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月底。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明懷淺的天酬軍已經攻占了山南西道的大半範圍，而肖賀的天啟軍則基本掌控了山南東道。
如此一來，天啟軍和天酬軍所掌控的領地已經橫跨了中原，北麵的長安岌岌可危。
皇宮，香歸殿內。
“蓮妃即將生產，娘娘有何打算？”
張氏一族完全沒有料到，肖氏和明氏結盟得這麽快！
他們居然不不計前嫌，勾結在一起對抗朝廷？
最近兩個月，眼看天啟軍和天酬軍勢如破竹，攻占了許多城池，張貴妃心中焦慮，神色憔悴。
當初她讓蓮妃進宮懷孕這一步，是不是做錯了？
“娘娘？”
見張貴妃不做聲，眼光迷茫，張軒又提醒了一句。
“……這個孩子，隻怕暫時還不能讓她生下來。或許，我們得重新利用一下三皇子這顆棋子了。”張貴妃緩緩道。
“……隻怕，明懷淺不會再相信我們了。他如今已經選擇和肖氏結盟。”
“哼。他選擇肖賀，不過是當初沒有別的選擇。如果我們能給明懷淺更大的好處呢？明氏和肖氏的結盟，也不見得那麽穩固。”
張軒點頭，“貴妃睿智。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先讓陛下立三皇子為太子吧。三皇子是明懷淺的外甥，我就不信他不心動。即便他不心動，我就不信肖賀還能完全相信明懷淺！”
不多久，皇帝便下旨，冊封三皇子為太子，追封三皇子已逝生母明妃為貴妃。
消息很快傳到了益州蜀縣。
肖敏有些不安。
其實關於父親兄長謀劃的那些事情，肖敏從來沒興趣，但是並不代表她不懂。
她急忙出府去找錦繡。
如今在蜀縣，她隻把錦繡當做親人。
“繡兒姐姐，三皇子被冊封為太子了。你說，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影響我們兩家的聯盟。”
錦繡心中一沉。
前世肖氏和明氏兩家的結盟最終因為明懷淺的背叛而破裂。
不過錦繡沒想到，這一世張貴妃會走這一步棋，立三皇子為太子。這樣一來，即便明懷淺不心動，兩家也難以互相信任。
如今事情的發展她不敢亂推測，可……她心中隱隱不安。
若是明懷淺真的背叛肖氏，那麽這益州蜀縣，可就危險了。
“敏兒，你先別急。明大人不止於此。再說了明公子的為人，你也清楚。”為了安撫肖敏，錦繡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擔憂。
即便錦繡安慰，肖敏然就神色憂愁，“繡兒姐姐，我雖然信得過子晴，可是……權勢麵前，子晴又能怎麽辦？若是兩家結盟破裂，事情可就麻煩了。”
她越想越難過，幾乎要哭出來了，“其實我除了擔心我和子晴的感情，更擔心父兄。若是明氏轉投朝廷，那我父兄豈不是背腹受敵？”
“……”
正是如此。
張氏這一招確實夠狠，即便明氏不理會，可也會讓肖氏心中忐忑。兩家結盟，必生裂痕。
也不知道肖千辰，會怎麽看待這件事？
“你父親還有肖公子都是睿智的人，他們一定能想到辦法破解眼前的局麵。你別太擔心了。對了，我聽說這幾日明公子要回蜀縣了？”
肖敏點點頭，原本她對明子晴回家十分期待，可如今……她卻高興不起來了。
希望明懷淺不要忘恩負義，破壞結盟吧！
否則，她如何麵對父兄，如何麵對子晴呢？
肖敏走後，錦繡立即把碧玉、李毅叫了過來詢問。
“肖公子在蜀縣有多少人？”
見錦繡神色鄭重，碧玉沒有隱瞞，“公子離開的時候，讓我、李毅還有張濤率一百多人隱藏在城中各處，保護姑娘和二小姐。”
“除了你們，之前留在蜀縣的暗衛和探子呢？”
碧玉有點猶豫，畢竟關於暗衛和探子，是肖氏的機密。
“碧玉，李毅，事關重大，請如實相告。”錦繡見碧玉不答，又說道。
最後還是李毅開口，“蜀縣的探子，大約有三十四人。益州的探子，大約有五六十人。”
錦繡點頭，
“相信你們也知道了，三皇子成了新太子。敏兒的擔心，也是我的擔心。最開始，明氏便是和張氏結盟，想要扶持三皇子上位。後來張氏背信棄義，明氏才和肖氏結盟。如今新太子的事情，便是張氏破壞我們結盟的手段。”
“兩家如今都聯姻結盟了，明大人不至於出爾反爾吧？”李毅心中不安，忍不住說道。
“人心難料啊。說實在的，我有些不放心。”
如今張貴妃給出甜頭，萬一明懷淺上鉤了呢？
碧玉點頭，“繡兒姑娘擔心的有道理。那繡兒姑娘，我們該怎麽做？”
“現在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我們最好按兵不動，免得讓明懷淺心中不快。但是，也不能不防備。你們讓手下和那些暗衛、探子準備一下，我們可能要隨時撤出蜀縣……還有敏兒，萬一發生了什麽，我想帶敏兒一起回陳留。”
“一切聽姑娘的安排！”
幾日後。
錦繡坐在自己的專席上，等著客人上門。
沒想到今日上午，第一位客人竟然是冷冬梅。
錦繡剛到蜀縣的時候，就和冷冬梅結下了梁子，
不過後來酒宴上，冷冬梅知道了肖敏的身份，又被父親訓斥了一番，她便不敢再出門，怕言行不當，又惹禍上身。
不過……
近些日，事態發生了變化。
冷冬梅從父親那裏得知，明氏和肖氏的結盟，或許沒那麽穩固了。那麽肖敏作為明子晴的妻子，在蜀縣中的地位，也自然動搖了。
而這位繡兒姑娘，據說是侍女出身，壓根不算什麽人物。
可繡兒憑借著是明少夫人好友的身份，在城中代人寫信，一時人人慕名而來，小有名氣。
這事傳到冷冬梅耳朵裏，著實讓她有些不舒服。
如今一切都變了，冷冬梅覺得，也到了她出手的時候。
“繡兒姑娘，好久不見。”
冷冬梅今日盛裝打扮，神態倨傲，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錦繡自然知道這位小姐的來意，不過她也是曆經千帆的人，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她起身行禮，“冷小姐。你也是來找我代寫書信的嗎？”
冷冬梅冷哼一聲，“我師出名門，從小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通曉，我需要找人代寫嗎？”
錦繡笑著點頭，“冷小姐說的是，是我失言了。”
見冷冬梅如此倨傲，一邊的大翠頓時皺眉了。這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如此對她家公主？
“……既然小姐不是找我代寫，那你來找我嘮嗑的？”錦繡納悶道。
冷冬梅更氣了，“我乃刺史嫡女，怎麽會找你嘮嗑？城中那些人說你書法獨樹一幟，十分出眾，我便過來看看。”
一個侍女出身的小女子，即便粗通文墨，會幾個字，又怎麽配得上書法出眾？
城中的那些傻子，一定是為了通過繡兒巴結肖敏，才這麽說的。
她今日倒要看看，一個侍女的書法，能有多厲害！
“那您要怎麽看？”錦繡神色從容，問道。
“你便為我抄寫一首詩吧。我朝詩魁薑傅你知道吧？”
冷冬梅最喜歡、最欽佩的詩人便是薑傅，隻可惜無緣一見。其實她雖然從小學習琴棋書畫，但是最愛的還是作詩。
“自然知道，詩魁薑傅，聞名遐邇，有誰不知？”
“哼，算你有點見識，那麽，便為我抄寫薑傅的《詠梅》吧。”
詠梅？
錦繡想起這位冷小姐閨名冷冬梅，頓時了悟，她不禁好笑，這小姐也是臉皮厚，竟然敢當眾讓她抄寫詠梅？
“好。”
薑傅的《詠梅》是他少年時的傑作，十分有名，錦繡自然是熟背於心，她正準備默寫，隻見冷冬梅已經開始當眾吟唱：
“風中一枝梅，淩寒獨自開……”冷冬梅似乎有意在萬客樓眾人麵前賣弄一番。
仿佛，這首詩是她寫的一般。
旁邊圍觀的二翠、盛婉都忍不住憋笑。這位冷小姐，還真是會裝腔作勢。
錦繡心中好笑，也不出聲，默默抄寫。
一首詩寫完，冷冬梅趕緊讓侍女拿起紙，送到自己更前。
“這便是你的書法？不過爾爾。身為女子，筆畫粗糙隨意，無半點娟秀之感。”冷冬梅有意放大聲音，對錦繡的書法狠狠貶斥一番。
錦繡剛要點頭說是是是，結果一個聲音傳來。
“非也非也。繡兒姑娘心胸廣闊，書法隨性而動，落筆瀟灑無拘，非一般人能比。”
圍觀眾人也將目光看向剛剛走進酒樓的男子。
冷冬梅臉色一變，這人是要打她臉嗎？
她猛然望過去，是一位中年男人，穿著一身青色布衣，也不知道是哪個落魄書生，居然跑到她麵前放肆。
“大膽？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對我的話評頭論足？”冷冬梅怒道。
結果錦繡卻大吃一驚，這人居然是……薑傅本人！
錦繡心中震撼，一時間忘記其他，趕緊行禮，“薑先生！”
薑傅上前幾步，扶起錦繡，“繡兒姑娘請起，我可不敢當！”
“……原來你們是認識的，難怪這個窮書生要幫著你說話了。哼，我就說嘛，你這個字寫得很爛！”
冷冬梅又得意起來。
這時，門外又走來兩人，一人是明子晴，一人則是他的妻子肖敏。
不等明子晴開口，肖敏便冷笑，“冷小姐，我聽說你十分欽佩薑傅，甚至自稱是薑傅的學生。如今，薑先生在你眼前，你非但認不出他，好說他是窮書生。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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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文中詩詞改編自王安石的《梅花》“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不是自己寫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