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顧小西的身份？
“因為我是這裏唯一的一個死刑犯，所有人都不願意跟我呆在一起，怕我會因為嫉恨這個世界而殺了他們。”連姐解釋得很淡然。
但是顧小西卻感受到了其中的孤獨。
也是，連姐時唯一的死刑犯，她注定得死。這裏的罪犯又多少有些欺軟怕硬，怕得罪了她會被殺死，白白折了自己的命，為她陪葬。
“連姐，你之前是犯的什麽事？”她有點好奇，也有點心悸。
連姐見顧小西問起，幽幽一歎：“我做的是很錯的事，經常有人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而我就是為難女人的人。其實也不隻是女人，隻要能掙錢，我什麽都能做。”
顧小西難以有個定論，不禁追問：“那你做得最壞的一件事是什麽？”
“我殺了一個剛成為母親的女人，搶走了她的孩子。”雖然時隔已久，但是她還是很心虛。
有了之前的死刑犯做準備，顧小西覺得這個不是那麽難接受。
“那你為什麽要殺人？”
“沒有人願意殺人，而是當時我也是走投無路，想著帶走孩子去還錢，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會不顧性命的撲過來，所以我才著魔般掏出提前準備的刀殺了她。”
“愛護子女是女人的天職，隻要為了孩子好，所有父母都是願意傾盡所有的。”顧小西說著，眼中不禁濕潤了。
可是她被幸福除外了。
“是啊。”連姐嘲諷一笑：“哪一個做父母的不是這樣，但是我罪孽太多，早被老天剝奪了這種權利。”
“連姐，你之前是做什麽的？”
“我啊。”連姐說到這個，將目光柔和的望著顧小西：“你猜猜呢？”
顧小西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卻找不到頭緒，便搖頭。
“我之前是做護士的。”連姐笑著答。
顧小西瞪大了眼睛：“你是做護士的！”
“不像是吧。”連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聲音染上了落寞：“其實殺人在我的眼中不是最不可饒恕的罪，真正讓我愧疚的是另外一件事。”
“……”顧小西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雖然她不敢相信連姐是這樣的人，但是見她一點點敞開心扉，她還是有點不敢接受。
連姐繼續低著頭，像是多年壓抑在心底的苦楚被釋放一般，開始解釋：“那是我剛成為護士不久的事情，因為我的家庭條件一直不好，而且父母太過本分老是被欺負，我想讓他們早點過上好日子，能有尊嚴的活著。所以鋌而走險答應了一個陌生人的要求，將兩個孩子掉包。”
顧小西聽聞這件事，心頭咯噔了一下，孩子出生時難以看出五官，讓他們從小離開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無疑是讓他們永遠的失去了雙親，終生難以知曉自己的生身父母。
這是多殘忍的事。
連姐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我沒有想那麽多，但是後來我才得知那兩家人一家家世顯赫，另一家平平無奇，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也沒多問。隻要得到錢就好了，可是……”
說道這裏，連姐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沉痛：“老天是公平的，得來的不義之財不僅沒讓我的父母過上好日子，反而害了他們。他們去銀行取錢的路上被人搶了。他們去追被劫匪殺死了，橫死街頭。”
“連姐。”顧小西雖然沒有經曆那種痛，但是卻懂得連姐的傷。
連姐伸手捂著臉：“正常情況下我應該就此收手，洗心革麵。可是那個時候我被我的護士長算計，被醫院辭退，又失去了從小疼愛我的父母，我失去了一切。從此，我便仇恨了一切，我很那個讓我做壞事的人，更恨害死父母的自己。”
顧小西靠近了連姐，遲疑著該不該安慰她。
連姐將手放在了臉上，顫動著雙肩：“所以，我開始報複社會，開始做更為傷天害理的事。我搶奪一切孩子，以為這樣可能就能搶到當初害我的那個人的孩子，自此便墮入了沒有回頭路的深淵。”
“連姐。”顧小西不算個熱心的人，但是聽聞連姐這般沒有防備的闡述自己的曾經，她的心很是觸動。
她伸手捂住了連姐的手，輕聲道：“我理解你，但是卻不讚成你的做法。不過現在一切都晚了，但是我想告訴你，在我的眼中你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我相信你當初是身不由己。如果人真的有來生，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無憂無慮的人。”
連姐被顧小西握住了手，這是她第一次被人這般對待，紅著眼滿滿感動。
“如果真有來世，哪怕苦一點也沒關係，至少我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過完一生。”
顧小西點點頭：“我也相信。”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沒有人的一生隻會充滿罪孽，人性始初都是善意的，隻是後天的各種因素擊碎了這份善意。
這一夜，顧小西與連姐靠在一起，並躺在床上。
一個即將終止生命，一個卻迷失了未來。
因為是最後一個夜晚，連姐沒有睡意，在她敞心之後，她不由好奇：“你是因為什麽進來的？”
顧小西對她沒了防備之心，這才說了真話：“我是被人陷害，毒殺我丈夫才進來的。”
“誰會那麽狠？”連姐意外，顧小西看起來不像是招惹是非的人，而且她那麽善良，應該不會被人這般對待才對。
“不知道，目前這件事的真相還不明朗。”顧小西搖頭。
“沒關係的，你沒做，一定會有人幫你查清楚的。”連接安慰道。
“或許吧。”顧小西擠出一抹笑。
唯一的可能就是靳廷森醒過來，幫著她證明清白，否則這件事很難水落石出。
“一定會的。”連姐卻在這件事上很堅信。
顧小西感動一笑，繼續跟連姐聊天。
一夜有多長，不過是閉眼之後，睜眼之前。
但是顧小西卻覺得那晚很長，因為那一晚她與連姐將一生的話都說盡了。
日出東方，霞光異彩，逶迤壯麗。
然而這份驚心動魄的美卻不如從前那般帶來希望，反而拉近了死亡。
早晨，因為這是連姐最後一頓飯，所以她特意求獄警要和顧小西在牢房吃算是分別了，獄警沒有猶豫點頭同意了。
餐飯被送了進來，比起之前吃的要好得多，甚至還有甜點。
顧小西因為她的特殊也享受了一把最後的早餐，兩人一直都是笑著的，可是吃完了早餐之後，顧小西望著重新收拾了一番的連姐，突然間哭了出來。
連姐望著無聲哭泣的顧小西，走到她麵前，抬起手放在了顧小西的臉上，溫柔道：“謝謝你還能為我哭，謝謝你陪我走完了最後一程，謝謝你。”
“不客氣。”顧小西搖頭，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哽咽：“連姐，你一路走好。”
連姐聽著顧小西的告別，輕輕點頭，收回指尖時帶動了顧小西垂在肩頭的頭發。
一陣風輕輕撩起了她肩頭的發，使得鎖骨上那顆宛若紅豆的胎記半隱半現的呈現了連姐眼下。
連姐本打算離去的表情一變，失態的撩起了顧小西的頭發，眉目震驚，但是語氣卻很淡然：“你鎖骨上的這顆痣真是漂亮，像紅豆一樣。”
顧小西被頭發擋住了臉，因此也看不到連姐震驚的臉色，笑著答：“對啊，小時候也有人這麽說過，不過我一直沒在意，如果今天不是你發現，我都忘記了它的存在呢！”
連姐嘴角顫抖，一直深藏於心底的回憶被勾起，當初……當初被她掉包的那個孩子，被她親手從顯赫家世中搶走的孩子，鎖骨上就是有那麽一顆紅痣的。
難道……難道……
她閉上眼，這都是命啊！
顧小西見連姐一直看著她的痣，不禁打趣：“連姐，如果來世你還想得起我，就憑著這顆紅痣來找我吧，這樣說不定我們能早點遇到，成為很好的朋友呢！”
連姐聽聞她的話，似悲似喜的笑了出來：“好，下輩子我們一定會成為朋友的。”
“還是忘年交那種。”顧小西哈哈笑著。
連姐也不生氣：“對啊，我這樣一走，肯定比你年紀大，忘年交！忘年交！”
她放下顧小西的頭發，收斂了表情，不讓顧小西看出破綻。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告訴你真相！對不起……
因為我不想失去這最後一份溫暖。
“那我走了。”
顧小西咬著牙，重重點頭。
“時間到了！”獄警催促著連姐。
“好。”連姐轉身往外走。
獄警打開了門，在連姐走出去之後，她重新鎖上了門。
連姐站在門口望著顧小西，而顧小西也坐在床邊，望著連姐。
獄警帶著連姐往外走，連姐亦步亦趨的跟著，在即將走出顧小西視線時，她突然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顧小西，我叫顧小西。”顧小西衝到了門口，一邊哭一邊笑的望著連姐。
“顧小西。”連姐重複了一遍，這才點頭，繼續往前走。
連續跨過兩扇鐵門，她終於消失在了顧小西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