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斷子絕孫
雙衍紀最新章節
蕭天河回頭一看,隻見一位年輕俊朗的黑衣男子在幾人的簇擁下走進了店中。
“早就聽聞‘樂意坊’的材料一等一,但屢次前來盡皆閉門休業,卻不想今日有幸,無意閑逛時撞見開門。嘖嘖,這箱材料一看其光澤就能知道,絕對是上等貨。老板娘,你開個價吧,隻要有價,我全都包了。”那男子道。
“不行,這箱東西是送給我的。你去別的店買吧!”北堂羞毫不客氣。
“大膽!竟敢對我們公子如此無禮!”一名隨從喝道。
“你們都出去,在門外候著。”公子倒不是很生氣。待隨從退下之後,他對北堂羞道:“姑娘,我不是在問你,而是在問老板娘。”
婦人似乎認得這人,連忙拱手道:“空公子,實在抱歉,這箱材料我的確已經送給這位朋友了。你若是需要,給我幾個月時間,我再去幫你籌來。”
“哦?原來你認識我,那更好了。”男子微笑道,“我等不及那麽久,我就要這一箱。”
“你想要箱子就給你好了,箱子裏的東西都是我的。”北堂羞寸步不讓。
男子依然微笑著看向她:“別跟我耍嘴皮子!這箱東西今天我要定了,誰也別想拿走!”
“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理啊!”北堂羞發火了。
眼見要吵起來,婦人趕緊打圓場:“空公子,我看還是算了吧。我這裏還有其它的材料,你看上什麽盡管拿走,不要錢。”
這下那男子可真的憋不住了,把眼一瞪:“老板娘好不懂規矩!你開多少價我都買,總好過你白送給別人吧?你這破店總是不開門,我也不知來這裏跑了多少次,你當心我讓你永遠開不了門!”
“哼,堂堂空公子居然來為難我一個做生意的。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做人的信用問題。我先說了,給我的朋友,那就是她的東西!知道這裏為什麽叫‘樂意坊’嗎?意思就是‘有錢難買我樂意’,大不了我不開這店了!”婦人義正辭嚴的話令蕭天河對她刮目相看。
“沒用的骨氣……哼!”男子見威脅不了店主,繼而轉向北堂羞道,“小妞,我可警告你,和我做對沒有任何好處……”
此話一出,蕭天河連連搖頭,本以為是個高傲的公子哥,沒想到沒說幾句就原形畢露,著實猥瑣!
“別打我的主意。我已經嫁人了。”北堂羞頭一回露出嬌羞之態,輕輕挽住了蕭天河的胳膊。
蕭天河嚇了一跳,卻發現北堂羞甜蜜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糟糕,她又開始使壞了,這明顯是要拖我下水啊!”蕭天河回過神來,連忙解釋:“不是的,哎喲!”北堂羞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自己也順勢裝腔,指著門外接著蕭天河的話往下說:“哎喲,你們幾個,那龜殼是我相公費盡千辛萬苦背回來給我燉湯喝的,踩壞了你們可得賠我!”
原來那男子的幾個隨從在屋外等得無聊,對地上的龜甲產生了興趣,饒有興致地研究起來。
“什麽?哈哈哈!”那男子指著蕭天河笑得前仰後合,“你還真是‘疼愛’你妻子啊,居然弄個大龜殼回來,哈哈!”
“嘁,要你管!”北堂羞給了他一個白眼。
男子輕浮地調侃:“我說美妞兒,別跟著你那寒磣相公了。跟著我吧,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享福不盡,如何?”
蕭天河咬了咬牙。
“你想娶我?”北堂羞問道,“你沒有妻子麽?”
男子一愣,又笑道:“怎麽,你這樣的‘二手貨’還想當正妻?給你個小妾當當就算不錯了,反正總比在家喝烏龜湯強啊!哈哈!”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蕭天河道。
“你個婊子養的再說一遍,信不信我立馬廢了你!”男子上前指著蕭天河的鼻子尖口吐穢言。幾個隨從見主子發怒了,全都擁入了房間。
蕭天河冷哼一聲,他最討厭別人開口閉口罵娘了,尤其是這樣一個猖狂到極點的家夥。他正要開口,卻被北堂羞往後推了一把。北堂羞問道:“你說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享福不盡’,此話當真?”
“嗬,當然是真的。不僅如此,修魔物品也是管夠的。”那男子說著,竟想去攬北堂羞的肩。
北堂羞當然是一把推開他的手:“先別動手,我要確定你能否滿足我的要求。”
男子一揮手,豪邁萬丈地應了:“好,你想要什麽,盡管說!”
“哼哼,你給我聽好了。我想吃蛇的爪子,魚的肘子,老虎的翅尖,鳳凰的骨頭,還有狗的蛋。你能弄來嗎?”北堂羞冷冷地笑著。
“你膽敢消遣我!”男子一揮手,幾名隨從一擁而上,結果自然不必說,被北堂羞一個人三拳兩腳打回來了。
那男子傻眼了,幾個隨從可都是洞虛境界的。他腦子一轉就想出了緩兵之計,色厲內荏地威脅道:“這裏不是動刀的地方。有種的明日午時在城東門外等著我!我們走!”
“熊包!”蕭天河衝著他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
“慢著!”北堂羞忽然閃現到男子麵前,擋住了門口。
“你要幹什麽?這裏可是魔隱洞,不是你撒
野的地方!”北堂羞的厲害程度大大超出了男子的預料,他有些怵了。
“我剛才說那幾樣東西,你倒是有一樣,你把它留給我,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北堂羞慢悠悠地說。
“什麽東西?”男子傻了。
“狗的蛋!”話音剛落,北堂羞抬腿就是一腳,正中男子要害。
男子嚇了一大跳,等反應過來用手去護時已經晚了,可奇怪的是,明明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卻不疼不癢的。
“嗬嗬,滾吧!”北堂羞側身讓開了。
那幾人莫名其妙地走出樂意坊,拐上了石橋。消失在人群中之前,男子還忍不住回頭望了望。
蕭天河也不解,剛才北堂羞那一腳分明沒有在最後收力,就算踢不死那人至少也得落個殘廢,怎麽會安然無恙呢?
“十,九,八,七……”北堂羞開始倒數。
“難道……”蕭天河瞪大了眼睛。
“三,二,一,零!”北堂羞握拳的手猛地張開了。果不其然,隻聽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啊呀!”
“嘿嘿……”北堂羞搓著鼻尖狡黠地笑了起來。
婦人上前問:“柔姐,你剛才……?”
“竟敢對本姑娘無禮,我送了他一份大禮——斷子絕孫腳!”北堂羞道。
婦人的神色有些焦急:“柔姐,你惹下麻煩了,那人可是白鹿部主北堂立的嫡孫!你還是快和你相公走吧!”她還真把蕭天河當成是北堂羞的相公了。
“無妨,我知道他是誰。他叫北堂空,父親是魔隱洞市場管理會的會長北堂慶,祖父是北風城主北堂立。他一向飛揚跋扈,我早有耳聞。其實若是別人問我要這箱東西,我也就讓了,對他我偏偏不讓。惹怒他是我故意的,以便借機給他個教訓!”原來北堂羞早就清楚男子的身份,她握住婦人的肩膀,“你剛才這麽義氣,我很感激,所以我略施小計,讓他安然無恙地出了樂意坊,應該不會連累你的。”
“柔姐……那你怎麽辦?”婦人不安地問。
蕭天河突然接話道:“我差點兒忘記了,你也是北堂子弟,你背後的勢力肯定比他還大吧?”可他轉念一想,又道,“哎,不對啊!北堂空居然還想納你為妾,怎麽,難道你們北堂家允許族內通婚嗎?”
北堂羞白了他一眼:“通你個大頭鬼啊!他又不知道我是誰。再說我可不是北堂子弟。”
蕭天河又不明白了:“那你為何會姓北堂?”
聽得雲裏霧裏的婦人插了一句:“我打斷一下啊,原來你們不是夫妻?柔姐,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姓北堂……”
“好吧,我坦白,我屬於北堂家族是不假,但不是北堂子弟。‘北堂羞’這個名字是因為我不想暴露身份,所以臨時胡編的。”“北堂羞”,或者說是“小柔”,似乎很無奈。
“不管你是誰,趕緊帶我去你家。我把龜殼送到立馬就離開。”蕭天河道。說實話他是有些惱怒的,他本以為小柔隻是個愛惡作劇但本性不壞的女子,可連名字都編造個假的來騙他,未免有些過分了。
小柔笑嘻嘻地說:“你又生氣啦?我不報上真名也是有原因的……這樣吧,等到了我家之後,我就告訴你。到時恐怕你就舍不得走嘍!”
“怎麽會不舍得?你以為叫我一聲‘相公’我就真的愛上你了?閑話少說,趕緊走吧!”蕭天河沒什麽好氣。
“可是那個……”小柔指了指兩個開著蓋子的大箱。
“哎呀,你真是麻煩!”蕭天河將兩個大箱抱出了樂意坊,放在了龜甲上,然後將龜甲平舉托起,頂在了腦袋上,“這樣行了吧?”
“哈哈,你可真棒!我們出發!”臨走前,小柔又回頭對婦人道:“對了,魔幣我三天後的未時派人送過來。還有,謝謝你送的東西。”
“哪裏,老主顧了,略表心意而已。二位走好。”婦人目送他們離開,搖頭笑歎,“說不是兩口子,卻和情侶一般吵吵鬧鬧的,我看離兩口子也不遠咯。”她回到樂意坊之後,再度將大門緊閉。
拐上石橋後沒走多久,隻見地上撒了一灘血跡,北堂空也不見了蹤影,想必是被隨從抬回去治傷了。
沿著來路返回,到達地麵時,外麵已經是黑夜了。
“你家離北風城還有多遠?”蕭天河問。
“不遠,不過我們不必禦刀了,叫一輛馬車吧。”小柔道。
“馬車哪有飛的快啊?”
“我是擔心你扛著這些東西禦刀不方便。再說我從小就喜歡坐馬車,你就陪我坐吧。”小柔溫柔地懇求。
“嘁,你可真是謊話連篇呐。你坐馬車其實是為了留下線索,好讓北堂空能找到你,免得他尋你不著,去找樂意坊的麻煩。剛才在樂意坊裏北堂空咒罵我時你推了我一把,不讓我接話,後來那幾個隨從打上來時,你也搶在我身前將他們都給打回去了,那都是不想讓我與北堂空結下過節,我說得可對?”蕭天河道。
“嘻嘻,原來你這麽聰明呀。以後不好騙咯!”小柔背著手,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這哪裏像個高手?分明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
…”蕭天河歎了一聲,搖搖頭,跟了上去。
之後,兩人按小柔的意思雇了一輛馬車,向北駛出了城。出城時小柔還特意向衛兵問了問路,這也是為了留下線索。
北風城向北的大路沒有任何岔道,直到四百裏外才是另外一座州城——北盧城。比起北風城來,北盧城就要小得多了。小柔的家就在城南區域,進城後拐了兩個彎就到了。
“‘刀苑’。”蕭天河念著牌匾上的字,“莫非你姓刀?刀小柔?”
“刀傻蛋!你見過姓這姓的?這裏是我一處隱修的地方,沒幾個人知道,進來吧。”小柔推開了大門,撲簌簌落了一陣灰,嗆得她連連咳嗽。
“你這是多久沒來了啊?”
“很久了,記不清了。今晚這麽晚,你就別走了,我還沒感謝你呢。”小柔道。
蕭天河拒絕她的好意:“不留了,孤男寡女的,我還是走吧。”
“別啊,這裏又沒有別人,不會有人說閑話的。”小柔笑道,“即便你有賊心,你也打不過我,我非常放心。”
“我對你可沒興趣……”蕭天河放下龜甲,拖著走進了院子。
“那邊是客廳,你在那裏等我,我先把這個龜甲處理一下。”小柔搬下箱子,背起龜甲沿著一條漆黑的小徑走到後院去了。
蕭天河進了客廳,裏麵不大,當中擺了張圓桌,他在桌旁坐了下來。屋內僅有淡淡的月光射入,周圍一片寂靜。忽而一陣冷風吹過,破舊的門扇“吱呀”作響。蕭天河幹脆將門關上,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閉目冥想,蕭天河細細回憶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曆。小柔,既頑皮又神秘的女子。雖然至今蕭天河依然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是何許人,但他憑直覺判斷,小柔應該不是個敵人。“我該相信直覺麽?”蕭天河喃喃地問自己。他本不是個躊躇之人,但石灝明的那句“魔主早就盯上你了”讓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客廳通往內院的門開了,小柔口中叼著一盞燈籠,手中捧著一個大盆走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鬱的香味。
將大盆和燈籠放在桌上,小柔坐下道:“怎麽關著門黑著燈啊,我還以為你不辭而別了呢!”
“我沒有火,怎麽點燈?還有,你那破門該修修了。”蕭天河指著大盆問,“這是什麽?”
“嘻嘻,這是本姑娘親自下廚給你熬的湯,嚐一嚐吧,味道很不錯喲!”小柔笑盈盈地將一個湯勺遞給了蕭天河,“火折子這種常用之物,你怎麽不帶一個在身上呢?再說也可以用玄力生火呀!”她俯下身用力了吸了吸香味,“嗯,聞起來可真好。咦,你怎麽不喝呢?”
蕭天河半舉著湯勺,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一大盆湯:“這真是你做的?用龜甲熬的?”
“當然了,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不是我做的,難道是你啊?你不喝我可先喝咯!”小柔舀起一勺湯,一邊喝一邊砸吧著嘴,連聲讚歎。
“想不到你還會燉湯,而且還這麽快。”蕭天河也喝了一口,果然味道非常鮮美,“你該不會是用玄力催火熬出來的吧?”
小柔喝得稀裏嘩啦的,頭也不抬:“就是啊,要不然怎麽能這麽快就燉爛那個大龜甲?”
蕭天河再度無語了,居然用玄力去煮湯,小柔也許是自古以來的第一人吧?
不得不稱讚,小柔的廚藝還是非常不錯的。僅有些許蘑菇之類的輔料外加鹽調味,居然能產生如此美妙的味道,兩人頻頻舉勺,很快大盆就見了底。
蕭天河放下湯勺,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然後問:“怎麽,你不打算做吊床了?”
“龜甲那麽大,我隻切下一小塊就熬了這麽一大盆,剩下的做吊床足夠了。你大老遠的替我扛回來,又被人笑話了一道,總要補償你一下,不是麽?是不是被我的廚藝吸引住了呀?哈哈!”小柔趴在桌上笑道。
“我哪有那麽貪吃?湯裏的蘑菇是從哪兒弄來的?沒見你在集市上買過呀。”
“就是一直存放在這兒的。”
“又騙我,你不是說你好久沒來了麽?”
“哎呀,我挖了個地窖,將一些幹貨存放進去,又布了個法陣。存放個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小柔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累了,要去裏麵休息,你就在這裏休息好了。明天一早估計北堂家那些家夥就要找上門來了,你陪我應付完他們再走吧!”
“你不是很厲害麽?還需要我陪?”
“人家是姑娘麽,心裏總歸有點兒害怕。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憐香惜玉一下?”小柔打著哈欠進了裏屋。
“看你那鎮定自若的樣子,哪裏像害怕?”蕭天河心想。小柔踢傷的人可是白鹿部主的嫡孫,可她卻跟沒事一樣,真不知她究竟是什麽來頭。
“喂!小柔!”蕭天河喊道。
“什麽?”小柔在裏屋慵懶地應道。
“現在都到你家好久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蕭天河收起好奇心,專心開始冥想。
一切疑問,就等翌日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