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老虎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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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鏗、鏗”,從霸王殿內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一道模糊的人影從昏暗中逐漸清晰起來。
湯元星湊近蕭天河,小聲道:“恭喜你,你成功地把大哥給惹毛了。自求多福吧!”說完他就遠遠地退到了一邊。
從殿中走出來的是一個魁梧的家夥。他身高九尺有餘,虎背熊腰,身上隻穿了一件灰麻布的小坎肩,敞著懷,露出了古銅色的皮膚。胸膛、腹部滿是肌肉,雄壯的雙臂比蕭天河的大腿細不了多少,上臂肌肉疙瘩鼓脹,快趕上孩童的腦袋大小了。他雙拳緊握,由於憤怒,小臂上根根血管暴起。他雙腿又長又粗,下身穿著一條紅色的及膝褲衩,腳上沒有穿鞋,但腳底有一層厚厚的繭子,否則也不會走出那麽響的腳步聲。他頭大如鬥,黃色的亂發不經修飾,直接垂到耳根,絡腮胡茬,根根如鋼釘般從皮膚中紮出。一雙虎目大如銅鈴,正惡狠狠地瞪著蕭天河。
真是個既威風又可怕的人。
蕭天河不懼他,與他對視。那男子從鼻孔中哼出一大口氣,伸手一把掐住了蕭天河的脖子,將他提溜起來。
“臭小子,你活膩歪了是吧!”雷嘯炎對著蕭天河大吼,唾沫星子噴了蕭天河一臉。
“你終於敢現身了?”蕭天河強忍著喉部的壓迫感,憋紅了臉吐出幾個字。
“還嘴硬!”雷嘯炎的手上又加了把勁,蕭天河的臉更紅了。恐怕再多點力氣,他的脖子就要被雷嘯炎給攥碎了。
“我告訴你,你們這些雜碎膽敢來宗飄界送死,我就成全你們!聽湯圓兒說你一個什麽狗屁姐姐的沒有傷害他,我才放你一馬。你這臭小子居然膽敢罵我!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別怪我沒‘高抬貴手’!”雷嘯炎唾沫橫飛,簡直像在給蕭天河“洗臉”。
蕭天河被雷嘯炎雷公一樣的嗓門震得頭皮發麻,被他掐得頭昏眼花,卻依然咧嘴笑了——盡管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喲嗬!”雷嘯炎見蕭天河還敢笑,將他往空中一抬,一巴掌扇飛出去。
蕭天河被打到了大殿台階的下麵,左臉像發麵饅頭一樣呼呼地腫了起來,口中鹹絲絲的,一股血腥味兒。他指著雷嘯炎吃力地笑道:“你這笨蛋,‘高抬貴手’是求饒時才說的話,哪有用在自己身上的?”
“可惡的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我定要讓你‘血債血償’!”雷嘯炎大罵著走下了台階。
“哈哈……‘血債血償’?”蕭天河笑得更厲害了。
“笑笑笑,笑個鬼你笑!看我不讓你‘樂極生悲’!”雷嘯炎嚷嚷著,雙手將蕭天河攔腰抱起。
“唉……”一旁看熱鬧的湯元星都看不下去了,連連搖頭,勸道,“大哥,你不會用詞兒就快別胡說八道了,真是丟人現眼……”
雷嘯炎回頭瞪眼嗔道:“咋了?在這宗飄界我‘如雷貫耳’!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怎麽用就怎麽用!‘一言九鼎’!‘一諾千金’!你這‘酒囊飯袋’,被個‘形同陌路’的丫頭片子打得‘死裏逃生’,我還沒找你‘秋後算賬’呢,你給我呆一邊兒‘默默無聞’去吧!”
湯元星都愣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亂七八糟的,一連串兒成語沒有一個用對地方。這番能把死人都給笑活的話,天底下恐怕也就他這位凶悍的大哥能說得出來吧?
蕭天河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雷嘯炎結實的雙臂就像是一副鐐銬,將他牢牢地“銬”在身上。雷嘯炎罵完那通驢唇不對馬嘴的話之後,一邊使勁箍緊蕭天河,一邊獰笑著看著他的臉:“臭小子,這滋味挺‘痛不欲生’吧?叫你‘冷嘲熱諷’!叫你‘嗤之以鼻’!等你‘肝腸寸斷’,你就知道‘驚恐萬狀’了!”
再這樣下去蕭天河的腰真要被他勒斷了。
“你實力比我強,你勝之不武!”蕭天河激道。
雷嘯炎皺緊了眉頭,忽然轉頭問湯元星:“湯圓兒,‘勝之不武’是啥意思?”
湯元星無奈地解釋:“就是說你這樣不公平,勝了也沒什麽好光彩的。”
“喲!咋了,我比你強就不能殺你了?弄死你我照樣‘光彩照人’!”雷嘯炎再次加大了力氣,蕭天河的腰甚至發出了骨骼摩擦的“哢哢”聲,一口血從腹腔上升到胸腔,從口裏噴了出來,噴了雷嘯炎一臉。
“好啊,你還‘血口噴人’!”雷嘯炎將蕭天河像搓麵團一樣轉了個方向,使其後背對著自己,正欲再度勒抱時,他又鬆了手,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行,這樣也不好。萬一他‘屁滾尿流’,我豈不白白被他弄髒了!”
雷嘯炎將蕭天河摜到一邊,走到台階旁,半蹲紮馬在一尊銅虎雕像前,展臂抱住,雙腿發力,雙腳落地生根。隻見他大喝一聲,蹬地而起,竟將兩丈高的銅像抱了起來!好驚人的力量!平舉吃力,於是雷嘯炎將銅像抬高,順勢側首頷胸,把銅像扛在肩頭,轉向蕭天河走去。他每一步都堅實無比,安穩如山。再看身後足跡,每一印坑都足有半尺之深。
雷嘯炎就如同下凡的天神一般,扛著銅像逼近蕭天河,打算將他砸個稀爛。
“且慢!
”蕭天河道,“雷嘯炎,我知你殺我簡直易如反掌,可我要是怕死今天就不會來了!聽聞你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何不與我公平一戰?倘若你非要置我於死地,銅像落下時,我若眨一下眼就不姓蕭!隻可惜,將要砸死我的不是你,而是實力的差距!”
“你的幫手呢?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出現?”雷嘯炎問道。
“我那些兄弟姐妹,每一位都足以與你匹敵。如果我叫他們一起來幫我,相信你也沒什麽好果子吃!可是,向你挑戰的是我,不需要倚仗別人!”蕭天河試圖站起身來,可腰椎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直不起腰。
雷嘯炎沒有接話,而是將銅虎塑像撇到了一旁,“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銅像的墩子竟然陷進地裏一半。
“你以為隻有你有兄弟,我就沒有嗎?隻是打發你這種小家夥,根本用不著我那兄弟出馬。原本我也不想露麵的,可誰讓你說什麽‘老虎屁股摸不得’!”提起這句話,雷嘯炎的肚子還是一鼓一鼓的,“罷了,剛才你這幾句話說得倒是挺讓我滿意。好吧,就衝著你膽敢挑戰我的那份勇氣,以及不讓別人幫忙的那份豪氣,我應戰了!”
蕭天河聽完之後,瞅了一眼銅虎雕像,瞬間明白了雷嘯炎被激怒的真正原因,因為他的本體是一隻妖虎!“在‘老虎’麵前提‘老虎屁股’,難怪他會生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蕭天河忽而覺得這件事非常有趣,忍不住“哧哧”笑了起來。
“我說你這人咋這麽愛笑呢?”雷嘯炎不滿。
“我不知你的本體,無意中出言冒犯了,直到剛剛才想明白,見諒啊。”蕭天河拱手道。
“廢話少說!你不是要公平一戰嗎?具體怎麽個戰法,你來定吧!”
“唔……”蕭天河摸了摸下巴,嘴角一揚,一個點子浮現在腦海中,他說:“這樣吧,我想了幾條規則,你聽聽看合不合理。第一條,我的武器品質不高,肯定比不上你的本命武器。另外,我向你挑戰並非是要鬥個你死我活,所以我們不用武器,如何?”
雷嘯炎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砸得“啪啪”響:“那你的意思是比試拳腳功夫咯?沒問題!”
“很好。第二條,因為我是一個初等修魔者,所以你得把功力壓製到和我同等的水平。這點你有異議嗎?”
“嗯,的確公平,我沒意見。”雷嘯炎也答應了。
“可是即便你壓製了功力,你本身的軀體強度和力量也遠超我許多,所以第三條規則是由我來攻擊,你隻能防守……”
沒等蕭天河說完,雷嘯炎就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那我豈不成了沙包,任由你出氣了嗎?不公平不公平!還是隨意打鬥好,我把力量控製得和你差不多不就行了?”
“那你的防禦也比我厲害多了啊!我打你不痛不癢,你一個沒控製好就可能要了我的小命,那還打個什麽勁兒?”
“可是我隻能守的話,即便守到‘地老天荒’也贏不了你啊!”
蕭天河哭笑不得:“誰願意和你‘守到地老天荒’?你那‘湯圓兒’兄弟說得對,不會用詞兒就別瞎說,真惡心!”
不遠處的湯元星掩嘴偷偷笑了起來。
“那你說咋辦?”雷嘯炎雙手一攤。
“很簡單,給我的進攻和你的防守都定個目標即可。既然你因為我無意間的一句‘老虎屁股摸不得’而生氣,我們就以這句話為要求。我進攻的目標就是摸到你的屁股,而你防守的目標就是不讓我摸到屁股,並且互相不得傷害對方。如何?”蕭天河微笑道。
雷嘯炎不自覺地摸了摸屁股,詫異道:“你還真來勁兒了!好,就依你,我才不信你能隨隨便便摸到我的屁股呢!別說是你,天底下任何一個人,想摸我的屁股都沒門兒!”
蕭天河心中暗道:“若不是為了增加勝算,我才不稀罕摸你那大屁股呢……”
“第四點,以防你疾速逃跑或者藏起來讓我根本找不到,因此得限製一下你移動的範圍,就以從這裏到大殿台階之間的草地為限。”
雷嘯炎撇撇嘴:“我才不屑用那種賴皮的方法呢。就依你!”
蕭天河微微一笑,雷嘯炎正一步步邁向他挖好的“陷阱”。“第五點,以防你一直用手擋著屁股不讓我摸,得將你的雙手縛起。”
“我可沒那麽卑鄙……好吧,依你!”
“第六點,以防你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再也不起來了,所以我必須得規定一下,你若屁股著地就算輸!”
“這種鬼點子也就你能想得出來!都依你,你還有啥要求?”
“最後一點,為了公平起見,比試時間定為一個時辰。”
“好!”這條規則對雷嘯炎有利,於是他愈加爽快地答應了。
“那就這麽定了,我在掌上撲粉,以你屁股上的掌印為準判定勝負。此外,時間到了我沒摸到,我輸;比賽中你出了範圍,我勝;你出了攻招,你輸;你屁股著地,我勝;不論是誰傷了對方,誰就輸。”蕭天河總結了一下比試的規則。
“是這樣沒錯兒!”
雷嘯炎點頭道。
“既然是比試,就得有賭注。如果你輸了,今後你得成為我的手下,聽從我的命令。”蕭天河又道。
雷嘯炎猶豫了,對這一場近乎是“賭氣”般的較量下如此大的賭注似乎非常不值。
蕭天河當然知道他在猶豫什麽,於是繼續出言誘惑:“比試公平,賭注當然也得公平。我知道,以我這點兒可憐的實力,做你的手下估計你也根本瞧不上眼。這樣,如果你贏了,我就讓那位擊敗湯兄的姐姐自此聽命於你,如何?”
雷嘯炎聽蕭天河將黎翠嫣抬到與自己平起平坐的高度,他不禁訝異地望向了湯元星,問道:“那個丫頭片子果真那麽厲害?”
看到湯元星連連點頭之後,雷嘯炎長吐了一口氣:“好!”
蕭天河像湯元星拱手道:“湯兄,剛才的話你也都聽見了,還請你為我倆的比試做個見證。”
“沒問題。”湯元星應了一聲後,返回霸王殿內搬出了一把椅子,放在殿簷下,愜意地坐了上去,笑眯眯地打算看一場好戲。
蕭天河用黃岩刀在草地上劃出了一塊長方形的範圍,作為比試場地。又撚碎了一顆丹丸,將藥粉塗在雙掌之上。
“這就開始吧?”蕭天河道。
“不可!”雷嘯炎拒絕道。
蕭天河不解,心忖莫非那個笨蛋發覺了自己的打算?
隻見雷嘯炎匆匆奔回殿中,片刻之後又跑了出來,手一揚拋給蕭天河一粒丹藥:“剛才我弄傷了你,你現在連腰板都挺不直,我不和你打。那是顆療傷愈骨的丹藥,我在這兒等你完全複原了之後,再比試。”雷嘯炎言罷,盤腿坐在了地上。
蕭天河樂了,這個雷嘯炎還真是像石灝明所說的那樣,雖然脾氣暴躁,但正直又講義氣。正好他的腰椎正疼痛難忍呢,先休息恢複也好。於是,他服下了那粒黑色的療傷藥。
丹丸的藥效很神奇,僅過了幾個時辰,蕭天河就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腰杆也恢複到了原先的挺拔。
蕭天河用帶子將雷嘯炎的雙手牢牢地綁在身後,兩人站在了場地正中。
比試從正午時分開始。
兩人都沒有立即行動。蕭天河貓著腰,塗了藥粉的雙手垂在兩膝之間。雷嘯炎則緊緊盯著蕭天河的一舉一動,他的想法是:時刻保持正麵對著蕭天河,並且不讓對方貼住自己。如此一來,蕭天河就沒有機會摸到他的屁股了。即便蕭天河使用身法,他也同樣可以用身法應對,而且蕭天河一定希望繞到他的身後,而他隻需轉一下身子即可。換言之,蕭天河的消耗一定比他大,他隻需撐滿一個時辰,蕭天河就輸定了。
可惜,蕭天河自始至終也沒打算摸雷嘯炎的大屁股。他情知就算雷嘯炎壓製了功力,要勝他也不容易。當他猜到雷嘯炎的本體時,他刹那間就想明白了石灝明的全盤計劃以及讓他挑戰雷嘯炎的原因。見雷嘯炎性格直率、行事魯莽,蕭天河打定了主意,不選力敵,而選智取。至於後麵提出“摸屁股”的比試內容,其實蕭天河的真正目的是“借題發揮”,以“摸屁股”為引子來製定一幹不利於雷嘯炎的規則。傻乎乎的雷嘯炎果然中招,把所有條件照單全收了。
所有的規則幾乎都有益於蕭天河,且同時又不利於雷嘯炎。看看蕭天河最後的總結就明白了,雷嘯炎出範圍,輸;出攻招,輸;坐地,輸;傷人,輸。蕭天河故意以“我勝”、“你輸”錯開描述,聽上去比一連串的“你輸”要舒服很多,這是為了麻痹雷嘯炎,免得引起他的疑心,其實“我勝”和“你輸”又有什麽分別呢?此外,雷嘯炎還被哄得綁住了雙手,如此移動起來便不能自如地擺臂保持平衡。就連比賽場地都被蕭天河刻意劃成了長方形,這樣就更容易將雷嘯炎逼到邊界上。至於最後一條“比賽時間定為一個時辰”的規則,是為了讓雷嘯炎感到舒心。有了先頭那麽多有利條件,蕭天河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半個時辰內解決戰鬥。
蕭天河弓了一會兒腰,忽然坐在了地上,望著雷嘯炎。
雷嘯炎疑惑不已,緊瞅著蕭天河,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兩人就這麽對視了許久,雷嘯炎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你幹什麽?打算認輸了嗎?”
蕭天河也不回話,隻是咧開嘴衝著雷嘯炎一個勁兒的樂。
雷嘯炎被他笑得心裏直發毛,喝道:“你笑個鬼啊!不想比就認輸得了!”
“嗬嗬,我笑你笨,要輸了都不知道。”
“這才剛開始,我怎麽就‘要輸了’?”
“不信啊,不信你回頭看看你的屁股!”蕭天河淡淡地說。
雷嘯炎心頭一震,暗道:“不會吧!那臭小子分明沒有動過啊!難道他有什麽隔空摸人屁股的特異本領?”他慌忙回頭看,隻可惜,一個人不論怎麽扭頭,都是看不見自己整個屁股的。雷嘯炎扯著脖子,奮力轉頭,卻隻能看見左右屁股的側邊。究竟屁股上有沒有掌印,他無法知道。
看到雷嘯炎吃力又滑稽的舉動,蕭天河笑得前仰後合,心想:“這個家夥,實在是太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