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王家小姐
走廊裏同來時一樣，還是黑洞洞的淩霄跟在墨雲嫻的後麵，踩著她的腳步，亦步亦趨，不敢有絲毫的落後，生怕自己被落下了。
忽地，走在前麵的墨雲嫻停了下來，淩霄還好神情集中，沒有一頭撞在墨雲嫻的背脊上。
“臣，參見永樂公主。”淩霄在墨雲嫻的背後，眼不能看清，但聲音確是聽得清楚。
“免禮，平身，你是？”墨雲嫻問道，眼前這個人穿著一身絳紫色的官服，胸前的補子上是一隻單腳站立的白鶴。
“臣，大理寺少卿王進朝。”那長髯的中年男子鞠了一躬，回答道。
“大理寺少卿。”墨雲嫻點點頭準備繞過他離去。
誰知道，那個大理寺少卿叫住了她，又說道：“公主，請留步。“
墨雲嫻停下了腳步，側身問道：“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那王進朝緩緩地湊近了一點，聲音放得很低很低：“公主，您知道今日朝堂之上發生了何事麽？婁相安排的言官上奏給皇上，說您是不祥之身，這事您可知道？”“你說婁相！”墨雲嫻震驚。
不單是為著有人上報說她是不祥之身，也為著那個人是婁相的人。她知道江蘺定然是找到了人在背後相助，可她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是婁相。
江蘺哪裏來的這樣的通天的本領，居然能隻身一人求到婁相那裏去。
她知道，婁相同墨子卿並無什麽交情。婁相是從天璃帝登基時就入朝為官，已經數十載，根基深重，墨子卿本就不喜歡這樣受天璃帝重用的要臣，他隻會覺得這些人的存在會讓他束手束腳，可是既然沒有交情，江蘺又怎麽能同婁相搭上關係呢？
要知道，她墨雲嫻可是同婁相並無什麽仇怨啊。
等等。等等。
墨雲嫻突然想起來了一個人，一個同婁相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同時自己又接觸過的人婁清揚。
“公主恐怕不知道，昨日清晨，永樂寺大火，甚至有傳言道，永樂寺中，公主您的金身塑像有血淚流出來。這金身流血淚是大大的凶兆，婁相今日在朝堂之上就抓著這一點告慰皇上，要小心公主您。”那王進朝繼續說道。
“你。你為什麽。”墨雲嫻雖然相信這人所說的話，但他卻不明白為什麽王進朝要將這些事告訴她。
“公主不必擔心，微臣並無所求，隻不過是不想看，婁相那個奸人再度禍害人罷了。”那王進朝說道，神色之間流露出一股黯然，“公主，是來看太子殿下的嗎？”
“是的，我哥哥他在這兒還好嗎？”墨雲嫻問道。
“太子殿下還是那樣，不怎麽說話，就呆呆地坐著。”王進朝回答道。
墨雲嫻點點頭，她又問道：“王大人，不知道今早朝堂之上，我父皇聽了那些人的進言是什麽反應？”
“皇帝陛下駁回了那些人的猜疑，認為這不過隻是意外罷了，但是公主。您多少還是小心吧，我看婁相那些人並沒有準備放棄。”王進朝說道。
“那王大人，您是否知道婁相為何要將我扣上這不詳之人的帽子呢？”墨雲嫻覺得眼前這位王大人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對待自己，這個問題自己問得也無可厚非，還是開口問了。
“公主可知道前幾天震動京城的婁相之子婁清揚慘死一事？”王進朝問墨雲嫻說道。
“我知道，可是這與我有什麽相幹？”墨雲嫻雖然也猜到了婁清揚的死定然和婁相對她的態度有關係，但是她卻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是有什麽關係。墨雲嫻隱隱約約隻能猜到這其中定然是和重陽夜宴那晚，她走丟的那一個時辰逃不開關係。
“公主既然已經聽說了婁清揚的死，自然也應該知道，他是在重陽夜宴那晚之後就死了的。婁相在得知婁清揚的死訊之後，曾經派人去查過，重陽夜宴那晚哪一家的女子是沒有馬車，然後坐了園子裏的馬車離開的。”王進朝看著墨雲嫻說道。
墨雲嫻此刻已然明白，這婁相定然是察覺出了什麽，也定然順藤摸瓜地查到了那晚坐萬歲山下園子的馬車離開的人就是她。墨雲嫻想，一定是在自己昏迷過去的那一個時辰裏麵，發生了一些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難道，是婁清揚將她拐走了？如果是婁清揚將她拐走了那麽蕭逸之後找到她的時候，肯定是和婁清揚打了照麵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婁清揚的死，必然和蕭逸逃脫不了幹係。
婁清揚難道是蕭逸所殺？這樣的推斷不是沒有可能，還記得那天蕭逸問她關於重陽夜宴那晚的事情，可真到她問了，蕭逸卻插科打諢，越了過去。
“公主，玲瓏剔透的心腸，想必不用臣再多言了吧？”王進朝知道墨雲嫻心中已經有了計較，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已經將一些事情串聯了起來，找到了答案。
“多謝王大人。”墨雲嫻是真心實意地道謝，她也不再去問這位大理寺少卿王進朝大人為何要幫她，又從何處得來這麽多關於婁相的消息，這些她已經不必去計較。
她謝過王進朝，便不必再在大理寺多留，剛才的一番話，雖然離得淩霄不遠，但墨雲嫻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
兩個人上了馬車，墨雲嫻沉思著剛才王進朝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又將這些話同那幾日發生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前因後果已經有了個大概。
想必，那日重陽夜宴，婁清揚見了她之後，色從膽邊生，竟然買通了萬歲山下邊園子裏的馬車夫將她拐走。後來，蕭逸發現，憑著他自己的辦法找到了她，卻殺了婁清揚。墨雲嫻不敢想是婁清揚坐了什麽，讓蕭逸竟然下此狠手要殺了他，且婁清揚的死狀那樣可怕，隻是光聽描述就難以想象蕭逸在殺人支使的怒氣和憤恨。
一切竟又跟蕭逸有關。
墨雲嫻不由得想，哎，他蕭逸倒是好，殺人時瀟灑，走了之後卻隻留下她。不過墨雲嫻倒是沒有再怪蕭逸，若不是那晚蕭逸救了她，隻怕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不可預知的後果來，那定然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公主，您喝點茶吧，暖一暖，方才那走道裏麵太過陰冷，您的嘴唇都凍得紫了。”淩霄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茶水。
“哦，是麽？”墨雲嫻接過茶水，喝了一口。
她喝完一杯茶水，將茶杯遞給淩霄，問道：“淩霄，你知道方才那位大人嗎？”
淩霄搖搖頭：“奴婢不知。“
墨雲嫻道：“方才那位大人是大理寺少卿王進朝，王大人。”
淩霄聽了名字才覺得熟悉，她先前服侍過的王美人便似乎是同這位王進朝王大人是表親。她點頭道：“公主，這位王大人是奴婢從前服侍過的王美人的表親。”
“原來是這樣。”墨雲嫻微微抬起下巴。
“公主，這位王大人的嫡女似乎是因為婁相的獨子，自殺而亡的。”淩霄其實方才在那陰冷的走道之中聽見了一些，其中就聽見了“婁相”。她思慮過後決定還是將她自己知道的說給墨雲嫻聽。
“你說王大人的嫡女是因為婁清揚而死的？”墨雲嫻的音調上揚，疑問道。
“是啊，好像是去年的事了，當時燕京城裏也鬧的沸沸揚揚的。說是婁相的獨子婁清揚在王大人的嫡女成婚之前，誘拐且在眾人麵前大談王小姐的閨房之事，接過讓王小姐被夫家退婚，淪為京城貴門中的笑柄。王小姐不堪忍受流言蜚語，所以就一條白綾，自盡了。“
“原來是這樣。”墨雲嫻若有所思，她突然明白了，王進朝今天對他所說的這些話的意思。也突然明白了王進朝為什麽要對她說得這樣明白。
也許，王進朝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扳倒婁相，也許他也是想報仇。不管王進朝的目的是什麽，但是墨雲嫻都很感謝王進朝，為了他解答了自己的困惑，為了將自己拉出那個困擾自己的漩渦。
她現在總算知道了是誰，是誰在背後搞鬼，知道了之後總算要比摸黑要好很多，她還有機會還有機會，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去將江蘺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