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一個想法
心裏的想法隻持續了一瞬間，聞元倒是也並未覺得什麽，他老師那一輩人，都是特立獨行的存在，各個有些自己的心思，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情。
況且他和昆博之間，是君子之交，這些也不是他要考慮的重點，車子停到大門外，聞元屏退了左右，整理了一下衣著，然後才邁步走了進去。
院子裏的環境不錯，算是古樸大方，說起來昆博已經是年過八旬了，某種程度上說是古人都不為過，所以這些裝飾，倒是很符合他的身份。
走到長廊盡頭，裏麵已經有昆博的家丁在迎接，聞元笑著和對方點了點頭，自己則是跟著進了昆博家的餐廳。
餐廳的裝飾同樣簡單，左右兩側，一張大桌子一張小桌子，事實上昆博本人用到他們的時候也極少，大多數時候，他都在自己的書房裏，飲食也一般都在那邊，所以說是餐廳，更是像一個招待客人的地方，沒有特殊情況，他自己是不會在這裏吃飯的。
但今天聞元來了，顯然算是例外之一，看到進來的身影，昆博笑了笑，熱情的招呼他坐下。
“昆老。”
聞元微微躬了躬身，算是平輩禮與弟子禮之間，而昆博也不在意，擺擺手才道：
“快坐，知道你要來，我讓家裏的下人準備了些當年你老師愛吃的，這些東西，你跟在他身邊，怕是都沒少享受過，用的東西，有些我一時之間在家裏甚至找不到，你們倆啊，這一輩子，過的算是完滿嘍。”
看著桌子上的山珍海味，昆博臉上露出點揶揄的笑意，而聞元則是不在意，嚐了一口其中的一道菜，臉上也是露出些回憶的表情來。
“說起來，這些東西我這幾年也很少吃了，我其實是喜好油鹽這些俗物的性格，但昆老你是知道的，老師的口味清淡，跟著他老人家我沒有怨言，可他老人家去了，我可就好好的滿足了自己一段時間，現在吃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既然喜歡，就多吃點，我知道你的性格，什麽事情，也比不上一頓飯重要，所以要和你聊點什麽，需得現在這事情上麵滿足了你才是。”
昆博看著聞元，神情裏同樣也有些回憶的狀態，當年他們跟著吳安的老師，其實隻是後輩，說是同道者，那是抬舉他們，他們對聞元的老師，向來是尊重多於親近，但看到聞元，昆博心裏竟沒來由的升起一陣溫暖來。
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怪不得那位一輩子把他們視為傳人的老人，忽然開始敝帚自珍起來，把一身的本事都交給這個唯一的親傳弟子，是有道理的。
就在這樣古怪但又有些溫暖的氣氛下，這頓飯兩個人吃的都還算是愉快，終了，昆博和聞元一起進了茶室，兩個人喝著茶，才終於談起正事來。
“昆老，先前我讓漪漪和您聊過幾次，越南的大局，我終究還是想讓您來主持，您拒絕了，我本不該再問，但是思前想後，這事情，沒人比您更適合了。”
聞元看著昆博的表情緩緩開腔，而昆博則是嘴角微動，喝了口茶才道：
“聞元，你想要越南的天下，贏麵不小，但你老師那一套我清楚，贏家通吃，你就別這樣了，我終究還是想給我這一脈，留些星火，改朝換代不止今日會有，明日也會有，或許，也有我的門人子弟上台的那一天，也未可知，當然了，這是不止是我的身後事，甚至可能是你的身後事，但總是要有點這樣的希望。”
昆博對聞元太了解了，他知道聞元想要的是什麽，程家一倒，越南唯有昆博一脈，還算是聞係的威脅，這樣的話，最好還是趁著現在的機會，把昆博一脈吃掉，或者說好聽的，叫化為己用，這樣的話，還算是個好事情。
可昆博卻是不願意如此，正如他所說，這事情，幾乎涉及到道爭，他這麽活了一輩子，便是為了自己的思想奔波，爭鬥，也有過成功的時候，就這麽讓他放棄掉一些，融入聞係當中，他心有不甘，他終究還是覺得，自己是對的，或許，就是差了那麽一點，後人可以為之。
“那既然這樣，我隻能祝昆老成功了，我也沒法強求，不過前幾日，寧年倒是給了我個想法，倒是想和昆老分享一下。”
聞元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糾纏，昆博不出山已成定局，多說無益，隻能是損了兩個人之間的交情，況且他這一步，也還是要牽扯到昆博的。
“說來聽聽。”
昆博點了點頭，他知道這麽要緊的關頭，聞元要見他，總歸是有話要說的。
“程天順有個女兒，程涵，您知道吧？”
聞元盡可能的選了一個相對平和的開頭，但昆博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還是被他察覺了。
“知道，那是我的後輩，前段時間……算是見過吧。”
老人的表情裏透露出點傷感，顯然又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大弟子，而聞元也沒有揭人傷疤的意思，而是笑意吟吟的繼續道：
“既然您不出山，那我也就唯有一途，您也應該清楚，我父親，是最好的選擇，您二位也見過，您覺得如何？”
“論起來，你父親比我還高上半輩，我怎麽好評價，說正事吧，自己家的小輩，我總是還能插上嘴，做點決定的。”
昆博的表情平淡，而聞元則是笑著點頭。
“那是自然，而如果要平定人心，自然要名正言順，那還是要找個和程家有關係的人好些，越南這些年，不論名為如何，終究還是逃不出血脈，人治，這點昆老應該比我清楚，所以我的想法是，讓程家姑娘，做個虛君的領袖，也是精神上的一脈相承，實際上的事情，就交由我父親負責，您看如何？”
聞元終究還是把話說了出來，而昆博雖然早意識到了這些，但表情還是下意識的波動了幾下，半晌才開口道：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