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才生起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東子在屋子裏翻到了些退燒藥和感冒藥，徐冬梅胡亂吃了一通，卻不見好。


  她開始疑惑，便問道：

  “是不是這藥過期了？”


  “呀！我沒看有效期！哎！還是，出去給你買點藥來……”東子這才懊惱自己太過粗心了，忙起身往門外走去……


  徐冬梅忙大聲製止道：

  “不行，一是被發現，我們怎麽辦？還有，現在藥店不賣退燒藥，這些藥國家都管控了，就怕有人得了新冠不去醫院就診……新冠！？”


  此時，她這才開始懷疑自己：


  “東子，我……會不會感染了新冠？”


  東子忙使勁兒搖頭，果斷回道：

  “不會！這病毒總不會就感染你一個人吧！要得，還不咱倆一起得了？我不是好好的嗎？”


  “新聞裏，不也有無症狀感染者嗎？”見他一副埋頭沙堆的鴕鳥樣，徐冬梅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討論別人的事兒，不過，私下也不認為自己會這麽悲催。


  “……”東子被其一說，不由一驚，可還是不願相信他倆會這麽倒黴：


  “不可能！羅鍋（就是那個呈陽性，已經見上帝的同夥）也在這裏住了好久，不照樣好好的？總不會我們來了這裏，就把瘟神也帶來了？”


  “哎！聽天由命吧！我們這樣，也不能去醫院，尤其是李濤如果死了，你成了殺人犯，去醫院的話，豈不是自投羅網？”徐冬梅開始後悔自己一時的衝動。


  “可是……如果咱真得了新冠，還是送你去醫院吧！至於你男人……我動刀子的時候有輕重的，他不會這麽倒黴。如果抓住了，頂多坐牢，到時，我好好改造，你跟孩子在家等我……”


  “哎——還是在等等看吧！或許就是流感……”徐冬梅真不願意東子為自己坐牢。


  這一等，就等到了第9天，徐冬梅不僅不見好，還出現了胸悶氣短，嘴唇泛紫，缺氧的症狀，東子一查百度，就害怕起來了：


  “冬梅，我們還是上醫院去看看吧！你這症狀，確實有些像新冠病毒。”


  “感冒也會引起心肌炎，肺炎，發燒、咳嗽也很正常。”屆時，徐冬梅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隻是，她不願告訴東子，令其擔心。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幾日，病得下不了床，思想卻一刻為停過。


  往事在眼前過電影一般，徐徐飄過，有歡笑，有煩惱；有興奮，有沮喪；有成功的喜悅，也有失敗的懊惱；有親人的體貼，也有陌生人的鄙視……可這些都比不過東子對自己的深情。


  他們從那個夏天正式交往，她用虛情假意騙得了他的一往情深，有了孩子，他興奮不已，想要結婚，而她又狠心將孩子拿掉。


  他辛苦賺錢，為她提供學費，她卻不知滿足，最後理直氣壯地背叛他的愛，投入別人的懷抱……最後，還逼他走上了不歸路。


  如果當初，她能明白：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才是真幸福——這個道理，又怎會走到如今這一步呢？


  而今，兩人亡命天涯，就隻怕自己果真得了新冠，萬一又感染了東子，豈不是讓他老梁家斷子絕孫？

  想那梁伯父和陳伯母從小就歡喜她，把她當親閨女一般，有好吃的，好的麵料都會偷偷塞給她……她不是不懂事，隻是她不甘於平凡的生活，不想按照父母的授意，繼續扮演一個病人，不想在重男輕女的村子裏，繼續重複母親那樣的生活……


  哎——當初，任性打掉的孩子，如果生下來，也能上小學了吧？


  剝奪了他的生存權，作為母親，是不是等於謀殺親子？

  想到這裏，她不免肝腸寸斷，是什麽令她失去了人性？是對金錢的盲目崇拜和癡迷？還是對權勢和名利的渴望？


  見其一直在默默垂淚，東子不免心疼，忙輕撫她的額頭輕聲說道：

  “我去地裏摘些蔬菜，給你做麵條吃，好不好？”


  “我吃不下，多陪陪我，好嗎？”徐冬梅卻努力搖了搖頭，事實上，她連搖頭的氣力也快耗盡了。


  “可……我餓了……”東子笑得尷尬，徐冬梅也笑了：


  “去吧！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