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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雨田之覆

  石坑底部腐爛的屍堆之中,搖搖晃晃地站起一個身影。連聖謙居然還沒死!


  白水集已經昏迷,其他幾人傷勢太重,不得不聚在一起,警惕地盯著連聖謙。


  連聖謙的狀況好不到哪兒去,身上也是東缺一塊,西少一塊的,血染滿身。若不是最後獸靈虛影爆裂之時他機智地躲進了腐屍堆,怕也是和那兩頭怪物一樣的下場。


  兩頭怪物和死去的那些雨田宗高手是連聖謙多年來悉心培養的成果,他本來信心十足,覺得一定能將這一幹洞悉了自己秘密的高手一網打盡,沒想到最終卻全部栽在了白水集一個人手上。如今他孤身一人,硬拚的話,未必是對麵那四個人的對手。他心生退意,踉蹌了兩步,蹬地而起,從石廳頂部的開口逃了。


  四人紛紛鬆了口氣,他們的傷勢已不容去追。張崇武和伍宗言原地坐下,服下丹藥開始療傷。夏侯晴與魏伶卿又布下一個簡單的恢複法陣。


  “‘寶珠’呢?”夏侯晴環視左右,沒發現寶應門第一高手的身影。


  “被那堆石頭給埋了。”伍宗言指了指坍塌了半邊的通道,“放心,那家夥骨頭硬著呢,死不了的。”


  張崇武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白水集身前,對準他的左胸,一劍戳下。


  仙劍在下落過程中被夏侯晴的白綾給纏住,拉歪了,劍鋒戳在了地上。“你幹什麽?”夏侯晴怒目而視。


  “這等實力凶悍的妖族,此時不殺,更待何時?”張崇武鬆開仙劍,又探指抓向了白水集的喉嚨。


  這回擋住他的是魏伶卿:“今日接連遭遇蒙麵高手和雨田宗高手,若非白公子,我們怕是都要死在這裏。張掌門不去追殺那個要害人的連聖謙,卻要殺死我們的救命恩人,好一個恩將仇報啊!”


  “你們該不會以為白水集出手是為了救我們吧?”張崇武冷笑不止,“那是大敵當前,他不得不出手自保而已。若是凶險威脅不到他,他肯出手相助我們才怪呢!你們好好想一想,在長生神宮之中,我們被那頭守山妖獸攻擊之時,他為何不用剛才那個絕招?”


  這話聽著似乎有那麽點兒道理。


  伍宗言當然又是站在張崇武這邊,附和道:“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今我們都知道他是個妖族,你們覺得他清醒之後,難道不會殺我們滅口?”


  “妖族又如何?”夏侯晴反駁,“他和蕭公子不是照樣成為了摯友?”


  魏伶卿亦道:“他清醒之後若真要滅我們的口,那是他不仁。現在他不省人事,尚不能確定,我們不可無義在先。”


  “哼,婦人之仁!等確定他有殺心的時候就晚了!”張崇武諷刺道,“就憑他剛才那個絕招,咱們誰能逃得過?”


  “那他剛才為什麽不順便把我們一起幹掉呢?由此可見他對我們並沒有殺心。”魏伶卿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張崇武無以辯駁,卻依然死鴨子嘴硬:“也許是妖力不夠呢?總之這等實力高強的妖族,留著終究是個禍害!”


  夏侯晴輕蔑地笑道:“我看張掌門是惦記上他那顆妖靈寶珠了吧?”張崇武的功力屬性為水,白水集在對付窮奇時展現出的雄厚凍氣讓他垂涎已久了。


  “是又如何?你們休要攔我,否則別怪我翻臉!”張崇武的性格就是如此乖張,誰都不放在眼裏。


  “有我在,你休想!”夏侯晴擋在了白水集身前。


  伍宗言持刀站起身來:“嗜殺成性的‘踏月仙子’,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心慈手軟了?莫不是看上這白水集了?”


  “笑話!當初她可是對自己的相公都下得去手!”張崇武故意揭人傷疤。


  伍宗言則配合著陰陽怪氣:“你不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魏伶卿實在聽不下去了:“二位掌門的身份德高望重,怎能如此汙言惡語地損人?”


  夏侯晴氣得微微發抖,不再和兩人做口舌之爭:“要動手的話,盡管放馬過來!”


  四人之所以打了這番嘴仗,其實是在爭取時間暗暗恢複功力。眼下雙方都沒有把握能擊敗對手,所以盡管氣氛劍拔弩張,但誰都不輕易動手。


  也許是因為恢複法陣的功效,蕭天河清醒過來,見兩位掌門氣勢洶洶地端刀舉劍,夏侯晴與魏伶卿護在白水集身前,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捂著胸口站起身來,對兩位掌門道:“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豈是君子行徑?”說完,他將白水集抱起。


  “別走!”張崇武擋在了他身前。


  “閃開!”蕭天河雙目中陡然透射出淩厲的氣勢,一股本力激蕩將張崇武震退。


  張崇武驚愕於此,不敢再阻攔。


  蕭天河在四人的注視下禦刀升空,離開了這座地下石坑。


  “他不是才玄境六品嗎?如此雄厚的功力激蕩是怎麽回事?”張崇武難以置信。


  “玄境六品又如何會飛?”伍宗言和張崇武大眼瞪小眼。


  “若沒有些本事,他怎能下到黃泉淵底?白水集那等實力高強的妖族又緣何與他結為至交?”魏伶卿道。


  “那個小子……他先是在積石山上神秘失蹤,我們出長生宮清醒之後都在這座石廳之中,他卻從通道裏過來……而且不論是長生宮的位置還是積石山的攀山路徑,都是他發現的,莫非這些事之間有什麽聯係?”伍宗言越說越覺得可疑,“他在長生宮中消失的期間,一定有某種際遇!”


  “不管是什麽際遇,那都是他的造化。”“寶珠”從碎石堆中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張崇武輕笑一聲:“你還真是個命硬的家夥。”


  “我們雖然有幸進入長生神宮,卻是毫無機緣之人。”“寶珠”歎道,“‘丞空’拚死護住珍戒,我卻沒能為寶應門爭得任何寶貝,實在是有負所托呀!”


  “看看那兩位大司馬吧。你能撿回一條命已算是萬幸了!”張崇武拋下一句話,和伍宗言一起禦器飛了上去。


  “‘二小姐’,多謝你的替命符。”“寶珠”道。原來之前關鍵時刻,魏伶卿及時塞給他一張替命符,“也謝謝你們的恢複法陣。以後若有用得上我‘寶珠’的地方,盡管說。”


  魏伶卿神秘地笑了笑:“也不用以後了,就現在吧。我一直很好奇,‘寶應五天丞’成名已久,可江湖上沒有一個人知道你們的真名,”


  “寶珠”怔了怔,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其實‘寶珠’就是我的名字,我姓‘訾’,‘此’、‘言’之‘訾’。其他幾人請恕我無權相告。”言罷,他向二人拱了拱手,撿回了自己的兩柄雙龍錘,飛離了石廳。


  “‘訾’,這個姓倒是不太常見……”魏伶卿踱了兩步,“我記得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一位有名的高手,也是姓這個‘訾’……”


  “‘陰陽司’訾玉華,本是景鈞帝皇坐下第一侍衛,據說後來與一位仇家曠日持久地大戰了十天十夜,最終你我相傷而死。有些人認為,若是此人不死,《清微榜》十大高手必有其一席之地。”夏侯晴道。


  “寶應門編撰《清微榜》是在景鈞洲升上天界之後,否則景鈞帝皇必定也將占據榜上高位。前十高手,帝皇占其九,看來那訾玉華的確很厲害。”


  “畢竟是已死之人,我也隻道聽途說罷了。”


  “那他的仇家必然也是個頂尖高手咯?”


  “關於他的仇家倒是沒有什麽傳聞……先不說這個。魏道友,我此番應你之邀加入長生宮之行,雖沒有達成預期的結果,但已然盡力而為。還望你遵守承諾。”


  魏伶卿笑了笑:“放心,我‘四聖天師’向來一言九鼎,決不食言。我回去之後立即謄抄一卷副本。兩個月之後,太玄洲煌明城‘心逸軒’見!”


  夏侯晴麵露喜色:“一言為定!”


  然後兩人都沉默了。


  最終還是魏伶卿忍不住先開口:“夏侯道友,你先走吧。我傷勢過重,此時依然氣虛,還是療傷片刻之後再走。”


  夏侯晴緊盯著她的雙眼須臾,忽而笑道:“看來你也注意到了。你我都是陣法高手,何必相瞞?”


  魏伶卿也笑了:“果然逃不過你的眼睛。”而後她正色道:“兩位‘大司馬’死時有些蹊蹺,那兩道淡淡的白氣不知是何物。”


  “當時你我二人的法陣有好幾個,各色武器的寒光更是讓人眼花繚亂,那股白氣很難察覺。即便看見了多半也會誤認為是法陣之效。”


  “洪大司馬死時,白氣升起向西北方向飄遠,最終沒入石壁消失了。”魏伶卿來到坍塌的通道口附近,檢查著石壁,“柴大司馬死時我卻在鏖戰,沒有看清白氣飄去了哪裏。”


  “往北飛了。”夏侯晴十分肯定,“我當時就在他身旁。”她來到石廳北壁前。


  兩人檢查了許久,沒有發現石壁有任何異樣。“其他人死時皆無此狀,看來那白氣與這座石廳沒什麽關係。”魏伶卿道,“還是探查一下屍體吧。”她來到洪潮生屍體前。洪潮生是她的好友,她對著屍體說了一聲:“得罪了!”然後一劍剖開了屍體的腹部——白氣正是從那裏冒出來的。


  依然一無所獲。


  魏伶卿一揮衣袖,將三具屍體裝進了儲物法寶,其中除了兩位大司馬的屍體之外,還有被封陣所困的“大寨主”的屍體。封陣撤除之後,“大寨主”那幾段殘軀沒有再聚攏重生,看來是死透了。


  “白氣的事就交給我吧。我還想研究一下這怪物複生的秘密,也好為將來再次與連聖謙為敵做萬全準備。”魏伶卿解釋道。


  “幸虧白公子的那個絕招把雨田宗一幹高手和兩頭怪物都炸成了肉泥,否則也和這怪物一樣一個勁兒的複生,怕是封都封不過來。”夏侯晴此時依然心有餘悸。她踏上白綾,往石廳頂部飛去。


  魏伶卿飛走之前還特意到坑底看了一眼,那個神秘的小洞已經消失了。


  ……


  再說蕭天河這邊。抱著白水集返回地表之後,發覺原來這裏正是萬青殿之下。一股涼風襲來,帶來陣陣血腥之氣,四周到處都是雨田宗弟子的斷顱殘體。也許是血腥氣刺激了嗅覺,白水集清醒過來。


  蕭天河大喜,白水集示意自己無事,隻是妖力耗空有些氣虛罷了。服下一顆丹藥,很快氣色就好了許多。


  頭頂演武圓台上,交戰之聲正緊。忽而飛下幾道人影,兩人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連聖謙。


  怪了,連聖謙之前分明在“萬靈虛影”中吃了大虧,此時身體竟完全複原了!

  連聖謙的對手則是兩個蒙麵高手,三人打得不可開交。其他演武台上,還有數位蒙麵高手正在殺戮雨田宗弟子,慘叫連天,血流成河。


  沼澤輕霧之中,依稀可見雨田宗連上天際的數座高樓頂上,四位帝皇也分別與蒙麵高手鏖戰。原來那些蒙麵高手衝出地下石廳之後竟然沒走,而是將雨田宗變成一處殺戮之場。


  蕭天河與白水集肯定是兩不相幫,連忙找一隱蔽之處藏身。


  雨田宗的高手都被白水集一招滅了,宗裏這些弟子如何是那些蒙麵高手的對手?連聖謙想救也分身乏術,被兩位蒙麵高手纏得死死的。雨田宗弟子一個接一個倒下,最終一個也不剩。


  在最後一名雨田宗弟子身首異處之後,蒙麵高手們像是得到了命令,紛紛拋開對手,往宗外而去。連聖謙見全宗弟子死得一幹二淨,急紅了眼,自然是緊追不舍。他們的速度驚人,很快就消失在遠方的霧氣之中。


  “那些蒙麵高手是什麽來路?”蕭天河問。


  “不知道。”白水集抬頭仰望,四位帝皇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似是自言自語:“居然突然一下子冒出來這麽多強得可怕的高手,江湖紛亂,暗流湧動,頗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哈哈,雨田宗今日就從江湖上除名了!”不遠處傳來了張崇武的笑聲。雨田宗一滅,再也沒有宗派能夠威脅到冰鶴門“仙道第一大宗”的地位了。


  “想不到連四位帝皇都拿不下那些蒙麵高手。”伍宗言道,“就是不知道那些高手為何要殺雨田宗弟子。”


  “管他呢!雨田宗自掌門連聖謙以下,都與那邪功脫不了幹係,人人得而誅之。那些蒙麵人也算做了件好事。”張崇武道,“此番長生宮之行總讓我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以後必定要尋那個’天機’老頭好好理論理論!”


  伍宗言點頭道:“此行發生的莫名其妙之事太多了,回去真得好好理一理。還有,珍戒有八枚,可開啟長生宮隻用了‘二小姐’和我的這兩枚,連地圖也隻用了兩幅,那剩下的六枚戒指有什麽用呢?”


  張崇武心念一動:“你還記不記得’天機’老頭說過的那個故事?他說‘四大妖靈魂升真,化為四方天尊’,若按照兩枚珍戒開啟一方神宮的比率,東、南、西、北四方恰好需要八枚珍戒!”


  伍宗言驚道:“張掌門的意思是,還有另外三座‘長生神宮’?”


  “沒錯!隻是未必叫‘長生’之名。走,我們立即去找那個’天機’老頭!”兩位掌門急匆匆地飛走了。


  暗處,白水集對蕭天河道:“我以為那張崇武隻是個剛愎自用的家夥,沒想到還挺睿智。”


  “不僅‘睿智’,還一肚子壞水。你不知道,剛才在地下石廳,他們倆還打算趁著你昏迷要你性命呢!”蕭天河對這兩個掌門實在是打心眼兒裏厭惡。


  “我可是救了他們的命呢,居然恩將仇報!”白水集氣憤地揮舞著拳頭,“早知道就用那招把他們也給滅了!”


  “什麽招?”蕭天河有些莫名,他和白水集昏迷的時間正好錯開了。


  白水集道:“伍掌門說的沒錯,‘此行發生的莫名其妙之事太多了’,我看咱倆也得好好談談。”


  這時,“寶珠”、夏侯晴與魏伶卿先後從地下飛了出來。三人見滿地都是屍體,自然也查探了一番。


  白水集與蕭天河不動聲色,趁著三人忙碌時,悄悄離開了雨田宗。


  “那個魏伶卿……”蕭天河欲言又止。


  “好像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人也不壞。”白水集接話道。


  “確實。剛才你昏迷時我還未醒,若不是夏侯晴和她一起護著你,你怕是已經命喪黃泉了。可是,她又為何要對我施展媚術呢?”


  “搞不好她是真的鍾情於你。記得嗎,在煌明城時,她曾想收你為徒來著。”


  “哪有靠媚術來追求感情呢?那不叫‘鍾情’,叫‘魅惑’。”


  “可是她用真情的時候你又不肯答應,所以就隻好用媚術了唄。唔,沒錯!等生米煮成了熟飯,你堂堂男子漢自然得對人家一個姑娘負責,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白水集振振有詞。


  蕭天河哭笑不得,沒好氣地說:“你胡說八道什麽?以她那樣一個高貴、淡雅的身份,怎麽可能用這種蹩腳的方法?我覺得她一定有其他的目的。罷了,越想越糾結,慢慢走著瞧吧。”


  “你的傷好像沒事了,看來不算多重啊。”白水集瞅了瞅蕭天河胸口已經幹涸的血漬。


  蕭天河自己摸了摸,疼痛感已經消失了,傷口也愈合了不少,這完全是體內那顆火靈珠的功勞。火靈珠中的兩股紅霧在他陷入昏迷之後,自行湧出為他療傷。若沒有紅霧療傷,區區一個恢複法陣又如何能讓重傷及骨的蕭天河清醒過來?


  “你可知我在長生神宮消失的期間去了哪裏?”蕭天河正要向白水集講述自己的奇妙經曆,卻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人正趴在沼澤水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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