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幾度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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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狹窄的岩穀之中,“三花聚頂”小隊正同大批鑿山黑飛鼠群對峙著。
黑飛鼠體形雖小,但架不住數量太多,其利爪居然能同魔刀、仙劍相抗衡,其堅韌程度可見一斑。
身處如此險境,幾人都有些心慌了,一時間腦中也想不出什麽好對策。
待退路方向湧來的鼠群擺好陣勢,形成了完整的包圍圈之後,惡戰一觸即發。
隻聽一聲詭異的“嘶——”聲,鼠群各處立即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響應,原來之前蕭天河誤以為是風聲的聲音,居然是鼠王在向鼠群發號施令!可這陣“嘶”聲足有十幾聲,莫非有十幾隻鼠王不成?
當下的情形已經容不得幾人細想,鼠群在鼠王的催動下,已經開始進攻了。
最先發難的是岩穀兩壁上的黑飛鼠,不同於蝙蝠,黑飛鼠雖不能振膜飛行,但卻能借勢滑翔。隻見一團團黑影從上空如雪片般落下,從各種角度襲向四人的天靈蓋。如果被與兵刃不相伯仲的利爪撓中頭頂,估計幾下就能把頭蓋骨抓穿。於是四人當機立斷,稍稍分開騰出空間之後,將魔刀、仙劍舉過頭頂揮舞起來。
頭頂是護住了,可麻煩又來了,從天而降的飛鼠們一部分繼續攻擊幾人的頭頂,與武器相搏,另一部分轉而盯準了幾人的手腕,趁著露出破綻的空隙抓上一爪,還有一部分竟然盤旋而下,避過武器鋒芒,從低空襲向了幾人的胸膛和腰間,甚至有幾隻“運氣好”的黑飛鼠鑽過武器揮舞的空隙,落在了幾人中間!
別忘了,還有大批趴在地上的黑飛鼠沒有動呢!
混亂中又傳來幾聲“嘶”叫,前後兩路鼠群用強有力的後肢蹬地躥起,似乎有套路地襲向四人的腿和腳。
這場景,說是“八麵受敵”也不為過。
護住身就顧不上頭頂,護住頭頂就看不見腳下,對幾位初等修真者來說,此岩穀可謂是一片“鼠獄”。很快,四人紛紛掛了彩,身上滿是被利爪劃開的傷口,雖流血不多但卻鑽心的疼。所幸黑飛鼠爪不具毒性,否則恐怕幾人早已葬身鼠腹。
可眼下這等窘境,他們根本撐不了多久,得立即想出對策才行。
想逃?精明的鼠群一開始沒有立即攻擊,就是為了形成一個完整的包圍圈,讓幾人無路可逃。即便能施展身法衝出一段距離,可從鼠群遍布的範圍來看,估計還未擺脫就得倒在半路上。
想戰?要應對來自前、後、左、右甚至是頭頂上的攻擊,一個人長八隻手恐怕也忙不過來。防禦都難,何談進攻?
倘若想不出奇策,隻能坐以待斃。
“大家屏息!”範淩雲忽然喊了一聲。
蕭天河瞥了一眼,她的左手正握著一個小瓶,這是要放毒!
放毒?好主意!對付這種成片的“敵人”,大範圍放毒是最有效的驅敵方式,隻是毒這種東西,一般人不會常帶在身上,何況範淩雲都沒有儲物法寶。在危急關頭,她竟恰巧帶著一瓶毒,如果不是她頗具遠見事先準備好的話,那就是“三花聚頂”小隊的運氣峰回路轉了,實乃不幸之中的萬幸!
範淩雲直接將毒瓶摜在腳下的地麵上,正砸在一隻抓向自己腳踝的黑飛鼠頭頂,竟把它砸昏了。範淩雲又補上一腳,不僅將黑飛鼠的頭顱碾碎,也將毒瓶踏破,一股淡紫色的煙霧從碎片中騰起,並迅速蔓延開去。
先觸到紫煙的黑飛鼠接二連三口流黑血倒在了地上,後麵的鼠群似乎意識到不妙,紛紛向後退去,企圖擺脫飄來的紫煙。可後麵湧上來的鼠群又不知道前麵是什麽情況,仍然奮力向前擠去,很快,就在當中擠出了一道“坎”,並且越壘越高,不計其數的黑飛鼠都不是被紫煙毒死的,而是被同伴踩踏而亡。
待紫煙飄至,更是將堆在一起擠擠攘攘的黑飛鼠群滅了個精光,直到頂端最後一隻黑飛鼠氣絕,死屍竟然堆成了一座幾丈高的小山!
彎角的兩邊各有一座鼠屍堆,暫時擋住了兩個方向上黑飛鼠群的攻勢,“三花聚頂”小隊所在的拐角空間暫時安全了。
“你們趕緊療傷!”範淩雲囑咐了一句,拋給蕭天河一個小瓶,又拿出了另外兩個小瓶,拔去了瓶塞,分別扔到了兩座鼠屍堆的後麵。無疑,那兩瓶也是毒。
禹餘界的毒蕭天河這還是第一次遇見,果然毒性很強,盡管摒住了呼吸,但眼睛還是被灼得淚水直淌。麵部、頸部、手部等沒有衣物遮蓋的地方都感覺火辣辣的,又幹又癢,微微泛出紅色血點。先前被黑飛鼠抓傷的地方就更痛了,像是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似的。
蕭天河打開了範淩雲拋過來的小瓶,倒出了數顆土黃色的丹丸,不用問,肯定是解毒藥。他服下一顆,丹藥入口即化,變為一股清涼順著喉間流入體內,很快涼意就擴散至四肢百骸,皮膚不再感覺灼痛,血點也隨即消失了,眼睛亦舒服許多,甚至連傷口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蕭天河連忙給葉玲瓏和蘇紫依也分了一顆,兩人的眼眶都已紅腫得像個桃子,隻留下一條細縫,還噙滿了淚水。
四人稍作調息,終於鬆了口氣。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剛才的險情依然
心有餘悸。
“真倒黴,差點就被老鼠啃了!”範淩雲搖頭慨歎。
葉玲瓏說:“那可不是一般的老鼠。一大群妖鼠居然由數隻鼠王統領,簡直聞所未聞!亦或是它們好幾個鼠群聚而成族,然後分工協作?太可怕了!”
“你們可曾看見鼠王的位置?”蘇紫依問。
“打成一團亂七八糟,哪裏還有那閑功夫?再說黑飛鼠實在是太多了,即便循聲去找,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範淩雲道。
“多虧你帶著毒,救了我們的命。”蕭天河道,“你是事先預料到毒能派上用場?”
範淩雲擺擺手:“哪兒啊,我根本不知道‘要命’森林裏還有如此大群的妖獸,在我想來,這裏的妖族應是為數不多但實力很高的人形,不想短短幾天著了兩次妖獸的道兒。至於帶著毒麽,純屬我個人的技藝愛好。對一個煉毒者來說,不隨身備著幾瓶毒,如何說得過去?”
“煉毒者!”葉玲瓏和蘇紫依齊呼一聲,一齊驚訝地看著範淩雲。
範淩雲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別那麽吃驚嘛,嗬,我一不隨意害人,二不輕易殺生,是個好煉毒者。”
“的確,煉毒者也有好的,我們相信你。隻是煉毒者不常見,何況又是個年輕姑娘,自然倍感驚奇。”葉玲瓏微笑道。
蕭天河不解:“聽你們的意思,煉毒者大多是壞人?”
範淩雲點了點頭:“的確。‘毒’這種東西,在幾乎所有人眼裏都是個惡物,但凡能光明正大地勝過對手,誰還會用毒?正是一批實力平庸偏偏又貪欲旺盛而且心術不正的人,選擇了煉毒害人的下三濫伎倆,徹底敗壞了煉毒之道的名聲。不過也有小部分人煉毒不為害人,而為他用。我就是其中之一。”
“其實天下技藝三道六行本就無好壞優劣之分,全看使用者的心地如何了。用於善道,即為好人;用於惡道,必為壞人。這與技藝本身無幹。”葉玲瓏道。
蘇紫依亦表示讚同:“所言極是。煉毒隻要用於正道,大家就不該抱有歧視。”
“什麽是‘三道六行’?”“土老冒兒”蕭天河不失時機地問道。
範淩雲笑看了他一眼,詳細解釋起來:“三道者,‘鑄’、‘煉’、‘製’也,每一道又分為兩行。鑄,分為‘鑄器’與‘鑄寶’;煉,分為‘煉毒’與‘煉藥’;製,分為‘製符’與‘製陣’。正所謂‘匠’出物品,‘宿’出耗品,‘師’出作品,故三道冠絕之人被稱為‘鑄造神匠’、‘煉丹名宿’、‘製法宗師’。但在成藝之前,統冠以‘者’的稱謂。我就是一名探索毒之奧秘的煉毒者。”
“煉毒和煉藥也算是煉丹的一部分?”蕭天河十分訝異,因為在大赤界,這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兩道。
“那當然,煉丹的成品非毒即為藥,非藥即為毒,總不見得有人會費力煉出毫無作用的‘丹’吧?”範淩雲回答道。
仔細一想也是,“毒”是為了傷敵,“藥”是為了利己。所謂的“丹”,還真不外乎這兩種功效。看來在禹餘界,“毒”與“藥”的涵義比大赤界的寬泛了許多。
那“製法”之道的“製符”和“製陣”又是什麽意思呢?蕭天河正欲接著發問,卻突然聽見黑飛鼠屍堆的後麵再度響起鼠王們“嘶——”的發令聲。
範淩雲臉色陡然一變,迅速起身:“不好,沒想到鑿山黑飛鼠的耐毒性這麽強,居然一直沒逃遠!這下麻煩了,等毒煙散盡,恐怕鼠群又要卷土重來了!”
“那快點兒再撒兩瓶毒!”蕭天河倒是顯得非常鎮定,在他想來,有位煉毒者在,還怕什麽?
範淩雲哭笑不得:“你以為我能隨時隨地煉毒啊?‘紫煙散’我就帶了那三瓶,撒光啦!”
聽範淩雲如此一說,蕭天河與蘇紫依立即緊張起來,擺開了應敵之勢。蘇紫依問道:“範姑娘,除了‘紫煙散’之外,你還有其它可以驅鼠的毒嗎?”
“有。”範淩雲點了點頭。
蕭天河頓時鬆了口氣:“不早說……沒有‘紫煙散’用別的也行啊!快扔吧!”
範淩雲摸出一個藥瓶扔給了蕭天河,沒好氣地說:“‘烏血丸’,你想辦法讓黑飛鼠吃下去吧!”
蕭天河傻眼了,原來是口服之毒。別說黑飛鼠根本不會吃,就算搶著吃,這一小瓶也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濟於事!看來第二場惡戰是在所難免了。沒有了毒煙的幫助,區區四個人又該如何應對黑飛鼠大軍呢?
“不必驚慌,我有辦法。”許久沒說話的葉玲瓏站起身來,一翻手掌,數顆寶石狀亮晶晶的東西出現在掌心中。
範淩雲眼睛一亮:“製陣者!”
葉玲瓏微微一笑,繞著被岩穀拐角和鼠屍堆圍成的空間邊緣走了幾圈,在黑飛鼠再度襲來之前,從容地布設完了一個法陣。
“這是一個由強防陣與輕攻陣疊加而成的小型複陣,雖然算不得厲害,但硬付黑飛鼠卻是足夠了。”葉玲瓏淡淡地說。
聽了葉玲瓏的講述,蕭天河不禁回想起南宮霆曾經描述過的陣法分類。按功效分為:攻、防、迷、幻、輔
;按範圍分為:微、小、中、大、巨;按強度分為:羽、輕、強、烈、暴;按難度分簡、複、迭、繁、亂。
葉玲瓏所布的陣法是強防加輕攻的複陣,她可是個初等修真者,布出這等陣法已然算是個陣法高手了。蕭天河此時也明白了,之前範淩雲所說的“製陣”是何意。
“看不出來啊,葉姑娘竟精通此技。製陣者雖然不少,可此道高手卻是極少,比煉毒者還要稀罕。哈,有你在,黑飛鼠的問題解決了!”範淩雲顯然知道強防陣意味著什麽,區區黑飛鼠群,恐怕連接近幾人都困難。
葉玲瓏靦腆地笑道:“哪裏,雕蟲小技不足掛齒。若非範姑娘的‘紫煙散’解救我等性命並且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我又如何能夠如此氣定神閑地布下法陣?再者,此法陣僅能保得我們幾個安全,輕攻陣不過是嚇唬嚇唬那群黑飛鼠,也替我們出出惡氣,想要剿滅它們卻是不可能的。希望它們久攻不下會很快失去耐心從而退去吧!否則我們長期被困此處,大賽是別想通過了。”
話音剛落,蘇紫依指著鼠屍堆的頂部喊道:“看,它們攻過來了!”
幾人循向望去,鼠屍堆正在微微地顫動著,顯然背麵有黑飛鼠爬上來了。很快,屍堆頂部就露出了黑飛鼠那駭人的長爪。此時紫煙散尚未完全散盡,許多黑飛鼠奮力爬到頂端後就一命嗚呼了,順著屍堆近側滾落下來,掉在了法陣的範圍內。
頓時,道道火焰像屍體射去,片刻就燒得隻剩一團灰燼,一股煙焦臭味與烤肉香味同時升騰彌漫開來。大家正緊張地盯著鼠屍堆的情形,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幹脆的“咕嚕”聲。
那分明是咽口水的聲音!而且還特別響!三個姑娘齊刷刷地扭頭看向了蕭天河,表情很是精彩。蕭天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抱歉,饞了。”
“哈哈哈!”姑娘們頓時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在狹小的岩穀之間來回激蕩。蕭天河也自覺好笑,傻乎乎地跟著樂嗬。
再看鼠屍堆時,一群黑飛鼠已經越過了堆頂,如同猛“鼠”下山一般蜂湧著衝了下來,看來紫煙散已經散盡、吸光了。
黑飛鼠群看似勢不可擋,可偏偏就像撞了牆似的被擋得死死的。葉玲瓏所布的強防陣是個無法進入的“壁壘”式陣法,類似於青龍大陸的護宗大陣,黑飛鼠根本擠不進來。
黑飛鼠大軍的攻勢在鼠屍堆底部戛然而止,後麵的黑飛鼠依然還在一窩蜂向下湧來,最前麵的黑飛鼠自然遭了殃,除了被輕攻陣灼燒而亡的,因踩踏而死的數不勝數。很快,新的鼠屍堆也堆壘起來了,並且迅速和先前那一座鼠屍堆合為了一座。
防陣的“壁壘”是個弧形的“罩子”,當鼠屍堆積累到一定的高度時,後續的黑飛鼠爬上了防陣的頂部,這裏並不會受到攻陣的灼燒,鼠群的傷亡終於停止了。
爬上罩頂的黑飛鼠顯得更加狂躁不安,它們分明知道目標就在下麵,可是下不去,於是紛紛對著防護罩又抓又咬,事實卻是白忙一場,咬了一嘴空氣。
“三花聚頂”小隊在罩子中看熱鬧,那種“任爾抓耳撓腮,就是奈何不得”的感覺別提有多爽了。隨著爬上罩頂的黑飛鼠越來越多,光線竟逐漸被遮蔽,罩中越來越暗,直至變得一片漆黑。
這下,四人的感覺並沒有先頭那麽好了。葉玲瓏點燃了一堆柴火,可四方上下全都是黑漆漆的皮毛與利爪,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放心,我的法陣絕對安全。我們還是冥想吧,安心等鼠群退去。”葉玲瓏給同伴們鼓勁。
到了和黑飛鼠群比耐心的時候。更確切地說,是和一直沒露麵的幾隻鼠王比耐心。
可是,鼠群究竟何時會退去,誰也說不準。假如困住四人一、兩個月,那評定大賽就成為泡影了。更糟糕的是,這裏可是宗飄界耀明森林,幾乎不可能有人來救。倘若鼠群在這兒就地“安家落戶”,那可全完了。
“不會的,不會的。”四人都在心中默念,帶著僥幸的希望,各自開始了有生以來最不安的一次冥想。
外界晝夜交替,而法陣內卻始終是“黑夜”。為了節省木柴,葉玲瓏沒再往篝火裏添柴。搖曳的火苗在掙紮了一個時辰之後,終於吐出了最後一縷青煙,熄滅了。
柴煙不比毒煙,黑飛鼠當然滿不在乎,依然在罩頂擁擠攢動著。
一天,兩天……最後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罩中的四人終於聽到了那聲久違的“嘶——”,沉寂了這麽長時間,鼠王終於再度發號施令了!
鼠群是要退去了嗎?四人帶著殷切的希望睜開了眼睛,欣喜地看到罩頂的黑飛鼠們迅速地撤離,光明再度灑下,重逢煦日晴空!
可還未等大家起身,蕭天河卻突然一聲怒吼:“啊——!”隨即一高躥起身來,跌落在一旁,一邊翻滾著身軀一邊大聲呻吟著。
發生了什麽事?難道有黑飛鼠攻進防陣了嗎?
“不可能啊!”葉玲瓏小聲咕噥了一句,範淩雲與蘇紫依當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三位姑娘連忙掃視了一遍四周,沒發現任何一隻黑飛鼠的蹤影。真是邪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