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京都雪落，周師來訪
“等等，這小廝，分明就是禮部侍郎府的下人，我去送菜的時候，就是他給我開的門。”
人群之後，有眼尖的人認出了這小廝正是劉豐載家的家仆。
此言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
“我說呢，怎麽有人還敢汙江少島主的名聲，原來還是那劉家的人。”
“能夠待在京都學院就已經是實庵先生心慈手軟了，還在這裏妖言惑眾。
你回去問問那劉豐載，想代表我們，他配嗎？”
“滾回你的侍郎府，日後，我再也不會給你禮部侍郎府供菜了。”
那賣菜的菜農，更是氣血上了頭，直接拿起菜就向那小廝扔過去。
“賣菜的都如此大義，我們又怎能落後。
放心，你那些菜，我們京都人都吃的下！”
一旁有豪客交於菜農一錠銀子，而後也拿起一些菜碼，扔向那小廝。
“諸位，今天這些菜，我買下了，大家盡情拿！”
“局氣！”
京都人民們皆是豎起了大拇指，這下有發泄的途徑了。
一時之間，蔬菜籃子前人群密集。
而每一個人在拿蔬菜之時，都會加上一句，日後定會照顧生意，而後狠狠地砸向那小廝。
一時之間，蔬菜飛舞。
那小廝捂著頭連忙遁逃，心中也是不住埋怨，分明就是不甘心，還要他一個小廝來鼓動，得到這麽個雙標的結果，可滿意了？
就是劉豐載自己來這，激憤之下，說不定都會被打，何況是他一個小廝，簡直是倒了大黴了。
以風之能，將二人身影遮蔽的陳實庵嘴角微微勾起，輕聲道：“不要老覺得民眾是傻子啊。
或許一時之間，他們可以被蠱惑，但沒有人可以一直偽裝下去。
小離，他們如今這麽擁護你，是因為他們知道你在改變大慶的事，是改變大慶的那個人。
少年一代，就是一個王朝全部的希望，而你，是就要萬萬人皆知的九州少年之表了。
哪怕你如今隻是乍現的星火，可也會被他們看在眼中。
江離，當你能夠改變一個人，改變很多人，乃至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你總該讓一切變得更好，不是嗎？”
“先生，我會盡力而為的。”
看著那些無條件支持他的民眾們，江離也終於露出了笑意。
這些人，讓他終於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中，多了一分歸屬感，少了那一分的隔離感。
也讓他終於覺得，為這些人做些什麽，似乎也挺好的。
畢竟，他隻需要做那個先驅，自然會有人護持在他的左右。
“下雪了。”
陳實庵忽的抬起手來，似乎要接住什麽。
果不然，猶如柳絮因風而飛揚的雪花，一朵朵一朵朵的飄落。
隻是呼吸之間，黃土之上，就覆蓋上了一層白色。
那些激憤的人們也停了手，甚至有人撲倒在雪地之中，肆意翻滾，也沒有人去嘲笑他。
待到累了之後，他便仰起頭來，默默地看著那天穹。
所有人，都在仰首望雪花，立冬已經過去兩天，大雪也終於如期而至。
雪落有時候不一定是一件壞事，在大雪的那一層之下，是希望的種子在萌芽，當雪化去之時，就是破土之日。
“走吧，我在京都約見了幾位老友，先回去暖暖手。
到時候，帶你一同去見見他們。”
陳實庵也在大雪之中默默地注視良久，而後方才轉過身去，向著他們住下的客棧而去。
江離跟在他的身後，呼吸著刺骨的寒風，心中也有了決定。
“我不像實庵先生那樣，有著超拔於人的本事，想要不辜負這些人的期望，做好這個九州少年的表率，就需要新的古書世界開啟，以諸界之造化才能改變諾大的王朝。
隻是新的共鳴，到底去哪尋呢？”
直到兩人走到客棧，江離都沒有想到辦法。
但就在二人要入大堂之時，那門前的小二，卻攔住了二人。
“兩位客人。”
這店小二顯然不知道陳實庵的身份，隻是有些為難的說道：“自早晨出去開始，您二位的門前，就有一位老人站著，我讓他們在大堂中坐著，他偏不，說什麽要給您二位足夠的尊重。
這雪都下大了，他愣是在二樓之中，淋著飛雪，也要等你們，有不少客人都反應了，但怎麽勸他都不走。
您快去看看吧。”
原本還想在大堂要些酒水暖暖身子的陳實庵微微一愣，向小二道了聲謝，旋即和江離連忙前往二樓。
這客棧的結構，是一個院子，大堂是前，穿過大堂，住宿的地方則是西東北三麵，樓梯是在院子當中的。
兩人走上樓梯，果然在自己的房門前，看到了一位老者。
老者身著棉服，脖子上係著灰撲撲的圍巾，單手抱著一個包裹，靜靜地立在那裏，八風吹不動。
似乎是聽到了聲響，老人轉過頭來。
幾片雪花，已然飄落在了老人的頭上，一看就是剛落的，還沒有消散的跡象。
那化掉的雪花，已經在老者帶著的眼鏡之上，留下了水漬。
這足以證明他在此處，已經等待多時了。
就這樣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老頭，卻讓陳實庵目光猛地一縮，澀聲道：“周師，您怎麽來了！”
周師？！
江離也是一驚。
剛接到了帝後與陛下一同詔令，即刻上任京都學院院長的周師，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而且，如那店小二所說，堂堂靈文宗師，堪稱天下文人之師的周師，居然會在大雪之中，靜候一個人歸來？
這一刻，江離都有些懷疑那店小二是在騙他們。
但周子瑜的話，卻直接證明了他就是為陳實庵而來。
“當然是在等你啊，實庵。”
周子瑜露出一抹笑意，絲毫沒有久等的埋怨，隻是靜靜地看著陳實庵。
“實庵，二十年不見，你變了很多。”
“周師。”
陳實庵話都有些顫抖，他緩緩走上前去，雙臂緩緩張開。
周子瑜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走來，眼神微微眯起，滿是笑意，也張開沒有持物的那一隻胳膊。
二十年未見的師徒，於這立冬之後的大雪當中，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無需多言，便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似乎連雪花飄落的速度，都變慢了，要予之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