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三章 全城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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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賭,是要有條件的。
梁飛廉提出的條件是:以仙、魔兩族飛升者比試的結果來決定將來飛雲區的格局。如果魔族一方勝,那不論是讓出一半的利益給魔族,還是魔族再建一座新城,仙族一方都無條件同意;但如果仙族一方獲勝,那麽必須維持現在的格局不變。
見辛震宇沒有立即回答,梁飛廉笑道:“怎麽,你對那個飛升者的實力沒有信心嗎?如果魔族飛升者的實力很弱,與沒有飛升者時又有多少區別呢?這種情況之下,我們仙族是不會甘心做出退讓的。”
辛震宇道:“嗬,不敢說很強,但應該不弱。我隻是感到奇怪,剛才在屋裏你還說此事事關重大,你須得請示華林大君才行,怎麽出了屋子就敢輕易做主了?你不怕大君怪罪?”
“得了吧,辛元帥,你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算大君大人不同意割讓一半利益與魔族,難道你們就不會建新城了嗎?那兩種方案讓仙族一方必選其一,可兩者都是有利於魔族、有損於仙族的,無非是形式不同罷了。不如公平一些,你我定下這第三種方案,以飛升者的實力來定奪。如果你們勝了,不僅可以宣告天下魔族重現飛升者,而且實力不俗;在分割飛雲區利益方麵也顯得更有理有據一些。”梁飛廉道。對仙族來說,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既不至於跟魔族鬧得太僵,又給魔族一方的激進設了道坎,讓仙族一方的退讓緩了一步。
辛震宇也知道,這已經是仙族較大的退讓了,他原本也不指望仙族能痛痛快快地答應那兩種方案,畢竟是已經到口的食兒,哪隻老虎還願意再吐一半出來?不得不承認,梁飛廉的提議對魔族來說同樣是個不錯的主意,避免了仙魔兩族因為利益而針鋒相對,還給了魔族一個機會,隻要獲勝即可順利達到目的,失敗的話與現今的狀況相比也沒什麽損失。這個機會,至少在辛震宇看來,獲勝的幾率還是不小的。
而梁飛廉亦是對本族飛升者獲勝充滿了信心,否則他也不會如此提議。付廣賢在三重屋裏隻用了九年時間就完全適應了禹餘界的威壓,這在以往的飛升者當中可算是難得一遇的。
“好,一言為定。”辛震宇與梁飛廉擊了一掌。
“蕭天河……正好試你一試,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辛震宇心道。
將酒一飲而盡的蕭天河,敏銳地覺察到一絲異樣。就在剛才仰頭飲酒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斜對麵頂樓的回廊上好像站著兩個人。再定睛細瞧,整個頂樓都是一片昏暗,沒有什麽人影。蕭天河非常肯定,剛剛並非是眼花,並且那兩個人似乎正在望向自己這邊。而且在進入萬仙樓時,王洛流曾經說過,頂樓已被人包下了。那兩個“轉瞬即逝”的人影究竟是誰?
正好廖齊峰招呼王洛流過來添酒,蕭天河裝作隨意地問了一句:“王掌櫃,不知頂樓被何人包下?怎麽一直不見有客人來啊?”
孫海良感慨:“那人居然包下了一整層,花了多大的手筆啊?”
“客人?你們沒來之前人家就已經到了,隻不過沒有點燈,也不許別人上去打擾而已。”王洛流回答道。
廖齊峰道:“說起來我剛才就覺得奇怪,頂樓又不是大廳,都是一間間包房,他用得了那麽多房間麽?”
王洛流壓低嗓音:“人家包下來又不是為了吃喝……我看多半是要商談什麽機密大事吧?”
廖齊峰一愣,拍著桌子哈哈大笑:“你啊,別神秘兮兮的!誰不知道這萬仙樓是個喝酒享樂的地方?有什麽人會來這裏商量機密大事?哈哈哈!”
“噓——!”王洛流慌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這麽大聲嚷嚷,萬一讓頂樓的客人聽見了怎麽辦!你們可知來替客人訂席的人是誰?”
廖齊峰夾了一口菜,滿不在乎地說:“管他是誰呢,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跑腿的唄。”
王洛流笑道:“嗬,如果你當著仇城主的麵還敢這麽說,我就跟你姓。”
“來預訂的人是仇城主?”廖齊峰吃了一驚。能讓仇城主“跑腿”的賓客,必然來頭不小。
“聽你剛才的意思,客人現在就在頂樓?”孫海良問道。
“正是。所以你們說話可要小心點兒,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王洛流拍了拍仍在發呆的廖齊峰,又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了。
“廖哥,別在意,就算是靈威大帝來了,也沒說不讓其他客人喝酒啊!來,再幹一碗!”孫海良又給廖齊峰滿上了。
“你們快看,那不是楊隊他們麽?”路小岩道。
幾人望向萬仙樓的門口,果然,仙族接引隊長楊晚空一行人正在大廳門口,付廣賢也在其中。
事情就是那麽湊巧,廳中唯一的空桌,就在蕭天河這一桌旁邊。
見王洛流將那些人引向這邊,廖齊峰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
這一次,是蕭天河先開口:“付兄,我們還真是有緣呐!”
“飛雲城分明不小,可為什麽總是遇到不想見的人呢?”付廣賢似是自言自語,特意背對著蕭天河坐下了。
蕭天河輕輕搖頭笑了笑。
廖齊峰道:“喲,這不是楊隊嗎?我還以為三年之內,哦不,是永遠都見不到你了呢!”
因為上次在萬仙樓大打出手,仇萬青對仙魔兩族的接引隊都下了三年不許入城的禁令。由於兩族都出現了飛升者,所以這一任接引隊很快就會調離。如此,還真的是極有可能永遠都見不著了。
因為雍將軍的緣故,仇萬青廢除了對魔族接引隊的禁令。可仙族接引隊呢?為何也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萬仙樓?
“仇城
主早就解除了對我們的禁令,哼哼,別以為隻有你們才有路子。”楊晚空冷聲道。
孫海良調侃:“這次你們還要不要和我們拚桌共飲了?”
“還是別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今日是來給付兄慶祝他順利通過評定大賽的,沒功夫和你們胡鬧。”楊晚空拒絕道。一幹人圍桌而坐,招呼王洛流上菜上酒。
廖齊峰笑道:“那還真是巧了,我們也是來給蕭兄弟慶祝通過大賽的。”他的言外之意是:我們魔族的飛升者也不弱。
王洛流正好抱著兩壇酒過來,接話道:“聽聞這次大賽有很多人都放棄了,還有受傷甚至喪命的。兩位飛升者都順利通過,真是可喜可賀啊。今晚你們都盡情地喝吧,酒錢算我的!”
“哼,霸占隊友的妖靈寶珠,還有臉在這裏慶祝!”付廣賢都不屑多看蕭天河一眼,他仍然以為是那幾位姑娘把妖靈寶珠讓給蕭天河的。
蕭天河又豈會在乎?他笑著對廖齊峰與孫海良道:“別理他們,我們喝我們的。”
因為兩夥人的說話聲音都不小,所以一旁的其他酒客也都聽到了,眾人議論紛紛。
“聽見沒有,霸占隊友的寶珠才過的關!”說這話的顯然是個修仙者。
“有何不可?大賽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這一桌飲酒的都是修魔者。
“沒有規則也不能不講義氣啊!既然組隊了,應當均分才是!”
“你傻呀!均分了就全軍覆沒了!數量不夠分的情況下當然應該先成全一個過關!”
“不管怎麽說,還是我們仙族這邊的飛升者厲害一些,至少人家靠自己的本事過關了!”
蕭天河聽到這裏,一口酒差點兒噴在桌子上。
“孰強孰弱又不能憑此斷定!我就說此次大賽改革得太失敗了,究竟能不能通過,很大程度上依賴於運氣。”
“哼,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謬論!”
眼見著兩桌客人就要吵起來,王洛流連忙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沒有真刀實劍地較量過,哪裏分得出強弱?人家自己都不爭,你們又何必動氣呢!”
另外一桌的一個酒客附和道:“就是,有什麽好吵的?攪了大爺喝酒的興致!不是說大賽完了之後會有一場飛升者的對決嗎?是騾子是馬,到時牽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
王洛流突然靈機一動,他“騰騰騰”地衝上二樓,扶著圍欄向大廳內的眾酒客喊道:“大家安靜一下,且聽我說!今日萬仙樓有幸,迎來我們飛雲區仙、魔兩族的飛升者共聚一堂,方才我聽說他們二人都已順利通過了此屆難度頗高的評定大賽,在座的各位也有不少人是因為通過大賽而前來慶祝的。借著大家的喜氣,我決定:今晚所有的酒菜統統免費!希望大家拋開成見,不醉不歸!”
大廳之中立即泛起一片欣喜的嘩然,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掌聲之中還夾雜著陣陣叫好聲。
魔族接引隊這幾人卻非常愕然。孫海良疑惑道:“這還是那個‘死要占便宜’的王老六麽?剛才說給我們免費已經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沾了蕭天河與雍將軍的光呢!現在居然給所有人都免費,他今天是酒喝多了還是藥吃錯了?”
廖齊峰冷笑一聲:“‘狗改不了吃屎’。等著吧,肯定還有下文!”
“哎呀,我這兒正吃著喝著呢,別提什麽‘屎’不‘屎’的!”路小岩埋怨道。
待喧鬧漸歇,王洛流又說:“各位,先允許我來介紹一下。那邊的一位,可是魔族飛升者消失了七百多年以來,重現的第一位飛升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蕭天河身上,看得他渾身不自在。“王掌櫃這是要幹什麽?”蕭天河皺起眉頭,“再這麽下去連酒都喝不成了!”
王洛流繼續道:“而這邊的一位,是仙族的飛升者。你們知道他在三重屋之中適應了幾年麽?”他還故意賣了個關子。
“九年!”底下有知道的人高聲回答。
“不錯,正是九年!隻有九年!這可是百年,不,是千年、萬年都難得一遇的奇才啊!”王洛流興奮的聲音響徹整座萬仙樓。此時此刻,他已經激動得忘記不能打擾頂層“大人物”的事了——雖然“大人物”早已悄然離開,但王洛流並不知道。
同樣的情形之下,付廣賢與蕭天河的反應卻截然不同,他似乎很享受眾人對他的關注,一臉洋洋得意之色。
“說到這裏,恐怕各位心中都有一問,兩族的飛升者究竟誰更強呢?”王洛流再度提到這個險些引起爭吵的話題。
“又沒有比試過,誰知道呢?”有人道。
“所幸,在大賽結束之後,會舉行一場飛升者的比賽,到時自然會見分曉。現在,我們大家就來賭一賭,如何?萬仙樓開賭,我王洛流來為大家坐莊!”
大廳中的氣氛馬上沸騰起來了,似乎人人都在摩拳擦掌,準備賭上一把。
廖齊峰撇嘴道:“看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呃……”見路小岩正瞪著自己,他隻好把到嘴邊的“屎”字又咽了回去。
蕭天河放下筷子,歎道:“我們還是走吧,實在待不下去了。”
“是啊,好好一場酒,又被攪合了。”孫海良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兒了。
貪嘴的路小岩卻望著滿桌的美酒佳肴依依不舍:“你們真要走啊……那我能把酒菜打包帶走麽?”
“打包你個頭啊,再貪吃看我不把你的頭打個包!”廖齊峰沒好氣地斥道,“去,幫我下注,今日錢
沒帶夠,你就跟王老六說記賬,押上我五十年的俸祿,賭蕭天河勝!”
幾人吃了一驚,一起看著他。
“廖兄,你……”蕭天河不知該說什麽。
“蕭兄弟別在意。我不是嗜賭之人,也不是蠢蛋,誰都知道賭來賭去莊家賺得最多。我隻是用這種方式略微表達一下對你的支持罷了!”廖齊峰解釋道。
“你這一下就押上了五十年的俸祿,可是‘略微’得夠嚇人的!”蕭天河笑道。
孫海良道:“蕭兄弟,你的出現可算是解救了我們,要不我們還得在這裏耗上好些年呢,區區五十年俸祿算得了什麽?小岩,給我也去押五十年俸祿給蕭兄弟!”
蕭天河連忙阻攔:“不用去。我知道你們的好意,感激不盡,但真的不必如此。”
“蕭兄,賭博也並不都是輸家啊,我們相信你會贏的。聽廖隊那麽一說,我也打算押五十年俸祿,到時大賺特賺,我們還算是托了你的福呢!”路小岩用袖子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唇,“你們先走,我去下了注就來。”
路小岩說完就跑向了櫃台那兒,蕭天河正欲去追,卻被廖齊峰與孫海良一齊拉住了,他隻好說:“唉,你們三個!到時萬一我輸了,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嘿嘿,願賭服輸,有什麽好後悔的?”廖齊峰打著哈哈,“再說你肯定會贏的,三重屋裏待九年算得了什麽,隻能證明他的身體比較‘硬’而已。‘石頭’還比較硬呢,不是照樣輸給‘布’麽!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你當是猜拳呢……”蕭天河就這麽哭笑不得地被兩人簇擁著出了萬仙樓。
付廣賢遠遠地目睹蕭天河離去,心中暗笑:“越多人來賭越好,哼,到時我定要讓你顏麵盡失,以報前番羞辱之仇!”
事情的發展正如付廣賢所期,萬仙樓開設賭局的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地在飛雲城內傳開,許多人特意趕來押注。萬仙樓迎來了自建起之後最為忙碌的一夜,直至次日淩晨,依然有人絡繹不絕地從四麵八方趕來,排成的隊伍在萬仙樓的大廳裏繞了好幾圈,一直排到了樓外,又繞著萬仙樓排了兩圈。掌櫃王洛流負責收錢,旁邊還有兩個夥計打下手,一個負責記錄,一個負責將賭資整理存放,三人忙得一身大汗。
這可真是:
四麵八方客,
同聚萬仙樓。
不為酒香故,
卻因賭意稠。
仙魔飛升者,
聲譽險中求,
比武試身手
看誰占鼇頭。
萬仙樓設賭這則消息,很快傳到了辛震宇耳中。當屬下向他稟報之時,他剛好在和雍將軍談論與梁飛廉打賭的事。
“看看,飛雲城從上到下,都在為這場飛升者之戰打賭。我在考慮一會兒是不是也要去押幾注啊,嗬嗬。”雍將軍開了個玩笑。
辛震宇亦笑道:“誰讓我們魔族這麽久沒有飛升者了呢。蕭天河的出現本身就是件引人關注的事,更何況仙族那個飛升者……嗯,聽說他實力不俗。這樣兩個人之間的戰鬥,自然吸引眼球。”
“實力不俗?不俗還要靠梁元帥特批才能通過大賽?依我看,蕭天河比他厲害。”雍將軍不以為然。
辛震宇饒有興致地問屬下:“你可知道萬仙樓中押那一方獲勝的人比較多?”
那個屬下略一遲疑,回答說:“不敢欺瞞元帥。大部分人都是押的仙族一方。聽聞仙族那名飛升者在三重屋中隻適應了九年,所以人們都傾向於選他。”
“三重屋……那又不代表實戰的實力!”雍將軍連連搖頭,似乎有些失望,“連修魔者們都是大多數選他嗎?”
“的確……修魔者們支持蕭天河的隻是少數,修仙者們更是清一色地支持仙族飛升者。”屬下道。
“選付廣賢的那些修魔者,可真是連一點兒身為魔族的榮譽感與自尊感都沒有……”雍將軍向辛震宇抱怨,“哪怕少押一點錢給蕭天河,輸了也就輸了,至少還算是有骨氣。仙族那些家夥見如此情形,心裏還不知怎麽嘲笑我們魔族呢!”
那名屬下道:“稟將軍,您說的還真沒錯……凡是賭蕭天河勝的,基本都隻押一了點點錢,我翻了一下記錄,隻看到三人押了大金額。”
“哦,是什麽人?”雍將軍問道。
“就是接引隊的那三人。記錄冊上分別寫著:
‘廖齊峰蕭天河勝五十年俸祿(五萬珠)
孫海良蕭天河勝五十年俸祿(四萬八千珠)
路小岩蕭天河勝五十年俸祿(四萬珠)’。”那屬下回憶道。
“做得好!”辛元帥誇讚了一聲,忽而他又問那屬下,“那你押了多少呢?”
屬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果然瞞不過元帥。我也賭蕭天河勝,押了兩百珠……”
“什麽?兩百珠?你這打發要飯的呢!”雍將軍不滿地斥道。說來也有趣,雖然禹餘界根本沒有“要飯的”,可不知是那一位下界飛升上來的人,把大赤界的語詞慣句也帶了上來,並廣為傳播泛化,因此“打發要飯的”亦成為了禹餘界的俗語。
被雍將軍喝斥之後,那屬下的神情尷尬無比。
“去,給我也押蕭天河,三十萬珠!”雍將軍道,“我來當蕭天河賭注最大的支持者!”
“是!將軍真是……慷慨豪邁!”那屬下稱讚了一句,轉身飛也似地跑了。
“賭注最大的支持者可不是你喲!”辛震宇對雍將軍笑道,“要知道,我可是押上了魔族在飛雲區的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