能化解。”柳茵茵道。
史衝寅望了柳茵茵一眼,心中已然做了一個決定。
休息片刻之後,眾人推開房間另外一堵牆上的門,來到了一處庭院。這裏的天色乃是晴好的白天,與乾宮中的情形並無太大差異,空曠的場地,壯觀的八色長橋,隻是這次指示出口的石碑換到了黃色長橋前麵。上麵同樣寫著“若有求安保命者,此橋可出術藏宮。”
見到八色長橋,盧海龍心道:“白色長橋是通往乾宮的路,乾宮開門為術藏宮的起始之處,那麽此橋往回走的意義何在?”思索著,他來到白色長橋前,忽然,一道光壁出現,擋住了去路。“果然,這裏不能走。劍仙們如此布局,必然有其用意……”
“老盧,這次該走哪條路?”苗昊商的話打斷了盧海龍的思路。
“小吉門、小凶門都已過,這次我們去一個平門吧,走紅色的長橋。”
“紅色長橋對應的應該是離宮吧。離宮對應什麽門?”苗昊商問。
“離宮對應‘景門’。景門雖為平門,但略偏於吉。”
苗昊商滿意地點了點頭:“平門,偏吉,不錯。”
盧海龍向紅色長橋走去:“開門小吉尚有金翅鵬雕擋路,偏吉的平門也不見得能多輕鬆。諸位萬不可掉以輕心。”
“且慢!”史衝寅忽然喊道,大步走到盧海龍身邊,從懷中拿出綠瑩瑩的木靈珠遞到他麵前,“老盧,木靈珠給你,我就在這裏出去了。”
眾人十分驚訝,盧海龍不解地問:“怎麽才過第二宮就打退堂鼓了?”
史衝寅苦笑一聲:“我已經考慮過了,蛇毒不知何時才能消散,我始終是個拖累。不如把木靈珠給你,你多一次生還的機會遠比帶著我更有價值。隻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茵茵……”說著,他深情地望了柳茵茵一眼。
“如果蛇毒很快就散了呢?那豈不可惜?”盧海龍問。
史衝寅搖搖頭:“即便解了毒,我的實力與智慧也無法與你相比,你是大家的領導者。後麵還有兩座凶門要闖,如果你有什麽不測,那我們這一組都會有危險。赫連道友與我不同,她的實力在我之上,等蛇毒消解之後會是一大戰力。我思量再三,還是把木靈珠給你最為妥當。”
盧海龍歎了口氣,接過木靈珠:“就此放棄獲得絕世仙劍的機會,你遺憾嗎?”
“當然,不過我不會後悔。希望你們能大功告成,得劍凱旋。諸位,衝寅告辭了。”史衝寅爽朗地一笑,對著眾人拱手作別,而後,他緊緊握住柳茵茵的雙手,輕聲叮嚀:“茵茵,萬事小心。”與愛人相視片刻,史衝寅回身踏上了黃色長橋,消失在雲霧之中。
兌宮沼澤天色暗,
驚門凶險不曾斷。
天柱潭水清又冷,
龍蟒發難齊為戰。
……
“怎麽越來越熱了?”踏上紅色長橋不久,薑桓穀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苗昊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離宮屬火,當然熱了。”
“心要靜。離宮裏肯定更熱。”盧海龍道。
熱,容易讓人心情煩躁。眾人已在紅色長橋上走了一陣,盧海龍估摸著應該快到離宮了。
“快看!”貝元閉指向前方,透過稀薄的雲霧,可以看到一片金黃色。
眾人加快了步伐,片刻之後就到了長橋的盡頭。長橋出口立著一塊石碑,上書:“離宮”兩個紅色的大字。石碑後麵不遠處就是小路的盡頭。剛才眾人在橋上看到的金黃色,原來是一片浩瀚無比的沙漠。毒辣的太陽耀武揚威地掛在當空,萬裏無雲。大漠平整無邊,連個沙丘都看不到,耀眼的金黃色單調而又刺目,股股熱浪從沙粒中翻湧而出,空中一絲風都沒有。這片地方,炙熱得難以忍受,又安靜得可怕。
橋下不遠處的沙麵上,寫著兩個大字景門。
“這也太隨便了,就這麽寫在沙子上,被人一碰不就擦沒了?”苗昊商走近,剛想仔細看看那兩個字,忽然,腳下沙流湧動,忽然塌陷出一個深坑,他隻來得及“啊”了一聲就掉了進去,周圍的沙子填了上來,迅速地將他掩埋起來。
薑桓穀見狀連忙衝過去想救,盧海龍急切地喊:“別過去!”可已經遲了,薑桓穀還未跑到苗昊商剛才所站的位置,沙子又突然下陷,瞬間把他也埋了進去,沙麵上隻剩下了兩個淺淺地凹坑,這時,忽然襲來一陣熱風,吹起的沙子重新將淺坑抹平,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剛入離宮,就損失了兩人!眾人都愣了,看似平靜的沙漠居然隱藏著如此殺機!
苗昊商,薑桓穀,這“輕曼如山”組合從進入大乘境界之後就與盧海龍一起結伴雲遊,彼此情同手足,戰鬥時心有靈犀,配合默契。對盧海龍來說,苗昊商與薑桓穀就如同左膀右臂一
般親切。有詩為證:
輕曼如山海龍舞,
堂堂漢子錚錚骨。
天大地大任逍遙,
太清修仙三人組。
盧海龍急紅了眼,可又不敢冒然上前查看:“不對啊,小苗還有木靈珠,應該不會死!”
“我在這兒呢。”苗昊商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背後響起。大家驚訝地回頭,苗昊商與薑桓穀分明就在紅色長橋橋口站著,一邊尷尬地笑著,一邊拍打身上的沙子。
“你們……”盧海龍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苗昊商有木靈珠,不奇怪。可薑桓穀的木靈珠已經碎了,竟然也好端端地站在那兒。
“被沙子埋了之後,我以為這下死定了,可後來我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之後再睜開眼就已經站在這裏了。”薑桓穀笑道,“看來劍仙沒想要我們的命呢。”
盧海龍走過來對著兩人的肩膀分別擂了一拳:“嚇我一跳,還好虛驚一場。小苗,你太冒失了,薑胖又太不冷靜。術藏宮未知的危險太多,這樣莽撞可不行。”
“嗬,吃一塹可就長一智了。”苗昊商道,“我們跟著你走。”
盧海龍遠遠地望了“景門”兩個大字一眼,跨進了沙漠之中,其他人都跟了上去。
可沒想到剛走不久,盧海龍腳下的沙子突然下陷,把他也埋了進去!眾人連忙回頭張望,果然,他出現在了長橋橋口,渾身往下掉著細沙。
盧海龍自嘲地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看來這個沙漠還挺難走。”
“我有個主意,”皇甫玉提議,“反正掉入沙坑也死不了,我們每到有人陷入沙坑之後就換個方向走,如何?”
盧海龍讚同道:“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先這樣了。”
於是,眾人排成一列,開始了漫長的探索過程。從盧海龍陷入沙坑的地方開始,眾人向右轉了個彎,沒走幾步,貝元閉也掉進沙坑裏,眾人又換了個方向……
掉入沙坑之後的人都會重新出現在長橋橋口,繼續追上來排在末尾。
“人們常說‘投石問路’,我們這樣可以稱得上是‘投人問路’了。”苗昊商打趣道。
貝元閉無奈的說:“可這也太慢了,大漠無邊無際,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不死就不錯了,持之以恒,總能走出去的。”失去了木靈珠的薑桓穀倒是不著急,如果能不冒喪命的危險闖過一宮,這點兒麻煩又算得了什麽。
盧海龍的眉頭一直皺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了一個問題:每當有人被埋進沙坑之後,沙漠中都會卷起一陣熱風將沙麵修葺平整,連之前留下的腳印都抹去了。而前行的道路異常曲折,迂回環繞,毫無規律可言。這是個不好的訊號,等眾人越進越深、越走越遠的時候,一旦陷入沙坑回到橋頭,那曲裏拐彎的路線誰能完全記住?盧海龍想了想,在一處拐彎的地方蹲下,隆起一個一邊平緩、一邊陡峭的沙堆。
“遇到沙堆即可拐彎,陡峭一麵就是正確的方向。”盧海龍向同伴們解釋。這個標記之法還不錯。可話音剛落,隨著赫連馨陷入沙坑,那股詭異地怪風又貼著沙麵席卷而來。盧海龍敏銳地覺察到,這次的熱風比前幾次略強,難道是因為沙堆的關係?事情的結果驗證了他的猜測,剛壘起的沙堆須臾之間就被拂平了。
盧海龍無奈地向眾人笑了笑。身後的薑桓穀“嘶啦”一聲從衣服上撕下了一塊布,包了些沙子進去,紮成了一個沙包丟在地上:“這樣不就成了?用布角指向。”
盧海龍哭笑不得:“你身上又能撕下多少布來?沙漠這麽大,把你扒光了也不夠啊!”
“我們有七個人呢,至少有七件外衣吧?再不夠的時候,用血指路,一滴就夠。”薑桓穀早就想到了。
“老盧,這是個好主意。隻是大家不要踩到指路的標示,以免腳印被填平時把標示也蓋住了。”苗昊商道。
隨著前進的腳步,薑桓穀不停地撕著布條,衣服很快就所剩無幾,露出了裏麵黑色的天隕寶甲。盡管做了標記,可大家還是苦不堪言。因為每次掉進沙坑之後,都要七拐八彎地走半天才能追上隊伍,有時明明看到離得很近,可實際上卻得繞上一大圈才行。
苗昊商在一次陷入沙坑之後,又沿著標記小跑追趕著隊伍。走到一處拐彎,苗昊商忽然發現眾人就在前麵兩丈的地方相向而來,可如果沿著標記前進,他還要朝相反的方向走很多路,再折回來,實在太麻煩了。看著這區區兩丈的距離,他忽而靈機一動,大笑道:“哈哈,真是糊塗,這點兒距離跳過去不就行了嗎?”
眾人想想也對,既然做了標記,何苦每次都嚴格遵循探路時的路徑行進呢?遇到間隔很近的地方,完全可以躍過去嘛!
如果在硬地上,苗昊商一躍可以輕鬆地超過好幾丈。此處雖說是沙地,可僅僅兩丈的距離完全不成問題。他擺了個瀟灑的姿勢高高躍起,嘴角還揚起一絲自信的微笑。
結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突然一陣猛烈的大風迎麵吹來,苗昊商的姿態就仿佛強弩之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拍在了沙地上,瀟灑的姿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狼狽。還沒回過神來,沙子就將他無情地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