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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人,我的時日不多了。”柳櫻慢慢的說道。


  “為了生這個孩子,我已經不行了。”柳櫻眼裏沒有多少的顏色,說這話的時候卻有些露出對生的渴望。


  “大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嗎?”柳櫻看著韓雅然抱著她的孩子,問道。


  她之所以會知道韓雅然,不過是那一日在農舍裏,她偷偷的見過那個讓歐陽睿神色暗傷的看了一晚上的手帕。


  那手帕上,一個然字,清秀娟麗。


  大理寺裏隻有一個女官,而那個女官叫韓雅然。


  這個隻要一找人打聽,是不難知道的。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柳櫻會知道韓雅然。


  “什麽事。”韓雅然看著柳櫻,見她竟然掙紮著坐了起來,或許是廢了很大的力氣,這樣一個動作竟然讓她微微喘著氣。


  韓雅然沒有動,她不知道她現在對柳櫻是怎樣的情緒。


  她生了歐陽睿的孩子是沒錯。


  可是她也利用了歐陽睿。


  這個孩子,歐陽睿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存在了。


  “大人。”柳櫻鎮住了氣,一臉的懇求,“求大人,幫忙照顧這個孩子,我已經沒有多少的時日了,若是我死了,這裏的媽媽一定會把這個孩子賣到其他的地方去,可我怎麽會舍得,這是我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孩子,而且這還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啊。”柳櫻說完,臉色臉色一瞬間便蒼白無力,體力不支的又倒回了床上。


  韓雅然內心的那根弦被觸動了,與其說是柳櫻這番話觸動的,倒不如說,是這個孩子身上留著的歐陽睿的血。


  韓雅然曾經告訴過歐陽睿,他會成家,會生子,不會再是一個人。


  可是這孩子生出來了,他卻已經不在了。


  “好,我答應你。”韓雅然點點頭,她又怎會安心的讓歐陽睿這唯一的孩子流落在外呢。


  “謝謝大人。”柳櫻笑了,“謝謝大人。”


  整個房間裏都是柳櫻的笑聲,但是這笑聲裏除了開心,還有淒涼。


  她是這孩子的親生母親,現在卻要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他人,所以她又怎會開心呢。


  “大人,麻煩你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看看吧。”柳櫻看著韓雅然,又請求道。


  韓雅然慢慢的抱著懷裏熟睡的小家夥走到床前,蹲了下來。


  其實這小家夥除了長的像歐陽睿外,其實也帶了幾分這床上的柳櫻的神色。


  雖然現在早已經憔悴不已,但是這柳櫻應該也長的很美,不然怎會生出這麽可愛的孩子。


  那孩子依偎在韓雅然的懷裏,柳櫻看著她,伸出自己枯瘦的手,輕輕的摸著他的小臉蛋,


  “孩子,娘親對不起你,娘親自知做錯了事,這是上天要懲罰娘親啊,娘親也認了,娘親隻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長大,但是娘親卻再也看不見了。”說到這裏,柳櫻苦笑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他取名字了嗎。”韓雅然內心有些觸動,這個女子畢竟也是愛著這個孩子的。


  “我叫他子睿,歐陽子睿,歐陽睿的兒子。”柳櫻慢慢的說道,“小子睿,一定要記著,你的父親叫歐陽睿,他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


  “歐陽子睿。”韓雅然喃喃的道。


  “小子睿,你一定要記著啊。”柳櫻說著說著便沒了聲音。


  等那摸著小子睿的手滑了下來,韓雅然才反應過來。


  韓雅然不敢相信的探了探柳櫻的鼻息,毫無反應的手指告訴她,床上的女子已經離開了。


  而懷裏的小子睿仿佛有感應一般,睡的好好的卻突然啼哭了起來。


  韓雅然急忙叫來了人。


  一直守在門口的小姑娘跑進來一看床上的人,號啕大哭。


  邊哭還邊說,“我們姑娘本就沒多少時日了,這都是撐著一口氣的。”


  說完那個小姑娘對著床上的人磕了一個頭,哭著說道:“想必我們姑娘已經了無遺憾了。”


  子睿的哭聲也引來了這教坊司的老鴇,她一副罵罵咧咧的,但是見到房間的韓雅然,卻一下子閉了嘴。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但是那人現在周身的氣息卻讓她不敢有多大的動作。


  “你是這裏的老鴇。”韓雅然看著眼前那個打扮的就跟一隻花公雞的老女人,問道。


  “是啊。”那個老鴇小心翼翼的說道,就怕自己說錯了話。


  “這柳櫻死了,如何處理。”


  “死了就死了唄,念在她在我們教坊司待了這麽些年 ,我就好人做到底,買副薄棺給她埋了。”那個老鴇不以為然的說道,在她眼裏這教坊司裏死人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哪天沒有姑娘哭鬧著不活了。


  “這人我帶走了,你這薄棺就免了。”韓雅然不想與她做過多的交際,看著她那張本來不再年輕的臉,塗著厚的都可以抹城牆的粉,韓雅然就覺得一陣不舒服。


  “那也行。”那老鴇倒是挺樂意的,畢竟省下來一筆錢,不過看見韓雅然抱著的那個孩子卻有些不樂意了。


  “這死人你可以帶走,這孩子你的留下。”那老鴇說道。


  “這孩子生下來就是我教坊司的人,怎麽也得歸我。”老鴇沒有說其實她早就已經找好了買家,就等他娘柳櫻咽氣,好把這孩子交給那買主。


  “你要這孩子做什麽。”韓雅然看著老鴇一臉算計的表情,嘲諷的問道。


  這孩子的娘活著的時候,你不放過人家,現在人家不在,你就想打起這孩子的主意了,得先問她同不同意。


  “這個不是你該管的。”那老鴇一臉的不耐煩。


  “這死人你可以帶走,孩子你得留下。”


  那老鴇說著就叫進來一群人,長的五大三粗的,一下子把韓雅然團團圍住。


  “怎麽,想硬搶啊。”韓雅然抱著小子睿看著那些人。


  “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一句話,死人帶走,活人留下。”那老鴇說著說著有些發火了。


  “你記住了,我叫韓雅然,是大理寺中樞令的官員。”韓雅然邊說著,邊哄著懷裏因為吵鬧又有些不安的小家夥。


  “中樞令啊,中樞令不是全死了嗎。”那個老鴇一臉不屑,“今日就是你們大理寺卿來了也得看我的心情。”


  “你說看誰的心情。”一人走了進來,渾身透著嚴肅,看都不看那個老鴇一眼,直接走過了她。


  “大理寺卿。”打臉來的太快,那個老鴇一看來人竟然是大理寺卿顧涵山,一下子就沒了剛才的氣勢。


  “大人,你怎麽來了。”韓雅然驚奇的叫到。


  “你這丫頭,一眼不看見你,就要惹事。”顧涵山走過去,自身帶著的威嚴,竟然嚇退了那幾個壯漢。


  原來,自從棲山過後,顧涵山怕韓雅然傷心過度,便十分關注韓雅然,韓雅然何時出的大理寺,顧涵山都會讓人匯報。


  今日那個官員來報顧涵山,韓雅然跟一個教坊司的小姑娘走了。


  畢竟韓雅然是女子,這教坊司裏雖說是沒有小倌的,但是怎麽會有教坊司的人來找她,所以顧涵山一疑惑,便親自跑了一趟。


  沒想到這一來竟讓他撞見了這一幕。


  “春老娘啊,這才多久沒來你這教坊司,你就不認識我了。”顧涵山看著那個老鴇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老鴇,人稱春娘,這人老了,好多客人就直接稱她春老娘,隻要那些顧客銀子多,她覺得怎麽稱呼她都行。


  “大人,那能啊。”那個老鴇一臉尷尬,剛才聽見韓雅然說自己是大理寺的人,便想著在氣勢上壓製她,那想到這正主竟然親自來了。


  “顧叔叔。”韓雅然湊過去在顧涵山的耳邊說了什麽。


  “詳細的我回去再與你說。”


  韓雅然說完,顧涵山竟然伸手抱過韓雅然懷裏的那個孩子。


  此刻的小子睿,韓雅然剛才哄了許久,現在終於安靜了下來,但是卻依然因為哭的太傷心而一抽一抽的。


  “長著可真像啊。”此刻的:顧涵山比韓雅然更專業的抱著小子睿,輕輕的哄著他。


  那老鴇一看這情況,心裏一下子沒了底。


  畢竟顧涵山的威名她是聽過的,但是現在這個素來以嚴厲聞名的大理寺卿卻像一個祖父般哄著自己的小孫子。


  顧涵山停了下來,而懷裏的小子睿也完全安靜了下來。


  “春老娘啊,這孩子,還有這孩子的娘我都帶走了,你沒意見吧。”雖然是慢慢的說著,顧涵山語氣裏卻有著不容拒絕。


  “沒意見,沒意見。”那老鴇立馬說道,不過卻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喃喃道,“我當年買他娘可是花了五十兩銀子呢。”


  “柳櫻當時把她所有的積蓄都給了你,難道還不夠這五十兩。”韓雅然聽見了她的話,又怒了,見過貪財的,沒見過這麽貪財的,直接就反問道。


  “這這……”這老鴇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柳櫻當時給她的銀子加上金銀首飾七七八八的都差不多有三百兩了,這些錢說用來給柳櫻贖身都夠了。


  但是這老鴇恨呢,沒想到柳櫻那丫頭竟然把事告訴了別人,這下想敲些錢敲不到不說了,還得倒賠人家那買家的押金。


  真正是得不償失啊。


  “難道還是說,我們去大理寺理一理。”韓雅然看著那老鴇,突然笑了。


  “不了,不了。”那老鴇一聽,立馬擺手,一臉驚恐。


  誰不知道,進了大理寺的基本上沒人能出來。


  “好,那就這麽定了,我今晚會讓人來接這孩子的娘,在這期間,你的保管好這個女子屍身,若是有什麽損失,我直接找你。”


  “是是。”那老鴇一臉驚恐。


  韓雅然見沒了阻礙,才與顧涵山一起帶著小子睿離開了這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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