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毒寒三友
那位郝先生顯然隻聽說過“毒寒三友”的名號,卻並未見過真人。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搜索著,最終落在了兩個人上。
麵容可以遮擋,但高手的淩厲氣勢可是什麽都擋不住的。
果然,那兩人上前兩步,一齊揭開了麵罩。
其中一人是名中年男子,一頭長發,唯有額前垂下一縷白發。細碎的胡茬襯托著他那略顯滄桑的麵容。蠟黃的臉色看上去病怏怏的,銳利的眼神卻透著絲絲威嚴。“在下鬆伍平,見過郝先生。”他拱手道。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郝先生居然也貪圖那些錢財?”另外一人戲謔地笑道。相較之下,他要年輕許多。雖然衣著穿戴整齊,可總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摘下的麵罩在他手中揉了兩下就變成了一把折扇,瀟灑地甩開,晃悠著扇了起來。
麵對不善的譏諷,郝先生十分大度“這位想必就是‘毒翠竹’竹逸南吧!我一介山野閑人,當然不比你們居高位,錢財對我來說當然重要。比起我貪圖錢財,你們三位隱藏在破牢大軍中的行為似乎更讓人不齒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渾天牢這一屆的管理者華林大君尚興傑與你們的主子昌陽大君餘子齊應該是摯友才對。”
竹逸南“唰”的一聲收起折扇,冷笑道“的確,兩位大人交頗深,所以……”
郝先生瞅見了他手腕的一個細微動作,連忙大喊“快跑!”同時,他收盾拔刀,腳尖點地,飛速地向後方退去。
雖然郝先生給出了警告,可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隻見竹逸南高躍至半空,旋揮臂,一大片翠綠色的熒粉隨著折扇的甩開而飛出去,隨風彌漫開來。
“不好!是熒竹沙……”人群中有認得此物的,可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七竅流血一頭栽倒在地。
竹逸南一開始動手,鬆伍平和梅九柯也隨即動手,兩人最拿手的藏鬆粉、火梅香分別蔓延開來一大片。在綠、蒼、紅三色劇毒的肆虐之下,破牢大軍成片地倒下,七竅流血,嘴歪眼斜,每個人的死狀都異常淒慘。七星級高手煉製的毒,其烈可見一斑。
破牢軍蜂擁向後逃竄,而後方的人又不明所以,使勁向前擠,喧囂叫嚷,亂作一團。偏偏此處地形狹窄,兩側是高崖又不能快速逃離,一時間哀嚎漫山遍野。
“前頭怎麽了?”費徒空好看鬧,也想往前擠,卻被花清雨一把拉住。
花清雨眯起眼睛眺望,遠處的異色煙塵早已引起了她的懷疑“前麵十有是有人在放毒,不妙了。”
“放毒?嗬,你不正是解毒的行家嗎?靠你了!”費徒空毫不在意。
花清雨斥道“你用點兒腦子行不行?我的實力算得了什麽?聽見慘叫聲了嗎?想必那毒非常厲害,我肯定解不掉的!”
“那我們怎麽辦?”費徒空看了看蕭天河。
“渾天牢的大門尚未被攻破,我們先往後撤。”蕭天河道。
旁邊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前頭的異樣,大聲呼喊“大家快撤啊,前方有毒!”
另外一人指著前麵說“咦?那個人莫不是‘毒翠竹’竹元帥?”
眾人循聲望去,竹逸南正踩著人們的腦袋向這裏衝來,一次踏步就躍出數丈,雙臂交錯揮舞,已經快得不見其形,熒綠色的毒粉鋪天蔽地散播開來。在他不遠的後還有兩人同樣踏頂而來,所過之處,蒼青色、赤紅色的毒霧肆虐。
“‘毒寒三友’!”
“是‘毒寒三友’!”
“‘毒寒三友’來了!”
那三位元帥的毒粉特征太明顯了。破牢大軍眾人臉色大變,在這種狹窄且人員密集之處,毒的殺傷力太強。而且那三人不僅毒厲害,連實力都是一等一的,想要釜底抽薪直接擊殺他們也絕非易事。
打不過,那就隻有逃了。可是,以“毒寒三友”追過來的速度,如何逃得掉?
花清雨心中慌神了,她暗暗攥了幾顆丹藥在手中。可是她很清楚,這隻是萬般無奈的況下一點點可憐的自我安慰罷了。
煉毒之人在煉製毒藥之時會消耗功力,相應的,想要解毒的人也必須具備一定的實力。簡單打個比方,一個九宮級高手煉製出的劇毒,讓一個一元級的人去解的話,哪怕他知道解毒的方法,他的功力也不足以煉出解藥。因此,以花清雨目前的水平,根本就解不掉那三種從未見到過的劇毒。
蕭天河則顯得鎮靜一些,他正與孟章界中的白櫻雪傳音“小雪,‘毒寒三友’的毒你解得掉嗎?”
“‘毒寒三友’是誰?我沒聽說過啊!”白櫻雪的回答令蕭天河很失望。
“三個仙族元帥,七星級。”
“可以一試,但沒有把握。”白櫻雪並不了解外麵況的緊急。
蕭天河心中有數了,看來想要化解毒粉是根本不可能了。
“完了完了,咱仨得死成一堆了!”費徒空在逃跑時還不忘回頭張望,看看三位毒元帥已經追到何處了,“早知道就不請纓和你們同來了!”
“天河……”花清雨焦急地看了蕭天河一眼,三位元帥已經追到他們後約二十幾丈的地方,隻要再跳兩下,就能趕上來了。
“還有最後一個自保的方法。”蕭天河抓住了花清雨的手,在她掌心用力捏了一下。
花清雨稍一愣神就心領神會——躲進孟章界或者監兵界中是最好的逃脫之法。可是,這麽做也有一個極大的弊端,三個大活人就這麽突然憑空消失,必然會引起那三個元帥的懷疑。而且,在主人也進入四大天寶內的亞空間後,法寶則會原地顯形。如果孟章佩和監兵佩被“毒寒三友”發現,那可就糟糕了。
“就賭我們能置之死地而後生!”蕭天河把心一橫,正要行動,突然眼前掠過幾道人影。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後方人群中閃出來的三個人,形輕盈,如燕子抄水一般逆向而去。
“啊?”驚訝的不隻是蕭天河自己,眾人紛紛回首眺望。
那三人的目標正是“毒寒三友”三位元帥,為首的一人躍至半空,摘下鬥笠順手向外一翻,“呼”的一下從中噴湧出一大股白色煙霧,在空中彌漫的速度竟然比熒竹粉還要迅速,白、綠兩股煙塵相遇,頓時爆發出一陣細密的“滋啦”聲,彈指一揮間,熒竹粉竟全部被化解殆盡,空中連一丁點綠色都看不見了。
“嗯?”竹逸南眉頭一皺,後退了兩步,梅九柯和鬆伍平也一臉狐疑地湊了上來,三人並排而立,齊齊蹬地起跳,並飛速地旋轉體,速度快到連臉都看不清了,三股毒粉隨之像大霧一樣洶湧而出,旋轉體而帶起的氣流將毒粉吹向四麵八方。在三人即將落地的時候,三柄仙劍承載住了他們,旋轉在仙劍上依舊持續,他們的形也逐漸淹沒在漫天的三色毒霧之中。
常言梅傲冷,
烈烈火焰紅。
聞者幾步倒,
九柯笑空空。
蒼青非鬥雪,
伍平不老鬆。
貞勁無處尋,
封喉見血中。
翠筠生閑林,
本意鬱蔥蔥。
唯獨逸南品,
此竹化骨凶。
歲寒有三友,
高節戰凜冬。
禹餘擅毒者,
世人憂忡忡。
三位七星級煉毒高手大肆散毒,這番景堪稱毒雲蔽。不過是想來混些酬勞的人們哪見過這等場麵?不心驚膽顫。
那三個突然冒出來截住“毒寒三友”的人也不甘示弱,同樣跳起來旋轉軀,飛漫起大片大片的白霧,不僅將撲麵而來的三色毒粉化了個一幹二淨,並且迎著毒粉飛來的方向迅速向三位毒元帥包圍過去。
三位元帥見狀再次加快了旋轉的速度,毒粉撒放得也愈加猛烈。
六人仿佛陀螺一樣在空中齊旋而舞,毒與藥在空中進行著一場無形的較量。所有人都在為這場精彩而又凶險的戰鬥連連稱奇。
忽然,一道刀波向了三位毒元帥,有人大喝道“都愣著幹什麽?有高人替我們擋下了毒粉,還不趕緊趁機攻擊?”
一語點醒眾人,大家紛紛響應,刹那間,五顏六色、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有快有慢的刀波一起向“毒寒三友”去。
“他的!”竹逸南大罵了一句,三人立即停止旋轉從仙劍上跳了下來。再不躲的話,就要被打成馬蜂窩了。
毒粉一停,白霧立即籠罩住三位元帥,三人齊齊吐出一大口黑血,癱倒在地。
鬆伍平眼睛血紅,掐著自己的脖子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有……毒!”他全都變成了蒼青色,這下可好,“有毒的蒼鬆”變成“中毒的蒼鬆”了。
“什麽?有毒?”
“不好!原來是以毒攻毒!”
“糟糕!那我也中毒了!”
人們再度慌作一團,因為那些白霧幾乎所有人都觸碰、呼吸過了。
可是,中毒的慘狀卻並未在其他人上出現,中招的似乎隻有“毒寒三友”而已。
梅九柯強忍著渾針紮般的劇痛,指著從仙劍上跳下來的三位神秘人“你、你們是……花珺門人……”
“毒寒三友”一直對自己的煉毒水準頗為自負,認為普天之下僅有昌陽大君餘子齊的煉毒術能超過他們,也隻有華林大君尚興傑的煉藥術是他們的克星。可餘子齊曾經向他們提起過,這世上還有一個神秘門派的煉毒術淩駕他們三人之上,不僅如此,那個門派的煉藥術也堪稱冠絕天下。那個門派的名字就叫做——花珺一脈。
後來,花珺一脈的名聲在江湖上傳播開來,“毒寒三友”自然有所耳聞,但對餘子齊關於花珺一脈的高度評價,三位元帥一直是持半信半疑的態度。加上花珺門人長時間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三人就漸漸忘記了此事。
方才三位神秘人隻用一種白霧就化解了三種劇毒,可見其解毒水平之高超。從形上看,那三人應是女子,再加上她們腳下踩的是仙劍,“毒寒三友”這才幡然醒悟,她們必是花珺門人無疑!
“花珺一脈”這四個字同樣震撼了其他人,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傳言中的神秘門派終於露麵,而且一下還冒出來三個人,怎能讓人不好奇?
既然被道了出份,那三人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她們摘下鬥笠和麵罩,露出了真容。
“花珺門人都是傾城之容”的傳言亦在江湖中傳播,人們紛紛擁上前去,爭相一睹芳澤。
果不其然,三位女子盡皆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眾人連聲讚歎,連之前對可能中毒的擔憂也忘諸腦後。
“大家不必擔心,剛剛那些白霧並非是毒,而是化毒的良藥,聞了不僅不會中毒,還有清心潤肺的功效呢。”最左邊的那位女子笑嘻嘻地解釋道。
眾人麵麵相覷,有人疑惑地問道“姑娘,那‘毒寒三友’他們又是怎麽回事?”
這下是右邊那位女子開口回答“‘毒寒三友’大肆毒殺,自卻不受毒粉影響,是因為他們事先服下了解藥。而那白霧一旦遇到他們自己煉製的解藥就會轉化成劇毒,對未服解藥的常人卻是有益而無害的。”
原來玄機在此。眾人連聲讚歎,嘖嘖稱奇。早就聽說過花珺一脈對毒、藥二術的掌控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今見到以藥解毒又化藥為毒的奇功,大夥可算是開了眼界。
“你……你們……故意針對……我們……”一向張狂的竹逸南還是頭一次如此窘迫。
當中那位女子上前道“沒錯!你們的‘熒竹沙’、‘藏鬆粉’、‘火梅香’早已臭名昭著。我們在得到了這三種劇毒之後,傾全脈之力,不眠不休整整三個月,研製出了這種以一克三、並且能把你們原本的解藥化為劇毒的奇藥,今終於派上了用場。”
“不,不可能……解藥……我們從不……外傳,呼,呼,連我們彼此……之間都……互不知曉,你們怎麽……會知道……”鬆伍平知氣數已盡,但仍然心有不甘。
左邊的女子伶牙俐齒地嘲笑道“嘻嘻,隻要有了毒粉,就能了解其毒發的機理,想配個解藥還不簡單?虧你們還自以為是多麽厲害的手段。你們平生光是以毒殺人,卻從不用藥救人。惡有惡報!”
“哼,咎由自取。現在你們功力盡失,一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當中的女子冷冰冰地說。
堂堂三位七星級的大元帥,人們談名色變的煉毒高手,叱吒江湖的“毒寒三友”,今居然要在此共赴黃泉了。真不知該說是可惜還是可悲。
“花珺一脈一向是藥不救人,毒不害人,祖師更是定下了‘十醫十不醫’的嚴苛規矩,可今看來,並非如此呀!”人群中突然冒出質疑之聲。
眾人又齊齊轉頭看向了發話之人,想看看究竟是誰如此“忘恩負義”,剛剛被花珺門人所救就出言譏諷。
說話之人正是花清雨。她大大方方地摘了鬥笠,露出了麵容。
其實,百般尋找卻始終不曾相見的同脈前輩就站在她眼前,她內心何嚐不激動?隻是這裏人多眼雜,花清雨的實力又不足以保護自己,而且尚有要事在,所以此時冒然上前相認並非明智之舉。可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師門之人,她又不舍得錯過這次機會,不得已,隻好用這種方法來引起那三位同門的注意。
知道花珺脈“藥不救人、毒不害人”這條祖訓的外人並不多,至於“十醫十不醫”的古怪門規,除了本門之人無人知曉。那三位女子聞言後互相對視了一眼,花清雨此時又故意露出了雋秀的相貌,這個提示已經很明顯了。
或許是為了保險起見,左邊那名女子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花清雨看似挑釁地回答道“本姑娘‘行不更名’,段清雨是也!”
三位女子相視一笑,明白了花清雨的意思。“行不更名”本來還有下麵一句——“坐不改姓”,而花清雨故意不說下句,意思就是她曾經改過姓氏。“花”姓在禹餘界算是個不小的忌,也虧得花清雨能想出這等巧妙的提示之法,既讓同門師長聽得明白,又讓外人聽不出玄機。
“姑娘真是好膽識!今事多,暫不同你多言,後會有期。”當中那位女子微笑道。
花清雨心中狂喜,知那女子亦是話裏有話表麵上看是花珺門人不屑同無名小輩計較,實際卻是在說今不便相認,以後自會再見。
“喂,喂,”費徒空拉了拉蕭天河,小聲說,“你說我娘親會不會就在她們三人當中?你看看我長得像她們哪一個?”
“這我哪知道啊!”蕭天河回答,“你呀,跟她們哪個都不像,難看得很!”
“去你的!”費徒空捶了他一拳。
蕭天河靈機一動“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想個辦法大聲報出令尊的名字,如果她們之中有人對此名有所反應,那必是你娘親無疑。”
“哎,好主意!”費徒空欣喜道。然後他陡然變臉,一巴掌摑在蕭天河臉上,佯裝罵道“費梓寧,你好不羞恥,一直盯著人家花珺一脈的女子目不轉睛,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人們頓時一陣哄笑。
蕭天河簡直氣得哭笑不得,費徒空這想的是什麽破方法?名字是報出去了,可蕭天河也被人當成好色之徒了。
費徒空偷偷觀察著那三位女子的反應,她們對這邊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這不免讓他有些失望。
三位花珺門人正要離去,半空中卻突然傳來一聲高喝“不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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