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魔刀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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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秋季,天氣涼得很快。在一個看似平靜的秋夜,黑暗中卻蘊藏著殺機。
“哈哈,看你們往哪兒躲!接招!”從灌木叢中突然躥出一道黑影,身穿夜行衣,戴著麵罩,隻露出雙眼,目光如鷹般銳利,紅色的仙劍光芒讓冷漠的瞳仁也帶上一絲詭異的色彩。
劍光如虹,在夜幕中化作一道虛影,直向對麵坐靠著岩石喘息的白衣男子而去。看得出,偷襲之人境界不低。
白衣男子氣喘籲籲,身上也破破爛爛,似乎經過了一番激烈的鏖戰。他臉色蒼白,滿頭冷汗,左手一直捂著肋部,掌下的衣服已被鮮血染紅。麵對著突如其來的偷襲,他已經無力站起,隻得勉強抬起右臂,用手中的仙劍去擋,“叮”的一聲脆響,仙劍滴溜溜落入一旁的草叢中去了。
“你交是不交!”偷襲之人的仙劍架在了白衣男子的脖子上。感受到仙劍傳來的絲絲冰冷,白衣男子微歎了一口氣,抬起頭冷冷地注視著偷襲的男子,表情平靜如水:“想不到你這等高手,竟會做下如此卑劣之事。”
“少廢話!”黑衣男子手腕輕輕用力,仙劍在白衣男子的脖頸上劃開了一道傷口,鮮血慢慢滲出。“快把寶圖交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點兒!”
這時,從另外一邊的灌木叢中也走出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手中握著橙黃色光芒的仙劍。“師兄,還跟他嗦什麽?一劍殺了,搜出寶圖不就行了?”此人手起劍落,白衣人默默地閉上了眼睛,迎接他生命的終結。
“”的一聲,預想的劇痛沒有襲來,白衣人驚訝地睜開了眼睛,擋開仙劍的正是那位“師兄”。
“你急什麽!”“師兄”瞪了“師弟”一眼,責怪他的莽撞,然後轉過頭來,蹲下身對著白衣男子小聲道:“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免得我們大開殺戒。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樹上的那個人。”
白衣男子頓時瞪大了眼睛,緊張和不安的神情顯露無遺。“師兄”知道自己已經抓住了白衣男子的軟肋,笑道:“以寶圖換那個人一條命,不,是兩條命,你好好考慮吧。”
白衣男子一聲長歎,指了指一旁的草叢:“幫我把仙劍拿來。”
後來的那位“師弟”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揪住白衣男子的衣領,惡狠狠地說:“知不知道你浪費了我們多少浪費功夫?死到臨頭了還想耍什麽花樣?看我不……”
“師弟!”“師兄”攥住了他插向白衣男子雙眼的手,“按他說的,去把仙劍撿回來。”
“師弟”詫異地回頭望著“師兄”,“師兄”點了點頭。
“師弟”強按下怒火,走進草叢拾回了白衣男子的仙劍,遞到了他的手中,同時威脅道:“別耍花樣,否則我將你碎屍萬段!”
“借我仙劍一用。”白衣男子對那位“師兄”道。
“師兄”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仙劍遞了過來。
白衣男子接過仙劍,對著自己的仙劍奮力一斬,“啪”,自己的仙劍斷成兩截。他向“師兄”舉起了斷劍,劍身居然內有乾坤。
“師兄”驚喜地從斷劍中抽出一塊白絹:“哈哈,就是它!”
“快給我看看!”“師弟”急切地說。從“師兄”手中接過白絹之後。他翻來覆去查看了一番,但什麽名堂也沒有看出來,於是便喝問白衣之人:“寶圖的秘密是什麽?快說!”
白衣男子回道:“我也不知道,沒有機會細細參悟。”
“哼哼,既然你如此識相,就賞你一個痛快!受死吧!”“師弟”揚起了手中的仙劍。
“住手!”“師兄”剛要阻攔,“師弟”卻突然回身一劍,刺向了“師兄”的腹部,“哧”的一聲,鮮血飛濺。
“師弟……你……”“師兄”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沒入腹部的劍身。
“師弟”一陣仰天狂笑,解開了臉上的麵罩,露出了一張猙獰而又貪婪的臉。“師兄,我已經忍你很久了。如此寶貝,怎可與他人共享?哈哈哈,要怪,就隻能怪你沒有腦子!其實,寶圖還有另外一塊,但你是見不到了。今日師弟就送你上路!”他狠狠地抽回了仙劍,血濺了旁邊的白衣男子一身,“師兄”的身體軟綿綿地倒在了他的腳邊。
“可悲啊,可悲。”白衣男子搖頭慨歎,自知難逃一劫的他忽然大聲呼喊:“雲兒,快逃!”
遠處的一棵樹上應聲躥下一道黑影,踏著搖曳的草尖疾速向山下掠去,“師弟”急了,大喝一聲:“站住!”正欲追去,白衣男子卻手持“師兄”的仙劍擋在了他的麵前。
……
仿佛從噩夢中驚醒一般,黑衣人身軀一震。每每回想起從前那段慘痛的經曆,他就心如刀絞。
旁邊石台上的天逍覺察到了黑衣人的異樣,問道:“你怎麽了?”
“不要多問,冥想時居然分心!還有,你沒稱呼我為‘蕭前輩’,罰你明日多修煉兩個時辰!”黑衣人低聲斥道。
天逍哭笑不得:“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黑衣人沒有理睬他,起身走出了山洞。天逍搖了搖頭,繼續冥想。
“唉,想不到我竟然等到大仇得報的一天!”黑衣人沿著海邊漫步,耳旁回響著陣陣濤聲,無比滄桑地感慨。
“不過,也擾亂了之前的計劃。這樣一來,或許沒人會相信是天逍那個臭小
子做下的吧……”黑衣人心道,“細細想來,此事也有些蹊蹺。申屠旭那個狗東西竟然沒有察覺到,對一個大乘後期的高手來說,似乎不太應該啊……還有,突然趕來的那兩人是如何發覺的呢……”
不知不覺,黑衣人又轉回了山洞前。洞旁的巨石已經被天逍削薄了許多。“真是個天資聰穎、勤奮刻苦的小子……正是因為遇到了他,我才大仇得報。可惜,他的心性過於慈軟,脾氣又太倔強。不肯拜我為師也就罷了,以他的心性和脾氣,在青龍大陸遲早要吃大虧,嚴重的話可能會喪命……”黑衣人負著手微微搖頭,“唉,如果……如果他還活著,應該也和天逍差不多大了吧……”
黑衣人望著巨石怔怔地出神,天逍從洞中揮著魔刀走了出來。“蕭前輩?”他伸手在黑衣人麵前晃了晃。
“你不好好冥想,又跑出來做什麽?”黑衣人回過神來,嗔責道。
天逍“哈哈”一笑,指了指天上:“蕭前輩,天都亮了,該練刀了。對了,你給我的這柄魔刀還沒有名字呢,要叫什麽好呢?”
望著天逍年輕俊朗的臉龐,燦爛無比的笑容,黑衣人心中一動:“像,真像……他的笑容也是這般陽光燦爛……”他抽出自己的魔刀,一刀將天逍的魔刀削成兩段。
“前輩……”天逍嚇了一跳,不知黑衣人意欲何為。
“區區上品魔刀,有何資格得名?你隨我來。”黑衣人轉身向小島另一端走去。
天逍跟著黑衣人來到山背麵,佇足在一處碎石堆前。黑衣人揮了幾下魔刀,開出了一個大洞,鑽了進去,片刻之後,又鑽了出來,手中拿著另外一柄魔刀和一個刀鞘,此刀與毀去的那柄尺寸相當。
黑衣人揚手將魔刀拋給了天逍:“刀名‘天仇’。”
天逍接過魔刀,明顯感覺到了這把刀不同尋常的威能,甚至超過了寶刀“裂空”。“這也難怪,我的境界不夠,裂空刀還沒完全解封。”他心想。揮舞了幾下,感覺甚是趁手,於是稱讚道:“蕭前輩,你鑄刀的水平真高啊!”
“那當然!想當年,多少高手尋我鑄刀我都沒有答應,我鑄的一對寶刀‘拔山’與‘蓋世’,始終占據著天焰大陸最強兵刃的寶座。要不是材料不夠完美,鑄造條件惡劣,這兩柄‘天仇’與‘天殺’應該比現在要強得多。”黑衣人的語氣透露出狂傲。他將刀鞘遞給了天逍:“套上刀鞘,通常會被當成是重劍。當然,還是瞞不過絕頂高手的眼睛,務必小心!原本想等你達到煉虛還真層次再給你的,念在你修煉刻苦,算是獎勵。”
“‘想當年’這三個字都快成你的口頭禪了……”天逍心中暗笑,真不知眼前這位“蕭前輩”當初在天焰大陸時是何等叱吒風雲的人物。“嘖嘖,‘天仇’、‘天殺’,好暴戾的名字……”天逍將刀鞘背在背後,“蕭前輩,記得你說過‘拔山’魔刀是你自己的兵刃。那‘蓋世’魔刀呢?”
“是我弟弟的武器。可惜,在仙魔大戰中,‘蓋世’輸給了昭越劍仙熊傑武的‘巨闕’,我弟弟也死在了他的手上。”黑衣人惆悵地說。
“那你的‘拔山’呢?”
黑衣人一聲長歎:“被鳳凰劍仙祝萱蓉的‘泰阿’斬成了碎片。”
“果然還是絕世仙劍更厲害……”
“絕世仙劍的突然現世,正是我們失敗的主要原因。難道青龍大陸有上天庇佑?冥冥之中,也許一切皆有定數。唉……”
麵對一個活了數百年的“老”前輩滄桑的感慨,天逍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沉默片刻,他小聲問:“那你後悔了嗎?”
“嗯?”黑衣人轉過身來。
“你後悔來到青龍大陸了麽?”天逍知道,雖然當時黑刀祖師將殘存的靈魂融入了諸多修魔高手的體內,但並不是強行控製他們來為自己複仇,“如果你當時選擇繼續留在天焰大陸,必然是萬眾仰目的存在,如今也早已飛升而去,那就不必經曆這數百年痛苦的隱忍。”
“是啊……我後悔了麽?”黑衣人喃喃說道,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個人燦爛的笑容,曆曆在目的往事就如同清澈潺的小溪一般在心中流淌。“不,我不後悔!”黑衣人堅定地說。
……
亢龍郡山宗內,並排立著三人。
當中一人的藍、綠兩色長發格外顯眼。左邊一人身高九尺有餘,體形偏瘦,麵容剛毅而冷峻,顴骨很高,眼神銳利,腰間別著一個大酒葫蘆,背上劍套的外麵還掛一頂鬥笠,要不是背著仙劍,倒像是一個趕路的腳夫。右邊的那人,五短身材,肥頭大耳,肚大如鼓,一頭鵝黃色的亂發,皮膚黝黑,麵容醜陋,左臉有一塊暗青色的胎記,右臉還有一道斜疤,活脫脫一個現世惡鬼。
說起三人的身份,在修仙界中可謂是聞名遐邇。“水木散人”易柳塵,‘千裏獨行’裴雪峰,以及‘夜叉探海’亓官應。
三人的腳邊是幾具山宗弟子的屍首。
“沒想到我們三人僅僅暫別數日,就再次聚首。”易柳塵淡淡地笑道。
裴雪峰道:“老易,要不是那個不知從哪裏冒出的‘重劍惡人’,我們兄弟倆也不會特地來找你。”敢如此稱呼易柳塵的人不多,足見兩人關係之好。
“易大哥,在我看來,用重劍的高手都是豪邁爽朗、俠肝義膽之人,卻不想竟有如此敗類。為
了洗脫我等重劍高手的嫌疑,也為了一正重劍高手的聲譽,我們一定要將那個惡人揪出來。我與師兄的腦袋都不如你靈光,偏偏那個惡人又是個膽小如鼠、不敢露麵的宵小之輩,隻得來麻煩你了。”亓官應的嗓音倒是深沉動聽,與長相完全不符。
“這麽說,你們兩人也不相信那個‘何天逍’就是凶手咯?”易柳塵俯下身來,仔細檢查著屍體的傷痕。
“我們已經去太清宗確認過了,‘何天逍’不過是一名放棄修仙的和合後期弟子而已,如何能滅得了五個宗派?再說他用的也並非重劍,應該不是凶手。想必凶手與太清宗有過節,冒充其他高手又沒人信,就隻好冒充一位失蹤的弟子了。”亓官應推測道。
“究竟是不是冒充,現在還言之過早。一切等我詳細查探過再說。”易柳塵並未被他的想法左右。
山宗一共一百十一具屍體,易柳塵全部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接著,三人又動身前往崇心宗、九霄宗、銀霜宗,每到一處,易柳塵都觀察得十分仔細,凶手留下的字跡他也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三人來到了金仙宗。
與其他幾個慘遭滅門的小宗相比,金仙宗劃算幸運,事發當晚僅有部分修為較低的弟子留在宗內。如今重建大殿和偏殿的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工匠們忙忙碌碌,弟子們也搭手幫忙,一位穿著紫衣的女子在監管著一切工事。
看到易柳塵等三人,紫衣女子迎上前來。藍、綠兩色長發正是易柳塵的標誌,紫衣女子自然認得,她恭敬地說:“金仙宗賀海若,見過易先生。不知這兩位該如何稱呼?”
“裴雪峰。”
“我是亓官應。”
“原來是裴前輩和亓官前輩,失敬。”紫衣女子躬身道,“不知三位前來所為何事?”
“‘前輩’二字愧不敢當,稱呼‘道友’即可。”亓官應還禮道。
“賀道友,不知你我是否在何處有過一麵之緣?”易柳塵突然問道。
賀海若笑道:“易先生真是好記性。十四年前易先生前往太清宗做客時,我們曾經見過。”
易柳塵略一思索,恍然道:“原來是劉長老的道侶,一時未曾記起,慚愧,慚愧。沒想到賀道友是金仙宗人。”
“正是。我大師姐正是金仙宗主。”賀海若道。
易柳塵所說的“劉長老”,正是如今太清宗的七長老,劉雲衛。易柳塵十四年前前往太清宗,正是為了參加那場北鬥水淩洞入洞名額的拍賣大會。大會之後,他還在太清宗住了些時日,正是在那段時間內,他與賀海若見過一次。。
“賀道友,我們此番正是為了貴宗發生的慘案而來。如今修仙界正在徹查各路重劍高手,我與亓官師弟都是使重劍的,一來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二來為了找出真正的凶手,因此特尋易先生與我們同行。不知能否讓我們查探一下貴宗死去弟子的屍體?”裴雪峰問道。
“裴道友言重了。兩位都是光明磊落、義薄雲天之人,豈會做下此等卑劣之事?隻是……”賀海若麵露為難之色,“三位道友,實不相瞞,我宗死去弟子的屍體腐爛已久,在重建宗門時,我已吩咐下去將屍體盡數掩埋……要不我現在就讓弟子們將屍骨掘出來吧。”
“不用,不用。”易柳塵連忙阻止,“既已入土為安,那就不必多擾。賀道友帶我去看一下凶手留下的字跡即可。”
“這個好辦。那根柱子我已特意讓工匠換下,如今就放在殿後的角落裏。三位隨我來。”
柱上的字跡風格明顯與另外四個宗派之中的不同,易柳塵凝視良久,低頭陷入了沉思。
裴雪峰與亓官應也看了一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耐心等待著易柳塵的結論。
許久,易柳塵抬起頭,對賀海若道:“多謝賀道友。我們先告辭了。”
“因為我宗之事勞煩三位白走一遭,實在抱歉。宗門重建,事務繁忙,恕不遠送,還望海涵。”賀海若躬身道。
三人也客氣地作了個揖,離開了金仙宗。
禦劍飛行時,亓官應問道:“易大哥,四個小宗派所有的屍體都探查了一遍,金仙宗的字跡你也看了那麽長時間,究竟有沒有找到線索?”
“有句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易柳塵道,“還有句話,叫做‘雁過留聲,人過留痕’。”
亓官應是個急脾氣,易柳塵的答非所問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易大哥,怎麽突然拽起文來了?”
裴雪峰哈哈大笑:“師弟,你太愚鈍了。老易的意思是事情有眉目了。老易,別賣關子了,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易柳塵也“嗬嗬”一笑:“可惜你二人都是重劍高手,怎麽會沒有發覺?那些屍首上的傷都不是劍傷!”
亓官應更加不解:“不是劍傷?那還能是什麽傷?”
裴雪峰驚訝地問:“老易,莫非你指的龍族?”凶手是高手,用的又不是劍,他自然會這麽懷疑。
易柳塵輕輕搖了搖頭:“還不能確定。不過,我覺得有必要調查一下,那個‘何天逍’究竟是為什麽放棄修仙的,最好能找到他藏身的地方……”
裴雪峰和亓官應麵麵相覷,不知易柳塵究竟何意。
“走,去太清宗!”易柳塵忽然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