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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試藥者

  那群乞丐可是有讓小丐怕的不行的本事。

  猜也能猜到,以多欺少。

  小郝岑正在躲避某人哀怨眼神,哪料乞丐窩發出怒氣之音,還含沙射影他倆,這句話是葉菁說的,可預見其是極其震怒。

  「木食盒中藏毒,害了兄弟的命,給我殺,為他償命」。

  葉菁命令已下,乞丐窩的乞丐們沸騰了,紛紛拿起傢伙:木棒,兇狠的邁出腳步,氣勢逼人,勢必要將命令執行到底。

  這次不同以往,是真的有乞丐死了,丟了命。

  葉菁最重視乞丐的命,有乞丐在他面前,吃完木食盒內的食物,就立刻暴斃,再也不可能輕易算了。

  原來小郝岑放下兩個木食盒,並扔下話語,就離開了。剩下一堆懵圈的乞丐。不過木食盒散發出的香氣,他們都狠狠吸了下。

  好香!

  味道熟悉,確實是赤石齋所製作的食物。

  「吃吧」

  葉菁見他們那饞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才放話讓他們吃。

  醬肘子,清蒸餃子,甜醋排骨……,各種食物都從木食盒中拿了出來。咽口水的聲音,在這乞丐窩裡,顯得格外的響。

  「甜醋排骨留給小斯」。

  乞丐們點頭,對於葉菁發話,他們都聽從,小斯生病了,之前熬的中藥,吃了不見好,總是病懨懨的,時常咳嗽。

  小斯年紀較小,才七歲,是葉菁撿的一個孤兒。當時還在襁褓中,就被帶回了這個乞丐窩,是葉菁親自照顧。

  因此對小斯格外疼愛,在乞丐窩,小斯是穿的最好,吃的最好,幾乎所有的好,都被佔了。可乞丐窩的所有乞丐都沒有異議。

  在小廝的身上,彷彿都看到了自個的影子。

  如囫圇吞棗般,很快食物就被吃光了,唯獨那盤甜醋排骨還留著。小斯睡著了,還未醒。

  乞丐們心滿意足的回味著,美味已下肚,滿足,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快樂,作為乞丐,能偶爾吃一次好的,那比守新年還開心。

  睡夢中的小斯被食物的香味驚醒了,發現有一盤甜醋排骨。迫不及待的就拿起一塊,往嘴裡塞,啃完排骨上的肉嘎嘎,咽下肚子。欲再拿下一塊排骨,卻口吐鮮血,立即暈厥過去。

  小斯吐血而暈,立刻引起乞丐窩的騷亂,葉菁慌裡慌張的檢查小斯的脈搏,沒有跳動,呼吸已停止。

  就有了發號施令,欲取小郝岑的命令。

  在乞丐窩旁邊一塊菜地上,蹲下的小郝岑正在用小鐵鍬鬆土,之前種下蔬菜,被扒光了。得重新種,不過得先養下土,這樣才能長的好。

  小丐撐著肚子,在一旁看著小郝岑打理這片土地,依舊哀怨盯著,嘴裡依舊嚷嚷著,「我的醬肘子,我的清蒸餃子,我的甜醋排骨,……」

  那隻瘦小的手依舊用小鐵鍬在鬆土,對那聲音,充耳不聞,嘴裡卻小聲嘀咕,「都成了大肚子男的,還想繼續撐」。

  聲音如蚊子般,不過卻被耳尖的小丐聽到了,「我樂意吃」。話剛說完,好似聽到了啥,「快離開,出事了」。

  「出事?」,小郝岑抬眼仰頭望了下小丐。

  小丐望著乞丐窩的門口,來不及了,已經衝出了一群乞丐,團團圍住他倆,嗝兒~,再次打了個嗝聲,胃裡,好受多了。

  迅速的站在小郝岑前面,對著這些來者不善的乞丐們。

  傾巢出動,連葉菁也來了,這次是真的再劫難逃?

  「動手」

  葉菁嘴一張,便再次下了命令。乞丐們一聽,便蜂擁而上,張張兇狠的臉龐映在小丐與小郝岑眸中。

  不明所以,乞丐窩的乞丐都出動,除了一個生病沒有露面?

  難道木食盒內打包的菜有問題?

  小郝岑百思不得其解,都是親眼看著打包的呀?不可能。

  「停,動手也需給個緣由?不然乞丐窩?」,若不顧及小丐,弄個魚死網破,可小丐不是犧牲者,乞丐們也是無辜?

  乞丐們揮舞著木棒,可卻再也不敢上前,紛紛望著後面跟上來的葉菁,等待著下命令。

  威脅之語,讓葉菁憤怒再次燃燒的更旺,咆哮道:「小斯死了,是你毒死的?若不是他愛吃排骨,恐怕今日之後,乞丐窩屍骨多了副」。

  小郝岑一愣,隨即站起來,「污衊之語,亂扣罪名」,便一閃身,靈活的越過乞丐們,往乞丐窩奔去,很快就找到了那陰暗角落裡,嘴角有血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斯。

  瘦弱的手,開始檢查小斯的情況,疫病加上毒,真是雪上加霜,不過他運氣好,以毒攻毒,短暫的暈厥後,脈象恢復了跳動。

  「滾開,別碰他」,葉菁嘶吼道,將小郝岑往旁邊一推。虎視眈眈盯著小郝岑,若敢再動小斯,……

  乞丐窩很快圍滿了人,那些手持木棒之人,再次追趕了過來。

  「你想他活著,就信我,否則,就真的死了」,小郝岑被推到之後,被進來的小丐扶起來了。

  葉菁望著躺在地上的小斯紅了雙眼,「你也是個乞丐,你會救人治病嗎?之前還瞎說我們可能染上了病」。

  「夢裡有個女子名叫淺兒,她教的」,小郝岑站穩身形后,便再次接近小斯。

  「笑話,夢能當真?逗三歲孩童呢!」,葉菁面露凶光,獠牙已露出。

  望著突然刺過來銹跡斑斑的劍,小郝岑一閃,可躲避不及,還是傷了手臂,舊傷未愈,再添新傷。

  「小斯還有救,你若再耽擱時辰,他就救不過來了」,小郝岑感受到手臂的疼痛,可此時已無暇顧及了。

  葉菁準備要了眼前之人性命。害人性命,不悔改,滿口胡話。正準備動手,卻被幾個乞丐上來攔住了,紛紛勸道:

  「葉菁哥,試試」

  「萬一真有用呢?」

  小郝岑知道不能再等了,於是趁著這一契機,趕忙到小斯旁邊,左手從胸前的一個布袋裡,拿出一個白瓶子,將葯往小斯嘴裡灌了進去。

  葉菁見不知名的東西,又往小斯嘴裡灌,發瘋的,一掙脫。來攔住他的乞丐們通通被推到在地。銹跡斑斑的劍直接穿透小郝岑的胸口。

  「郝岑」,小丐焦急大喊的聲音傳了過來。

  「咳、咳、咳」,地上的小斯因被灌入葯,而劇烈的咳嗽著。

  小郝岑埋頭望著胸口的劍,驚愕的發聲,「污衊我下毒。想救小斯,反而被殺。小丐,我想活著」。

  「我在,你感覺怎麼樣?」,小丐疾奔到小郝岑旁邊,焦急的詢問,望著那穿透而過的劍,恨意燒灼著。

  「我死之後,你幫我去尋我娘,找我大哥」,小郝岑如今只有痛楚,胸口傳來的痛感,深感自個活不下去了,就開始交代著遺言。

  「你自己尋,沒有人記得你娘是誰?你大哥是誰?我也會忘了你」,小丐怕極了,害怕答應,小郝岑眼一閉,就逝去了。

  小郝岑祈求的看著,「你是小哥哥,你會去尋我的親人的」。

  視線越來越模糊,沒有聽到確切的答應,就暈厥過去了。

  「郝岑」

  小丐哭腔的喊著,又急又氣,再望著乞丐中的每一個人,罪魁禍首葉菁此時正抱著小斯詢問怎麼樣,關切之語頻出。而揮舞著木棒的乞丐們,依舊舉著,彷彿只要葉菁命令一出,小郝岑就會死的更加徹底。

  「葉菁,你是劊子手,而你們卻是幫手,屠了郝岑的命。毒並不是郝岑下的,那些菜,每一道我都嘗過,若有問題,我早就死了。至於下毒之人嘛,哈哈?可悲,乞丐窩的內鬥也要見血」,小丐彷彿猜到了什麼。

  「他說過,想讓你們也嘗嘗上好的菜,也能飽肚一次。奈何?難得對你們好一次,得來的卻是打殺,成了棋子,也成了爭鬥的開端」。

  不再理會眾人,而是再次扶著小郝岑離開了乞丐窩,還未走遠,小郝岑胸口的劍不見了,小丐見血跡如泉涌的噴洒出來,趕緊用手堵著,轉頭一望,望見一個女子身影。

  「你是淺兒?為何拔劍,還嫌死的不夠快」。

  「我來救他」。

  救?還有救?小丐將小郝岑推給了女子,站在一旁,摸著肚子,哀嚎著,「驚心動魄的讓我忘記了,我吃的太多,還撐著呢?」。

  淺兒沒有回話,只是扶著郝岑,右手指尖匯聚星星點點,食指被劃了一道口,血滴慢慢融入進星光里,鑽入他的胸口,慢慢胸口中被劍捅出的傷口,再慢慢癒合。

  「以後,你擁有了癒合的能力,只要不是一擊致命,你都能活」

  星點在傷口癒合后,就散去了,淺兒將昏睡的郝岑,轉交給小丐,「別告訴他,若泄露,……」。

  面對兇狠女人,小丐有自知之明,「不說,堅決不說,我向蒼天保證」。

  「喂喂,別走啊?」

  真是個怪女人,救完人,就走了,啥也不說,啥也不解釋,還不許向小郝岑提及。

  時間飛逝,又到一年後的冬季夜晚,這些天冷的小郝岑都不想外出,自從那日被葉菁的劍傷了,醒來后莫名其妙的又好了,然後小丐那傢伙說,莫不是體內有仙丹靈藥?

  奇怪雖奇怪,可是滿足了活著的希望,小郝岑又回了乞丐窩。畢竟只有那裡有遮身的地方。不過葉菁沒來找麻煩,而且乞丐窩的氛圍變了。

  乞丐們發了疫病,出手救治了他們,被小丐吐槽,「他們的獠牙太尖了,你還去救。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當時他只是回了句,「若住在這裡都不友愛,那遲早覆滅」

  奇怪的事,本來葉菁是乞丐的頭頭,乞丐們也只聽他的話,不知發生了何事,分成了兩個派系,一個葉菁為首的派系,一個以路子為手的派系。

  不過葉菁派的乞丐們都遭受前所未有的招安,再一年時間,葉菁派只剩了一個名為阿招的人,葉菁還有一個小斯需要照顧,還好,阿招力氣大,還能護著他倆。

  在乞丐窩最左側一間屋子,此時,小郝岑和小丐正在裡面,捂著耳朵,主要是外面的打鬥聲,凄厲聲太大聲了。

  一個小傢伙,過了一個冬季,似乎長高了,此時正推開了門縫隙,進了屋,正是乞丐窩年齡最小的小斯。

  「救救菁哥哥,我不想再成為孤兒」。

  「你不想成為孤兒,就想讓我們成為孤魂野鬼」。

  小丐一隻手擋住小郝岑面前,「不許去。趟這趟渾水」,言語毫不客氣,這來的不是一個小可愛,而是一個欲收割人性命的求助人。

  「救」,小郝岑沉默一會,終於說了一個字。

  「緣由?」,小丐收回手,不明白為何非要救。

  「不救?乞丐窩再也無容身之所,若乞丐窩成了路子的天下,那矛頭就會轉向我倆,如今算是殃及池魚,不過也要自救」。小郝岑走過去牽著小斯的手。

  望著隱沒於黑暗的背影,小丐忍不住問:「如何救?」

  「用命救」,其中一個背影停頓了下,就繼續大步往前走。

  小丐惱怒,「真是不愛惜自個命,瞎折騰,早晚有一天,會折騰沒的」。

  在乞丐窩正中央的一間屋子,阿招手腳被捆,一把刀凌駕於頸間,路子卻開口道,「降伏吧」。

  「呸,忘恩負義的傢伙」,阿招想起了那句話,』乞丐間的內鬥也要見血』。本就是已經淪落到了乞丐,還相互斗,相互欺負。

  「路子,這乞丐窩的首領已經是你,為何還要欺壓阿招」,葉菁癱在地上,渾身無力,想要救人,心有餘力而不足。

  路子聽完話,一腳狠狠踢了過去,葉菁只能悶哼承受了。

  「乞丐窩鬧劇該停了吧」,從外面走了一個人進來,手中有一把木劍,他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郝岑?」

  「郝岑」

  「郝岑」

  這三聲分別發自不同的人,葉菁驚訝於為何郝岑會來。阿招驚喜有人能阻止這一切,很奇怪一個小孩能阻止,可卻很願相信。路子卻驚奇,為何這節骨眼,郝岑來湊熱鬧。

  「管閑事,是要付出命的代價」,路子盯著葉菁,究竟他有何魔力,為何別人都甘願為他付出一切。

  郝岑嗤笑,「你們都是乞丐何苦難為對方?至於代價,可笑的是,你只敢在這乞丐窩裡,對著一堆的乞丐窩裡橫,到了外面,還不是搖尾乞憐,夾著尾巴做人」。

  「你當乞丐的領頭人,不過是為了私慾,做乞丐中皇帝,不再吃餿飯,想要掠奪最好的資源,不惜對同為乞丐的他們下手」。

  路子心虛不敢看在場的每一張乞丐的臉,那些話真的正中,皆是心中所想。

  「本來乞丐活著就不易,還要窩裡斗,你們都醒醒,你們都願意在乞丐窩待著,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待在一起,冷了可以互相取暖,可以一起乞討,獲得食物,均勻分配,每人都有一口吃的。可如今爭鬥究竟是為了什麼?」。

  「葉菁帶著你們時,你們至少還能時常吃上一頓肉,身體雖然瘦弱,可依舊能吃飽。路子帶領你們時,你們摸著良心,問下自己過的究竟是什麼生活?」

  質問聲響起,每個乞丐都陷入沉思,良久后,除了路子,其他人手中的木棒都被扔在了地上。

  「教唆偷盜,阿雲被抓,生死未卜」。

  「強制要求,未乞討到食物,不許入乞丐窩」。

  「挨餓受凍是常事,那些食物進入路子的屋子,不許覬覦」。

  ……

  「公道自在人心,天平在每個乞丐的心中,衡量對錯是非,皆在人心」,伏軒在一旁,旁觀著,乞丐們背叛葉菁,以為跟著路子會過上更好的生活,哪知養了一個土皇帝,受苦的還是他們。一旦擺到檯面上,一切私慾太明顯,回憶往昔,一切不攻自破,那些口號,那些路子高大上的諾言,不過是一句空話。

  或許一時的蒙蔽,被畫了大餅誘惑了,才左右搖擺

  或許陷入美好的幻想日子,心中願意相信美好,才能抵抗生活諸加痛苦。

  遭遇太多的郝岑不再是受父母庇護的,一個小小身影,有個強大又成熟的靈魂,從被迫與父母親人分別,真正嘗了諸多苦,收斂了笑容,跨出堅毅的步伐。

  分離之苦,長大之苦,被強制獨自成長。賺錢之苦,面對世間之苦,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就要被迫面對。生病之苦,以及與人打交道的苦,……

  所有的苦楚,造就了一個堅毅勇敢的人。

  可依舊相信,』生存之道,動手,有手有腳,只要肯動,就能活著』,這樣的他,無論丟在什麼絕境,他都能活的好好。

  活著是小郝岑唯一的信仰,也是他做事的初衷。想活,想在世間活著。

  「郝岑」,路子氣的直接將架在阿招頸間的刀,指向了小郝岑,毀了,都毀了,就這個人,毀了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

  就幾句話,在場的乞丐,心都已經偏向了葉菁。

  「惱羞成怒?」小郝岑毫不懼怕,「謀私時,對其他乞丐造成傷害,已鑄造成了,如今卻來發火!你是要毀了乞丐窩,是個不值得原諒的人」。

  阿招被解綁了,葉菁被扶了起來,乞丐們都撿起了木棒,可木棒卻都指向了路子。

  「路子,以後願在乞丐窩,就讓他待著,不願讓他走」,葉菁隨口一言。

  路子見人多勢眾,此時心裡憤怒到了極致,可隱忍佔了上風。狠狠盯著一眼小郝岑就離開了。

  「為何來救我?我也曾欺負你」,葉菁盯著小郝岑問著。

  「冤冤相報何時了,小斯需要你」,並不是不想報復回去,只是報復了,傷心的是小斯,為了這小傢伙,把怨氣吞了。

  再說了又不是全為了葉菁。

  「路子謀算成后,必定來驅逐我,我還想活著,不想再捲入是非。還不如將是非鬧劇扼殺在搖籃。再說之前下毒污衊我,怎麼著,也得回報下」。小郝岑收回木劍,想起這把劍的意義,瞬間紅了眼眶。

  想護住的人終究是沒有護住。

  可如今木劍卻是披荊斬棘的勇氣。

  小斯邁著小短腿邁進屋裡,發現菁哥哥沒事,哇哇大哭起來,那眼淚就跟水一樣,流的可厲害了,鼻涕也流的可怕極了。

  小郝岑聽著哭聲,頓感煩躁,邁出步伐,離開屋子。

  「他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孩子,處理事情穩重,有分寸。所行所做,皆是一個弱冠之人。可他卻還是一個孩童」,葉菁感慨道。

  出了葉菁的屋子,黑夜籠罩,抬頭望了下天空,只有夜空中星星散發著光亮,便摸索著返回自己的窩。

  「我要你死」,路子發出驚天一吼。

  黑夜中小郝岑視線受阻,看不清,只聽見路子吼聲,緊接著,頸間一疼,溫熱的鮮血流出,濕潤了頸間的衣料,不過很快血被凝固,冬日屋子外的溫度低得很。

  在暈厥前,聽到小丐痛哭聲,「果真拿命救,他值得你豁出命去嗎?」

  淺兒的身影顯現,修長手,欲觸碰頸間的傷口,眸中憤怒情緒,視線轉向路子。

  ……

  一年後

  聽小丐說,那夜,葉菁並沒有出來,寒冷屋外,只有小丐和自己。睡一覺醒了,頸間傷口又奇迹般好了。

  路子那夜過後再也沒出現,彷彿銷聲匿跡。

  小郝岑期盼著春天的到來,只要挨過這個冬季,似乎活下來的勝算就高很多了。

  這一年,外面世道並不好過,葉菁他們在外乞討不了什麼食物,連帶著阿斯也骨瘦如柴,這還是偶爾偷偷賽點吃的給阿斯。

  小郝岑也是靠著當年存放在山上破洞糧食,才勉強果腹,沒有被餓死。很奇怪的是,乞丐窩的乞丐再沒有乞討到食物的情況下,竟然都活了下來。

  看來葉菁有存糧,不過量很少。

  只希望,開春后,冰雪融化,種點綠葉,帶來生機。

  餓,飢餓的感覺。病,生病的感覺。小郝岑深有體會,

  這一年活的太艱辛,一個子,熬可以來形容。

  期待春天到來,迫切的希望。

  望著乞丐窩的積雪,以及天空中飄下的雪花,瘦弱的手伸手,一個雪花落在掌心,「為何雪花在手掌中化為水?」。

  依舊是那個問題,可是沒有人回答。

  小郝岑每日都站在院落里,盯著積雪,以及漫天飄下的雪花,旁邊有一道女子的身影,陪著他。

  慢慢的積雪不見了,天空中也不再下雪。

  春天來了,萬物復甦。

  綠意盎然,生命悄悄顯現,高興的小丐圍著乞丐窩撒開腳丫子,到處開心的跳,野菜會生長,那活下去希望又多了。

  可命運會這麼放過小郝岑嗎?

  答案當然不可能?

  冬季過去了,春天來了,乞丐窩迎來了一個白鬍子的老人,望著站在院子里的小郝岑,「你似乎百毒不侵,做我的試藥者,拯救病人」。

  原來有一次小郝岑在大山中,誤觸毒草,卻安然無恙,令老人驚奇,正好需要一個試藥者。

  小郝岑警惕的望著此人,拒絕道:「不做」。

  「我可以給你一筆銀兩,足夠這裡乞丐安逸的過完一生」,老人誘惑道,「他們不再骨瘦如柴,有衣蔽體,有飯吃。小丐也不會跟著你受苦」。

  「你到底偷偷觀察我多久了?」,小郝岑對於這突然出現老人,連小丐的名字也能準確的喊出來。

  老人一笑,「我知你不會答應,試藥危險,你想活著,更不會答應。可我想對你說的,你不答應,那乞丐窩裡的所有人,都得死」。

  「痛」,此起彼伏的喊叫聲,乞丐窩所有的乞丐,都痛的在地上打滾。

  小丐也不例外,強撐著,走到小郝岑身邊,「別答應,落在他手裡,生不如死」。

  「小丐,你怎麼樣」,小郝岑扶著小丐,發現他嘴唇發紫,捂著肚子,額間冷汗頻出,整個人彷彿籠罩在極大的痛苦裡,連話都不想說,來控制自身的痛苦。

  「他們的死,於我有何干係?況且曾經欲害我,還見死不救,為何我要大度,為他們而答應你的要求」,小郝岑直接拒絕道。

  「那小丐呢?」,老人問道。

  小郝岑咬破手指,隨後將手指放入小丐嘴中,血滴隨著小丐吞咽口水,隨即嘴唇變成正常唇色,肚子也不痛了,整個人只是虛弱無力。

  「小丐已經沒事了,你的威脅於我無用」,小郝岑慶幸賭對了。

  「聰慧的小子,有趣。將他給我帶走,阻攔者死」,老人一聲令下,六個黑衣人,出現,執行命令,手持利劍。

  毫無懸念,就算小郝岑再靈活,再幾個專業有素的黑衣人面前就像是跳樑小丑,何況還要帶著小丐閃躲。很快小郝岑就被抓住。

  「你答應的銀兩給他們,還有為乞丐窩裡的乞丐解毒」,小郝岑正視著老人。

  「哈哈,剛還滿不在乎?」,老人嗤笑。

  「我自盡,你的試藥者就死了,你自己衡量吧」,小郝岑抵不過這群黑衣人,只能再為乞丐窩,以及小丐謀取點什麼。

  神色不明的老人,最終妥協,一個黑衣人進了乞丐窩,裡面的哀嚎聲停了。等黑衣人從乞丐窩出來,撒下一堆銀票,就帶著小郝岑離開了

  小丐虛弱無力,爬了起來,一張一張銀票的收集起來,這些得撿起來,每一張面值都是十萬的銀票。

  葉菁在幾個乞丐的攙扶下,望著小丐手中的銀票,眸中散發著貪慾。

  「交出來,不然乞丐窩,再也容不下你」。

  小丐望著極其陌生葉菁,「你們比我還虛弱不堪,這些廢紙真的這麼重要?比郝岑還重要?」

  變了,真的變了。

  小丐扔下了一張銀票,頭也沒有回的離開乞丐窩,他們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葉菁本想攔住小丐離去,奈何幾人互相攙扶才能慢慢從屋裡出來,就這樣眼睜睜的瞧著小丐帶著一大堆的銀票,揚長而去。

  「可惡!本來擁有這些銀票,乞丐窩的每個乞丐都不用做乞丐了」。

  「奇怪,咋視角沒有跟著小郝岑?小丐離去,我的場景依舊是小丐的」,伏軒不知道又發生什麼,視角咋不對。

  切斷音訊的斬生,這時突然冒出一句話,「這是淺兒的視角」。

  「那就更奇怪了,她不跟著小郝岑,跟著小丐?」,它的告知,讓伏軒更加疑慮。

  「小丐會尋到小郝岑,試藥者很痛苦,她不願見到,只能暫時逃避。小丐對小郝岑很重要,保護好他也很重要」,斬生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淺兒為何不救?」,伏軒開始詢問那條臭龍。

  「臭龍為何要告訴你?」,真是傷龍心,嘴上沾上一個臭,聽起來不爽。

  對於鬧脾氣的斬生,伏軒哄道,「斬生最乖了」

  「我當然是最乖的,她的家族有一條鐵律,就是不許與凡人動手」。它生氣的快,去的也快,一個乖字,就原諒了它的主人。

  原來如此,可逃避有用?遲早還不是要面對。

  ……

  小丐找了整整五年,去了無數的地方,當初得到銀票,大把大把花了出去,只為尋找一個人,可郝岑應該長成大人模樣了吧。

  當年初次遇到郝岑,他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根本護不住郝岑,導致就算後來那位老人出現,他也無法救,眼睜睜看著郝岑被帶走。

  試藥者,是試一些毒草、以及各種組合起來的毒藥,希望郝岑還活著,儘管希望渺茫,可還是相信世間願意留下一位良善的人。

  如今的他是一個大人,能保護想保護的人,他是郝岑的小哥哥。

  有消息了,郝岑回了虛美鎮,小丐興奮的連夜駕馭著良駒趕往虛美鎮,兩天兩夜都未合眼,在太陽升起來時,終於到了。

  走到祈街,那條背影,已經變得那麼高大。

  還未來得及高興,衝出了一批殺手,與黑衣人打了起來,白鬍子老人與郝岑盯著戰局,瞧見其中一個殺手,越過黑衣人,直往郝岑殺去。

  「不要」。

  小丐迅速下馬,疾步快跑,擋住了,他擋在了郝岑面前,胸口多了一把劍,「真好,我能保護你一次」。

  郝岑驚愕的望著來人,小丐長高了,長大了,身形俊朗,挺拔。「小丐」,試圖喊出熟悉之人的名字。

  「我用那些銀票賺了好多錢,都存在同福錢莊,你用那些錢脫離試藥者的身份……」,話未說完,那刺入的劍被拔出了,郝岑口吐鮮血,擦了擦血,繼續道:「為何雪花在手掌中化為水?是因掌心是熱乎的,足矣融化」。

  身後的殺手,欲再次下殺手,被趕來的一個黑衣人,殺掉了。

  小丐從懷中取出一個黑乎乎的條狀的石塊,塞到了郝岑手中,「這是印鑒」,就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郝岑扶住了小丐的屍骨,身體還有溫度,可是脈搏已不再跳動。

  五年未見,再見之日,原來是祭日。

  太陽已升起,可喜歡看太陽,期待太陽升起的小丐,卻再這感受不到光芒,也看不見那光芒了。

  往事回首,一幕幕的,多次救一個毫無血緣的人,小丐,究竟為何這麼傻?

  五年的試藥者,真是生不如死,幾乎活在毒藥所帶來痛苦裡。有時痛的用頭撞牆,在地上翻滾打滾,這都還是輕的。嚴重的是被各種毒性折磨的夜不能寐。

  白鬍子老人叫毒仙,專門為一些有錢的人,治療疑難雜症。治好一個又一個人。面對窮人,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捨。

  跟著毒仙所接觸的全是一些頂級的銀兩多的數不清的人,感觸最多的是,「毒藥,都不是最毒,用法得當,能救人。最毒的是這些遇見的人心都比較狠毒」。

  伏軒曾見過,淺兒有幾次忍不住,偷偷去瞧過幾次,每次都眼含淚水離開。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毒仙身邊就沒有一個好人,導致郝岑都言:葯不毒,他們心毒」。伏軒都不忍心看下去,「金錢交換物質,銀票多的撒著玩人的紙醉金迷,奢侈豪華,過著頂尖的上層人的生活」。

  窮的淪為乞丐,富的人上人,過著腐朽墮落的生活。

  郝岑抱起小丐,頭也不會離去,不管身後的刀光劍影,生死對戰。厭倦了虛偽痛苦的生活,他們每日的慈善面目,背後全是虛偽。心中升起了擺脫毒仙的念頭。

  「郝岑,誰允許你擅自離去?」,毒仙瞧見試藥者擅自做主,已經犯了忌諱。

  「太陽落山後,我會回來,若阻攔,後果,就是你失去一個試藥者」,郝岑往前方走,手中的重量,提醒著小丐遺言,最後的願望。

  一定會擺脫試藥者身份。

  虛美鎮祈街背後三里地方,有一處仙境,那裡鳥語花香,沒有爭鬥和喧鬧,有的是安靜祥和,那裡有處湖泊,風景美的找不到話形容。

  一個容貌俊朗的少年,祥和的躺在一旁,呼吸全無,胸口卻有劍捅傷的傷口。而少年旁邊有一個男子,滿眼淚水的在捆竹筏,剛砍下的長竹子,一根一根捆紮起來。

  小丐不喜歡黑漆漆的埋在地下,能為他做的,也只有讓他沐浴在陽光下,慢慢歸於虛無。

  郝岑將小丐放入竹筏上,在推入水中,「小哥哥,光芒永在」。

  視線一直在那竹筏之上,那個曾是弱小的小丐也勇於豁出命,也要護著同樣弱小的郝岑。長大成人,依舊擋住身前,在太陽升起懸挂高空時,生命到了尾聲。

  伏軒作為旁觀者也感動到落淚,真是看著落淚啊。

  不過實在忍不住吐槽,小丐幹嘛送人頭,郝岑那金剛不壞的身體,可是有自愈能力的。看來淺兒又有的忙了。淺兒也是,真是干好事不留名,背後做了許多,郝岑可是都不曉得。

  太陽下山,夕陽還是那麼奪目,伏軒看了一直如個木偶一樣的郝岑,「果真人是要有刺激,才會下定決心改變,不然一直都是鴕鳥性子」。

  郝岑再次望了湖泊,轉身離開,還得回到骯髒不堪地方,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出這個仙境。

  街道上有個人影,如失了心神一般,雙眼無神,連連撞了好幾個人,還好對方心善,沒有計較。最終這道影子,停在了一個氣派的大門前,止步了腳步。

  熟悉地方,喚醒了郝岑心智。

  金柱大門修的極其氣派,門楣上方有雕鏤磚花圖案,極其美觀,門兩側有純金打造石獅子鎮守宅門。門環上的鋪首,打造的獸型,極其張揚,也是金,俗稱:金鋪。連鋪路的階梯都是以玉石鋪路的。

  鋪首樣貌醜陋,一副窮凶極惡的姿態,銜環之勢欲要吞滅一切,又有種咬牙切齒的喜感。就如同這家的主人一樣,是個徹頭徹尾惡人。

  郝岑站在門前,瞻望這裡大門,內心厭惡之極,確立了要離開這裡,擺脫痛苦試藥者的生活。

  輕輕握住門環敲擊門,發出清脆的響聲,大門緩緩開了,顯現一道人影,守門的僕人,見來人是他,神色不耐煩,嘴裡更是責罵道,「回來這麼晚,去冷室跪著,真是條不懂感恩的狗」。

  郝岑並未搭理,只是默默進了宅門,往他所說的冷室而去。

  僕人「呸」了聲,罵罵咧咧道,「身份低微的狗,瞧不起誰?……」。

  髒話難聽的話,就算走遠的郝岑也是聽得清楚,腳步未停頓,大步往前走,來到冷室,玉石鋪的地面泛著光芒,冷室大量的空間都是堆砌的冰塊,散發寒冷。有屏風屏蔽視線,是以木材雕刻的百鳥神鳳圖,栩栩如生。屏風是十扇的,很長,高度也很高,遮擋冰塊足矣。

  沒有遲疑,進入冷室,膝蓋著地,郝岑端正的跪著,盯著神鳥的眼睛出神。周圍空氣與室外相比,寒冷徹骨,可是沒有絲毫的冷,反而熱。

  圖中只有一隻神鳥盯著自個尾巴的方向,不知再看什麼,而且也不明白為何叫百鳥神鳳圖?從第一次來此處受罰時到如今,屏風中的神鳥就陪他度過了無數的春秋。並不厭惡來冷室,反而在這裡會得到心靈的安寧。

  此時夜晚來臨,跪在地上的郝岑,雙目依舊注視神鳥眼睛,不知是心誠則靈,還是惹怒了它。室內響起了「鏘鏘」鳥鳴聲。

  洪亮的鳥叫聲,驚嚇的郝岑跌坐在屏風前,之前從未發生過神鳥叫聲。

  修仙界門派卻震蕩了,神鳳圖出現了,派出門派優秀弟子外出尋獲,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就此拉開了序幕。

  神鳥鳴聲過後,就出現在郝岑眸中,五顏六色的羽毛,花枝招展突然出現在腦海中,咋跟屏風中不一樣呢,屏風中的神鳥已經不見了,意識到它從屏風中跑了出來。

  神鳥高傲的望著郝岑,口吐人話,「鑒於你誠心跪拜五年,神鳳圖認你為主,這是你無上的榮光。從未有人當過我的主人,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名曰:青烏」。

  話語剛落,屏風十扇,每一扇都發著光,開始顯現字體,郝岑看的眼花繚亂,好多字都不認識。

  「傻子」

  青烏調侃完后,知曉他有些字不識,「我會為你講解」。

  郝岑懵乎乎的點頭,青烏身上的羽毛開始掉,成了一隻禿鳥,那些羽毛旋轉起來,最後再郝岑左臉安了家,臉上有隻青鳥,栩栩如生,鮮活的逼真。

  伏軒在一旁笑的肚子疼,止不住的那種,「傲嬌鳥,栩栩如生,太逼真了。都成了禿鳥,如被扒光了羽毛的雞,那鳥皮真是瘮人。適合蒸煮,還是紅燒呢?」。

  吃貨龍搶答:「斬生,想吃,紅燒好了」。

  瞅著結了契約之後,伏軒看著毀了容的郝岑,「毀容專業的青烏,不知淺兒會嫌棄嗎?」

  吃貨龍再次搶答:「明明很帥氣,那裡丑了?主人審美有問題」。

  伏軒沒有辯解,與龍爭吵,輸的往往是小爺。

  郝岑驚呼道,「你的羽毛掉了,你禿了,好像一隻拔了毛的雞?」。

  青烏抖抖身體,鳥眼盯著郝岑,再次確認:「真的嗎?」。

  郝岑頷首。

  「果然誠不欺我,嗚嗚嗚,還不是為了你,我的羽毛還是會長的,等我羽翼豐滿之時,就是我們翱翔之時」。青烏心想這小子,為何如此誠實,撒點慌不好嗎?非得說大實話。

  郝岑再次懵圈,不過不再開口,它好像生氣,那鳥頭已經快仰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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