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韓雅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書房。
今日韓逸風難得的沒有跟來,因為此刻的韓逸風與她一樣,除了震驚,還有難過。
而韓翊鳴則沒有多大的變化,這麽多年,他早已經忘記。
或許剛開始的那幾年,他還會偷偷的暗自憂傷那麽一下,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是真的早已經放下了。
而韓逸風此刻站在書房裏,一臉愁容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的母親從小就不喜歡他,即使當年年少,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他記得他從學堂回來,就聽到了母親去世的的消息,即使這個女人從未給過他母愛,可是他卻依然傷心了好久好久。
可是現在他的父親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他父親和他母親做的局。
而唯一的受益者隻有他的母親。
“那她現在在哪。”韓逸風聲音有些顫抖,他與韓雅然不一樣,至少他和他的母親在這個府裏,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差不多四年之久。
即使這四年間,她從未抱過他,從未喂他吃過一次飯,從未給他穿過一次衣,但是骨子裏那份想得到母親關愛的心思還是有的。
“不知道。”韓翊鳴冷漠的搖搖頭,“當年我把他們送出帝都後,便在也沒派人跟著了。”
“這麽多年就從未找過她。”韓逸風問道。
“我為何要找她。”韓翊鳴看著韓逸風,眼裏有著冷漠。
韓逸風看著韓翊鳴眼裏的神情,瞬間一愣,隨後便反應了過來,是啊,比起他們,他的父親才是最受傷的哪一個。
“父親,我……”韓逸風趕緊解釋道,他因為這件事一時憂傷而沒有考慮更多。
“無妨,你回去吧。”韓翊鳴搖搖頭,今日的他與往日的嚴厲不同。
“是。”韓逸風看著韓翊鳴,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而此刻韓雅然慢慢的走在相國府裏,頭頂揮灑下來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
銀黃色的光中,她的一張臉有著說不盡的安靜。
明明在意了這麽多年。
明明很想知道這件事。
今日知道了,韓雅然反而沒有了任何反應。
到頭來,一直執著的隻是她罷了。
她那名義上的母親至始至終從未愛過她。
韓雅然一直以為曾經所有的一切流言蜚語都是詆毀,現在看來真的大多數都隻是詆毀,但是卻也不是空穴來風。
畢竟要讓帝都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那她的母親是有多麽的明目張膽,在她父親的眼皮子底下與她愛的人相見。
這一刻,韓雅然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安慰自己。
自己多年的執著,終究隻是一個笑話。
離雲帝和安王商定的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沒有人在意為何一個連新郎本人都不在場而決定的婚事有多離譜。
帝都大多數的百姓卻都在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在他們的眼裏,能被雲帝賜婚,以雪國城池為娉,以公主禮儀出嫁是多麽無上的榮耀。
後來,一封急報又在帝都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雪國穎南王來信告知,他很滿意這件親事,為了以表誠意,他決定從雪國出發,親自來炎國迎娶新娘。
連韓雅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有些震驚。
她原以為,她從未見過這位穎南王,而且穎南王也從未見過她,這門婚事至始至終都隻是雲帝一人的執著罷了。
因為不想思諾公主嫁去雪國,所以她就成了那個替代品。
她原以為那位傳說中的穎南王會直接拒絕這門婚事,畢竟當日做決定的隻是安王。
不過傳言一直說安王是穎南王的小舅舅。
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而且還打算親自來接。
韓雅然此刻那是惆悵的很啊。
不過皇宮裏的雲帝聽說了這件事以後,卻是高興的不得了。
表示一定不能虧待了這位穎南王。
而此刻,帝都的驛站裏,鄔庭看著延頡,那是笑的不能自已。
“親自去接,我說,你可真就喜歡這個女子喜歡的不得了啊。”鄔庭邊說便打趣道。
而延頡則自顧自的喝茶,根本沒有理他。
鄔庭見他不接招,隻好跑到旁邊對著安王秋仲瑾小聲的說道:“誒,你說,要是那個中樞史大人新婚之夜見到的人是這家夥,以那個中樞史大人的脾氣會不會一劍殺了這家夥。”
秋仲瑾搖搖頭,說道:“殺不殺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若是這小子出了什麽事,皇兄肯定不會放過我和你的。”他還伸出手指了指他自己和鄔庭。
安王可不會忘記離開雪國的時候,他的皇兄給他說的話。
他的皇兄告訴他,此去你們盡管聽他的安排行事,那就是有一點,必須把人給我完好無損的帶回來,若是那裏受了傷,你們倆這後半輩子也別想逍遙快活的過了,全部去軍營裏給我呆著。
秋仲瑾一想到這裏,那是直接打了一個冷戰。
他這逍遙王爺還沒做夠呢,他可不想去軍營,不過……
秋仲瑾看了看一旁的鄔庭 ,若是能把這小子扔到軍營裏,不知道鄔閣老會怎麽感謝他呢。
想想那平日裏不苟言笑的鄔閣老對他喜笑顏開的,秋仲瑾怎麽想怎麽都高興。
“誒誒,你想什麽呢。”鄔庭看著秋仲瑾那一臉笑意,準沒好事。
“沒什麽。”秋仲瑾一下回神,看著此刻鄔庭一臉的疑惑。
不說,鄔庭和鄔閣老長的還蠻像的,若是這鄔閣老要是笑起來,應該和鄔庭也差不多。
秋仲瑾想起兒時鄔閣老應他皇兄的要求,教授他的功課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簡直是他的噩夢。
“無趣。”鄔庭見秋仲瑾沒說,便揮揮手。
“不過,你真要親自去。”秋仲瑾看著坐在窗邊的延頡,問道。
這雲帝他見過,長的也就那樣,倒是這小子真的是上天眷顧,那容貌,簡直人神共憤啊。
“對。”延頡站了起來,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這一次明明是他設的局,可是沒曾想竟然讓韓雅然卷入其中。
他低估了雲帝。
但是絕不會有下次。
“不是,你這樣出現在那些人麵前,我怕的是暴露了你的身份。”秋仲瑾有些擔憂。
雖然現在的延頡相對於六年前出現在他的麵前的時候,少了一些稚氣,多了幾分成熟。
雖然那張臉多少在氣質方麵還是有些變化的,但是保不準會有人認出來。
畢竟熟悉他的人見到他也隻會覺得許久不見罷了。
“無妨。”延頡搖搖頭。“他們隻會覺得我與曾經的衛雲鄰長的相像而已,誰人不知,炎國的淩王殿下早就已經死了,現在在皇陵裏應該也隻剩一具枯骨了。”延頡淡淡的說道。
此刻的神情仿佛說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如此便好。”秋仲瑾點點頭,“皇兄派的迎親隊伍前幾日就已經出發,到時候到了帝都,與我們匯合就行了。”
“好。”延頡點點頭。
“那到時候我呢。”鄔庭突然不合時宜的冒出一句話。
“你。”秋仲瑾看著他,“你就在這裏好好待著就行了。”
“不行。”鄔庭可不幹了,“去迎親那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少了我。”
“你傻啊。”秋仲瑾看著一臉期盼的鄔庭,真想拿起麵前的水杯給他砸過去。
“你這東家的身份,在帝都也不是個秘密,雖然沒多少人見過你,但是也保不準到時候有人把你認出來,你想想,如意酒樓的東家竟然在雪國的迎親隊伍裏,這會讓人作何感想。”
難怪鄔閣老會每日都憂心忡忡,他要是有這麽個孫子,他會比鄔閣老還擔憂的。
“哦。”鄔庭後知後覺的點點頭。
貌似秋仲瑾說的也不無道理啊。
而此刻延頡看著兩人的爭鬥,無奈的搖搖頭。
明明在這裏他的輩分最小,不是他自誇,但是卻看起來是最成熟的那一個吧。
“誒,人呢。”鄔庭轉身看著後麵空無一人的屋子,又看了看那微微擺動的窗戶。
連連歎氣,這人,還是王爺呢。
你見過誰家王爺每次出門都走窗戶的。
延頡又一次在這帝都的屋簷上飛躍著,這個他曾經無數次走過的地方。
趁著月光,他停了下來,曾經熱鬧的小院早已安靜。
延頡看了看,發現了不對勁,從房頂上躍了下來。
此刻的屋子並不是因為休息而異常安靜,而是這裏已經沒有人了。
延頡查看了所有的屋子。
沒有人。
她離開了這裏。
房間已經空了,一看就是已經沒有人居住的情況。
她會去哪?延頡內心疑惑,在這帝都她能去的就隻有兩個地方。
夜已深了,延頡看著這諾大的相國府,看著那站在院子裏許久沒有動的韓雅然。
他猜對了,她回了相國府。
當年,他不知道她為何會離開相國府。
他也從未問過她。
但是今日,他卻知道原因。
一個與他有關的原因。
院子裏的韓雅然靜靜的站在那裏,此刻的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延頡。
而延頡看著她,即使離得很遠,但是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悲傷,延頡還是感受到了。
延頡緊緊的捏住自己的拳頭,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跑了過去。
他感受到了她的哀傷,他想跑過去抱抱她。
可是他告訴自己,他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遠處傳來了韓逸風的聲音。
延頡看著那個跑過來的男子,這麽多年,韓逸風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直愛護著韓雅然。
“回去吧。”韓逸風把一件披風給韓雅然披在身上,輕輕的說道。
“好。”韓雅然點點頭。
遠處的延頡默默的看著那兩個挨在一起離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