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好官
“村子裏人煙稀少，就是因為都被鬼吃了嗎？”
大哥不住地點頭：“沒錯，就是被鬼吃了。看著吧！鬼很快就要把我們村子都吃完了！然後就要去下一個村子了！”
梁清子問道：“大哥，既然這裏有鬼，為什麽還要繼續留在村子裏呢？為什麽不離開呢？”
大哥一愣。
“俺們家祖祖輩輩都在這個村子裏，從來沒有離開過……你為俺為啥不走……俺也不知道，從來也沒想過……”
梁清子暗暗歎了一口氣。
東陽鎮如此，平陽村也如此。
以前的人，生活的地方出了問題，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熬過去？
現在的人，生活的地方出了問題，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逃出去？
她無法斷定哪一種更好。
生活的年代不同，思想不同，認知程度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不管“熬過去”還是“逃出去”，個人終究抵抗不過大環境的侵襲。
梁清子問道：“你們的縣令呢？村子裏出了這麽奇怪的事情，他就不管一管嗎？”
提起這位縣令，大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管呀！怎麽不管！俺們這位縣令，那可是特別能幹！跟東陽鎮那種狗官可不一樣！俺們的縣令可好了！每次村子裏麵有人被鬼吃了，他就親自來家裏過問，調查。村子裏有很多沒有了兒女的孤寡老人，像紅杏婆婆那樣的，他還把自己的俸祿，全都貼補給她們了……誒！你看！那就是俺們縣令，範大人！”
範伯佘應聲看過來。
“何家大哥，今天怎麽關店這麽晚？”
說完，方將目光移向了五個人。
“你們是……”
“梁清子。”
範伯佘先是一懵！
這個名字……怎麽有點耳熟……
對了！
不就是前幾天剛剛被封的、整個端朝唯一的女巡察使，那個武林盟主嗎？
“梁……梁大……”
梁清子笑著搖搖頭，又使了個眼色。
範伯佘會意，立刻將幾位請到了縣衙，並請梁清子上座。
“下官見過梁大人。”
梁清子虛扶了一下。
“範大人，不必多禮。”
範伯佘禮儀周全，退到一旁，坐在了下首。
“下官不知梁大人巡查至此。但想必已經聽說了這裏的怪事吧？”
梁清子點了點頭，似乎沒想到他會先開口提起這個事情。
一般來說，自己管轄的地方出了差錯，當地的直屬官員，都是能推則推，能遮掩就遮掩。
像範伯佘這樣，有話直說，毫不諱言的，梁清子還是第一次見，。
“聽說了一些，具體的情形，正想問問範大人。”
範伯佘略一低頭，眼眸中帶著一絲追憶和不解。
“四年前，我剛到任，那時候平陽村還是一片太平。這裏的百姓十分純良、質樸，男女老少都會下地幹一些農活，所以大家日子都不錯……”
說到這裏，範伯佘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亮。
想來，那段時間，的確是平陽村的鼎盛時期了。
“可是沒過多久，村子裏就開始陸續有人失蹤。剛開始說，是上山砍柴的時候，被狼叼走了。也有人說，是被熊瞎子一巴掌拍到地裏去了。大家出去找了好幾次，但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覺得很奇怪，就猜想這些人可能是出了村子了，因為怕村裏人責怪，所以是悄悄走掉的……可是仔細一想，又沒有道理。”
“如果是青壯年出了村子，是為了謀生路，怕被村子裏的人說閑言閑語，情有可原。可是後來陸續有一些老人，甚至身懷六甲的女子也都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她們是不可能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獨自出村子的……”
梁清子思緒不停，跟著範伯佘的描繪往下想……
“你就沒有懷疑過，可能是謀殺嗎？”
範伯佘坐得十分端正，神情嚴肅。
“不瞞梁大人，我的確懷疑過，也做了調查。但是……查來查去，都沒查出什麽問題。平陽村人口簡單，一共不過六七十戶，百十來口人。誰家跟誰家之間有個什麽矛盾，我都一清二楚。”
“全部可能都排查了之後，似乎也就隻剩下了一種可能……”
梁清子眉頭緊鎖：“範大人，你真的相信是鬼吃人嗎？”
範伯佘低著頭，一副犯了錯的樣子，不再言語。
溫一灼就坐在他的對麵，仔細觀察著一切。
“範大人，給我們介紹一下後山的情況吧！”
範伯佘又是一愣。過了好半晌，才組織好語言。
“後山……也很奇怪。以前隻不過是一座十分普通的小山，大概就在三四年前，山腰以上，霧氣繚繞，終年不散。漸漸的，百姓們也就不敢再上去了。”
“不過，我曾經親眼見到過幾個人，他們獨自走到後山，走進那片霧氣中，很快就不見了。很多人都在後麵見他的名字，但他們就像完全失去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鍾蘭雪心中微微顫抖，仿佛對範伯佘的話不敢置信。
“那……這些人……是不是再也沒有下來過？”
他再次低下了頭，很久，無聲地點了點頭。
“範大人。”梁清子的語氣很輕柔，完全不像一個朝廷的官員，倒像鄰家清爽的小妹妹，在給大哥哥提著建議。
但這建議中，又透著不可否認的、淡淡的威嚴。
“我們最近恐怕會在平陽村叨擾一陣子。待查清楚了後山，再談其他的問題。”
“這……”範伯佘猶豫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若是梁大人不嫌棄，就暫住在我的府上吧！這樣一來，若是有什麽新的進展，我們可以及時溝通。有什麽需要協調和幫忙的地方，我也可以及時安排。”
梁清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範伯佘。
她的第一感覺是，這個範大人，能幹，不簡單，而且很能猜度人心。
至少，如果剛剛範伯佘留他們住在府上，用的理由是“村子裏條件艱苦，住在腹中可以更好地照顧巡察使大人的生活”等等這種屁話，她絕對不會考慮住在範府。
但是範伯佘給的理由，很官方，很實在，讓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對上不討好，對下不欺壓。
這個範伯佘，的確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