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借題發揮
“踏月仙子”夏侯晴道出了當初麒麟壇慘案背後的隱情,得到了“紅櫻”主事穆迎萱的諒解。穆迎萱提議讓夏侯晴與血骨壇另外三位主事見麵,化解這段仇怨。
可是,夏侯晴卻搖頭歎道:“法陣奧秘未明,談何‘讓亡魂安息’!說來慚愧,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依舊沒有搞清楚那個法陣的奧秘。可能上天已經為我安排好了一個契機,隻是時候未到;也可能我永遠都悟不透那個法陣。仇怨是否化解我也不在乎了,你可以告訴‘黃狼’主事,我已經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期限。期限到時,如果法陣之事依然毫無頭緒,我便會自行了斷,去泉下尋我的白郎。”
“九品級高手若是自行了斷,實在太可惜了。”許久不曾說話的何天遙終於開了口。其實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夏侯晴描述的“吞噬一切的裂縫”,與虛空裂縫簡直太像了,同樣是沒有依附之物的裂縫,同樣是吞噬周圍的一切,也同樣將進入裂縫的一切都化成塵埃。在禹餘界,虛空裂縫一共有三種,一種是穩定的虛空孔洞,一種是不穩定的、不定何時出現的裂縫,還有一種是人為製造出來的裂縫。前兩種裂縫是自然形成,暫且不提,單說第三種。當初大戰邪獸九嬰,四大天寶之主在熔煉了二十八塊四方璧之後,協力在戰場上召出了一道虛空裂縫,將不可一世的九嬰以及檮杌一起吸了進去並撕了個碎粉。其實,那也是一個法陣,一個以四大天寶之主為陣眼、以二十八星宿為陣腳的特殊法陣。夏侯晴所描述的神秘法陣,莫非與當初的特殊法陣異曲同工?
消滅九嬰的法陣在虛空裂縫出現之後,幸而有十位太公保護,才未波及到其他人。如果沒有太公相助的話,恐怕虛空裂縫也會和夏侯晴召出來的裂縫一樣,將周圍的一切都吸入其中。“當初我們四個人以及二十八位妖族,再加上費兄弟幫助熔煉四方璧,才得以布成法陣。夏侯晴卻是以一己之力布成陣法召出了裂縫……她的失敗之處並不是法陣未成,而是雖然召出了裂縫但卻無法掌控。且不說其他人,哪有布設法陣之後連自己都要搭進命去的道理?假以時日,如果她真的徹底掌握了神秘陣法的奧秘,達到了隨心所欲的程度,想讓虛空裂縫吸誰就能吸誰的話,那她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何天遙心想。夏侯晴的布陣速度他可是親眼見識過的,快得嚇人,到時抬手就是一個虛空裂縫法陣,什麽八大帝皇統統白搭。
夏侯晴道:“沒什麽可惜的,我害了那麽多人,死不足惜。實不相瞞,我已經將悟透神秘法陣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何天遙指著自己,難以置信。
“是的。你是多少年以來唯一一個進入天絕塔第九層的人,還得到了天絕塔的寶貝。此外,你還是個飛升者,我有一種預感,並且越來越強烈,那個流傳許久的傳說終將在你身上實現!”
穆迎萱道:“夏侯姑娘也想去第九洲麽?”
夏侯晴望著她:“你別誤會,我除了悟透神秘法陣的奧秘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念想。我說過,導致法陣失敗的原因,是書上記載不詳,因為我修習的陣法書不是全本。這些年來,我踏遍天涯海角,始終沒有找到剩餘的部分,所以我懷疑,剩下的部分很有可能是在第九洲,被帶上了天去。何公子,我在此拜托你,將來若是去了第九洲,千萬別忘了幫我找一找陣法書籍的殘本。”
陣法書籍,殘本,何天遙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一個名字。“姑姑,還請拿出那本陣法書籍讓我看看。”
夏侯晴拿出來的,正是那晚在篝火前所看之書。雖然封皮已經殘破,但書名依然清晰可見——《陣法》!
又是一卷《陣法》!也真是怪了,所有得到《陣法》分卷的人全都成為了陣法高手,無一例外。何天遙歎息了一聲:“恕我直言,這套書恐怕是找不齊了。”
“此話怎講?”夏侯晴忽而眼睛一亮,“莫非你見過此書的另外一卷?”
何天遙點點頭:“見過,還不止一次。這套《陣法》並非隻有兩卷。第一卷和第二卷在大赤界,第三卷和第四卷在禹餘界。你這本書好像是……第五卷,而且我估計,清微界應該還有第六卷存在,那一卷應該才是最終卷。”
“第五卷?”夏侯晴對著封麵下方那個幾不可見的字仔細看了好一陣,“我看到字的上部有條橫,還以為是個‘二’,原來竟是個‘五’……怪不得,我總覺得這本書結束得很突兀,像是沒寫完似的。不知是哪位高人著的此書,竟使得此書流落散布在三界!看來確實是沒希望湊齊了!”
“想要湊齊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如果你找到了此書的著者,不就等於湊齊了全本?”穆迎萱道。
“談何容易!”夏侯晴道,“在四處尋找此書分卷期間,我也順便在尋找著者,最終一無所獲,估計著者早已不在了。其實想想也是,若著者還在,‘天下第一陣法高手’的名號又怎會落在我的頭上?”
穆迎萱又道:“那就隻有等飛升者把另外四卷帶上界來了。”
這個辦法雖然被動,但似乎行得通。夏侯晴心中重燃希望,問何天遙另外兩界的那四卷《陣法》都在何人手中。
“第一卷在大赤界我所拜入的修真宗派——太清宗的藏經大殿之中,第二卷據我兄長所說,傳承於一個大家族內。這兩卷恐怕……第三卷、第四卷分別在禹餘界兩位前輩手中,以他們的實力,估計已經飛升上界來了,所以這兩卷相對易得一些。”何天遙回答道。
聽到還是湊不齊,夏侯晴難掩臉上失望的神色。
穆迎萱安慰道:“一個法陣不可能分成六卷記載,說不定第一、第二兩卷根本用不著呢。況且以夏侯姑娘的陣法造詣,也許欠缺些內容也無妨。”
何天遙心想:“威力如此驚人的法陣,多半就是《陣法》一書中最強的‘天陣’了。說起來,天陣還真是分成六卷記載的。”不過為了不再打擊夏侯晴,他沒提天陣之事。
從此,何天遙和夏侯晴就一直留在山穀通道中修煉。穆迎萱身為玄武壇主事,每隔一段時間就得返回玄武壇幾天處理事務,正好也能為山穀中的兩人運送補給。應夏侯晴的要求,穆迎萱沒有將此事告訴其他三位主事。夏侯晴的下落要隱瞞,那何天遙的下落也就不能說了。所以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兩人在這裏。
……
再說江湖事。天絕塔異變引起的轟動可是不小,得到了消息之後,各路修仙宗派都派人搜尋何天遙。可是這個人就像是從世界上消失了似的,徹底銷聲匿跡。
晚飄山,霏晴派,掌門吳瑾蘭、副掌門薑憐語,還有掌門的兩個徒弟,慕容德和向南橋,以及剛回宗不久的顏子召,都聚集在秋老屋中。
“他當日真是自己下了山?”秋老撫須問道。
“是的。”顏子召仔細回憶,“當時雲師兄他們都有傷在身,何師弟為了避免我們成為眾矢之的,聲稱脫離霏晴派,所以我不便去追他。他下山時沒人阻攔,不過離開視野之後就不知道了。”
“現在的關鍵是,他究竟是自己躲起來了,還是被什麽人給抓走了?”吳瑾蘭道。
慕容德擔心地說:“何師叔是個飛升者,在清微界無親無故。他自己躲又能躲到哪裏去?還不如悄悄回宗尋求庇護呢。我覺得他一定是被人給抓走了。”
“他下山時消息應該還沒來得及散播開來,應該不會有人抓他吧?”向南橋道,“要抓也就是當時在山上的那些守塔弟子。不過那些家夥多半奈何不了何師叔。”
秋老道:“不對,天絕塔迸發過強烈的始氣波動,如果附近正好有高手的話,一定能感受得到。”到底還是秋老考慮得更周詳。
“師妹,血骨壇那邊怎麽說?”
薑憐語道:“‘紅櫻’主事早已通知了我,她調集人手之後就立即去尋人。朱雀壇那邊我也吩咐下去了。放心,即便是被人帶走了,血骨壇也一定能查出消息來。”
吳瑾蘭點點頭:“就怕抓他的是個不得了的人物……慕容,南橋,你二人即刻下山,換上常服,從太玄洲開始,分頭打探何天遙是否被八大帝皇給抓走了。”
兩人得令而去。出了小屋,向南橋暗暗咋舌,心道:“八大帝皇……如若真是被八大帝皇之一給抓走,那恐怕是再難相見了……”
慕容德和向南橋前腳剛走,雲幻生、秦雨箏、白起鳳還有沈秋雁四人就來了。看上去他們都很擔心何天遙的安危。雲幻生主動請求掌門派他們幾人下山尋找何天遙。
“雲師兄,你們幾個傷得都比我重,還是由我去尋吧!”顏子召道。
“無妨,反正留在宗內也得養傷,一樣不能修煉,還不如下山去。”
吳掌門同意了:“也好。其他宗派明裏暗裏都在找何天遙,我們霏晴派若不派人去找說不過去,也容易成為他人的把柄,懷疑我們藏人。你們幾個先下山,我明日再通知各堂,讓長老們加派人手。”
包括顏子召在內,五人一起出了小屋。在上山路上,沈雁秋好奇地問起了天絕塔之事。顏子召大致說了一遍。說完也正好到了山門前,一名守門弟子急匆匆地從幾人身旁跑過,那人在冬季居然跑得滿頭大汗,雲幻生認得他,於是喊了一聲:“宋師弟,你往山穀去可是去找掌門?”
那人頭也不回,隻是擺了擺手:“是啊,有急事,先不跟師兄說了!”
幾人麵麵相覷,究竟是什麽事能急成這個樣子?
五人出了宗派大門,下到半山腰時,就遠遠看見山腳下聚集了不少人。還是顏子召思維敏捷,一拍大腿說:“糟糕了!”
“何事?”雲幻生問道。
“我們幾個從太玄洲無境山回宗,路上花費了不少時間。在此期間,想必天絕塔之事已經傳遍各個宗派了,山下那些人,必是其他宗派的,準備到齊之後一起上山呢!”
秦雨箏冷哼一聲:“找我們要人麽?我還想找他們要人呢!”
雲幻生道:“恐怕要人隻是其次,要寶物才是真正的目的。”
白起鳳氣憤不已:“居然還有臉要寶物?且不說寶物是否真的在何師弟手上,就算是,他們又有什麽資格來要?有本事就和何師弟一樣,進入天絕塔第九層啊!自己沒本事,見別人得了寶物就眼饞,什麽東西!”
“不管怎麽說,天絕塔是毀了,損害了各宗派的利益,他們不滿也是正常的。”沈雁秋道。
“嗬,恐怕其中還有人另有目的。誰叫咱們霏晴派是第一修仙大宗呢?樹大招風,好不容易被他們抓住點兒把柄,就立即開始扇陰風、點鬼火。先下去看看,來的究竟是些什麽貨色!”雲幻生道。
下到山底,顏子召頭一個看見的就是冰鶴門那個令人討厭的趙淩誌。原來他從無境山下來之後幹脆沒回宗,與宗內派來的人會合之後,直接來到了晚飄山。
趙淩誌也看見了他,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喲,這不是霏晴派的優秀弟子嘛!”
顏子召假裝沒聽見他的話,故意大聲對雲幻生道:“師兄,我昨天遇見了一件稀奇事。我養的那條狗夜裏突然死了,你猜為什麽?”
雲幻生莫名其妙:“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晨起來一看,嗬,它的嘴裏竟長出兩根這麽長、這麽粗的牙!”顏子召一邊說一邊誇張地比劃著。
雲幻生知道他要幹什麽了,微微一笑,接著他的話茬往下說:“怎麽可能呢?那是象牙!”
“對哦,不可能,我也許是做夢了,狗嘴裏畢竟吐不出象牙嘛!”說著,顏子召向趙淩誌翻了個白眼。
顏子召的嗓門不小,附近的人都聽見了,大家都低頭“哧哧”笑了起來。
趙淩誌自然火冒三丈,拔出劍來就要砍,後麵卻有人喝道:“放肆!”
從趙淩誌身後閃出一位須發皆白、精神矍鑠的老者,身穿藍色長衫,外裹白色絨衣,衣衫都是雪花冰晶底紋,繡著鶴圖。
趙淩誌委屈地拱手道:“師父,是他先……”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個臭小子!”老者怒氣衝衝地瞪著顏子召,“淩誌分明是在誇你,你卻為何拐彎抹角地罵人?”
“我在說我的故事,你幾時聽見我罵他了?有人非要把話往自己身上攬,與我何幹!”顏子召滿不在乎。
雲幻生趕緊推了顏子召一把:“師弟,不得無禮!此人乃是……”
話沒說完,顏子召隻覺眼前一花,“啪”的一聲格外響亮,他臉上挨了重重一耳光,扇得他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口裏鹹絲絲的,竟流血了,左側臉頰“呼呼”地腫了起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扇耳光,太丟人了。“你個臭老頭!竟然打我!”顏子召氣得就要往上衝,被雲幻生給攔住了:“師弟,他是冰鶴門的掌門!”
老者微笑著,學顏子召的口氣:“你幾時看見我打你了?還是說,在場的各位可曾看見我出手?”
別說,他出手還真沒幾個人能看得清。眾人都搖搖頭。
冰鶴門掌門張崇武,在《清微榜》上排名第十五位,實力僅次於寶應門第一高手——“寶珠”。他也是榜上有名的八個修真宗派掌門之中排名最高的。相較之下,霏晴派掌門吳瑾蘭的排名較低,第二十一位,還在雨田宗掌門連聖謙之下。
不過張崇武堂堂一方宗師,竟對一個神境三品的低手出手,而且還是在人家宗派的山腳下,可見其心胸寬不到哪兒去。由於掌門氣度如此,其宗內上下也大多與他相似。冰鶴門之所以一直對霏晴派被江湖人士認定是“第一修仙大宗”而耿耿於懷,原因正在於此。
見對方不好惹,顏子召隻得強忍下胸中那口惡氣。心道怪不得趙淩誌一直囂張跋扈呢,原來是掌門的親傳弟子。
趙淩誌看到顏子召敢怒不敢言的吃癟模樣,放肆大笑起來。
旁邊又走過來幾個雨田宗的人,雲幻生連忙行禮:“原來連掌門也到了。”
連聖謙笑道:“在下因故而來,順便拜訪一下貴宗久違的幾位長老。”
“連掌門謙虛了,我等小輩可承受不起。”雲幻生趕緊又拜了三拜。
“不隻是我們,沙海流的匡掌門也來了。”連聖謙的目光投向了遠處幾個身穿黃衣的人,“此外,還有清林門的詹掌門,山海派的遊掌門,香風宗的胡掌門,泉陽宗的謝掌門以及其他數個修仙宗派的十幾位長老都到了。我們正在等炎鴉宗的伍掌門,等人到齊之後,大家就一起上山求見吳掌門。不知能否為我們通報一聲?
“守門弟子已經去通報了。我等還有要事,先行告辭。”雲幻生帶著四位師弟師妹離開了晚飄山。
待那群人消失在視野中之後,白起鳳急道:“怎麽來了那麽多人!我們就這麽‘逃’了,不太好吧?”
“其他人倒是無所謂。最難纏的就是那幾個大宗的掌門。還有,為何連炎鴉宗都來摻和一腳?他們不是魔道宗派麽?”秦雨箏道。
“恐怕是被什麽人拖來的。按理來說,天絕塔毀了,對他們魔道宗派根本沒有影響,他們反倒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雲幻生道。
顏子召有些急了:“‘山雨欲來風滿樓’,要不我們回去吧!”
雲幻生攔住了他:“不用,相信掌門、副掌門還有三位長老能夠應對。再說咱們幾個需要養傷的人回去又有何用?反而可能會成為他們的眾矢之的,畢竟與何師弟同去天絕塔的正是我們。”
正說著,幾人頭頂忽而閃過一道白影,往晚飄山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