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吉門不吉
一個小小的火苗,對一位高手來說自然造不成什麽影響。可是,卻給眾人心中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不過是露頭在陽光下看了一眼情況,居然就被曬得起火了?
很快,事情就如同眾人最擔心的那樣,穿過樹葉縫隙的毒烈陽光灼得地上的草叢冒起了青煙,無數道火苗“騰”的一下燃了起來。不僅如此,那些落在人身上的光斑也灼透了衣服,幾人齊齊大叫了一聲,揉搓著被陽光灼痛的皮膚。顯然,陽光正變得愈發毒辣。林中是待不下去了,四下裏全是火,遮陽的樹冠也被燒掉了不少,照射進樹林裏的光束越來越多。
“快跑!”楚芳華當機立斷,向著南方狂奔,“護住眼睛,不要抬頭!”
大家明白,楚芳華是想衝到島邊紮進海裏,到了陽光照射不到的水深區域,自然就能避過危險。
蕭天河不緊不慢地跑在隊伍最後。他上身的衣服已經燒得隻剩幾片破布了,露出了結實的身軀,但他沒有絲毫狼狽。因為即便陽光照在他身上,他也沒有感到任何灼痛。“不愧是‘護體神力’,真是刀槍不入啊!”蕭天河暗自慶幸。他一邊跟著同伴們奔跑,一邊仰頭觀察,他不太相信陽光能烈到如此駭人的地步,哪怕是在法陣之中。
“小心!”跑在最前麵的楚芳華突然大吼一聲,舉刀一頓揮舞,迎麵射來了大量帶著光點的“暗器”,正是先前那種樹枝,隻不過現在樹枝已被陽光灼燒得帶上了火。樹枝飛來的力道依舊十分驚人,楚芳華擋下了幾十枚“暗器”後,魔刀被擊飛了,瞬間,就有好幾根樹枝紮傷了她的身體,不過好在受傷的部位都在腿、臂、肩上,並非要害。
目前的狀況十分危急,楚芳華要是避開,那後麵緊跟著的葉玲瓏就會被樹枝穿成蜂窩;若是不避開,即便實力再高強,僅僅依靠血肉之軀抵擋樹枝的話,想必也撐不了多久。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身影閃現到楚芳華身前,擋住了所有的樹枝。原來是楊月玫,在前頭豎起了華岩盾,所有的樹枝都撞在了巨大的盾牌上,鏗然有聲。她回頭看了看幾人,嘻嘻一笑,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暗器”暫時不用擔心了,可是頭頂上的威脅依舊沒有解除。蕭天河從最後跑到了最前方,無視所有的樹枝,樹枝擊中他之後紛紛彈開了,看得幾人目瞪口呆。
蕭天河這時衣服已經燒光了,連褲子都被燒掉了半截,他是用雙手提著褲子跑的,見大家都盯著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躲在盾牌下麵,跟著我!”
好辦法!蕭天河首當其衝抵擋樹枝,取代了華岩盾的作用。楊月玫舉起盾牌遮光,另外幾人都一起托著盾牌縮藏在其下,一行人就以這這種奇怪的行進方式穿過了樹林。
眾人本以為出了樹林就是海邊,卻發現這裏隻是一小塊空地而已。前麵的蕭天河突然停住了腳步,就在空地正中央,站著一個人。那人的頭頂上有一個古怪的圓盤正在旋轉飄浮。仔細一看,那圓盤竟是由無數樹枝聚攏而成的!圓盤徑長少說也在兩丈以上,厚度也有七、八尺,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樹枝替那人擋住了所有的烈光。隨著他右手揮舞,圓盤最上方已被烈光灼燃的樹枝脫離了圓盤,向眾人飛來。與此同時,那人的左手也在做與右手類似的動作,隻不過方向相反,一股未被灼燃的樹枝從周圍的密林之中飛出,聚攏在那圓盤的底麵。
這是什麽古怪的招數?一隻手控製著樹枝為暗器發射出去,另一隻手則吸納新的樹枝填補圓盤。由於巨大圓盤陰影的遮擋,眾人看不清此人的相貌,難不成他就是畢久英?
“你是何人?”蕭天河喝問道,同時拿出一根腰帶束緊了褲子。
那人也不回話,即便他看到枯枝撞在蕭天河身上之後完全不起作用,也依舊單調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蕭天河抽出長庚刀,向前跨了一步,那人毫無反應。
蕭天河陡然前衝,一刀刺中了那人的胸口,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手上的動作始終不停。
蕭天河十分驚訝,抽刀而出,帶出了一股……灰色的“血液”,濺了他一身。他看清了此人的相貌個頭不高,臉頰削瘦,雙目黢黑,不見眼白,唇無血色,臉色烏青,就像是中了劇毒似的。
“卸他胳膊!”楚芳華在後麵提醒道。
那怪人不躲不藏,就任由蕭天河從容地舉刀、落刀。雙臂落地,自然也灑了一地灰色血液。斷了雙臂之後,怪人頭頂的那個圓盤轟然四散下落,像是下了一場樹枝“雨”,竟在地上堆了半人多高。這時,怪人張大了嘴巴,仰起頭來對著空中咆哮,扭動著身軀想從樹枝堆裏脫身。那模樣就像一隻呼嘯的厲鬼,瘮人得很。
蕭天河豈會容他掙脫?橫揮一刀斬落了他的頭顱,又是一股灰色血液噴上了半空。怪人死後,天色驟然暗淡,烈光終於消失了,天上又恢複到陰雲密布的情形。
一場危急就這麽簡單地化解了?蕭天河似乎自己都不太相信,回頭看了看同伴們。除了楚芳華受了點傷以外,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姑娘,
你是一直在暗中跟著我們?”劉青蓮好奇地問楊月玫。
見她起疑了,蕭天河連忙解釋“是我昨晚用元靈寶珠叫她來幫忙的,來的時機正好。”
“哦。公子真是交友廣泛,佩服,佩服。”劉青蓮微笑道。
蕭天河笑了笑,暗暗歎了口氣,有外人在場就是不方便,妖族一個一個冒出來,總編造類似的謊言難免讓人越來越懷疑;若是將孟章界中的妖族一下全都召出來吧,又會影響他們療傷,而且人太多也不便於行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無奈地想。
“我的傷無礙,去找島陣的出口吧。”楚芳華道。
楊月玫忽然喊道“啊!我好像有一瓶丹藥掉在剛才的地方了,我去找一找。”說完她就一溜煙跑回去了。
劉青蓮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眾人按照既定的方向一直向南穿過了樹林,沒再遇到任何危險。過了一會兒,楊月玫也趕上來了。待到了岸邊,眾人卻發現,前方海上又是迷霧重重,這一回連島嶼的輪廓都看不到了。
“這裏……不太像是島陣的出口啊!”劉青蓮道。
“也許是畢久英故弄玄虛呢?”程羽飛依舊相信這裏就是八門之中的“開門”,“我去前頭探探!”他橫握司雲棍下了水,謹慎地向前行進。可還未等他深入迷霧,迷霧卻仿佛突然“活”過來一樣,從四麵八方向著他籠罩過去。
“不好!”蕭天河剛要過去相救,卻被楚芳華攔住了。她說“莫慌!那些煙霧應該都是蘇嶽江、蘇嶽河兄弟的‘傑作’,隻是為了籠罩住整個島陣,使得闖陣之人不辨方向而已。何況現在兩人已死,煙霧造不成什麽危害。”
程羽飛覺察到煙霧的異動之後,陡然提速向前衝出了一大截距離,在空中回身揮棍,一股澎湃的火浪從司雲棍梢噴湧而出,迎頭燒向了追來的煙霧。隨著一陣“呼啦”聲,那團煙霧被蒸了個一幹二淨。
“哈哈!”程羽飛放聲大笑,正要轉身,周圍的海水突然“嘎啦啦”結了一層冰,把他的雙腳給牢牢地凍在了海水中。程羽飛大驚,忍著強烈刺骨的寒氣向外拔腿,卻絲毫動彈不得。緊接著,一股寒風貼著海麵吹過,不僅將煙霧卷了過來,還把煙霧的水滴都凝成了冰針。程羽飛再度發出火浪,將冰針悉數融化,可幾丈外的海麵冷不丁飛出數道冰箭,射向他的頭顱。程羽飛暗道糟糕,舉臂護住咽喉和前額,誰知冰箭飛到他身前咫尺突然炸裂,無數冰錐劈頭蓋臉襲來,程羽飛慘叫一聲,鮮血淌滿了整個手臂。
楚芳華急忙下水踏浪疾衝過去,一刀劈裂了程羽飛腳下的冰塊,將他帶回了岸上,急切道“快!冰上有毒,給他吃顆歸元丹!”
蕭天河連忙拿出丹藥塞入程羽飛口中。程羽飛這會兒才將擋著雙眼的胳膊放下,他的臉頰上滿是小傷口,左眼血流不止,看來已經瞎了。楊月枚見狀驚呼了一聲,捂住了嘴巴。
“可惡!”程羽飛惱怒地啐了一口。
“看樣子那邊不是出口,而是島陣的外緣屏障。”劉青蓮道。
蕭天河問她“屏障?你是說法陣的邊界嗎?”
劉青蓮輕輕搖了搖頭,抱著胳膊踱開了步,似是自言自語地分析道“屏障可比‘邊界’厲害多了。其實在被海盜們抓住之後,我曾經逃跑過一次。起初,我和鄉親們是一起被關押在島寨之中的,幾位還算有點實力的鄉親們抓住一個機會殺死了看守的海盜,大家破開牢門四散而逃,由於當時大家隻想著盡快離開元明島海域,就沒有顧及到整片海域的格局,一味地向遠海方向遊。我們幾個人下水之後沒遊出去多遠,就遇到了和剛才近乎一樣的情形——海水突然結凍,煙霧籠罩過來,寒風席卷而過,將霧氣凍成了冰渣。當時最前麵的幾個人當場就一命嗚呼了。不過我們可不似受傷的這位兄台那般實力高強,沒等水中射出冰箭,我們就已經被嚇傻了,開始往回遊,從而再次被追來的海盜們抓住,關進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啖煙島地牢之中。”
“正如柳林楓透露給我的消息,十九秀島已被布設成了易守難攻的單線螺旋布局,除了一條通向元明島的水路之外,其他水域都布下了各種機關、法陣。”楚芳華道。
劉青蓮說“正是如此。既然海水凍結、風卷冰針的情形都一樣,所以我猜測,‘八卦天羅’島陣的外圍也有一圈同樣的屏障,除了出、入兩個口是安全的以外,其他地方都有危險,如此也杜絕了從其他方向闖出陣去的可能。”停了一下,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找不到出口,就隻有困死在裏麵。”
“哎,找不到出口還可以從入口退出去嘛,等多召集些好手之後再來闖陣,何至於困死?”楊月玫道。
劉青蓮略顯尷尬地笑了笑“說的也是。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走?”
“我們從生門而入,而開門又並非是出口,那就隻有再去最後一座吉門——休門去試試了。”楚芳華無奈,“總不能去闖凶門吧?”
蕭天河表示讚同“隻能如此了。休門對應的是坎卦,在正
西方向上。我們現在在正南的乾卦島,所以向西北方向第二座島嶼就是坎卦休門。”
劉青蓮的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輕笑,卻不知蕭天河已經看在眼中。
稍作休整,一行人又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到島北岸,下水向著西北方向行進。八座島嶼當中的海域雖然也是煙霧彌漫,但卻不像邊界屏障那樣有凶險,眾人也就慢慢放鬆了警惕。
差不多正好行至這片海域的中央區域時,從西南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天的巨響,像是夏季暴雨之前的霹靂,震得人耳膜生疼。一直處在安靜的環境中眾人被嚇了一大跳。
“那邊是怎麽了?”楊月玫舉目眺望,但隻能看見霧中隱隱約約的一座小島輪廓。
劉青蓮提議“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不可。”蕭天河道,“西南方向是巽卦,對應著杜門。‘杜’,有閉塞不通之意,是個中平偏凶的門,最好還是不要去。”
“說得對。說不定是畢久英那廝故意弄出點兒動靜把我們往那邊引呢。”楚芳華道。
提到了“畢久英”這個名字,蕭天河問程羽飛“剛才島上死掉的那個怪人應該不是畢久英吧?”
程羽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當然不是。畢久英狡猾精明,可你看剛才那家夥,呆頭呆腦的,連刀砍過來了也不知道躲,怎麽可能是他?”
蕭天河自己也覺得剛才的問題有點兒傻,笑了笑,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不記得皇崖界中的灰色痕跡?”當初從焚天宮出來之後,孟章界、監兵界以及陵光界的妖族們曾經和凶妖曲朔衡率領的敵人們夜戰過一場。翌日天亮時,地上隻留下了大片古怪的灰色痕跡。那灰色,就和島上怪人流出的血液顏色一模一樣。
程羽飛正色道“當然記得。”其實他還從花清雨處得知,灰色血液和神玉穀天星河中的奇毒也有關係,隻是現在並非是探討此事的時候。
蕭天河喃喃自語“海盜怎麽會和凶妖扯上關係呢……莫非海蛟幫也受凶妖的指使?似乎不太可能啊……”
“前麵就是坎卦島了。”楚芳華道。
蕭天河將思緒收了回來,向前方望去。坎卦島也和艮卦、乾卦兩島差不多,島上全是樹林。
“看來八座島的大小應該全都相似,模樣也差不多,更難能可貴的是還正好在八個方向上,難怪畢久英一眼就相中了這片風水寶地呢!”楚芳華感歎道。
“哼,正好可以當他的墳墓!”程羽飛揮了揮拳頭。
蕭天河提醒大家“休門雖是吉門,可從開門的情況來看,島上未必安全。”
眾人上島之後,天空豁然晴朗,太陽斜掛在西邊的樹梢,天邊泛起了火燒雲,樹木的影子在半天紅霞的映射下被拉得很長很長,儼然是一副落日餘暉、夕照如火的美景。不過,眾人卻無心欣賞,三座島嶼,陽光三變,這顯然不是自然之景。
穿過樹林,眾人來到了島嶼中央,這裏也有一片不長樹木的開闊區域。這地方可比乾卦島上的空地要大很多,地麵上覆著一層棕紅色的、不知名的枯草,而且中間還有一座小丘。一行人沒在此處停留,而是繼續往西尋找出口去了。可等到達島嶼西岸後,大家的心又涼了半截。就和乾卦島南岸的情形一樣,坎卦島的西邊也是煙霧繚繞,顯然這裏也不是“八卦天羅島陣”的出口。
程羽飛懊惱不已“休門也是這樣了。接下來還能去哪兒?”
“別太喪氣,這裏至少天氣晴朗,我們可以去剛才那座小丘頂上瞭望一番,再做決定。”劉青蓮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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