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罕見的溫柔
李迦看著她的明豔一閃而逝，臉上再度被一片沉悶的情緒占據，知道她是身不由己，可是這是靳家與她的事，就算自己想要幫襯估計也不夠資格，隻能從旁安慰。
“隻要你不忘記自己本該有的樣子，那你總有一天能活出自己的。”
顧小西聽聞他的鼓勵，凝固的笑容再度舒展。
回到房間，洗了一個澡的她重新換上了一套幹淨溫暖的衣服，站在窗前，望著外麵廣闊無垠的天空，回味著李迦的話。
一直空蕩的內心無端的生出了一股心念。
隻要自己不忘記本該有的樣子，就能活出自己。
真的會這樣嗎？
或許是下午的事情鬧得太大，當夜的晚飯除了殷禦宸與顧小西，其他三人都沒有過來吃。
李迦與李檬不來，顧小西不懷疑，但是靳慕琰出現，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殷禦宸瞧著顧小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可惜他卻不想解釋，於是兩人各自沉默的用餐。
顧小西看著殷禦宸一臉的陰鬱，想到下午他明明救了自己，卻被自己質疑，覺得是自己不對。
吞下嘴裏的東西，主動出聲道：“對不起，我下午那時候不是懷疑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對於她的主動示好，殷禦宸眉眼不抬，吝嗇給予反應。
見他不理自己，顧小西微微咬唇，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如果今天這件事不解決，她可以預見自己之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一個靳家已經讓她疲於應付了，如果殷禦宸再來趁火打劫，她是完全沒有反擊之力的。
“殷禦宸，我隻是……”她語氣一頓，才繼續說道：“我隻是不敢相信救我的人是你。”
殷禦宸這時才抬起了眼，緩緩落在她身上。
顧小西看了看四周的家傭，希望他看到自己的誠意，不要再跟她鬥氣。
殷禦宸自然知道這裏是靳家，不是他的地盤，所以他沒有再跟她置氣。
敷衍的應了一句：“你清楚就好。”
飯後，顧小西與他各自回了房間。
之前覺得華麗的房間，在隻有她一人的時候，空寂得嚇人。
她不敢關燈，過於寧謐的黑暗讓她無所適從的心慌。
已經習慣了靳廷森存在的她，第一次有些不適應。
尤其是在兩度命懸一線後，她幾乎不敢一個人睡覺了。
怕半夜驚醒後四下無人，怕偌大的房間隻有她一人。
抱著被子，瞠著眼撐到了半夜，哪怕眼睛都幹澀無比，她還是不敢閉眼睛，也不敢閉眼。
因為閉上眼，浮現眼前的不是那片絕望的水池，就是死去女傭的屍身。
縱然女傭的死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如果不是自己和靳慕琰反目，對方又怎麽會牽連進來。
最終，伯仁還是為自己而死。
正無助之際，突然窗戶處傳來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響動。
她驚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整個人從床上彈起，厲聲喝道：“誰！”
一聲厲喝之後，房間更是死寂駭人。
連一點風聲都不聞。
她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下床。赤腳走上台階，一邊抓著扶手，一邊小心的打量四周，生怕錯過一處邊邊角角。
從浴室到衣帽間，再從衣帽間到陽台，最後大著膽子將書房也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正當她走到通往圓床的的樓梯時，卻一臉驚駭的望著正好端端坐在床上，一臉漠然的殷禦宸。
如果不是認出了他，她一定驚叫出聲了！
“你怎麽來了！”她穩住氣息，壓低聲音質問。
殷禦宸目光涼涼的望著她：“這麽晚不睡覺，到處走什麽走，難道還有人跟你晚上私會不成？”
顧小西聽聞他充滿了惡意的話，難得理會。
殷禦宸見她不說話，淡聲命令道：“過來。”
顧小西蹙眉瞪著他：“你為什麽要來我這裏？”
殷禦宸冷冷一哼，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諷刺道：“顧小西，你不會那麽快就忘記了我們的協議吧？”
顧小西眉頭蹙得更緊：“現在不是實施協議的時候，你能不能延後實行？”
“那你先過來。”
顧小西拗不過，隻得走過去。
殷禦宸的目光落在他旁邊。
她自覺的坐了過去。
但是殷禦宸剛伸手，她就受驚般的躲開：“殷禦宸，你能不能不要強迫我！”
原本隻是打算讓她休息的殷禦宸聽聞她的話，將手落在了她的肩上，不顧她的反抗傾身將她壓在了床上。
兩人的姿勢曖昧至極，幾乎鼻尖相抵。
顧小西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噴灑在了她的脖間。
“顧小西，看來你還是適合喝罰酒。”
顧小西瞠著眼：“什麽意思？”
殷禦宸卻不解釋，擒住她的下巴，貼身吻住。
不含情念的唇覆住了顧小西的唇，輾轉侵蝕之際，皆是麻木的冰涼。
顧小西睜著眼望著正在向她索取的殷禦宸，眉目盡是哀色。等到那道冰冷轉至脖子，才低聲道：“殷禦宸，你不該救我的，反正你救了我，也改變不了我的命運。”
殷禦宸的唇停在了顧小西的脖子上，直到一道帶著苦味的液體順著脖子混入了他的嘴裏，他才回神。
“你想死？”他睜著沒有情欲的眸，靜靜的望著她。
“不想。”顧小西被他壓著，一動不動，目光卻越過他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仿佛整個靈魂都飄了上去：“可是這樣卻是生不如死。”
殷禦宸聽聞她充滿了絕望的話，瞳孔狠狠一縮，隨即怒然握住了她一掐就斷的脖子：“那不如我成全你！”
顧小西依舊不反抗，一雙靈秀的眼睛看不到片刻的生氣，隻有不斷擴大的哀慟之色。
她輕輕啟唇，緩緩答出一個字：“好。”
旋即，閉上了眼。
殷禦宸望著這樣的她，隻覺心頭的怒火熊熊燒著，偏偏指尖卻沒有力量，無論他怎麽想收緊手指，但是指尖卻蓄不起半點力。
眼看著顧小西的淚水順著眼角不斷滑落，他心煩氣躁的扯過被子，眼不見心不煩的將她的身體蓋住，抽身站了起來。
顧小西見殷禦宸沒有動手，反而將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登時淚如雨下。
被子雖然蓋住了她的臉，卻蓋不住顧小西啜泣的聲音。
他心煩意亂的在床邊走來走去，那道哭聲卻在沉默間不停歇的綿延。
走了一段後，他煩怒的掀開被子，低聲斥道：“別哭了！”
顧小西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情緒，根本收不住。
反複斥了幾聲都不起作用，殷禦宸反複煎熬下，妥協了。
他再度抓起被子，這一次沒有扔在她身上，反而輕輕的蓋在了她胸前，聲音盡量放緩，卻還是有著藏不住的煩悶：“別哭了。”
顧小西本來都要收住了，卻聽他語氣突然一柔，不知怎麽又收不住了。
殷禦宸見狀，徑直俯身吻住了她的眼，一邊吸取她的眼淚，一邊柔聲安撫：“別哭了，別害怕，我還在你身邊呢！我會保護你的！”
顧小西數次都要忍住的眼淚，再度泄了洪，無聲的奔騰。
那一夜，冷風席卷，枝頭結霜，霧靄沉沉。
但是暖人的低語，柔心的輕喃，卻隔絕了那份冷沁，熨燙了一顆漸近孤島的心。
第二天顧小西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看旁邊有沒有殷禦宸的身影。但是睜開眼時，卻覺眼皮很重。
動了動眼皮，這才發現眼皮上壓著東西。
她伸手一拿，握在手裏後才發現那隻一張濕的毛巾。
起身走到浴室，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現眼皮沒有紅腫的跡象，這才明白它的用途。
心裏不自覺想到那道修長高大的身影，雖然他語氣很不好，但是後麵吻著她的眼，讓她不要哭的時候，卻暖透了她的心。
這是比靳廷森貼身照顧她更為溫暖的話。
如果不是親耳聽聞，她都不敢相信是從殷禦宸嘴裏說出的。
想著，她對殷禦宸的固有印象開始有了鬆動。
洗了一個臉，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後，準備帶個耳環搭配。正戴著卻聽聞電話響了起來，號碼是熟悉的，一時之間沒想起是誰。
“你好。”
“你好，顧小姐，我是時臻。”
聽聞對方表明了身份，顧小西放下了戴耳環的手。想起自己之前托他查詢她媽媽的事情，這才問道：“時臻先生，請問是我媽媽的事情有了結果嗎？”
“是的，不過真抱歉，本來早就查到了，後來事情太多就忘記了。”
“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們很忙。”
“是這樣的，我又查了一下，但是結果還是沒變，你的母親目前還在拉斯維加斯，而且在一家小賭場賭錢，對方跟我們不是一路的，所以沒有人攔她。”
聽聞這句話，顧小西喜悅的心情瞬間跌了下去：“這樣啊，謝謝，我知道了。”
“不過顧小姐你不要擔心，我已經派人跟著她了，你不用擔心她的安全。而且，她就快輸到上限了，很快就會被對方趕出來的。”
“好的，辛苦你了，謝謝。”
顧小西不想再聽，掛斷了電話後，望著鏡中還算年輕的自己，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擺脫這樣無休無止的絕境。
她拿出電話聯係自己的媽媽，但是打了好幾個都聯係不上，估計是賭得正盡興，沒有時間理會她。
不想被過多的影響心情，她努力放鬆自己，這才神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下樓的時候，靳慕琰與殷禦宸都坐在了桌前，在她走向餐桌的時候，正好李迦與李檬也踏入了客廳。
顧小西與李檬的視線隔空相撞，依舊不對盤。
她沒有在意，走過去後她故意挑選了距離他們都較遠的位置坐下。
這才注意到靳慕琰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甚至連李迦的友好頷首都沒回應。
這又是發生了什麽？
靳慕琰從來沒有聳拉著臉對待貴客的，現在卻這樣疏離，看來又發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