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濤拍岸,落於南湖
古人雲: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而,穿空的亂石,大概穿著風流人物的靈魂吧。
拍岸的驚濤,或許卷著千古留芳的血肉吧。
有點可怕?
沒什麽可怕的。
沒有前赴後繼的先賢,哪有後來人平靜的幸福生活。
有人與船上本唱著“風月無情人暗換,舊遊如夢空腸斷”的女孩們如此言說著。
有點奇怪?
或許……
如女孩們就是一副要哭出來的神情。
但講這般言語的人卻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這裏是嘉興南湖,講這般的故事又有什麽奇怪了?
“可是叔叔,你之前說的是東坡居士的詞,講的是三國時在鄂州發生的赤壁之戰,距南湖不知幾千裏呢……”有女孩終於忍受不了聽這些“無趣”的東西,哭著開口道。
“哦,這個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蘇東坡去的不是鄂州的赤壁,是黃州的那個。但,就如同蘇東坡在黃州赤壁慨歎鄂州赤壁的事,我在這嘉興南湖,借東坡之詞慨歎千年的後事也沒什麽不行的吧?”被女孩稱為叔叔的恒聳聳肩。
“而且啊,小姑娘,不愛聽的話,你便無需聽嘛。”
“誒,可以不聽的嗎?”聞言,有一個女孩驚喜。
“當然。”
“可叔叔你一來就搶了我們的船……”第一個女孩有些懷疑。
“嗯……叔叔得嚴正聲明一下,並非叔叔我搶你們的船,而是叔叔一來就掉到了你們的船上,因為輕功不行想離開隻能遊泳,但現在包裏還有書不能打濕,所以走不了,不得不暫居而已。”恒說的很柔和。
“可叔叔你還搶了我們的櫓……”見恒如此柔和,第二個女孩漸漸恢複了平日的頑皮。
“這個……叔叔隻是好奇你們幾個小丫頭都能操著出來遊玩的櫓是不是有什麽省力裝置。”
“叔叔你騙人,誰都知道漁家的孩子都懂得操櫓……”如此之快,第二個女孩甚至敢吐槽了。
“……”女孩們的話讓恒有些發愁。
倒不是因為小鬼們居然漸漸不怕他了。
他隻是發愁,自己一時好奇此方世界的技術水平卻帶來了這麽多麻煩事。
他最討厭麻煩了。
早知道就當個泥塑木偶傻坐著,等這群小鬼玩累了一起回去算了。
反正南湖也挺好玩的。他想。
至少在宿慧看來是。
不過在那個宿慧看來,隻要是跟那人一起,在哪都好玩吧……
好吧,不管宿慧,其實我也覺得這個南湖挺有趣的。
在我那南疆的深山可看不到這樣平靜的風韻。
一邊想著,恒一邊應付膽子越來越大的小女孩,並操著櫓,令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麵上滑過。
而且不止湖麵,小船還滑過了蓬頭垢麵、比真實年齡起碼老二十歲的中年,手掌血腥的美貌道姑,以及青袍長須的老者。
恒大概知道這三位是誰——在一開始問出這群女孩中居然有叫程英,叫陸無雙的之後,他就知道這裏是個什麽地方了。
老中年是武三通。他是此方國度武功最高的,被稱為“五絕”的高人之一的南帝段智興的部下兼弟子,說起武功才能應該還算不錯,卻不著調戀上了自己養女,然後因為養女嫁人而半瘋。
道姑是李莫愁。她的師祖是不下於“五絕”的高人,也是“五絕”之首,中神通王重陽出家前的戀人,林朝英。不過現在李莫愁已經反出了林朝英創下的古墓派,隻憑著半吊子古墓派武功和撿來的《五毒秘傳》橫行江湖。她的武功才智比武三通高了不少。
青袍長須的老者,是“五絕”之一的東邪黃藥師。武功才智……比前兩個加起來還強十倍。
當然,這些隻是恒在宿慧的記憶裏看到的,現實的情況也可能與宿慧中的那本書有什麽不一致。
但這就不是恒關心的了。
或者準確說不是他現在關心的。
現在他關心的是,這群女孩根本就不明白,這個地方現在有多麽危險。
雖然他怕麻煩,但既然落到女孩們的船上,沒有落到水裏成了落湯雞,他就承了女孩們的情。
所以,即使麻煩,即使要放棄看“名人”的旅遊樂趣,他也要先把這群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雖然在書中這群孩子沒事,但……
畢竟盡信書不如無書嘛。
恒用並不太合的古文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不過旁人會信嗎?
他不知道。
但他不管了。
更多的解釋?
算了,那真的很麻煩。
他最怕麻煩了。
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別再給我找麻煩了。
他這樣希望著,但事情有些時候真的不如人意。
“阿沅?阿沅!別走、別走……”
船明明已經劃走了很遠了,那蓬頭垢麵的中年,也就是武三通卻突然仿若想到了什麽,轉身追了上來。
他輕功很快,起碼在水上比恒操櫓的船快——
恒本來是想劃快些,拜托這個麻煩的,但三兩下後他就發現對方已經快摸到船尾了。
好吧,術業有專攻,我確實不適合劃船。
恒歎息著放下了櫓。這下武三通更是飛快地靠近了小船。
“阿沅!阿沅!”很快,武三通就狀若瘋魔地躍上船來。
真麻煩。不大的小船本來裝五個女孩就不寬鬆了,加上一身鋼鐵般肌肉的恒更是變得擁擠,若再加上武三通,大概大家隻能墊腳站著,或者幹脆踢出一個人了。
恒是來旅行的。雖然也有躲大江幫的追捕的意思,但主要還是來旅行的,可不想委屈自己,也不好把小姑娘踢出一個兩個的——畢竟和小姑娘一起玩還是和未老先衰的瘋子武三通一起玩,是個人就知道該怎麽選擇,所以隻能……
“下去!”他一腳將剛剛上船還立足未穩的武三通踹到了水裏。
“這裏沒有你的阿沅。”他認真告訴武三通。
“阿沅!阿沅!”但武三通卻恍若未聞。
他繼續狀若瘋魔地撲上。
恒很無奈。
真是麻煩。
就不能好好下去嗎?
這麽好看的湖水,我可不想用人血把它破壞。
但似乎沒有辦法呢。
對方絕不可能放棄。
恒很清楚。
對方已經瘋了,說不通了,對方隻以為他心心念念的人在這裏,他的光,他的一切在這裏,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上來這裏。
“所以說,我那個愚蠢的前世還好一點,起碼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在哪。”恒無奈拔出了他那八十斤的鐵劍。
“老兄,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跟我那愚蠢的前世學一學,自己跳下去好嗎?”
說著,他掄起八十斤的鐵劍,朝武三通狠狠一拍。
“當……”這時,不知哪座寺廟的鍾聲響了,驚起了一灘鷗鷺。
鳥群拍拍打打,在湖上飛舞,落下了紛揚的羽毛,將碧琉璃般的湖麵點綴得更為有趣。
這景觀不錯。如果有宿慧裏那個叫什麽單反的東西就好了呢。
看到群鳥帶來的景致,正在收劍的恒點了點頭。
他已經忘了剛剛還讓他感覺麻煩的可悲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