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背信棄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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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趙湘琳話越說越慢,蕭天河連忙道:“唉……趙姐,不必說了,後麵的事我都能猜到了。那個鄭懷禮……根本就是個工於心計、不擇手段的小人,偏偏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趙湘琳本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經曆了如此巨大的恥辱和背叛,難怪會性情大變,變成了後來那樣凶神惡煞的“母老虎”。
“隻怪我當時涉世未深,沒有看清他的真麵目。”趙湘琳擦去了眼淚,強做微笑,“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人說起以前的經曆。”
蕭天河看著她的眼睛:“趙姐,有些事與其長久壓抑在心中,倒不如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一吐為快。”
“你覺得在你來之前,八王營中有我可以信任的人麽?都是些鄭懷禮的擁躉,有時連我的命令都不太好使。”趙湘琳十分無奈,“況且,我也擔心,如果我把這些‘醜事’都說出來,朋友也都會變得不再是朋友了。”
蕭天河道:“你看你,又來了。那又不是你的錯。如果因為聽過你傷心的經曆就不把你當朋友的人,那也不是真正的朋友。不過我有一點十分好奇,鄭懷禮他玩弄各種手段,目的不就是八王營統領的位子?聽你所言,那個什麽秦統領也不似頗有心機之人啊,怎麽最後會扶你當上統領之位呢?”
“那還得從第二天淩晨說起。那會兒,也不知是幾更天,我在黑暗之中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正赤身露體地躺在床上,旁邊還有個人。我本以為……”趙湘琳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接著往下說,“我本以為是他……當時腦中一片混亂,忍不住胡思亂想,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不怕你笑話,我當時甚至想到了成親……”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蕭天河安慰她。
“想到了成親之後,我反倒沒那麽緊張了。聽著那安詳的呼嚕聲,我情不自禁想摸一摸他的臉龐。結果這一摸,滿麵的胡茬紮得我手生疼,也紮得我的心‘生疼’。我嚇得連滾帶爬地翻落在地上,掌燈一看,那居然是秦統領……”
雖然早已猜到,但聽到趙湘琳如此說時,蕭天河還是惋惜地歎了一聲。
“當時我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站立不住。看著他那張厭惡的臉,終於鼓起勇氣,抽出魔刀想要殺了他!可惜,他那樣的五行級高手又豈會死在我的刀下?殺不了他,我就想自殺,他卻劈手奪了我的刀……最終我隻能嚎啕大哭,他竟對我說:‘你不怕丟人就使勁兒哭吧!’”回想起這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慘痛過去,趙湘琳的身體都在不住的顫抖。
“我的心在滴血,好痛好痛,不僅是因為被一個我不愛的人奪取了最寶貴的東西,更因為我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竟然被我心愛的人給背叛了,給出賣了,成了他攀登高位的踏腳石……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難道對鄭懷禮來說,所謂的‘前途’比幸福更加重要?即便如此,他就甘願犧牲愛情甚至是踐踏愛情來換取地位?”趙湘琳說著,眼淚又開始泛濫。
蕭天河遞給她一塊手帕,勸道:“趙姐,不要鑽牛角尖了。像他那樣的人我也遇見過,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一切不相關的東西都可以舍棄。也許,這就是他那類人的原則吧。”
“後來我也想通了,事到如此,我就逼迫秦統領,將來一定要把統領之職傳給我。鄭懷禮越是想得到什麽,我就越不讓他得到!”趙湘琳憤怒得幾乎要咬碎滿口玉牙。
蕭天河不解:“統領之職不是由上級委派的麽?”
“上級一般不太了解各個營地中的具體狀況,所以如果上一任統領有推舉人選的話,隻要符合條件,通常都能順利地接任。”趙湘琳解釋道。
“原來如此。可還是不對啊,秦統領不是對鄭懷禮頗為讚賞麽,怎麽會答應你這種要求呢?”
趙湘琳冷笑:“哼哼,秦統領雖然心機沒有鄭懷禮深,但並非完全沒有城府之人。鄭懷禮的如意算盤是不居統領之位但行統領之令,因此平日在營地之中私下裏四處籠絡人心,妄圖架空秦統領,秦統領豈會不知?所以他原本就未打算將統領之位傳給鄭懷禮那家夥!或許……或許他也心存一絲對我的愧疚,誰知道呢?但他同樣也告知我,要獲得推薦的資格必須要在他離任之前達到統領之職的實力最低要求——三才級!”
“趙姐,你是從那之後一鼓作氣修煉到如今的五行級的?”蕭天河驚訝道。
“哀,莫大於心死。一個心如死灰的女子,除了刻苦修煉,還能做什麽?隻有沉浸在修煉中,我才會暫時忘卻一切痛苦。秦統領是個好色之人,我對他隻有怨;而對鄭懷禮……卻是刻骨銘心的恨。隻是他籠絡人心的手段實在是太厲害了,我甚至連他那個探金隊隊長的職都革不掉……”
“你會殺了他麽?”蕭天河忽然問了個關鍵性的問題。
“以前的我很糾結,否則他早就死了。但現在的我是一定要殺他的,他死定了!”趙湘琳的雙眼閃爍著凶光。
趙湘琳本就是個心腸柔軟、心地善良的姑娘。即便鄭懷禮如此負她,她先前也一直未曾對鄭懷禮動殺心。這次卻不同了,鄭懷禮妄圖將她和蕭天河一起加害,著實該殺。
“他害了我兩個好兄弟的性命,我也不會放過他!”蕭天河攥緊了拳頭。
……
在等待呂老先生鑄煉法寶的日子裏,蕭天河每日都陪在趙湘琳身邊。關於那個新開辟的除妖戰場,蕭天河也曾好奇地問過她。原來,五行級的趙湘琳已經帶著人手將那片區域的妖獸鏟除幹淨了,那片因為非正當目的而開辟的戰場也就隨之結束了其短暫的“生命”。唯一遺憾的是,在趙湘琳當上營地統領之後不久調來營地的弟弟,也是她唯一聊以慰籍的親人——趙湘武卻不幸在戰場中殞命。
好在現在有蕭天河的鼓勵與陪伴,趙湘琳抑鬱的心情散去了大半,人也逐漸變得開朗起來。蕭天河覺得是時候告訴她關於孟章佩與孟章界的事了。畢竟趙湘琳是獨立於妖族五部之外的“第六部”,如果讓她去如今動蕩非常的妖界,不僅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自己也一定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妖界去不了,人界回不去,除了孟章界之外,哪還有她的容身之所?
當聽聞四大天寶之一的孟章佩就在蕭天河的身上時,趙湘琳的驚愕程度可想而知,隨即,她就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起來,孟章界簡直就是她最理想的去處,如此還能留在蕭天河身邊,趙湘琳頓時感覺別無他求了。
為了讓趙湘琳與孟章界的幾位妖族姑娘盡快交上朋友,當下蕭天河就將她收了進去。
三個多月之後,呂老先生終於破關而出。當他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掌中正托著一個漆黑發亮的鐵球。
從呂老先生臉上洋溢的笑容來看,他已經成功了。
“恭喜老爺子!”五靈將齊齊頓首。
“哈哈哈!”呂老先生暢快地大笑起來,對蕭天河道,“小兄弟,多虧了你的天外隕鐵,老夫才得以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幸運的是,我抓住了這最後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此法寶是個至寶,而且是個節流、增幅雙全的至寶!”說著,他將“鐵球”托至額前,“就是我沒有什麽閑功夫去精雕細琢它的外表,所以看起來土氣了些。”
蕭天河拱手道:“呂老前輩洪福齊天,命中注定該有此運,不過恰好被晚輩趕上了而已。”
“小兄弟,鑄寶過程絲毫馬虎不得,所以耽誤了不少時日。你一定等著急了吧?稍待,我馬上就送你出山!”呂老先生道。
蕭天河忙說:“出山之事不急。呂老前輩還是好好休息一下為好。”
“哎,不用。我現在即便休息再久,妖力也難以恢複,並且拖得越久就越不妙,還是趁早送你們出去為好。隻是在破山之前,我還有點小事要做。”呂老先生忽而收起了笑意,一臉肅殺之氣。蕭天河疑惑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不知他打算做什麽。
呂老先生掃了一眼同樣莫名其妙的五靈將,長歎了一聲,問道:“你們說說,我待你們如何?”
五靈將麵麵相覷,不解其意。元靈將回答:“老爺子對我等恩重如山,我們亦將您當成是父親一樣尊重。”
“哦?是麽?那為何你還要背叛我!”呂老先生臉色陡然一沉,聲調拔高,同時一掌拍向了元靈將。
元承太是叛徒?
除了元承太及時地避開了那一掌之外,其他人都沒有回過神來。另外四位靈將都傻眼了,竟忘記上去阻攔。元承太怎麽會是叛徒呢?他不是為了掩護呂尚文而差點兒喪命麽?
“你是如何發現的?”元承太冷聲道。他承認了。
“正如石灝明猜測的那樣,從朝歡峽至驚霖島並不近,路也不隻一條,為何狄成言與鍾無命就那麽巧能伏擊到我?所以我堅信,一定有人在暗中通風報信。”呂老先生道,“可當時我身邊隻有你和小夏兩個人,我真的不願意去懷疑你們。而且,你們還與我一同浴血奮戰,尤其是你,還因此而受了重傷。”
元承太冷笑:“我自信已經掩飾得毫無破綻,苦肉之計亦是做得天衣無縫。如今我非常好奇,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呢?”
“你偷偷地透風報信,在戰鬥時又故意敗退,將我引到此山附近,因為你們打一開始就不打算將我斬殺,而是要把我困在有混元重水的這座山中,目的是讓我無法恢複妖力。然後你再故意受傷,以便困住我之後消耗我大量的妖力為你療傷,如此我就無法破山而出,隻能在山洞中耗竭等死。這個計劃正如你說的,毫無破綻。我憑借的,是直覺。”呂老先生道。
“直覺?哈哈哈!”元承太猖狂至極地大笑起來,“堂堂介部妖王呂尚文,那隻長命的老烏龜,居然也會相信‘直覺’這種不靠譜的事,真乃笑話!”
“嗬,這不是把你給試出來了麽?”呂尚文微笑道。
“是我高估你了,我還以為你找到了什麽破綻。如果我再沉得住氣一點不親口承認,你那所謂的‘直覺’就會變成無憑無據的瞎猜!”
“你的戲演得的確完美無缺,可我卻從其他人身上發現了端倪。你不要忘了,當時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所有的人目光立即集中在夏宏光身上。
連夏宏光自己都覺得莫名:“老爺子,你該不會也懷疑我吧?”
“不,你忠心耿耿,我很清楚。正是對比你與老元的做法,我才覺得他像是叛徒。”呂老先生道,“還記得小謝他們三個從漩渦進到此洞來之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
“記得,我當時衝他們發了火:‘
你們怎麽都進來了!”
“那時你的心裏是怎麽想的呢?”呂老先生又問。
“五靈將連同老爺子您一起被困在山洞內,我們介部要完蛋了。”夏宏光如實回答。
呂老先生點點頭:“很好。而老元當時的第一句話卻是:‘太好了,你們都來了!’”
“那說明我很‘擔心’您啊!”元承太陰陽怪氣地說,“有我們五靈將一起守護著您,我自然心安呐!”
“那個時候我們尚未發覺混元重水會阻礙妖力回複的事。我們三個又都僥幸沒死,還以為是暫時困在洞內而已,待複原之後就能破山而出。為何你如此‘擔心’我而不是擔心外麵介部的處境呢?”呂老先生道出了關鍵。
“那也隻能說比起介部來,我更‘在意’您。”元承太依然不服。
呂老先生淡然一笑:“是,正是你對我格外‘擔心’,我才有了你就是叛徒的直覺。我想,你如此在意我的原因,恐怕是想得到我的龜甲吧?若在山外斬殺我,我死前必然會自毀龜甲;而困在山洞中則更容易達成目的,隻需待我一點點耗死就成了。待狄成言與鍾無命將你從洞中解救出去時,順便還能除掉其他四位靈將。如此一來,我的寶貝龜甲與介部妖王之位就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而後你再配合四凶妖裏應外合,瓦解鱗、介、羽、獸的四部聯盟,到時妖族你們可掌五分之四,僅剩下一個蟲部,要擺平也並非難事,亦或……金禪玉早已同四凶妖暗通款曲也說不定。”
“啪啪啪”,元承太竟鼓起掌來,“不愧是碧玉玄龜呂尚文!比別人多活了些年頭,見地就是不一樣!行,我服了,你剛才推測的那些可以說十中七八!不過我可不稀罕你那個‘介部妖王’的位子,等四位妖首征服了妖族之後,我將是頭號功臣!區區介部,嗬,要存要亡,還不是全在我們姬大人一念之間!”
“好你個元承太!枉我們對你推心置腹,你這隻白眼兒狼!”夏宏光亮出了長鞭。
“什、什麽白、白眼兒狼,他就、就是、一白、白眼兒大、大王八!”謝南昕氣急,揮舞著雙頭叉忿恨地罵道。
貝、羅兩位靈將雖然沒有開口,但與夏、謝二人同仇敵愾,各自手持本命武器衝著元承太擺開了架勢。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都給我滾開!念在過去的份上,我給爾等留個全屍!”元承太狂妄至極。
“呸!”四位靈將異口同聲地啐道。
呂老先生歎了一聲,平靜地說:“老元,我自認一向待你不薄,事到如今,我就問你一句話,為什麽?”
“哈哈哈!”元承太仰天大笑,,“你居然問我為什麽!你是碧玉玄龜,我是盈陽靈鱉,我的出身不比你差!你活了三千四百六十一歲,我也活了兩千七百九十四歲,比你小不了多少!你有珍品龜甲,我也有寶貝鱉殼!憑什麽你就一直騎在我頭頂上?我不服!”
“就憑你我的心胸!來吧,我今日要親手為介部清理叛徒!”
“哼哼,遲了!”隻見元承太往地上一趴,眼見著他的軀體越變越大,直到長成一隻巨鱉!元承太現出了本體。
一直在旁觀的蕭天河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好大一隻鱉,幾乎與呂老先生本體的巨型烏龜相差無幾!巨鱉的頭與四肢呈墨綠色,鱉甲顏色更深,已接近黑色,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半圓形的凸起,鱉甲邊緣還垂著七、八尺長的黑毛,配上它那紅彤彤的眼睛,滿口雪亮的利齒,簡直是凶神下界、惡煞顯靈。
巨鱉口吐人言,聲音又低又沉,震得洞中隆隆作響:“本以為耗死你就算完了,卻未想到會突然橫生枝節,那個臭小子的出現差點兒讓我們的計劃全盤失敗!還好我有聯係幾位大人的秘法,用不了多久,狄大人、曲大人還有鍾大人就會來結果你們的性命!到時除了預想的龜甲之外,還會有天外隕鐵、孟章佩兩件意外收獲!哈哈哈!”原來元承太自知不是四位靈將與呂老先生的對手,現出本體不過是想利用堅硬的鱉殼多拖延些時間。
“小兄弟!恐怕我無法送你出去了,你趕緊將小夏他們收入孟章界,然後找個角落躲起來,用我贈你的龜甲護體,這座山要塌了!”呂老先生的假體已經消失,聲音卻在洞中回蕩,接著,山洞開始晃動,地麵也在震顫,呂老先生也開始驅動本體了。
“我們與老爺子一同奮戰!”
“說、說得沒錯!”
“我們不走!”
“對,不走!”
四位靈將無一願意此時離開。
“這是命令!等四凶妖一到,一切都晚了!山塌之後你們就立即協助小兄弟逃走,日後重振我介部之威!”呂老先生的威嚴不容違抗,四靈將隻好依依不舍地望了望坍塌的石殿中顯露出的龐大身影,進入了孟章界。
蕭天河立即向著元承太相反的方向跑去,可還沒跑幾步,山洞的地麵晃動得更加劇烈,大顆大顆足以砸毀一座樓的岩石如同落雨一般墜下。蕭天河沒法再跑,隻得拿出龜甲,藏在其下。
“哈哈,妖首大人們到啦!”元承太興奮的聲音傳來。原來這陣更為劇烈的震動,是有人在外界破山而造成的。
“去死吧!”巨龜口中咆哮出可怕的吼聲,頂著墜落的巨石向巨鱉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