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韓雅然怎麽也沒想到,她和這位思諾公主還有這麽一次相遇,即使曾經進宮後與這位公主有那一兩麵之緣,畢竟小孩子長大後會發生很多變化,就算是遇見了她也從未想過她麵前的這位思諾公主就是那晚的小姑娘。


  她一直以為當晚她遇見的不過就是哪位大人家走失的小孩,而且沒過多久便也忘到了腦後。


  倒是思諾公主,漸漸長大後,幾年前在這宮裏遇見韓雅然一眼便認出了她就是那晚的那個姐姐,那一個高興的勁,激動之餘就想上前打招呼,可是每次都沒機會,所以就這麽錯過了。


  韓雅然笑著搖搖頭,“能被公主一直記在心裏,是下官的福氣。”


  思諾公主又繼續說道:“雖然沒有跟姐姐你打成招呼,但是我問過了,知道了你的身份,這次父皇說要為我在百花宴上挑選幾個貼身保護的婢女,我便想到了你,所以姐姐才進了宮。”


  “幸的公主垂愛,保護公主,是下官的職責。”韓雅然看見思諾公主不停歇的手上,那個鐲子還戴在上麵,與十年前一般新舊。


  “哎呀,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囉嗦。”思諾公主看著韓雅然一副君臣的樣子,反而有些不高興了。


  韓雅然一臉懵,囉嗦?她沒有說多少話啊。


  韓雅然轉頭疑惑的看著葉楊,她囉嗦嗎?

  葉楊差點笑出來,微微低頭道:“公主莫怪,我們大人就是這性子,太正直了,但是大人說的想必都是心裏話,我們能保護公主,確實是我們的福分。”


  “你叫什麽名字。”思諾公主看著葉楊問道。


  “奴婢叫葉眉。”葉楊說起謊話來,那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還是你有趣些。”


  “謝公主抬愛。”


  葉楊看了看旁邊的韓雅然,眨了眨眼。


  “好了,你們先下去安頓好,待會兒,我會讓芍藥帶你們熟悉熟悉我這宮裏的環境。”思諾公主喚來一個婢女,約莫十六七歲,穿著和韓雅然不一樣的衣服,想必那個宮女的衣服才是正統的宮女裝吧。


  “你先帶她們去安頓一下。”思諾公主吩咐道。


  “是。”芍藥低頭回答道。


  “大人請。”雖然現在同為公主做事,但是芍藥還不會笨的把自己和韓雅然歸為同類人。


  畢竟人家不管怎樣也是朝廷官員。


  “多謝。”韓雅然點點頭,告別了公主,便同葉楊與芍藥離開。


  她們住的地方離公主的寢宮很近,就在偏殿,韓雅然看著房間裏的兩張床,一時有些為難。


  “大人,你和這位葉姐姐就住這裏。”芍藥笑著說,她見葉楊應該比她大些,就稱姐姐。


  “你們住哪裏。”韓雅然突然問道。


  “我們住隔壁,本來這原是我們住的地方,但是大人不要擔心,這些褥子和被子全都是新換的,你放心睡吧,而且這裏離公主的寢宮比較近,想來公主有什麽事情也方便些。”芍藥解釋道,再怎麽的人家也是官員,東西要換成幹淨的,不然傳出去還說咱們公主小氣。


  “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等會兒我再過來。”芍藥說完便退了出去,還細心的關上了門。


  韓雅然看著這個房間,又看了看葉楊,飛快的跑到了靠裏麵的那張床上,把衣服一扔,一屁股坐在床上,抬頭看著葉楊,“我睡這張床。”


  “你想睡哪張床都行。”葉楊好笑的看著韓雅然孩子般的動作,把手中的衣服往床上一扔,往下一倒躺在床上,用頭枕著手臂,看了看把自己抱成一團的韓雅然,又轉過頭,說道:“放心,就是同處一室我也對你沒興趣。”


  韓雅然汗顏,她怎麽把這茬給忘了,而且早知道要睡在一個屋子裏,她就不帶葉楊了。


  “後悔了?”葉楊看著房頂,問道。


  “啊!”韓雅然一懵,“我可是拿我的名譽和性命在給你鋪路啊。”


  想想都肉疼。


  “謝了。”


  “誒,你那麽客氣幹什麽。”韓雅然反而不習慣了,這個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的人,為這事已經給她說了好幾次謝謝了。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非要進宮。”葉楊問道。


  “我問你你會說嗎?”韓雅然反問他。


  “不會。”


  “那不結束了,我何必自討沒趣呢。”韓雅然聳聳肩,一副無奈的表情。


  “我現在想告訴你了。”


  “啊。”還沒等韓雅然反應過來,葉楊已經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娘在生我之前是這宮裏的一名繡娘,其實我已經記不清了,我隻知道她出了宮沒幾個月就生了我,我也從來沒見過我的爹,我從小的記憶裏隻有我娘一人,為了養活我,我娘平日裏就做些刺繡,然後賣到鎮上養家糊口,日子雖然清貧,但是我覺得也挺快樂的,後來遇見我的師傅,他是修道之人,他覺得我是一練武的好苗子,便想收我為徒,我娘或許是想我過的好一點吧,便同意了。”


  葉楊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還記得,我跟師傅離開的那一日,剛下過雪,我娘把家裏所有好吃的都給我裝著遞給了我,我看著她那瘦小的身子站在那滿過腳的雪裏,直到我走遠後沒有了任何蹤影。”


  “然後呢。”韓雅然問道。


  “然後,我和師傅回了山,每月都會給我娘寫信,前幾年,我娘還會來看我,可是等我十四歲以後,她卻再也沒來看過我了,我寫的信,剛開始她還給我寫回信,慢慢的她也不寫了,我不放心,便向師傅說明情況,得到允許後回到家,才知我娘早已病入膏肓,已經沒有力氣再寫信了。”


  葉楊的眼淚靜靜的流下來,“就那麽半個月,我陪著她,看了許多大夫,可是沒有一個大夫告訴我他有辦法醫好,直到有一天早晨,她早早的起床,給我煮了一碗粥,非要看著我吃完,我以為她好些了,也沒多想,等我吃完粥,才發現她已經躺在床上,沒有了任何氣息。”


  說道這裏,葉楊的眼睛早已淚眼婆娑。


  韓雅然看著他,沒有說話。


  “後來我安葬了我娘,便又回了師傅那裏,直到我那個師弟的事,我才下了山,後麵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而且你知道嗎,我從小啊在村裏,那些同齡的孩子就叫我野種,說我是沒有爹的孩子。”


  野種!韓雅然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又立馬握住手掩蓋過去,看著葉楊,臉色有些沉重,“所以你來宮裏就是為了尋找你的父親。”


  “嗯,從我娘出宮,到生下我,時間剛好對的上。”葉楊坐了起來,看著韓雅然,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悲戚。


  “可是皇宮這麽大,你怎麽找,而且……”韓雅然突然停住 ,看著麵前的葉楊,“難道你懷疑?”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在這宮裏,算的上男人的除了那些禁衛軍, 就隻有他了。”葉楊點點頭,一點也沒有要找到父親的喜悅。


  “可是你沒有證據啊。”韓雅然說道,這事可大可小,若是真的還好說,就算他不認,應該也不會把葉楊怎樣,畢竟是親骨肉,但是若不是,那就是妥妥的欺君之罪。


  “我娘有一塊玉佩,材質很好,不會是她做繡娘就能買的起的,她一直都隨身攜帶著,我娘去世後,我便一直帶著,我下山後找專業的鋪子問過了,說是像這宮裏的東西,而且你也想多了,到時候就算我知道是他,我也不會認的,我隻是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僅此而已。”葉楊看著韓雅然剛才不停變化的臉色說道。


  “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我想做這炎國的皇子,不說不是,就算真的是我也不屑,他除了讓我娘懷上了我,沒起任何作用。”葉楊一臉的不屑,他從來就沒想過認一個所謂的爹。


  “好吧,你大度。”韓雅然笑道。


  “你第一天知道我大度啊。”


  韓雅然一下子被葉楊的話噎住,她承認她真的想多了。


  “好了,我把我的秘密全告訴你了。”葉楊看著韓雅然,此刻的他一臉笑意,早已沒有剛才的悲傷。


  “要我幫你嗎。”韓雅然問道。


  “不用,既然進了宮,我有的是法子知道。”葉楊搖搖頭,他現在可是光明正大進的宮。


  “那好吧。”韓雅然點點頭。


  突然門外不遠處,響起芍藥的聲音,:“大人,我奉公主之命,帶兩位逛逛這樂靈宮。”


  “好,麻煩芍藥姑娘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出來。”韓雅然說道,立馬朝葉楊揮揮手。


  看著韓雅然的動作,剛才還一臉英氣的葉楊一下子又恢複成了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樣。


  韓雅然走過去,拍了拍葉楊有些淩亂的裙擺,看差不多了,才打開門。


  “麻煩芍藥姑娘了。”韓雅然客氣的說道。


  “大人哪裏話,這是奴婢的職責所在,我們這就走吧。”芍藥笑道。


  “好。”韓雅然點點頭,便同葉楊跟著芍藥姑娘走了出去。


  等韓雅然她們熟悉完這樂靈宮,已經天黑了,與外麵的烏黑一片不同,這樂靈宮卻是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本來想好好休息,但是公主那邊卻傳來話,想同韓雅然兩人一起吃個飯。


  與其說是吃飯,但是依然會有尊卑,韓雅然不敢怠慢,便告別她心心念念的床,去了公主殿下的用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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