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兩麵三刀
巨蟲在吸收了諸人輪番發出的刀波、劍氣之後,身軀已經膨脹到了極限,一動也不動了。這時,尚興傑又發出了一道劍氣。
“噝——”看上去像死了的怪物突然爆發一聲呼嘯,身體由暗紫色驟然變成了暗紅色,並且還在不停向著眾人的方向鼓脹!
“不、不好!”尚興傑剛退了一步,隻聽“撲哧”一聲,巨蟲的身軀居然炸裂了,幾人一起跌坐在地上,紛紛抬手護住麵部。可是,意想中的殘渣碎肉並沒有襲來,而且巨蟲的身影分明還在。
身影雖在,但卻有些不太對勁,巨蟲的皮肉似乎正在怪異地抽動著。待幾人定睛細看,不得了,那已經不是一隻巨蟲了,而是千千萬萬隻與巨蟲相仿的小蟲!那些小蟲不停蠕動的樣子,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它這是……生孩子了嗎?”何天遙緊皺眉頭,臉上的表情不自然地抽搐著,密密麻麻的蟲子實在太瘮人了。
漸漸的,蟲群開始傾倒,上麵的蟲子順著下麵的蟲子組成的斜坡向下滾落,而且滾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不妙,快逃!”尚興傑調頭就跑,另外四人也慌忙跟上,誰也不願意被蟲海給淹沒。
在眾人身後,蟲群有如一股洪流,霎時鋪滿了通道的地麵、牆壁,甚至頂壁上也有,浩浩蕩蕩地向眾人追去。
“是我惹禍了!”蕭天河懊悔不已,誰能想到他的“妙法”竟然導致了這般恐怖的結果。那群小蟲比起“溫和”的巨蟲似乎要凶猛得多,不僅速度極快,而且還在不停地發出“噝噝”的嘯聲,眾多蟲子的嘯聲匯聚在一起,在通道中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蟲群的速度竟然比幾人施展身法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蟲與人之間的距離在一尺一尺地縮短。
“岔道!”跑在最前麵的尚興傑高喊一聲,一直筆直延伸的通道在這裏分成了左右兩條路。通道原本就隻有兩人寬,在分岔之後,僅有一人寬了。五個人不得不在這裏分道揚鑣,而且除了尚興傑之外,另外四人根本來不及選擇。
最後的結果是,尚興傑拐入了左邊的岔路。後麵並肩而跑的兩對人中,跑在左側的何天遙與花清雨自然而然地進了左邊的岔路,而蕭天河與葉玲瓏則相應進了右邊的岔路。
蟲群至此也分成了兩股,緊追兩組人而去。
先說蕭天河這邊。葉玲瓏的身法不如蕭天河,長途狂奔久了,她明顯感到力虛,喘息也由起初的均勻變得雜亂,更何況愈發狹窄的岔道連揮臂都不能自如,對兩人的速度無疑有明顯的影響。
蕭天河覺察到了葉玲瓏的異樣,側身向後遞過一隻手來。
“別,這樣你也會被我拖慢的。”葉玲瓏拒絕了他的好意。
“說什麽呢!”蕭天河不由分說抓住了葉玲瓏的手。
葉玲瓏輕輕掙了一下,沒掙脫掉,也就任由其握著了。蕭天河的手寬大而又厚實,不知為何,葉玲瓏覺得此時格外心安。
“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怎麽能輕易將你丟給那群蟲子?”蕭天河道。
葉玲瓏俏臉一紅。“你的身法挺精妙啊,叫什麽名字?”她問。
“《龍遊》,”蕭天河回答道,“是我娘自創的身法。”
“《龍遊》……”葉玲瓏重複了一遍,“很好聽。那你的刀法和身法都是傳自於令堂嗎?”
“不全是。我和遙弟都不止有一個師父。”蕭天河一邊回答,一邊轉頭看了看身後蟲群的情況。此時,蟲與人之間的距離僅有幾丈之搖了。
收回目光的時候,蕭天河注意到葉玲瓏正直勾勾看著他的雙眼,於是叮囑她“別分心,蟲子越來越近了!”
葉玲瓏卻“談興不減”,繼續“聊天”“你想不想知道,在焚天宮外麵,天遙究竟和我說了些什麽?”
“當然想。”蕭天河道,“不過,現在可沒空說這些。等我們逃出去之後,你再慢慢告訴我。”
葉玲瓏幽幽地歎息了一聲“我的功力差不多要消耗完了,又沒有可以恢複的丹藥,如此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裏的。”
“還沒到最後呢,別放棄希望啊!”蕭天河焦急地鼓勵她。
葉玲瓏扭過身,將火把向後拋去,亮光照出了蟲群的首尾,“還好,比我想象得少。”她喃喃說道。
“什麽?”蕭天河十分訝異。
葉玲瓏突然使勁抽回了手。因為通道中悶熱,掌心滿是汗的緣故,蕭天河沒能抓住她,於是急停下來,轉身剛想再去拉她,葉玲瓏卻雙掌拍在蕭天河的後背,將他推了一個踉蹌。
“那是最後的提速符和防禦符,別管我,快跑啊!”葉玲瓏一邊催促,一邊布設了一個簡單的法陣。
蕭天河大喊“別做傻事!”他隨即發現,那個法陣並非是布設在人與蟲之間,而是布設在他與她之間!
“葉姑娘!”蕭天河衝向了她,卻被防陣給擋住了。
“叫我玲瓏吧!”葉玲瓏在法陣的那一邊,露出了燦爛如花的笑容,“不要浪費我贏得的機會,快走!”
“你怎麽這麽傻!”
“走!”葉玲瓏剛喊完就被席卷而來的蟲群給淹沒了。蟲群得到了食物,沒有繼續往前追,將葉玲瓏團團包住,在通道中形成了一堵黑色的“牆”。
“轟隆”!葉玲瓏在最後關頭自爆了,氣浪不僅將防陣摧毀,還將蕭天河掀了好幾個跟頭。那些怪蟲也大多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殘存的一些不知是不是被炸昏了,落在
地上一動也不動。
“葉姑……玲瓏!”蕭天河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不知那些是汗還是淚。他爬起身來,卻意外地發現前方不遠處出口的亮光,而在剛才,那裏明明還是一片黑暗!“非要等人死了之後才出現出口嗎?可惡!可惡的焚天宮之主!”他在心中狠狠地咒罵著,向出口跑去。
……
再說另外一組。
何天遙絕妙的身法《一氣三元》,在狹窄的通道中根本“英雄無用武之地”。眼見著蟲群越追越近,他問身後的花清雨“清雨姐,還有沒有油了?”
“試試看。”花清雨猜到他想做什麽,於是將油和火把都拋向了身後,霎那,通道中燃起一道火焰的屏障。
“那些蟲子一身銅頭鐵骨,怎會怕區區火焰?”尚興傑給兩人潑了一盆冷水。不過蟲群發出的“噝噝”慘叫聲以及彌漫開來的陣陣焦臭,證明蟲群並非像他想象的那樣無懈可擊。尚興傑驚訝道“怎麽,這些小蟲子似乎沒有那隻大蟲子那麽厲害啊!”他瞅準空檔,向後甩出一把透骨釘,結果釘釘入肉,幾隻蟲子死在了暗器之下。
“早知道多帶一些來了!”尚興傑懊悔不已。他萬萬沒有想到,緊要關頭最管用的居然是暗器。經過天梁層那一戰,透骨釘已經所剩無幾,他手中剩下的這點透骨釘,對龐大的蟲群來說根本是杯水車薪。“那這個呢?”他又向後發出一道劍氣,不料,小蟲卻從大蟲身上“繼承”了吞噬並吸收功力的能力,被劍氣掃中的幾隻蟲子立即“長胖”了好幾圈。
“別用劍氣攻擊!”花清雨喊道,“吸收功力之後,它們會越來越強,最終會變得像巨蟲一樣刀槍不入的!”
“那就用不使用功力的攻擊方法!”尚興傑道。
“不使用功力?難道停下來用劍硬砍嗎?”何天遙連連搖頭,“恐怕還沒砍上幾劍,就會被啃得連渣都不剩的!”
尚興傑肚裏一尋思,問道“小丫頭,你在上一層配製的毒藥還有沒有了?”
“有倒是有,”花清雨拿出一個藥瓶,“這毒丸毒性極強,但此時卻不堪用啊!”
“為什麽?”尚興傑與何天遙異口同聲地問。
“你們也看見了,配製毒藥時我都是靠摻合、手搓而成的,若能直接生效,那我豈不是自己先中毒了?”
“你的意思是……這毒丸不能直接起效?”何天遙道。
花清雨無奈地回答“是啊,得口服之後才能發揮毒性。”
“你用了我那麽多材料,就配製出這麽個沒用的毒藥?”尚興傑惱怒至極,“口服……有誰會乖乖聽你的話把毒藥吞進肚中?看來你煉毒煉藥的本事雖高,腦子卻不太靈光啊!”
花清雨委屈極了“我也不知道這一層會是這樣的情形啊!如果是上一層的那個大嘴怪物,丟幾個毒丸到他口中還不是易如反掌?再說煉毒的條件受限,結合你提供的材料,我能製出的劇毒隻有這一種!”
“配製的毒藥毒性劇烈,卻必須口服方能生效……看來花珺一脈也會用‘下毒’這等卑劣手段呐!”尚興傑挖苦道。
師門受辱,花清雨怎能服氣“我花珺脈以毒、藥雙修入道,平日修煉一向是‘藥不救人、毒不害人’。即便戰時需要用毒,也是直接拋灑,從不用那些投酒投茶的下三濫手段。尚大君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用毒就是用毒,還談什麽‘高風亮節’?”尚興傑頗為不屑。
花清雨氣得臉都紅了。
“清雨姐,休要跟他做口舌之爭!”何天遙小聲勸慰。
花清雨點點頭,不說話了。回頭看了看,卻發覺蟲群不知不覺中已近在咫尺。攀附在頂壁上的幾隻蟲子突然弓身向前一躍,朝著花清雨的臉上撲來。花清雨嚇得尖叫一聲,而後被眼疾手快的何天遙奮力向前拽了一把。
可惜,前躥一步依然沒有避過所有跳來的蟲子,還是有一隻落在了花清雨的肩頭。那蟲子咕嚕一圈滾到花清雨玉頸旁,按頭就是一口。花清雨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連忙伸手去扯。可蟲子仿佛吸在了她的脖子上,拉扯不掉,蟲子身上也油膩膩地滑,使不上力氣。
“天遙,快,快!”花清雨慌忙求救。
何天遙眼見那蟲子的身軀鼓脹了一圈,還有些發紅,似乎是在吸血。“大螞蟥?”他忽然想起小時候曾經見過的一種吸人血的蟲子,於是伸手向該蟲下口之處的周圍拍了下去。果然有效,拍了幾下之後,蟲子弓起了身子,隻是頭尾還沒有脫離。花清雨正好將手墊在蟲身之下,握住蟲身用力猛拽。
“哎,別!”何天遙出聲製止卻已經來不及了,一塊皮肉連著蟲子一起被撕了下來,花清雨疼得齜牙咧嘴,捂著脖子直呻吟。
“這種蟲子和螞蟥類似,不能生拉硬拽的!”何天遙急道。
此時,尚興傑眼睛一亮,計上心頭。
“快閃開!”他大聲呼喊,同時向蟲群甩出了剩餘全部的透骨釘。
幾隻正要飛落在花、何兩人身上的蟲子被透骨釘當空擊中,滾落在地。“啊!”花清雨卻痛呼一聲,腳下踉蹌不穩,單膝跪在地上。何天遙回身想去拉她,她卻一把推開了“別管我,快走!”
何天遙看得清楚,一枚透骨釘正紮在花清雨的腳踝之上,他立即轉頭看向了尚興傑。
“啊,怎麽會……”尚興傑的臉上滿是無辜的神色。
“他居然失手擊中了自己人?”何天遙的腦袋一時轉不過彎
來。
“走啊!”花清雨拿出毒丸,毫不猶豫地塞入自己口中,隨即,她的身影就淹沒在洶湧而來的蟲群之中。
很快,吸了花清雨毒血的蟲子紛紛蜷身落地,化為一灘灘腥臭的膿血。
蟲群死亡之後,在尚興傑身後不遠處,通道的出口出現了。
“在那兒,快走!”尚興傑對何天遙喊了一聲,扭頭向出口奔去。
何天遙默不作聲,看了看地上那片狼藉,用力地攥緊了拳頭。
……
出口外麵儼然是另外一個世界。通道中悶熱潮濕,外麵卻是一地霜華,寒冷的風讓衝出通道的三人倍感清爽。這裏是高山之巔,在不遠處的平地上,就是象征著通過這一層的石台和大門,而兩處洞口,分別在兩塊巨岩的根部。
“遙弟!”蕭天河見何天遙沒事,連忙迎了過去。
何天遙卻陰沉著臉,衝著尚興傑的後心窩就是一劍。
尚興傑似乎早有預料,反手舉劍擋開,冷笑道“背後偷襲同伴,實乃小人也!”
“呸!你還有臉說我?你才是小人!不,稱你為‘小人’都算是對這個詞的侮辱!你這隻衣冠禽獸!”何天遙破口大罵。
“不要義氣用事!清雨姐呢?”蕭天河沒看到花清雨的身影,覺察到了不妙。
“被這個道貌岸然的敗類給害死了!”何天遙悲憤無比。
尚興傑拂袖斥道“一派胡言!分明是她自己舍生取義,為救我們而甘願赴死的!”
“若不是你將她的腳擊傷,她又怎會選擇如此極端的方法?”
“哼,那隻是意外!我扔出透骨釘也是為了救你二人的性命,若不是我,你們兩個當時就死了!”尚興傑振振有詞。
何天遙用劍指著尚興傑“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以救人為借口將清雨姐的腳擊傷,她身為花珺門人,當然會想到以自己之血毒殺蟲群,如此你便能逃脫了!你這個人渣!”
尚興傑身為華林大君,幾時曾被人如此指著鼻子罵過?他大怒道“腳傷之後的事都是她自己的決定,與我何幹?我可曾強迫她一句?我懶得再和你辯駁,如果你再不客氣,休怪我不顧同伴情誼!”
蕭天河連忙將情緒激動的何天遙拉到一旁,嗔道“你冷靜一點!”
“冷靜?清雨姐被他害死了,叫我如何冷靜!不是要打嗎?來啊!大家都是兩儀級,誰怕誰啊?天逍哥你不要攔著我,等出了焚天宮,我們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何天遙一心隻要火拚。
這話倒是讓尚興傑心中“咯噔”一下,的確,在這裏大家都是兩儀級,真動起手來,蕭天河肯定向著兄弟,自己以一敵二勢必要吃大虧。“不行,絕不能在這兒和他們兄弟二人動手!”尚興傑心中暗道。可是,等出了焚天宮之後,就一定安全了嗎?尚興傑還記得,當初在渾天牢時,蔡雲平隻不過將仙劍架在花清雨的脖子上,那位神秘的“十全級高手”就出手將仙劍震成了齏粉。現在花清雨死了,何天遙再如此這般地向神秘高手告自己一狀,豈會有好果子吃?想著,尚興傑背後冷汗直冒。“看來……得想個辦法在焚天宮內就將這二人除掉……”尚興傑迷起眼睛,捋著胡須,暗暗盤算著,“既然是死在焚天宮裏,那位高手總不能怪罪到我頭上來吧?如此,最後的珍寶也就隻屬於我一個人了,可謂是一箭雙雕……隻是眼下應當緩和氣氛,借二人之力助我通過第七、第八層才是。”
“唉……”尚興傑搖起頭來,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走到何天遙麵前,“小兄弟,還請稍安勿躁。透骨釘之事我的確沒有要加害花姑娘的意思,或許是救人情急之下的一時失手?方才你一味地怪罪於我,我也是被冤不甘,遂和你爭吵了幾句。現在想想,卻是滿心愧疚。我雖未殺花姑娘,但她終究是因我而死。最後關頭,她還不忘記救我二人,她死得偉大,老夫銘記於心。隻是我們已經生還,卻還要再拚個你死我活,豈不是辜負了她這份恩情?”
何天遙愣了,他完全沒想到尚興傑居然會說出這番話。
尚興傑“趁熱打鐵”“從進入焚天宮開始,同伴們就陸續身隕,隻剩下我們三個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這一步,不容易!況且現在你我依然身處焚天宮之中,後麵的難關還是要齊心協力、同舟共濟才是,不如就此握手言和吧!”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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