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蟲獸同驅
羅靜波見白櫻雪快速地把兩本書翻了一遍,時而眉頭緊皺,時而搖頭慨歎,於是好奇地問:“你怎麽了?”
白櫻雪平複了一下動蕩的心境:“沒事,隻是佩服令尊與令兄的造詣。我問你件事,令尊是因何而去世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羅靜波搖頭道,“那時我還小,隻記得在臨終之前的幾年,爹爹的身體已經糟糕至極,一直氣弱體虛,像是受了重傷似的。也許是怕我傷心,父親隻讓哥哥一個人伺候,都不允許我進他的屋子。直到有一天,哥哥突然從房中走出來,告訴我爹爹前夜已經去世了,於是我們兄妹二人就一起在屋後埋了他。後來我漸漸長大,也曾想過爹爹是因何而死的。他為人和善,一生沒有什麽仇敵,所以我想,他應該是病死的吧!你問這個做什麽?”
“好奇而已,抱歉了,讓你想起了難過的回憶。”
“沒關係。其實我和父親的關係並不算多好。他對別人很和善,唯獨對我很凶,不讓我靠近他,還不許我修習驅毒之技呢!說句實話,當知道他去世的時候,我都流不出眼淚來。後來哥哥也漸漸變得和爹爹一樣德性,對我冷冰冰的,教我驅毒之技是被我苦苦哀求了數次,實在拗不過,才隻教了我一點兒皮毛,而且教了之後就不再管我,實在太差勁了!”羅靜波嘟起了嘴。
“那你娘呢?”
“我娘去世得更早。我不敢問爹爹關於娘的事,因為一問,他就發脾氣。後來還是哥哥告訴我的,娘好像是早年間因為被爹飼育的毒蟲叮咬而喪命的。”羅靜波道,“娘和爹都死了之後,就隻剩我們兄妹兩個相依為命了,所以我還是希望哥哥能活著……”說著,她又眼淚汪汪了。
白櫻雪憐寵地將羅靜波摟入懷中安撫著。原來她衣著邋遢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沒人管而已。白櫻雪已經對羅家的事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羅士冉創出血飼之法後,應該想到了以自己的血飼育毒蟲,但他後來發現此法不僅要遭受痛苦,體內的蟲毒還無法徹底清除,日積月累之下,身體終究會被蟲毒侵蝕。所以他不想讓年幼的羅靜波離他太近,更不想讓一對兒女繼續修習驅毒之技。隻是為時已晚,兒子羅奐笙已經入道,也已經看過《毒蟲經》上所記載的血飼之法。羅士冉隻好將“以己血飼蟲”的秘密吞進肚裏,帶入墳中。
可是,羅奐笙頗有天賦,在修習驅毒之技達到一定深度後,他也同樣想到了“以自身之血親飼毒蟲”的方法。不知不覺中,他踏上了父親苦心掩藏起來的“老路”,其後果可想而知。父子兩代人都把血飼出來的毒蟲留在了秀林山的山洞之中。經過比較,羅奐笙應該立即發覺了父親曾經也走到過這一步,也應該很快就能理解父親為何一直對羅靜波那麽凶。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之後,羅奐笙當然不願讓妹妹再一次重蹈覆轍,所以才會和父親一樣對她很冷淡。但羅靜波同樣遺傳了羅家驅使毒物的天賦,堵之不如疏之,如果能引導她不走血飼之路,未嚐不可。可惜,羅奐笙的計劃被突如其來的惡人所破壞,擔心妹妹為複兄仇而踏上不歸路,他隻能將兩本秘籍另托他人。幸運的是,白櫻雪適時出現,使得事情有了新的轉機。她實力不低,又心地善良,看了血飼的內容後應該不會再選這條路。若她按書修習有成,必然會給羅靜波指一條正確的修習之路;若她修習未果,也隻要按照羅奐笙的囑托,等羅靜波有足夠的實力後再將兩本秘籍交還,到了那時,父親與兄長的悲劇應該就不會在羅靜波身上重演了。
“也許師父給我《毒蟲經》殘本時,也是故意撕去了血飼部分的內容吧!他時常教導我的那句‘蟲雖毒,心不可毒’不正是希望我走正路,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嗎?”白櫻雪心想。
“姐姐,你會幫我哥哥複仇嗎?”懷裏的羅靜波仰頭問道。
“一定會。”白櫻雪鄭重地做出了承諾。
“那……報仇之後呢?”羅靜波又問。
“什麽意思?”
“我……我可以跟著姐姐嗎?”羅靜波覺得白櫻雪十分溫柔,又是個熱心腸,跟著她就不會無依無靠了。
“當然可以。”白櫻雪脫口而出,隨即才反應過來,她以後是要返回孟章界中去的,總不能讓羅靜波也一直留在孟章界吧?“不過姐姐走南闖北,居無定所,你跟著我會吃苦的。”
羅靜波的眼睛立即暗淡下去:“哦,我明白了。”
白櫻雪連忙解釋:“別誤會,我並非嫌你是累贅。接下來我會去獸部總壇獵魂坡,到時我把你安頓在那裏,如何?獵魂坡既安全,又有高手可以指導你修煉。”她估計,以雷嘯炎獸部火烈大將的身份,安頓一個小姑娘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可是我就想跟著姐姐。”羅靜波眼巴巴地看著她,“再說隻有你會驅蟲之術,任誰都不如你更適合指點我修煉。”
白櫻雪心軟了,應道:“那好吧,不過我先提醒你,跟著姐姐修煉的生活會非常枯燥。你能受得了嗎?”
“能!在依霞山時我不也是一直獨自修煉?簡直無聊死了,可是我依然堅持下來了。”羅靜波信心十足。
白櫻雪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雪姐姐,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修習笛聲驅毒之術呢?”
白櫻雪知道羅靜波著急複仇,回答道:“從現在開始
。”
於是,在前往獵魂坡的路途上,白櫻雪多了一名同伴。一路上她都專心修習《十絕調》中的驅毒之技,笛子是羅靜波新作的,練習的對象就是羅靜波飼育的那三條大蜈蚣。
起初,三條蜈蚣對於白櫻雪的笛聲毫不理睬,反而在竹簍裏隔著隔板互相挑釁。白櫻雪每練上一陣都不得不撒上催眠的藥粉使三條蜈蚣陷入沉睡的狀態,否則隔板真要被它們給咬穿了。
羅靜波儼然成為了指點白櫻雪的“小師父”,雖然她也隻會些皮毛,可也比初涉此道的白櫻雪要強很多。
屢屢失敗,有時白櫻雪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天賦,羅靜波卻始終對她抱有極大的信心。
一個多月後的某一天夜裏,也許是因為旅途勞累,羅靜波沉沉地睡去了。白櫻雪拿出笛子,再一次輕輕地練習吹奏。她練的是最簡單的驅使蜈蚣的笛曲,功效是使蜈蚣從狂暴的狀態下恢複平靜。
從沉睡中蘇醒的三條蜈蚣很快又在竹簍裏鬧開了,“吱吱嘎嘎”地吵個不停。由於白櫻雪白日裏剛給竹簍替換過隔板,所以任它們吵鬧的時間放長了一些。笛曲吹了一遍又一遍,蟲鳴聲始終不絕於耳。白櫻雪不禁回憶起跟著師父剛開始修習驅使血飛蛉時的情景,那會兒遇到的困難比現在還要大,畢竟視覺的影響對蟲類來說比聽覺更微小。師父也是不厭其煩地教導並鼓勵白櫻雪,直到她能夠成功地驅使一小群血飛蛉,才放手讓她自己繼續修習。
“當時我沒有辜負師父的期望,現在也同樣不能讓小波失望!”白櫻雪決心今天一定要把笛曲吹到起效為止。
也不知吹了多少遍,白櫻雪忽而發覺,蟲鳴聲似乎不那麽響了,她心頭一動:“究竟是蜈蚣鬧累了還是我的笛曲有效果了?”她向竹簍內看去,下午剛換的厚厚的隔板已幾近被咬穿,但三條蜈蚣此時並沒有貼著隔板,而是各自在隔間當中“搖頭晃腦”。
“也許……”白櫻雪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要檢驗笛曲是否奏效,有一個最為簡單的辦法。她將手放在隔板上,猶豫了須臾,一下子將隔板抽出了竹簍。
“赤頭棘”大紅和“雷公須”大黑直麵相對。
兩隻蜈蚣都是“暴脾氣”,見著對手,伏下的上身又“呼”地揚了起來。白櫻雪見狀立即開始吹奏笛曲,可兩條蜈蚣仿佛沒聽見似的,一點點互相靠近。白櫻雪心中叮囑自己沉住氣,靜氣凝神專注於笛曲之上。兩隻蜈蚣的觸角就要碰到一起了,白櫻雪把心一橫,索性閉上眼睛。
片刻之後,她眯縫著眼睛看了看,兩隻蜈蚣的上身已經重新趴下了!她大喜過望,按照腦中的印象,開始吹羅靜波從樹上跳下來後吹的那首笛曲。驅蟲的笛曲都很短,不過了了數聲,白櫻雪自覺吹得應是分毫不差。再看竹簍內,大紅和大黑竟真的調轉方向,往自己原先盤踞之處悠悠地爬了回去,成功了!
“嘖嘖,我果然沒有看錯,姐姐的確有天賦!”羅靜波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站在白櫻雪身後。由於白櫻雪吹笛過於投入,竟毫未察覺。“當初哥哥教我這首笛曲時,我可是足足練了七、八天呢!沒想到姐姐這麽快就掌握了,厲害啊!”羅靜波由衷地讚歎。
“有意思!”白櫻雪在笛聲驅毒的方麵算是“初窺門徑”,十分興奮。
“姐姐你繼續好生修煉,為哥哥複仇就指日可待了!”羅靜波也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可惜我不識字,不能自己照著書修煉,以後少不了麻煩姐姐費心指點……”
“沒關係的。”白櫻雪將隔板重新放回了竹簍。原來羅靜波看不懂書上的內容,難怪羅奐笙會將“遺言”留在書上呢,有人指點羅靜波修煉,她就不會走偏飼育之道了。
羅靜波忽而又哀歎道:“更可惜的是,哥哥悉心培育的毒物都沒了。源阜山和開仁山上的毒物恐怕已被惡人抓去煉毒,依霞山上的又都慘烈戰死……我剛才還想著複仇之時指日可待,現在卻是如夢初醒。想要重新飼育一大批毒物到可以出戰的程度,可是相當費時費事的,更何況敵人實力高強,毒物更要厲害得不得了才行。就連哥哥那樣的驅毒水平,最後都落了個慘敗,現在姐姐卻是從頭學起,花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有可能,到時恐怕仇家去了哪裏都不知道,唉……”
“小波,想要複仇的話,有兩種方法。”白櫻雪道,“第一,姐姐去拜托本領高強的朋友,請他們出山,剿平了那兩座山頭,替你哥哥報仇;第二,姐姐盡快修成驅毒之術,驅使毒物將那兩夥惡人全都毒死,至於飼育毒物之事,你不必擔心,令尊和令兄已經替你準備好了一大批可供驅使的毒物,現在就沉睡在秀林山的山洞之中。令兄將此事記於《十絕調》,想必是打算待你將來修煉有成時再告訴你。好了,我問你,你選擇哪種複仇之法?”白櫻雪既然已經決定以後指點羅靜波修煉,就不再隱瞞秀林山的秘密了。
羅靜波根本就沒考慮,激動地回答:“第二種!當然是第二種!原來爹爹和哥哥已經為我的將來做好了安排!惡人們是為了毒物才害死了哥哥,用哥哥飼育好的毒物替他報仇,也算理所應當!”
白櫻雪笑道:“好!姐姐一定努力修習,爭取早日練成絕技!”
……
白櫻雪帶著羅靜波萬裏迢迢趕到獵魂坡時,受到了獸部妖王林水寒的熱情接待。因
為白櫻雪與雷嘯炎、湯元星之間的關係,林水寒將兩人的居住事宜安排得妥妥當當。自此,這姐妹二人在僻靜的居所日夜苦修,驅毒之技日益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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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白櫻雪就已經掌握了《十絕調》上部的毒蟲五集。由於訓練的對象隻有羅靜波的那三條蜈蚣,所以下部的毒獸五集隻能練,不能驗。毒蟲和毒獸對於笛曲的敏感音域差別較大,故而白櫻雪也不知道自己下部五集究竟練得如何。
羅靜波已經等不及了,她認為白櫻雪驅使毒蟲的水平已然可以和惡人們一戰,於是經常催促她趕快動身前往秀林山,但白櫻雪卻屢屢將她安撫下來,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次數多了,羅靜波終於耐不住性子,一天晚上,她趁著白櫻雪不在房裏,披著茫茫夜色,偷偷地溜下山來,她打算自己去秀林山。
可是下山沒有多久,白櫻雪突然出現在她身前,擋住了去路。
“小波,跟我回去。”白櫻雪命令道。
“我不回去!”羅靜波把脖子一梗,“我要去秀林山!”
“你知道秀林山在哪兒嗎?”
“在天涯海角我也能自己一路找過去!”
“找到了又能如何?你的驅蟲水平能堪一戰嗎?”
不說還好,一說羅靜波更來氣了:“是,我是不堪一戰,但我也不會做縮頭烏龜!有人倒是能堪一戰,但卻膽小怕事,不肯替哥哥報仇!”
白櫻雪拉下臉來:“小波,我說過多少次了,現在還不到複仇時候!”
“那什麽時候才是時候?難道等那些惡人都死了嗎?我們已經離開依霞山快一年了,那些惡人恐怕早就離開了,這仇還怎麽報?哥哥臨終將我羅家的兩本秘籍相托於你,你修煉成了卻貪生怕死,不願以身犯險為哥哥複仇,哥哥當初真是瞎了眼,看錯了人!”羅靜波的眼淚奪眶而出。
“啪”,白櫻雪將一樣東西甩在羅靜波身前。
羅靜波垂頭一看,那是白櫻雪的本命武器——伴月杵。隻不過,這時的伴月杵似乎和以往所見不同,杵上下兩段竟分別鑽出了一排圓孔!
羅靜波吃驚地擦了擦眼淚:“姐姐,你這是……”
“我前幾日托獸部善鑄之人將伴月杵改成了兩根笛子。”白櫻雪道。
羅靜波再仔細一看,可不是嘛,伴月杵的上端已經被截短了,中心也被挖空呈管狀。“姐姐,你這是何必呢?好好的本命武器,竟然被改成了這樣……”實心的杵被挖成了空心,表麵還鑽了許多孔,其堅韌程度必然大幅下降。再者原本伴月杵上下兩段等長,可以拆為兩根短棍,現在卻是一長一短,不論是拚在一起還是分開雙持,都不如原來那麽趁手。
“如此梆笛、曲笛就齊了。不僅攜帶容易,還不像竹笛那麽容易損毀。正合適驅使毒物。”
“唉,竹笛易毀就多帶幾根嘛,可以放在儲物法寶裏啊!”羅靜波還是替白櫻雪可惜。
白櫻雪搖頭道:“大戰激烈,勝負分於轉瞬之間,怎可抽空換笛?此外,我改造伴月杵還有別的目的。”她撿起伴月杵,一分為二,將兩根“笛”並排,吹孔對齊。如此,伴月杵竟變成了有兩根笛管的“排笛”。
羅靜波瞪大了眼睛。
“我要同時驅使五蟲和五獸!”白櫻雪語出驚人。
這可是連羅奐笙都做不到的事,羅靜波有些語無倫次:“這、這能做得到嗎?真正的排、排笛吹孔可是在端側啊,你這兩個吹孔都在上表,怎麽吹?還有,你的手指怎麽忙得過來?即便同時吹兩根笛子,笛聲難道不會相互幹擾嗎?”
“排笛的每根音管隻負責獨立的音高,也沒有按孔,和我這兩根聯排笛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我的笛子每一根都能獨立吹響笛曲,聯排的位置、角度以及按孔的位置都經過音律高手仔細地調校,使得我可以憑一口同吹雙笛。你可記得前些日子來訪獸部的那位羽部尊者?”
“記得,是百鳴尊者康少炎!”羅靜波慨歎道,“原來你是找他幫的忙!百鳴尊者確實精通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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