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且看他樓塌了
夜半時分，渝州西郊看守所，一間有空調的獨立牢房內，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李剛正在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眠。
麵對調查和指控，他為了保護獨子李波，毅然選擇扛下了所有罪名，但失去與外界聯係的李剛，卻依然不確定李波是否按照他的叮囑，暫時忍氣吞聲，先逃往東南亞躲起來再說。
萬一，自家那暴脾氣的傻兒子為了逞一時之快，不自量力地找林凡報仇，那他所做出的犧牲，豈不就白瞎了！
想到這一點，李剛就心急如焚，生怕一向狡猾的李波關心則亂，在這危急關頭表現得不夠理智成熟，做不到能屈能伸，反而誤了大事。
正因如此，心如亂麻的他才沒注意到，冰冷的鐵窗前，一陣陰森的冷風，正輕輕吹開老化的紗窗，悄然灌入這間混雜著尿騷臭和黴菌味的小牢房。
“唉，兒子啊，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成功逃到國外……”
呢喃自語間，迷迷糊糊的李剛突然覺得眼皮有些打架。等到他抖擻精神強行睜開雙眼時，狹小的牢房中，卻似乎多了一個木訥的人影。
這時，遮住天空的烏雲正好散開，朦朧的月光一下子透過鐵窗，照到牢房冰冷的水泥地上，像是給地板鋪上了一層細細的薄霜。
等到泛白的月光照亮李剛眼前模糊的人影，他睜大的眼睛一下子便瞪得滾圓——
“我的兒！你怎麽來了？”
“爸……我是專程回來找你的。”
“傻孩子！爸不是囑咐過你，出事了就一直往南跑，千萬別回頭麽？你怎麽不聽啊！”
李剛話雖這麽說，但等到真看到李波，他還是忍不住有些高興，完全沒注意到，神情木訥的李波，跟他搭話時，一雙僵硬的腳尖，竟然是踮起來的！
“快快快！坐下說！你趁夜深混進這裏來，應該沒少給獄警打點吧？”
“還好。比起見你，那些都算不得什麽。”
“嗨呀！跟我還客氣什麽？對了，咱家還剩多少未被凍結的資產？”
“額……”
“你說啊，足夠請宋家出手保我麽？”
“額……”
發現遇到具體的問題李波就答不上來，完全沒有平日那股子夾雜著精明狡猾的狠勁兒，李剛這才感到有些不對勁。
“你，你到底是不是我兒？”
“額……我，我不知道！”
看到眼前的“李波”抱住腦袋崩潰大哭，李剛先是一愣，隨即又忍不住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廢物！你看看林凡，在你哭鼻子的時候，他或許又拉攏到了某個大家族！之前是京城葉家，明天或許就是趙家，楊家！再看看你，一個隻會哭鼻子的廢物！”
“唉！我怎麽生出了你這個蠢貨！”
這一罵可不要緊，一下子把這個神情木訥的“李波”心中那一縷執念給激活了。隻見他“嗖”地一聲猛然站了起來，方才還空洞無光的雙眸，也在一瞬間變得血紅！
“逆子！你想幹什麽？”
看到他惡狠狠地瞪著自己，李剛也慌了，剛想喝問緣由，油膩的脖子，已經被“李波”伸手掐住！
“咳咳！我草！放手！我不能呼吸！”
誰知，聽到李剛拍著他的手臂掙紮叫喊，“李波”手上的勁道卻不減反增，當即把李剛的脖子都掐得現出了淤青。
“都怪你！從小就逼著我跟林凡比！絲毫不顧我的感受，就自作主張扼殺了我的童年，少年，青年！”
“我原本隻想當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然後找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結婚，生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和老婆孩子一起過完普普通通的一生……”
“而你，卻偏生要把被林大江橫壓一頭的人生強加給我，逼著我去算計，去陷害林凡！結果，我得到了什麽？金錢？女人？愛情？沒了，什麽都沒了……”
發現李波手上的勁道越來越大，幾乎要把他的脖子生生扭斷，汗如雨下的李剛想喊，卻除了含混低沉的“烏魯”聲外，完全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說！你說啊！你這一生到底是圖什麽啊？究竟為什麽，讓你如此執著於跟林大江比，如此執著於讓我去跟林凡比！”
“都怪你！要是沒有你這怪物，我和林凡，或許可能成為很好的朋友也說不定呢……”
聽“李波”說出含淚的懺悔，已經瀕臨斷氣邊緣的李剛，把白眼翻到頭頂，才從火燒般疼痛的喉嚨裏，吐出幾個沙啞的字眼：
“你…你這…逆子…”
還沒說完，他的頭顱就在嘶啞的聲音戛然而止的同時，無力地歪到了一邊……
次日一大早，看守所的守衛來給李波送早餐時，才看到如同煮熟的大蝦般，縮成一團躺在地板上的李剛。
“李老板？你這是……李老板！”看到死不瞑目的李剛兩手詭異地保持著倒掐自己脖子的姿勢，饒是守衛見慣了那些上吊自殺的貪官，心中也不由得打起了怵。
等他叫來人，大家七手八腳將死相詭異的李剛擺正，著才發現，他的雙手竟然生生把自己的脖子給掰成了兩段，手指更是深深沒入頸椎，硬是把自己的氣管、食道，戳了個對穿！
看到這一幕，獄警們都吃了一驚，要知道，人的骨骼十分堅硬，一個成年人，怎麽可能把自己的頸椎按穿呢？
若李剛是武者，這另當別論，可問題上，他隻是個有點錢的油膩大叔啊。
哪能呢？
更何況，這麽做會產生巨大的痛苦，他一個活生生的人，究竟又如何對自己下得去手呢？
想到這些疑點，負責調查此事的警員們頓時感覺後脊梁不寒而栗。
很快，李剛的死訊便傳遍了整個渝州，加上之前渝州警隊通告過的李波和倪星兒，李家金波集團可以說一下子就失去了三名占股份最多的股東！
這樣的話，按照龍國法律，政府隻能出麵暫時托管金波地產的龐大資本，然後統一投放社會進行拍賣。
最終，在唐家和葉家的聯手運作下，金波集團，包括旗下的金波地產等十多個子公司，預計分成四批，與林凡家的大江集團，完成兼並整合。
從此，渝州最大的地產公司，隻剩下擁有十多個高端小區的大江集團一家。
得知李氏金波集團在短短幾天內分崩離析的勁爆消息，整個渝州頓時沸騰了。
幾個月前，如日中天的金波集團已經超過陷入困境瀕臨破產的大江集團，而今，瀕死的大江集團卻沒死，反而是漲勢強勁的金波集團，先一步倒下了。
提起這事，就算是窩在渝州老年活動中心裏打麻將的老街坊們，都免不得搖頭一陣歎息。
世事無常，李家的發跡和消亡史，似乎正印證了那句讓人給說爛了的話——
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宴賓客，且看他樓塌了。
隻不過，金波集團這幢大廈，似乎塌得也太快了些。畢竟，從崛起到巔峰，它用了整整十年，但從巔峰到銷聲匿跡，它隻不過花了短短十天！
就在社會輿論還在為金波集團的結局唏噓不已的同時，大江集團內部，對金波集團遺留資產的整合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
說起來，還真得虧林凡身邊有田薇這位將經濟法了然於胸的未來大律師坐鎮，才讓林凡沒給聞訊從蜀州趕來的宋金水任何機會，進而讓宋家空手套白狼，接盤金波集團的想法落了空。
這天，組織大家開完最後一輪兼並的工作安排會議，林大江終於鬆了口氣，招手把林凡喊進他的辦公室。
“爸，什麽事？”
“臭小子，我可告訴你，如今咱大江集團整合了金波集團的大部分資產，公司規模和市值直接翻了兩番，你可千萬不能飄啊！”
“嗨，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就這事，你放心，這點成就，我還真沒放在眼裏。”
林凡說的可是實話，畢竟，他的體內，潛藏的可是千年道君的靈魂，前世最具權勢的時候，可是管轄萬千仙域的仙界主宰，怎麽可能獲得一丁點兒成就，就沾沾自喜。
看他麵色如常，不像在吹牛，林大江不由得暗暗在心中點了點頭。
這小子，定力不錯嘛，勝不驕敗不餒，是個大將之才，再加上他身邊有那麽多能幹的未來兒媳婦，每一個拉出來都能獨當一麵，我這當爹的，也算是能放心了……
想到這裏，林大江果斷深吸一口氣，把他早就醞釀好的決定，跟林凡講了出來。
“什麽？爸，你要退休？”沒等他講完，林凡就忍不住一頓驚訝。
“噓！臭小子！小聲點！讓大家聽到就不好了！”
“嗯。不是，爸，你怎麽突然想到這麽一出……”
“去去去！這可是你爹我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可不是什麽一拍腦門臨時起意的想法。”
說著，林大江的目光卻從林凡身上悄然移開，看向了窗外。短粗的手臂，也不自覺地摸了摸有些謝頂的圓腦袋。
額，爸，你這就沒意思了哈。
這麽明顯，還說你不是臨時起意？
不過，林凡縱然看破林大江的企圖，但終究沒有說破。
就在還是有些放不下心的林大江事無巨細地叮囑他時，林凡的腦海中，卻突然閃過父親當日放在辦公桌上的剪報……
莫非，老爹執意外出散心，是因為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