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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死亡之印

  玲瓏,你生氣了?”蕭天河追了上來。


  “我不生你的氣,我是生她的氣!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怎麽就不顧羞恥地纏上你了?”葉玲瓏吃起了醋。


  蕭天河笑道“人家可是把咱當成救命恩人了呢。再說即便她有情,我卻無意,待剿滅了海蛟幫,打發她離開便是。”


  葉玲瓏撇了撇嘴“哪有那麽簡單?”


  “怎麽不簡單?甩不開就躲起來唄。我不信她能一直追到萬鳴洞去。好了,別多想了,走吧,我陪你散散步。”蕭天河拉著葉玲瓏沿著海灘離開了。


  劉青蓮一直坐在原處沒有動,抱著膝蓋目送兩人走遠。


  樹林旁,看了半天“好戲”的敖睚眥歎道“嘖嘖,現在看著卻有點兒可憐了。”


  正在打坐的石灝明睜眼看了看海灘上孤零零的背影,若有所思。


  繞著啖煙島走了半圈之後,葉玲瓏的心情顯然好了許多。蕭天河刻意避開劉青蓮,和石灝明、敖睚眥坐在一起。劉青蓮也沒再來糾纏蕭天河,獨自一人望著大海出神。


  平靜的一夜很快就過去了。天剛剛亮,海上霎時烏雲密布,雷聲大作,一場暴雨突如其來。海上的暴雨遠比陸上的有氣勢,狂風掀起巨浪,澎湃的濤聲與雷聲交相呼應,天地之間光線暗淡,水汽茫茫,雨點足有豆大,打在沙灘上就會留下一個小坑。由於大雨的遮掩,遠處島嶼的情形也看不見了,眾人下水之後,頂著急風驟雨往東而去。


  下一座島,噴雨島。


  “島名叫噴雨,老天還真就開始‘噴’雨,好家夥,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雨!”敖睚眥道。風刮得緊,雨下得也邪乎,略微一張口,略帶腥氣的風就帶著雨點使勁兒往嘴裏灌。抬頭看看天上的烏雲,已近墨色,把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就好像剛剛黎明之後再度進入黑夜似的。


  蕭天河想到了名號為“啖煙蛟”和“飲霧蛟”的蘇氏兄弟,他們修習的《啖煙飲霧》實際是一種通過吞吐水汽從而融入自己功力的奇術。那麽“噴雨蛟”竇玉豐會不會也跟他們一樣,會“噴雨”?

  對於蕭天河提出的疑問,楚芳華斬釘截鐵地回答“據柳林楓所言,竇玉豐就是個符咒高手,並不會什麽歪門邪道。再說刮風下雨是天地之象,並非一介凡人可以左右得了的。”


  敖睚眥道“我看也不能完全相信那個姓柳的,他之前還說蘇氏兄弟的實力和‘衝天蛟’潘阡陌差不多,結果呢?蘇氏兄弟簡直比潘阡陌厲害太多!要不是有天河‘一夫當關’,我們豈會安然無恙?”。


  “也許是他不知道蘇氏兄弟還會‘血霧’這一招吧。他們兄弟兩個為了使煙霧更具威力,常年試毒並納於自身,時間久了,就連血液都可以被催發成腐蝕金石的毒物。昨日若非被我們逼入絕境,蘇嶽江又豈會輕易使用這種殺敵傷己的絕招?”楚芳華替柳林楓說起了好話。


  “呀!你們快看!”葉玲瓏指向了前方。


  狂風聚成了一團,在幾十丈外的海麵上疾速盤旋,也帶起了下麵的海水。


  “水龍卷!”石灝明道。鱗部總壇所在的照天海也處於大陸南端,地理環境與元明島海域相似。夏季酷熱時,海麵上偶爾會出現龍卷風,龍卷風卷起海水,就成了“水龍卷”,石灝明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但對於其他人,近距離目睹水龍卷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所以甚是新奇。


  “我在大赤界時也曾見過一次水龍卷。”敖睚眥回憶道,“人們還給這種龍卷風起了個雅名,叫做‘青龍吸水’。”他忽而長歎一聲,“其實在我出生時還有一次,隻可惜,那次水龍卷是我娘引起來的……‘青龍’在‘吸水’的同時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導致娘被太清劍仙一劍斬殺。當時我太年幼,並不記得具體的情形。這還是之後從他人口中聽說的。”


  “令堂竟能掀風起雨,她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楚芳華讚歎道。


  水龍卷來回移動了片刻,越“長”越粗,“咆哮”聲也越來越大,並向著眾人的方向移動過來。


  “被卷進去可不是鬧著玩的,大家下潛吧。”石灝明鑽進了海水之中。


  海麵以下就平靜多了,雨點打在海麵上,隻傳來輕微的“劈啪”聲。相比更昏暗的海中,水麵上的光線倒顯得亮堂了。透過頭頂幾丈深的海水,可以看到水龍卷依舊在海上搖擺著,水下的漩渦也隨之移動。


  蕭天河一直注視著水龍卷。水龍卷始終在眾人前方不遠處,也就是說,水龍卷正在與眾人同向移動。遊在最前的石灝明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帶頭轉了個方向,往東北而去。奇怪的是,水龍卷也跟著轉向,還是保持在眾人前麵一點距離的地方。


  這就奇怪了。眾人停了下來,一起浮出了海麵,觀察著怪異的水龍卷。


  眼尖的蕭天河發現,這時的水龍卷和眾人潛水之前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同。可還未來得及張口,水龍卷就像是突然“發怒”,猛地向眾人卷了過來。蕭天河這才看清,原來水龍卷裏多了許多細小的白色紙片,由於和水花的顏色相近,離得遠了根本辨別不出。


  那些紙片是何物?從何處而來?聯想到“噴雨蛟”竇玉豐的拿手絕技,眾人大驚,急忙下潛試圖避過龍卷風。可是,“發了狂”的龍卷風已經脹得如同一座通天巨塔,下方的海麵也形成了一個幾十丈深的巨大漩渦,根本不容眾人躲避。被吸入龍卷風還算事小,如


  果再被風中的諸多符咒撞上,那可就慘了!


  關鍵時刻,隻見水中突然躥出兩道長影,一金一綠,巨大無比。


  金色的是一條金鱗閃耀的巨龍。角如鹿,略向上仰,分為兩叉。如火焰般赤紅的濃眉之下,一雙怒目閃爍著藍光。口有獠牙,唇生金髯,鼻旁兩縷龍須隨風飄蕩。龍頭之後長鬃茂密,威風凜凜,龐大的身軀竟不比水龍卷細多少,好一條衝天巨龍!

  綠色的則是一條近乎同樣巨大的長蛟。長蛟無角,滿身細鱗。頸鬃如根根尖釘,環繞在頸部四周,背鬃則是一道道利刺,斜伸向後方的天空。其目赤紅,像是兩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大口之中可見一排尖銳的利齒,上唇如同一把倒鉤,鉤尖閃爍著幽幽寒光。如此霸氣凶悍的巨蛟,蕭天河等人還是頭一次見。


  毫無疑問,這是石灝明與敖睚眥在危急時刻一起顯露了本體。對於妖族來說,一旦修煉成人形,再化為本體時需要消耗巨大的妖力,但顯露本體時的威力也是人形狀態不可比擬的。石灝明與敖睚眥一左一右,不約而同地揚起尾巴,向身前的海麵甩去。“轟隆”一聲,驚天巨響震得眾人耳膜生疼,很難想象拍水也能發出如此驚心動魄的聲音。兩股滔天巨浪似乎將附近的海水全部帶走,周圍的海麵明顯下降了一大截。顯然,巨龍和巨蛟甩尾時催動了妖力,否則光憑力氣拍出的浪頭不可能如此之高。兩股巨浪一左一右向水龍卷夾擊,巨龍與巨蛟也順勢一同向著水龍卷撞了過去。


  風、浪、龍、蛟,狠狠地撞擊在一起。水龍卷中的符咒悉數生效,各色光波激射亂飛,全部被巨龍和巨蛟龐大的軀體擋了下來。巨浪落下,像是下了一場更加狂暴的大雨,水龍卷也在這場石破天驚的碰撞之中走向了湮滅。


  空中飛落下來幾片帶著血的龍鱗與蛟鱗,龍與蛟巨大的身影也從天地間消失了,石灝明與敖睚眥從海水中露出頭來。


  大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海水也逐漸恢複了平靜,隻剩下漂浮在水麵上的大片泡沫還在昭示著剛才那一場不可思議的恢宏。


  所有人都依然處在震撼之中,直到敖睚眥的咳嗽聲打破了沉默。“嗬,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他拍了拍石灝明的肩膀。


  石灝明微微一笑“自你說了令堂曾經掀起過一場驚濤駭浪,很自然就能想到這一點。如此也好,你我兩人合力,消除龍卷風更容易,分擔傷害也更安全。”說完,兩人回頭看了看身後目瞪口呆的同伴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程羽飛誇張地感歎“龍、蛟齊舞,如此壯觀的奇景一輩子能見著幾回?反正我是此生無憾了!”


  蕭天河附和道“是啊!上一回我親眼目睹了碧靈玄龜和盈陽靈鱉之間那一場蕩氣回腸的大戰,歎為觀止,心中久久難平;今日龍、蛟共舞,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妖族顯露本體,實在是太震撼了!”頓了一頓,他又說,“哎,睚眥,我觀你的本體,與令兄敖囚牛似乎不太一樣啊!囚牛當時也和灝明一樣一身金鱗,更像是龍。”


  敖睚眥道“我們兄弟九人本就是半龍半蛟。自仙妖大戰受傷之後,杜姑娘助我恢複了蛟妖力,所以本體相應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最明顯的就是龍角沒了,我還挺懷念的。”他摸了摸頭頂。”


  “你們真是太……太厲害了!”大開眼界的劉青蓮也想讚美幾句,卻發現詞都已經被別人說了,“你們沒受傷吧?”


  石灝明衝她客氣地點了點頭“無妨。多謝關心。”


  “輕傷而已,不礙事。”敖睚眥大咧咧地說,“就是甩那一下尾巴消耗了不少妖力,若是能休息個幾天再上噴雨島就好了。”


  楚芳華道“不可。這場古怪的風雨顯然和竇玉豐有關,看來我之前說的‘刮風下雨是天地之象,並非一介凡人可以左右得了的’這句話該收回來了。再休息下去的話,指不定竇玉豐又會弄出什麽奇風怪雨來。”


  “哈哈哈,說得沒錯!風雨生於天地之間,一介凡人確實不可左右。但是,我不是凡人,我就是與天地同壽的神!”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狂妄的笑聲。


  眾人抬頭一看,“海蛟幫”的六頭領——“噴雨蛟”竇玉豐終於現身了!

  竇玉豐穿著一件寬鬆的長袍,外層是黑色的,裏襯是白色的。長袍當胸繡著太極陰陽魚,金色的八卦圖案遍布全身。他頭戴一頂黑白豎條吹雲冠,腳蹬一雙金頭分梢履,兩袖又寬又大,插手於其中,端在胸前。再觀他的麵相,白淨,微胖,留著兩撇鯰魚胡,兩眼狹長,額頭飽滿,眉宇鬆展,不僅看不出一絲煞氣,反而給人一種平易隨和之感。


  “諸位天賦異稟,著實可惜了。”竇玉豐說著矛盾的話,收了仙劍落下,輕踏在海麵上卻不下沉。


  “有何可惜?”楚芳華上前一步。


  “死在吾手,豈不可惜?”竇玉豐笑盈盈的,儼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楚芳華冷笑一聲“那你也得有足夠的實力。”


  “嘖嘖嘖,”竇玉豐咂嘴感歎起來,“想不到你們如此之快就闖到了這裏。堂堂‘熱海十二蛟’竟被你們殺掉了一半。不過你們也就到此為止了。”好像他還不知道柳林楓“叛變”之事,而且對於另外五“蛟”之死毫不惋惜。


  橫握綠瑩瑩的煬骨刀,敖睚眥喝道“還囉嗦什麽?你覺得能殺掉我們就盡管來吧!我敖睚眥眨一下眼睛都不算好漢!”


  竇玉豐卻連


  連搖頭,嗟歎“在爾等眼裏就隻有刀來劍去、血濺八方麽?果然是一群粗鄙之人!”


  敖睚眥簡直哭笑不得“不動刀劍,如何殺人?”


  “怎麽不能殺人?今日就讓爾等見識見識,什麽叫‘殺人不見血’!”竇玉豐伸出手來往空中隨便抓了一把,石灝明與敖睚眥忽覺胸痛難忍,直挺挺地摔在海麵上。


  葉玲瓏與劉青蓮連忙上前扶住兩人,卻發現他們臉色蒼白,唇無血色,眼睛通紅。石灝明艱難地抬起手來指了指左胸,葉玲瓏急忙把他的衣服撕開,隻見他的胸口多了一個奇怪的印記,就像是一片樹葉。那印記正一閃一閃散發著紅光,而且還在緩緩地變大。


  “結印符!”葉玲瓏驚叫一聲。


  幾人麵麵相覷,結印符是個什麽東西?

  “來不及解釋了,當盡快上岸除去印記。你功力高,快隨我來為我護法,我試試看能不能解!”葉玲瓏對程羽飛道。


  程羽飛架起虛脫的石灝明和敖睚眥,如蜻蜓點水般在海上跳了幾下,登上了噴雨島。


  竇玉豐也不去追,依舊笑嗬嗬地遠睹著三人的背影。


  “快說!結印符是什麽!”蕭天河惱怒地喝道。連石灝明都放倒了,此物肯定非同一般。看葉玲瓏的神情,石灝明不僅是昏迷那麽簡單,恐有性命之憂。


  竇玉豐“嗬嗬”一笑“‘結印符’是迄今為止所有符咒之中最厲害的殺人符。”


  “如何殺人?”


  “傳說中的‘死亡之印’。”楚芳華陰沉著臉。


  “正是。”竇玉峰得意洋洋,“吾長年浸淫咒符之道,為的就是修成‘死亡之印’的畫符方法。經過無數次試驗,終於成功了。”


  “‘死亡之印’?”蕭天河急了,一聽名字就知道非同小可,“到底是如何殺人的?”


  “‘死亡之印’其實是一種特殊的禁製,可以汲取中印者的功力、精力、體力,總之是一切生命的原力。原力一旦枯竭,中印者也就活不成了。而‘結印符’,就是給人打上‘死亡之印’的符咒。”楚芳華解釋道。


  蕭天河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天下還有這等邪惡的禁製?”


  “‘汲取功力’這種事其實不算罕見。”楚芳華道,“比如妖族的‘吞丹’,就是其中一種。再比如療傷,其實本質就是一個受傷者汲取療傷者功力的過程,隻不過這個汲取過程是由療傷者主動提供的。‘死亡之印’就是類似的一種印記,汲取中印之人的功力,再散之於無形。功力耗空,體力自然不支;體力不支久了,精神力也隨之崩潰。這對妖族來說格外致命,因為可以使用的妖力耗空之後就會自發損耗妖靈寶珠,一直持續到此名妖族力竭而亡。”


  “啪啪啪”,竇玉豐竟鼓起掌來,“說得一點兒都沒錯,也虧你能想得出吞丹和療傷的例子,這下也省得我解釋了,一清二楚。那一龍一蛟實力不低,殺了確實可惜。若你們能夠棄暗投明,或許我還能饒他們一命。”


  劉青蓮恨得咬牙切齒“大家休要聽這廝胡說!何為明,何為暗?顛倒是非黑白,著實可惡!我已經記起來了,當時和兩個姓蘇的魔頭一同前去漁村擄掠的正是此人!姓竇的,我告訴你,你藏臉藏身卻藏不了嗓音!當初好幾個村子的男女老少被你們平分,快說!你把鄉親們都怎樣了?”


  竇玉豐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我苦修畫製結印符之法,總要找些人來試試威力吧?和蘇氏兄弟一樣,他們用村民的血來練《啖煙飲霧》,而我則用村民的命來試結印符。”


  “你這個殺人惡魔,看刀!”劉青蓮揮著蕭天河所贈的一柄魔刀直取竇玉豐。


  竇玉豐冷笑一聲,踏浪後退,雙手依然互插在袖中,僅憑身體搖擺就躲過了劉青蓮所有的攻擊。劉青蓮連砍數下不著,急得“哇呀呀”大喊,一直追著竇玉豐上了島。


  “楚姐,玲瓏擅長的是陣法,並非符咒,我擔心她解不掉結印!”蕭天河焦慮萬分。


  楚芳華卻勸道“你快去製止她吧。其實‘結印符’是一個統稱,有許多種印,‘死亡之印’隻是其中一種。根據中印的印紋、部位以及符咒強弱的不同,解法也不一樣。而且不管怎樣,葉姑娘的實力終究是不夠的。胡亂解印失敗的話,不僅中印的人會立即死去,印也會轉移到解印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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