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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 再逢異族

  “蕭公子!”“四聖天師”魏伶卿正站在城門外的一輛馬車前向蕭天河揮著手。


  看見此人,蕭天河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雖然魏伶卿屢次對他表示出善意,但他總覺得這位“二小姐”應該有什麽目的。


  未等蕭天河開口,魏伶卿就熱情地邀請他上車同行。


  “‘二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去找你的那位‘姑姑’——‘大小姐’啊!”魏伶卿道,“我已在此處等候多時了!”


  蕭天河想了想,還是跳上了馬車,與魏伶卿並排坐在馭位上。魏伶卿親自駕馬驅車而行。


  蕭天河問“‘二小姐’如何知道我要去姑姑那裏?”


  “‘霜雁戒’在‘踏月仙子’手中,你又執意要去‘長生宮’,必然希望夏侯姑娘能與你同行吧?看看那些大洲三司、宗派掌門,都不是省油的燈。”


  “‘二小姐’錯了,我還沒決定要去‘長生宮’呢,我隻是說想自己留下戒指。”


  魏伶卿笑了“那又有什麽區別?”


  “‘天機’前輩說的那個故事聽上去十分玄妙,火大妖最終為了清微界化為一方天尊,我不知道天尊之殿是不是我這種無名之輩有資格去的。”


  “既然你得到了一枚八獸珍戒,就是有資格的。”


  “‘天機’前輩得了兩枚八獸珍戒,可他為何放棄去‘長生宮’的機會,反而將兩枚戒指讓給步皇和尚皇?”蕭天河故意按照自己的推測說,以便試探真假。


  “‘天機’道友可不是個簡單人物。”魏伶卿收起了笑容,神情嚴肅,“看三位帝皇對他的態度都很客氣,估計他的實力應該很強。而且他還會用秘法探知其他珍戒的位置,又詳知遠古之事,怪不得號稱‘天機’。”


  蕭天河驚異於魏伶卿也不知道“天機”老者的來曆,不過至少確定了,玄蛇和冥牛兩枚珍戒的確是“天機”老者交給兩位帝皇的。如此線索就串起來了,薛瑞煙遇到的那個神秘人就是“天機”老者。


  魏伶卿繼續說“《清微榜》上沒有一個名字能和‘天機’道友對得上號,所以他是個被寶應門遺漏的榜外高手。三位帝皇不說,我們也不便問太多。但是‘長生宮’的事既然當著這麽多高手的麵說出來了,應該是真的。‘天機’道友若如我所料是個榜外高手的話,對‘長生宮’不感興趣也算正常,三位帝皇不是也不感興趣麽?說起來,我們這些人對‘長生宮’感興趣也是源自於‘八獸珍戒中有寶貝’這一傳聞的好奇,想弄個究竟。”


  “別說‘長生宮’,就連‘八獸珍戒’的奧秘都沒搞清楚呢。戒指中的山水畫究竟有什麽用?”


  魏伶卿聳了聳肩“等八枚戒指聚齊,到時‘天機’道友自然會有一番解釋。”


  “那‘二小姐’此行是想邀請姑姑前來從烏城?”蕭天河問。


  “那是你的事。我不是說了麽?我隻想會一會‘踏月仙子’。”


  蕭天河又問“那你又為何邀我同行?而且不飛行卻要駕馬車?”


  魏伶卿衝蕭天河莞爾一笑“我不認識路呀。再說飛行多麽無趣!一邊行路一邊觀覽山川美景,豈不快哉!”


  ……


  根據“天機”老者所言,霜雁戒就在從烏城東北方向七百餘裏。一日下來,馬車才行了一百餘裏,照這個速度,到達目的地還得四、五天。


  戌時三刻,馬車到了一個叫做“虯虹”的小鎮。馬已經疲憊不堪,口邊全是白沫。


  “今晚就在這裏歇腳吧。”魏伶卿道。


  蕭天河問“之前酉時路過盛乾城,為什麽不在那裏過夜?”


  “在大城可能會遇上舊識,麻煩。小鎮來往的人不多,清靜。”


  話雖如此,不過深夜的小鎮也過於“清靜”了,家家戶戶都閉著門,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客棧都關了。


  蕭天河走到客棧門前,剛想敲門,魏伶卿卻叫住了他,說是繼續往前走。蕭天河莫名其妙地跟著她,最終在街尾一座房前停了下來。


  抬頭一看,匾上分明寫著“複來當鋪”。難道不住客棧,卻要住當鋪?

  在蕭天河疑惑的注視下,魏伶卿敲了敲門“江大叔,是我。”


  不一會兒,當鋪裏跑出來一個長發的胖老頭,熱情地將兩人迎了進去,然後將馬車驅到了後院。


  在等待老頭喂馬期間,魏伶卿向蕭天河解釋說“江大叔是我的親信,這裏可以說就和我自己家一樣。”


  蕭天河點了點頭,四下打量著這家當鋪,看樣子經營得還不錯。他回想了一下,剛才進鎮之後看到一家賭坊。“曾聽人說‘在距賭坊一裏之內必有當鋪’,看來果真不假。”蕭天河道。


  魏伶卿笑道“野嶺小鎮,賭坊能有多少生意?否則也不會夜裏打烊了。這間當鋪與其說是典當物品,不如說是收購物品更為恰當。鎮民從山裏得到的東西,不值當大老遠跑一趟到大城去賣,再說也不一定賣得出去,於是都賣給這家當鋪了。而且當鋪不僅收購,同時也往外販賣。”


  蕭天河點了點頭“怪不得貨架上擺滿了東西呢。”他的視線掃過一排排架子,上麵所擺物品大多是山裏采出的藥材、礦物,還有幾把粗糙的武器以及女子的首飾。忽然,貨架上方牆麵上掛著的一件東西吸引了蕭天河的注意。


  那是一個青色的箭壺,箭壺中一支箭也沒有。


  江老頭回到了前屋,見蕭天河望著箭壺出神,於是問“公子喜歡那箭壺?”


  “不知有沒有配套的弓?”


  “那倒沒有……一般也不會有人買箭壺,我是覺得那箭壺鑄藝不錯,就掛在牆上當裝飾品了。公子想要就盡管拿去好了。”老頭用長杆把箭壺挑了下來。


  蕭天河翻來覆去仔細看了看,又問“不知這個箭壺是從何處來的?”


  “喲,這我可記不太清了,是一個客人當下的,後來直到逾期也一直沒回來贖。”


  “那多謝了。”蕭天河將箭筒收下。當初在和何天遙、白水集初次前往從烏城的途中,他們找到了顏子召所用的弓。蕭天河感覺,這個箭筒與那把弓似乎是一對,不論是顏色還是花紋,乃至鑄技都十分相似,應是出自同一鑄匠之手。不過畢竟不能確定,他打算以後將箭筒給何天遙看一看。


  魏伶卿好奇地問“蕭公子,你的武器是弓?”


  “不是,隻是對弓略感興趣而已。”蕭天河含糊其辭。


  “公子莫非是小姐的高徒?”江老頭滿臉喜色,“公子真是英俊瀟灑,與小姐正好登對……”


  魏伶卿看似遺憾地笑了笑,望著蕭天河的眼睛說“我哪裏有那個福氣?蕭公子隻是我的朋友。”


  江老頭看了看蕭天河,又看了看魏伶卿,好奇地問“難道小姐這般人物還不合公子的心意?”


  魏伶卿替蕭天河回答“江大叔,你誤會了,蕭公子已經娶妻了。”


  “可惜了,可惜了。”江老頭在將兩人領進後院的路上依然不停地惋歎。


  ……


  翌日一早,兩人告別了江老頭,離開了虯虹鎮。


  馬車上,蕭天河問魏伶卿“那位江老實力很強麽?”


  魏伶卿哈哈大笑“恐怕不如你。這片山域出產我製符所需的一些材料,所以我讓江大叔在此幫我收購而已。”


  “你很了解他麽?”


  魏伶卿怔了怔“此言何意?他是我以前的鄰居,看著我長大的。”


  “沒什麽,隨便問問。”


  蕭天河之所以對江老頭起了疑心,因為他想起來一件事。當初“山中猿”在描述所偷之人時曾說“那人身高差不多有七尺三寸,長發,膀闊腰圓。”這與江老頭的外貌正好相符。不過,他卻不似“山中猿”提過的跛腳。“也許隻是湊巧了吧。若他是凶手,相信也不會愚蠢到留下殺人的證據,還高高掛在牆上。”蕭天河心道。


  馬車沿著山邊小路行進。這裏的風景怡人,似乎也熏染了魏伶卿的心情。她一路和蕭天河說著製符和陣法。在製之道的兩藝之上,蕭天河都沒什麽造詣,聽了魏伶卿的講述,頗有種開窗觀天之感。魏伶卿也問起過“踏月仙子”夏侯晴的陣法水平,可蕭天河見都沒見過,自然不清楚。


  途徑一座山崗,魏伶卿籲停了駿馬“蕭公子,隨我來吧,我送你一件禮物。”


  蕭天河四下張望,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側都是連綿矮丘。“‘二小姐’不必如此。”


  魏伶卿卻不由分說,拉起他的手腕下了馬車,踏上了通往山崗頂部的小路。“蕭公子,前番你放跑了我封困的黃鼬妖,我覺得你是出於善意,故不與你計較。不知你對惡妖是何態度?”


  “自然和人一視同仁。行善者,人敬之;行惡者,人誅之。”蕭天河不禁想起了師父餘瑞江曾經教導過他的這句話。


  “那就好辦了。我在這座觸雲岡上還封困著一隻常禍害人的惡妖。如今殺了他取妖靈寶珠,你不會反對吧?”


  “果真是惡妖?”


  魏伶卿莞爾一笑“一會兒便知。”


  到了崗頂,魏伶卿繞向了山後,在下坡上的一塊岩石上隨意點了幾下,岩石自發挪開了,露出了山洞口。蕭天河跟著她進了山洞,還沒走幾步,腳下突然踩到一樣異物。低頭一看,蕭天河驚得毛骨悚然,原來那竟是小半個顱骨!而且是小孩的顱骨!再往遠處看,洞裏四處都是森然白骨,而且沒有一具骨架是完整的。


  “那頭凶兕在此岡隱匿多年,專門下崗截殺過路人。原本附近有個村落,村民竟都被他給吃光了!”


  “這等惡妖,的確該殺!”


  “被我撞見算他倒黴,我與他惡戰一場,最終成功地用天師符將他封困,逼得他化出原形總共兩千日,妖力已經完全無法使出。一會兒我取他性命,便將妖靈寶珠贈給……”話說了一半,魏伶卿突然愣住了。


  洞末地上隻有幾片殘破的符咒,卻不見凶兕蹤影。


  魏伶卿轉頭看向蕭天河,蕭天河趕緊解釋“不是我弄的。”


  “當然不是你。能夠破除我的符咒困陣而救出妖族,難道不是你那姑姑所為?”


  這本來就不是夏侯晴的手段。蕭天河隻好搪塞道“這等白骨遍地的山洞,想想也知道凶兕死有餘辜,姑姑又怎會救他?”


  魏伶卿簡直難以置信“難道世上又出了一個擅長陣法、符咒的高手?”


  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了骨頭碎裂的脆響。兩人驚而回頭,卻發現有一個身披鬥篷、身形高瘦的人正向他們走來。


  魏伶卿拔出粗劍,喝問“你是何人?”能悄無聲息地來到兩人身後,顯然不是等閑之輩。


  “你的實力還不錯。”那男子的聲音有些尖細。


  “凶兕就是你給放跑的嗎?”


  鬥篷男子道“那個家夥不經打,一下就死了。”


  魏伶卿皺起了眉頭。她曾經和凶兕交過手,那可不是盞省油的燈,當初為了製服凶兕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鬥篷男子拿出一柄模樣古怪的短劍,大約有兩尺來長,上麵鑲著一些發光的寶石。


  魏伶卿撚出一遝符咒晃了晃“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若不識好歹,今日就讓你嚐嚐‘四聖天師’的厲害!”


  “哦,原來你就是‘四聖天師’啊,難怪會使那破符咒。不過,對我卻是沒用的!”鬥篷男子大步向兩人走來。


  魏伶卿將蕭天河推到一旁,兩指夾住一張符咒低舉在胸前,頷首輕念


  “萬靈人為尊,


  白符聚精魂。


  清氣升天去,

  殘燼落地沉!”


  念完口訣,符咒上端“騰”地燃起一團青焰。魏伶卿目射寒光,甩手揚拋符咒。隻見那符咒上下斷為兩截,上半截已然被火焰所籠罩,下半截化為黑色,似是燒完餘燼,飄然落地,兩截符咒之間隱約有白煙繚繞。


  鬥篷男子走到飛揚的符咒前,淡淡的白煙之中亮起一道白線。魏伶卿這時又夾出第二張符咒。


  “我都說了,這種符咒屏障對我無效。”鬥篷男子輕揮短劍,將白線切斷。這下,地上那半截符咒果真成了灰燼,空中那上半截也被燒得一幹二淨。


  魏伶卿大驚,這張“魂壁符”可是她自創的天師符中相當厲害的一種,雖不具攻擊能力,卻能將敵人阻礙許久,使得她能夠從容地使用其他符咒,沒想到竟被鬥篷男子如此輕易地破了。


  既然符咒不靈,那就隻能真刀真槍地較量了。魏伶卿將劍鞘中另外一柄細劍拔了出來,雙劍雙持。


  鬥篷男子猛然上前,兩人短兵相接。魏伶卿那兩把劍並稱“乾坤雙劍”,細劍為天,挑風撥雲、刺星點月;粗劍為地,劈岩碎石、吹沙掠土。兩劍配合精妙,坤劍掄砸掃捺,乾劍伺機巧攻。忽而甩出數道劍氣,夾帶出數張符咒。劍氣霍霍,仿佛萬千利刃,與鬥篷男子手中短劍相搏,鏗鏘作響,期間符咒盡爆,氣浪翻騰,將男子震退好幾丈,短劍也掉落一旁。


  這等邊攻擊邊用符咒的方法,蕭天河還是頭一次見,歎為觀止。


  “果然有些本事。”男子的右臂衣袖已被劍氣絞成了碎片,他卻將胳膊藏在身後,“今日領教了‘天師’高招,日後再爭輸贏。”他左手一抓,短劍自動飛回他掌中,然後身影一閃,退出了山洞。


  “休走!”魏伶卿追出洞去,卻已經不見了鬥篷男子的蹤影。“那個家夥……不簡單呐。”她似是自言自語,將乾坤雙劍插回了劍鞘。


  身後走出山洞的蕭天河眉頭緊蹙,他總覺得,那個男子的身形有些眼熟。“稍一交手就退了,可見他還是自知敵不過‘二小姐’的。”


  “是這樣嗎?”魏伶卿若有所思,“前番‘踏月仙子’解救那黃鼬老妖時,用的是巧技,並不毀符陣,而此人卻是破了天師符陣。所以他要麽是個符咒、陣法高手,要麽攻擊力強到可以硬生生毀掉符陣的程度。看他切斷我那張‘魂壁’符屏障的輕鬆勁兒,我想應該是後者。若他全力攻擊,恐怕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不管怎樣,他沒有為難‘二小姐’。再說他殺的是凶兕惡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蕭天河這可不是在替那鬥篷男子說話,他已經意識到為何會覺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了。


  魏伶卿遺憾地感慨“雖是惡妖,你可知如今找尋一個妖力深厚的妖族有多麽不容易?這下可沒有禮物送給你了。”


  蕭天河豈會在意那些?“無妨,‘二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


  魏伶卿歎了一口氣,兩人下了上崗,登上馬車,繼續東行。


  因為這檔子事,攪得魏伶卿心情很不好,隻是駕馬驅車,不再和蕭天河閑聊了。


  車子在小路上不停地顛簸,蕭天河的心也一直在不安地狂跳“如果我料想得沒錯,那個鬥篷男子還是暫時不要招惹為妙。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裏還能再次見到艾娜娜的族人……諸位太公,既然你們來自清微界,那我如何才能找到你們呢?”又想到直至如今連妻子葉玲瓏都沒有找到,蕭天河暗聲長歎,惆悵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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