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宅
慕家老宅位於帝京北方，慕允開了近一小時的車才到。
一座白牆紅瓦的四合院，正大門前立著兩隻石獅子，簷下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雖然常年沒有人住，但會有人定期過來打掃，宅子裏還住有守宅的人，是以前在慕家做事的舊人。
“慕允少爺，您怎麽過來了。”
守宅的老人家過來開門見到慕允和蘭予曦有些詫異。
從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之後，慕家人漸漸都從老宅搬了出去，除了老爺子每年會定時回來之外，其他人回來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慕允麵對老人很是溫和有禮的道：“雲伯，我帶朋友過來轉轉，沒事，您忙您的。”
“好，好……”雲伯也不多話，既然慕允這樣說了，雲伯將兩人請進門之後關上門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蘭予曦在後麵看著慕允的背影良久，心道：這人還真是千人千麵，對每個人的態度都不甚相同。
用現在的話來講就像是得了人格分裂症一樣。
也是難為他了。
繞過一塊雕有連珠紋的影壁，院落種著些石榴樹，穿過遊廊再穿過一道垂花門出來是一間很大的花廳，懸掛於左側牆壁上那一副用玻璃框起來的相片吸引住了蘭予曦的目光。
見蘭予曦駐足停留，慕允亦看了過去。
相框中是一個七口之家的全家福。
背景就是這個花廳，景致與現在並無二致，隻是家具看著會比較新。
一對中年夫婦端坐於前方，女人懷裏是一個看上去約莫三歲左右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身後立著兩男兩女，都是風華正茂的年紀，男士站於兩側，女孩在中間，兩個女孩子手挽著手，甚是親昵，畫上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最燦爛熱烈的笑容，一家人和樂融融。
“這是我們家最齊全的一張全家福，那時候所有人都還住在這裏。”慕允的視線留戀在每一個人身上，眼中溢滿懷念。
蘭予曦看過去，最好認的是坐於前方的慕老爺子，和最右側的慕延平，那時的他正青春年少。
她由衷的稱讚道：“你二叔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是啊！”對此慕允沒有異議，少年時期的二叔意氣風發。
看著照片中的慕延平，他沒有一臉冷漠，反而多了些許懷念。
記得那時候，他是家中孫輩中唯一的一個，除了爸爸對他比較嚴肅之外，每個人都很寵他，二叔亦是，可是這一切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漸漸變了，一切都麵目全非了。
“這應該是你父親吧？”
照片上左側英俊的男士，對比慕允，兩人眉眼相似度70%，應當是父子無疑，隻是那臉上的笑與其他人的相比，有著些許的不自然，像是被逼無奈。
“嗯，我父親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他笑起來沒有我好看呢！”
印象中的父親很嚴肅，他很少會笑，隻有麵對母親才會有溫柔的淺笑，
“當時照這張全家福的時候，攝影師一直讓父親笑，讓他開心點，結果拍完照發現父親的臉都僵了，後麵還一直被母親和姑姑嘲笑。”想到那時候的光景，慕允嘴角自然的掛著淺笑。
“你還有個姑姑？”
提起這個姑姑慕允肉眼可見的揚起了眉眼，指著那兩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子，“嗯，這是我媽媽，這個就是我姑姑。”
隨著慕允指尖的移動，蘭予曦將目光移向了那個做著鬼臉古靈精怪的女孩，“方才我還以為那是你二嬸呢，我還在想你二嬸以前跟現在怎麽差那麽多？”
提起這個二嬸，慕允眼中帶著幾許嗤笑，“哼，她怎麽有資格與我姑姑相提並論，我姑姑不僅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而且才華橫溢。
而那個女人，說是名門閨秀，其實不過是個潑婦。”
在慕允的心中，最討厭的人就是他這個二嬸。
“那老爺子病重你姑姑怎麽都沒有出現？”
雖然慕延平夫妻倆假惺惺的，但起碼人家表麵工作還是有在做，但他這個姑姑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也沒聽人提起過這個人。
“在我五歲那年，她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想起屍骨無存的姑姑，想起因為姑姑的去世發生的所有事，低垂的眼中一片痛色。
“去世了？”年紀輕輕，英年早逝，父母得承受多大的痛啊！
“爺爺素來最疼的就是姑姑，因為這場意外本來就因為奶奶的過世而大受打擊的爺爺再也承受不住了，自此之後大病一場，身體漸漸就弱了，後來因為我父母的去世，我無人撫養，爺爺才重新振作起來，也是因為姑姑，爺爺才會每年都回老宅。”
蘭予曦聽完眼底一片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對不起，說太多了，我們走吧！”慕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好久不曾湧上來的情緒，將蘭予曦手中的瓷罐接過繼續往前走。
家裏的事他從未與人提起過，但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這個認識才一天的陌生人，他卻不由自主的提起了過去的痛。
從花廳出去再穿過一道垂花門進到一個大的院落，左側是東跨院，右側是西跨院，慕允沒有自己選擇，而是看向蘭予曦。
“你們家以前誰住這邊？”蘭予曦所指是左側的院子，抬眼望去能看到已經高過院落的桂花樹，滿樹翠色。
“那邊是我姑姑。”
“你姑姑住東廂房？”蘭予曦很驚訝。
在以前的習俗中，長子居於東廂，次子居於西廂，女兒都是居於後院，慕允的姑姑居然住在長子所居的東廂，證明慕老爺子不是一般的寵這個女兒呀！
“對，聽我爸講，他和媽媽沒有結婚之前都是和二叔住在西廂房的，我爸媽結婚後才搬出了老宅。”
“走，我們去這邊看看。”蘭予曦想了想沒有去東廂房，而是去了西廂房。
蘭予曦朝著右側的院子走去，門上沒有掛鎖，推開院門，入眼的是一片開得正豔的海棠花，從那參差不齊野蠻生長的花枝可以看出，這海棠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了。
兩人都沒有心思賞花，進了一間房，慕允要將瓷罐放下，蘭予曦卻說“不用，不在這裏。”
“為什麽？”不知道她為何如此篤定不在這裏。
“若你是下蠱之人，知道老爺子每年都會來老宅，而且知道他是因為你姑姑才來的，她定然是將子蠱放在你姑姑的房間，而不會是其他地方。”
“那我們為什麽還來這裏？”
慕允不懂，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子蠱最開始出現的地方，馬上就可以找到那個媒介了，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
蘭予曦不答，隻在屋子裏閑看，慕允得不到回應，又心思急切，隻能憋著一口氣走出房間。
慕允沒有在老宅生活太長的時間，即使這裏是他爸爸曾經生活過很久的地方，可是在他的記憶中這裏是隻屬於他那個二叔的地盤，因為心中的怨氣，慕允連站都不想站在這個院子裏，轉身離開。
蘭予曦沒理會慕允，在幾間屋子裏轉了轉，她原本隻是想要隨便看看的，卻有了驚喜發現，她在一麵牆的夾層中找到了一張照片，
在照片背後寫著“此生吾愛，定報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