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使秦國
衡長老到了秦國處處碰壁，真是“弱國無外交”。他四處奔走，就是無法入宮覲見秦王。這也怪他考慮不周，事先沒有派人聯絡，直到秦軍冒然進入國都，他們才急匆匆地拜見秦王，自然沒有通關文書，也沒有兩國國書，秦國的大臣們無人理會，不願意將他引薦給秦王。
“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沒有官府文書，店也住不上，隻能找個避風遮雨的地方湊活一宿。
有天夜裏，他們正在城牆邊上歇息，被守城的官兵發現將他們當敵國的細作抓起來。經過一番盤問和詳查得知他們來秦國的真實目的，其中有個年輕人動了惻隱之心，給客棧的老板做了擔保，他們才順利住到客棧。後來有個侍衛說：“剛才給客棧打招呼的那個人，就是我們的要找的由渠。”
“既然是義渠後裔，那他為什麽沒有當麵指認呢？”衡長老問。
“秦國的律法嚴明，他也有難言之隱，不便明說”，侍衛答道。
衡長老心想，要是能找到他的家，求他幫忙疏通關係不妨一試，或可成功。
夜深人靜的時候，衡長老心急如焚。此次來鹹陽若是見不到秦王，駐紮在義渠國的秦軍該何去何從？怎麽辦呢？有辱使命誤了王妃的國事之托，回去之後該如何交代？
思慮太久，衡長老漸入夢鄉。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外有侍衛來報：“長老，快快起床，有人找你。”
衡長老起身趕緊穿衣出門見客。當他打開房門之時，那人早已站在房簷下。侍衛忙說：“這就是您要找的由渠大人，這位是我們義渠的衡長老。”
“見過長老！”由渠說。
“外麵說話不方便，快快請進！”衡長老說。
兩人進屋分主賓坐定，由渠說：“我的身份想必您也知道，聽說你們身負國事因公而來鹹陽，莫非遇上了難事，身為義渠的後裔願盡一點綿薄之力。”於是衡長老將義渠國發生的事情及此次來鹹陽的目的詳細地講給由渠聽。
“我看這件事也不難辦，但得有國書或正式的文書，不然口說無憑，我怎麽找人向秦王通稟？”由渠說。
“我立刻到街上去買筆墨，咱們馬上寫托您帶回去幫忙轉交。”衡長老說完就要出門。
由渠卻說：“這麽晚了，上哪兒去買？店鋪早就關門了，要麽上我家去寫，明日就可轉呈秦王。”
衡長老大喜過望：“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們馬上同您過去，勞煩帶路。”
二人走出房間，由渠卻說：“隻能一人去也不能騎馬，免得引起官兵追查。”
衡長老說：“那隻有我隨由大人走一趟了。”
二人步行來到由渠家，他的家看起來很清貧，隻有三間官屬的瓦房。他說：“這是我爹爹拿命換來的軍功才得到的住房。左邊那一間是廚房，中間是臥室老婆孩子住，這會兒他們都應該睡著了，咱們就不打擾了免得誤事。靠右邊那間原本是老娘的住房，如今娘已不在了，我就索性做了書房，咱們就去那間房吧！”
說著由渠拿出鑰匙開門點燈，兩人在燈下寫好了國書，由渠略做修改，還添加了些重要內容，最後還是由衡長老謄抄撰寫完成。衡長老萬分感激，拿出重金酬謝，由渠卻說：“不必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麽幫你。”
由渠拿出自家的族譜，衡長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仔細查閱。其中寫道：由餘著述，先祖義渠梁，開創義渠國百年基業，自此勵精圖治，開疆拓土，曆三世戎王遭秦國入侵兵敗，遂流落鹹陽為由餘繼子……
看完由渠家的族譜，衡長老淚流滿麵，跪地叩首拜見義渠王後裔。由渠趕緊將他扶起說：“別這樣成何體統！隻要義渠的子孫世代安好，我便安好！如今我還是秦國將領，這件事還要長老替我保密，就連我的妻兒尙且不知。”
衡長老大快人心連忙回應：“在下永遠謹記！”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由渠拿了國書，但他不能直接去麵呈秦王，他的級別不夠。本想去找自己的頂頭上司——司馬錯將軍，但又想到司馬將軍年老多病，久不上朝了。他得找個位高權重的賢臣，一箭中的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於是想到了新任丞相樗裏疾，又叫贏疾是王室權貴，文韜武略、見識超群，定能處理好此事。再說這也是丞相的份內之事。
由渠急忙騎馬趕往丞相府，正巧路遇丞相上朝的車駕，趕緊攔下來說明事由。丞相還未等他說完就拿了文書，看也沒看遞給隨從說：“你真會找時間軍情緊急，回頭再說吧！”
看著丞相的車駕疾馳而去，由渠心中竊喜。秦國又要出兵打仗了，駐紮在義渠國的兵馬應該撤了。
衡長老焦急地等待了三日，還不見回話。實在按耐不住，便再次深夜造訪由渠。路過時又給甘家送去了女兒的書信。
由渠略備薄酒與衡長老小酌，由渠說：“丞相雖未回話，但我感覺此事定能解決。沒準三日前，秦軍已經撤離義渠國了。”
“此話怎講？這又是為何呢？”衡長老問。
由渠附耳密語：“五國聯軍正在密謀伐秦，此戰一開秦軍主力全部開赴函穀關，那裏還有兵力駐守義渠國？”
衡長老頓時豁然開朗，猛灌三杯大笑道：“你這麽年輕看事如此透徹，不愧為義渠先王之後，確實有先見之明。丞相為何不曾回話呢？”
由渠說：“實不相瞞，我借巡城之機天天去丞相府，聽管家說丞相去了楚國麵見楚王，何時能歸？尚不可知。”
衡長老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在此等候，該回去複命了。”
由渠卻說：“長老不必著急。您不遠千裏來到鹹陽，再耐心地等待幾天吧！不然白跑一趟。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衡長老拜謝，辭了由渠出來，寫封信派人送回去報個消息。
約摸十天後，丞相的車架出現在王宮前，由渠確定丞相回來了。晚上借巡城之機，去丞相府查看，進去後果然見到樗裏疾正在審閱文案上積壓的公文。
由渠說：“敢問丞相，我前些日子拿給你的義渠國書，可曾過目？”
樗裏疾放下手中的公文，說：“什麽國書我怎麽不記得了？你從未講過有義渠的國書。趕快過來幫我找找，我馬上看你送來的義渠國書。”
由渠有些失望，丞相日理萬機還沒顧上看呢？不過還好，現在審閱馬上就能有結果。他在一大堆書簡中，找出自己送來的那一卷，丞相在油燈下看完大吃一驚，趕緊站了起來說：“如今情況緊急，局勢有變，我們要千方百計拉攏義渠國，這不冷落了人家嗎？”
由渠見縫插針說：“義渠的使臣來鹹陽已一月有餘，苦於無人引薦麵見秦王，所以我才遞到丞相您這裏來了。”
樗裏疾問：“義渠的使臣是否還在鹹陽，現居何處？”
由渠對丞相的問話一一作答。樗裏疾說：“拿著我的腰牌立刻去，將義渠使臣安置於驛館，好生招待。待我稟過秦王再給你回複。”
由渠說：“屬下遵命，勞煩丞相大人了！”出了相府就光明正大地直接去找衡長老，並將他們安置於驛館等候消息。
由渠辦完這件事，衡長老滿心歡喜說：“既然如此，我也該走了，早點回去複命。”
由渠卻說：“長老不必著急，您不遠千裏來到鹹陽，見不到秦王，也應見見丞相。不然沒個說法白跑一趟，日後兩國間的邦交就不好處理了。你耐心地再等待幾天吧！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由渠心中皆大歡喜。
回到家剛進門，老婆領著孩子。擋在了他的麵前冷嘲熱諷道：“聽說你這幾天為義渠的事跑前跑後，別忘了你的祖先可是背叛了義渠投降到秦國的。你們家那點破事，別以為你不說就沒有人知道。你要是想回義渠，我不攔，那種鬼地方誰願意去，誰去！”
老婆說完哄孩子睡覺了。由渠看到桌上放著幾包點心，估計老丈人家有人來過並對老婆講了什麽？他很累，懶得去操這份閑心，也休息了。
第二天中午，由渠正要用餐，丞相就派人來找，讓他火速去趟丞相府。由渠到達時樗裏疾已經在花園的涼亭下等他。樗裏疾示意他坐下說話：“秦王知道這件事後非常高興，大加讚賞。像義渠這種戎狄小國，雖說偏居一隅，但遊牧民族喜好騎射，善於拚殺，一旦出兵征伐也是驍勇善戰，其軍事實力不容小覷。因此秦王決定答應義渠國的一切合理請求，派一名德才兼備之人前去，名為戎王之師，實則兼理國政。確保我軍在全麵出擊山東六國之時，不要來襲擾我軍後方。待秦王平定了天下，義渠自然就歸服了。”由渠聽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
由渠接過丞相遞來的茶邊喝邊問：“丞相的意思是讓我去義渠國擔此重任？”
樗裏疾突然改變了語氣：“這些天你東奔西走，為義渠國的事操勞。難道不是為了去義渠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擅離職守，三更半夜私會義渠國使臣，你以為秦王不知，難道我也不知嗎？實話實說吧！你們老由家與義渠國淵源深厚，這個差事非你莫屬。我的子孫若是百年之後能謀下這麽個好差事，可要含笑九泉了。如今諸侯混戰，天下沒有一塊安穩之地，想想該知足了。不過你給我記住了眼下秦國軍情緊急、形勢危機，你要把義渠國給我掌控好了，否則秦王以叛國通敵之罪論處。”
說完馬上喊道：“快給我們上酒菜，這頓飯全當我為大秦駐義渠的使臣踐行。”
由渠問：“我的妻兒老小怎麽辦？”
樗裏疾說：“由大人你盡管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你的俸祿我會每月按時發放給他們。況且你每年還要回國述職，就能與妻兒團聚了。待義渠國徹底歸順我大秦，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由渠又問：“丞相大人不見見義渠的使臣嗎？況且人家來時還備了大禮被扣留在大散關。”
樗裏疾笑著答道：“這事我自然知道，已經命人用我的車駕去接義渠的使臣了，這會兒已在王宮麵見秦王了。至於我還是不見為好，免得別人說我閑話，年輕人放心去吧！你為我分憂，我為秦王分憂，日後我定會向秦王為你邀功請賞。
由渠出了相府，深感樗裏疾老謀深算，而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種紛繁複雜的邦國大事不知將要麵臨多少艱難險阻，就這樣義不容辭地落在自己的肩上。他心裏五味雜陳，豈知這件事的背後是司馬錯、甘茂與樗裏疾三人商議之後的決策，不容推辭。
衡長老一行人來到王宮麵見秦王。衡長老說：“尊敬的秦王陛下，感謝您在義渠國內亂之際，出兵協助使我義渠免於戰火而國泰民安。我代表新任戎王向秦王獻上大禮以表謝意，義渠國願臣服於秦國，世代友好。”
秦王慷慨接受並說：“義渠國與我大秦山水相連，出兵援助以固友誼，願貴國信守承諾，結萬世之盟！”
“我義渠乃西戎小國，獲大秦護佑，實屬天下之幸，我國尋求和平之願：天地為證，日月可鑒！”衡長老說。
秦王說：“難得貴國邦交的誠意，我願派遣年輕有為的使臣，協助義渠治國安邦，永保太平！”隨即頒發了新的國書。
韓長老拜謝秦王，一行人興高采烈地出了王宮，準備返回義渠國。沒想到樗裏疾和由渠已經在驛館等候了。由渠鄭重其事地接過丞相交給他的權杖，又聽樗裏疾簡單地叮囑幾句，隨同衡長老依依不舍地離開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