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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三才劍仙

  雙衍紀最新章節

  話說誠心誠意買馬的蕭天河在拿出銀錠之後,卻被賣馬的店家沒頭沒腦地嗆了一頓,大為不滿,心道:“你坑我錢財我尚不怪你,你反倒說我消遣你,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心中不悅,口中卻依然不失禮數:“不知小哥此言何意?這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銀子啊!雖然尚未仔細估掂過,但絕不會少於二百兩,買你那跛腳馬和這套馬具,無論如何也是綽綽有餘啊!”


  孰料那小哥聞言後愈發惱怒,不由分說,把蕭天河連推帶搡地轟出了馬廄,“哐當”一聲閉上了門。不隻如此,閉門之後,他還在裏頭罵罵咧咧的,大致是憤怒蕭天河擾了他靜休的意思。


  蕭天河簡直莫名其妙,街上不少人被那一聲關門的巨響所驚動,紛紛注目,一看又是前番敲門那人,眼光自然是友善不了。他們看著蕭天河懷中尚未來得及收起的一捧銀錠,估計也大致猜出了不少,畢竟不久前在賣馬店家將蕭天河迎進門之前的那一聲“八百銖一匹,要不要”的問話已經鑽入了許多人的耳朵。


  “哼,我當他果真那麽有錢呢,靠一點破銀子就想換馬?簡直是異想天開!”角落裏有人咕噥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為之,那聲音大小控製得剛好讓蕭天河能夠聽見。


  蕭天河將銀錠收回了孟章界,心中啐了一句:“這守望城的人怎麽淨是些古怪的家夥……”左右盼顧,人人皆是冷臉,又無合適的落腳之處,幹脆穿街過巷,往城北門徑直而去。


  馬廄那條街上休憩的眾人之中,也有一人收起了搭篷離開了,周遭的人樂得騰出一塊空地,立即將其占了。


  蕭天河誠心買馬不成,又遭無端斥罵,心中肯定不太舒坦。不過他並非小性之人,短暫的不悅在出城之後很快就煙消雲散了。隻是,他對那僅有“一麵之緣”的跛子馬,竟生出不舍之意,想必是那馬性情溫和,以頭撫蹭掌心之故吧。


  “好馬兒,倒不是我不願買你,隻是那店家忒古怪,連白花花的銀子都不想要,誰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麽?”回想起店家的話:“此馬生就是匹跛駒,隻待養大了殺之取肉”,蕭天河情知那乖馬兒今番錯過自己這個買主,恐怕遲早是一刀見閻王的命了。


  其實蕭天河並非是個不吃肉的主。修真者雖可辟穀,但品嚐酒肉佳肴乃是一大享受,所以酒樓飯店的生意一直相當興隆。這次不知為何,蕭天河就是覺得同那匹大黑馬有眼緣。越是不願去想,那大馬馴良的模樣就越是在他腦中晃悠,揮之不去。聯想到馬兒將來的命運,蕭天河愈發不忍,心煩意亂,步伐也疾快了許多。忽而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回首一看,不知不覺竟踏進了路上的一個淺坑。


  也多虧了這踏空的一腳,讓蕭天河重新回神,發覺了情況的異樣——他被人跟蹤了。


  跟來的那人沒想到前麵的蕭天河會突然回頭,慌忙躲進路邊草叢趴伏下來。蕭天河雖未看見人影,但草棵的異樣抖動卻被他餘光瞥見。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必那人沒安什麽好心。


  蕭天河穩住心神,佯裝不知,故意啐罵了一句,抱怨那淺坑“害人不淺”。說話間已目測了距離守望城的距離,大約有兩、三裏,還不夠遠。


  正因為不夠遠,那跟蹤的人才沒有行動,而是躲了起來。蕭天河也覺得不夠遠,所以決定繼續引誘他。


  蕭天河估計,此人應是在守望城中夜宿者中的一個,換言之,多半也是這次評定大賽的參加者,實力應該高不到哪裏去。至於追來的原因,他猜不出來。


  如果是為了那區區幾百兩銀錠就心懷叵測地跟蹤別人,這人的“水平”也就到此為止了,修魔者還在乎什麽錢財?

  突然,蕭天河的腦中閃過一個霹靂,因為話又說回來了,在全民都是修真者的禹餘界,錢財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如果說跟蹤之人不是因為在乎錢財,那想必賣馬的店家也不會在乎,甚至所有做生意的人都不會在乎。那天底下所有的買賣,又都是為了什麽呢?莫非如同天焰大陸北堂家族的“魔幣”一樣,是人為賦予某種物品以價值,方便在進行修真物品交換時進行流通麽?可是,北堂家族的魔幣本身是由貴重的鑄造材料——寒煙鐵製成的,對修魔者來說它本身就具有很高的價值,而金、銀等金屬卻是不同,在修真者間認作貨幣流通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現在蕭天河一時間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身後正有人盯著梢呢。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從進入守望城到離開的整個經過,並沒有顯露過什麽珍貴物品。“既然他不懷好意,我就順其心意,且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麽。”蕭天河故意拐上了向西的一條林間小徑。


  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蕭天河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那人似乎也覺得時機成熟了,不再偷偷摸摸尾隨,現了身形。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兄台似乎不是什麽善類啊。”蕭天河從容不迫。


  “哦?你是特意將我引到這兒來的?”那人蒙著麵,刻意壓著嗓子,聲音古怪又刺耳。


  “離城近了不好說話嘛。現在這裏隻有你我二人,兄台可以暢所欲言。”


  “嗬,少故作鎮靜了。你是這次飛雲區下級修真者評定大會的參賽者吧?我告訴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那人喝道


  蕭天河輕輕一笑,對他的恐嚇不屑一顧。有石灝明、敖睚眥他們在孟章界裏,他還怕誰?離守望城太近的話,擔心打鬥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既然那人一路跟到這兒來,蕭天河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召出幫手。正巧敖睚眥經過與石灝明的連番戰悟,正愁沒有敵人一試身手呢!


  見蕭天河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那人似乎有些惱怒:“我警告你,我可是三才劍仙,就你這樣的,十個擰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對手!”


  “什麽三才劍仙、蠢材劍仙的,我聽不懂。你想幹什麽就直說吧,省得拐彎抹角耽誤我的時間。”蕭天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喲嗬?區區一個初等修真者,知道了我的等級之後居然還敢嘲笑譏諷?”那人十分訝異,“罷了,隻要你乖乖把身上的空間法寶交出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蕭天河聞言,驚呆了。這人是什麽來路?他為何會知道自己有空間法寶?是偶遇的高人,還是雍將軍派遣來的?是自己來到禹餘界後不小心露出過破綻,還是此人有什麽能感應到孟章佩的特殊功法?

  蕭天河腦中充滿了各種疑問,但此時萬萬不能承認,隻好矢口否認:“你在胡說些什麽?我一個初等修真者,哪會有什麽空間法寶?”


  那人手腕一抖亮出一柄藍幽幽的仙劍,冷笑道:“你要是沒有空間法寶,那一大捧銀錠難道是從褲襠裏摸出來的不成?少廢話,交出來你就走,不交出來我一劍送你‘走’!”


  蕭天河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食指,心道怎麽忘記了呢,自己還有一枚儲物戒指呢!與孟章佩這等天寶級法寶不同,儲物戒指即便滴血認主了,也無法收於體內,還得隨身佩戴。


  其實嚴格來說,儲物法寶功效唯一,又無法提升擁有者的實力,對戰局更是沒有半點影響,從這幾點來評判的話,算不得什麽好法寶。但這類法寶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便捷。零碎雜亂的東西,數量龐大的東西,重量驚人的東西,外形碩大的東西,不想外顯的東西,不能見人的東西,一股腦兒地都能往法寶裏裝。所以,僅憑這一個優點,就讓儲物法寶變得炙手可熱。偏偏儲物法寶算是有亞空間的法寶,極難煉製,所以彌足珍貴。像廖齊峰他們贈給蕭天河的這枚青玉戒指,是儲物法寶中最差的,居然也算是華寶級別的法寶了,與辛元帥所贈的贗品“金鳳朝陽匕”算是同等級的。甚至可以這麽說,儲物法寶的珍稀程度,很大一部分是人為抬升的,並且其價格不會隨著市麵上的供給關係而波動,而是一直居高不下。這一點與其他種類的法寶有很大不同。


  煉就儲物法寶本就不易,想讓它能達到收在體內的程度就更不易了,故而所有的儲物法寶都被製成戒指、手鐲、胸佩、腰佩、吊墜之類的小物件,以方便攜帶。反正外觀和普通飾物也沒什麽區別,不必擔心會被人認出來。


  蕭天河是因為不慎當街將一大堆銀錠給“變”沒了,才引起此人注意的。


  “看來儲物法寶還真是個好東西啊!”蕭天河從背靠樹幹的姿勢站直,亮出了雍將軍所贈的那柄棕黃色魔刀,儼然是一副拒不從命的架勢。


  “你小子簡直找死!”那人二話不說就殺了過來,心道:“這小子真是昏了頭了,一個初等修魔者膽敢挑戰三才劍仙?在禹餘界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初等”和“三才”之間的實力差距,他難道不是禹餘界的人不成?”


  別說,蕭天河還真不是禹餘界的人,“三才”是怎麽回事他壓根就不知道。接上招之後,蕭天河才感覺到有些不妙,對方的劍招勢大力沉不說,還絲毫不失巧勁。說句難聽的,單論力氣,蕭天河就和對方不在一個水平上。


  也許是感覺到蕭天河力怯,夢寐以求的空間法寶唾手可得,那人放肆大笑:“我當你有什麽後手呢,原來隻是瞎咋呼。給你留的活路你不走,自己走上絕路可怪不得別人了!”話音剛落,那人突然猛揮了幾劍,趁蕭天河疲於防守後的間隙,他向後一個大跳退開了好幾丈遠。


  “他這是要幹什麽?”蕭天河不解,是逃跑?不像,也不可能。是要出殺招?離得那麽遠還怎麽殺?把劍擲過來也無濟於事啊!

  蕭天河當然留了後手,他的後手就是召出石灝明和敖睚眥。連自己都抵擋了這麽久,那個什麽“三才劍仙”看來不過如此。到時三人聯手,收拾了那人肯定不在話下,蕭天河甚至確信,就憑石灝明一個,也足夠那“蠢才劍仙”喝一壺的了。


  這可是蕭天河升入禹餘界後的第一場戰鬥,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召出兩人相助,僅僅是為了看看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而已。殊不知,他已經陷入了非常危險的處境之中。


  那人右手持劍豎立,左手食、中二指並伸輕撫劍身,仙劍光芒大盛,隨後翻轉高抬右腕,似要一劍斬下的模樣。


  “這麽遠的距離,他斬個鬼啊?”蕭天河依然不明所以,不避不讓地立在原處。


  “嗬,受死吧!”那人輕喝一聲,揮劍落下,一道弧形的藍光猛然從劍鋒飛出,直射向蕭天河,速度快如閃電,以兩人區區幾丈的距離,怕是躲不開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蒙麵人斬出一道劍光的同時,伴隨著一聲高亢的尖叫:“當心!

  ”從蕭天河背後的樹上落下來個人影,在半空就一掌將蕭天河推開,那人自己也彈向了另一邊。


  藍光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呼嘯從兩人當中穿過,蕭天河還愣愣地沒有回過神來呢,直到藍光擊中了樹幹,將大樹連同後麵的兩棵都齊齊劈開,他才喃喃地說了一句:“好、好厲害……”


  他是被突如其來的殺招給嚇呆滯了,都忘記看看救他的人是誰。


  蒙麵人也被嚇了一跳,樹上居然還藏了一個人,如此偏僻的地方,恐怕不是偶遇的路人。聯想到是蕭天河將自己引來此處的,再結合之前蕭天河那一直又臭又硬的口氣,蒙麵人估計他倆多半是一夥兒的。


  人一多,這殺人越貨的勾當就不方便再做了,何況蒙麵人還擔心救援之人是不是個厲害的高手,亦或附近還有其他的同夥?否則難以解釋蕭天河為何絲毫不懼他這樣一位“三才劍仙”。


  “臭小子,算你走運!”蒙麵人撂下一句話,鑽入樹林一溜煙跑了。但凡行惡之人就是這樣,隻要不是被人反抓、命懸一線、除了跪地求饒就沒有生還之機的緊要關頭,即便他心中怯了,萌生退意,臨走之前也得裝模作樣丟下一句狠話掙掙麵子。說實在的,跑都跑了,誰還懼他?

  草影裏,那人翻身站起,抖落衣上塵土,又拾起鬥笠帶上,看向蕭天河這邊,問道:“你沒事吧?”其聲鶯燕圓潤,蕭天河著才回過神來,原來救他的人是位女子。


  “多謝姑娘搭救。”蕭天河亦起身正襟,躬身稱謝。


  女子還禮,又問:“方才聽那廝說你也是參加飛雲區下級修真者評定大賽的?為何不在守望城裏歇息,反而來這荒郊野外?”


  “城中帳篷比比皆是,哪裏還有落腳的地方?我本想在城外露宿,卻無意間發現有人在跟蹤我。為探其意,我就一路將他引到這裏來了。方才聽姑娘所言,應該也是參加大賽的人,不知又是為何來此處?又何故藏在樹上?”蕭天河問道。雖然對方救了自己,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都很蹊蹺,她還是位女子,不得不讓人生疑。


  “我區區一個初等修真者,又是一介女流,哪能隨意在野外露宿?隻好覓得一偏僻之地,藏身於樹上,待到天明繼續趕路。不想,恰巧遇到有人要幹殺人越貨的行徑。你還真是個楞大膽,那廝可是‘三才劍仙’,你竟然對他的劍氣絲毫不避,若不是我推你一把,你早就跟那棵大樹一樣的下場了。”女子指著被切成兩半的樹幹說道。


  蕭天河撓了撓頭:“‘三才劍仙’……很厲害麽?”


  “當然,我們兩個聯手也遠不是他的對手。他隻不過是做賊心虛才逃了,並非是怕我。我看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免得他反過神回來尋你。”


  蕭天河點點頭,兩人一起從小徑回到了大道上。前路漫漫,天亮尚早,他們幹脆返到守望城門附近,在路旁點燃一堆篝火,圍坐下來。這裏處在守城衛兵的視野範圍內,也不怕有惡人來擾。


  女子摘去了鬥笠,蕭天河得以見其全貌:青絲上盤,擰成一個發髻,用青帶束了,儼然是一副男子打扮。再看麵容,天庭飽滿,柳眉杏目,薄唇微抿,顯得精明幹練。絳袍一身,腰係藍帶,手腕、腳踝皆以白布裹緊。腳蹬布靴,背負行囊,再配上手中那頂露尖鬥笠,好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


  “在下蕭天河,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範淩雲。”女子往火堆裏丟了一根粗枝,濺起了點點火星。


  “意取‘淩雲之誌’?好名字!”蕭天河雙手托在後腦,仰天躺倒,望著寂靜夜空。


  “即便誌淩於雲上,也比不得你那‘天河’氣勢恢弘,嗬。對了,你可知道前往宗飄界的路線?”範淩雲問道。


  “我有幅舊地圖,上麵指明了方位。”


  範淩雲喜上眉梢:“太好了。不瞞蕭公子,我對宗飄界一無所知,白日裏隻是遠遠跟著其他人趕路,並不知道具體方位。接下來的路不如你我同行如何?彼此也有個照應。”


  這樣的小要求,蕭天河自然應允,何況範淩雲還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對所謂的“三才劍仙”尚有許多疑問,正好細問一下範淩雲。


  “原來你當真不知‘三才’是何意啊!”範淩雲難以置信地打量了一番蕭天河,忽而輕輕“啊”了一聲,指著他驚呼,“先前見你亮出魔刀,可見你是個初等修魔者。要參加飛雲區的下級修真者評定大賽,又對‘三才’一無所知,莫非你就是那個魔族的飛升者?”


  “正是。想不到我已經這麽出名了?”蕭天河十分詫異。


  “難怪,難怪你會有貴重的儲物法寶,想必是雍將軍贈給你的吧?”範淩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蕭天河輕搖頭道:“是新望營的幾位接引隊的好友湊錢合買送給我的。”


  “儲物法寶價值不菲,可見你與那幾位好友的情誼還挺深厚。你初升上界,就能結交如此摯友,我真是羨慕你。”範淩雲揉著腳邊的一株小草,似乎有心事。


  沉默了片刻,蕭天河忍不住再次開口詢問:“範姑娘,你還沒告訴我呢,‘三才劍仙’究竟是何意?”


  範淩雲回過神來,衝蕭天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婉婉道出了一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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