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把他交給你了……
我倉皇的逃回家，關了門，將整個身子貼在門背上，哆嗦著抱緊身體，可是從脊梁處還是傳來一陣讓我心驚的冰涼……
整個世界隻剩下我的心跳聲，我甚至沒有注意到院子裏還有其他人……
“怎麽了？”
玉真子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我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手一抖，懷裏的包袱就掉在了地上……
我和葉紫一樣，我一定也瘋了。
離開的時候，我居然還包了那六個竹節杯，隻因為那是小虎子送給我的；我完全不記得在那種情況下，我究竟在小虎子的手心寫下了什麽，我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巴掌，而我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是我弟弟，他不能有事……
“噹”的撞擊聲，仿佛敲上了我的心髒，杯子撞上地麵，又咕嚕咕嚕的四散開來。
情景重疊，我多希望此刻眼前站著的是葉紫葉蘇兩姐妹，可是發生了的事情，卻永遠不會回朔或者重來……
玉真子停下手裏揮舞的笤帚，彎腰撿起一隻竹節杯，看了看。
“花紋刻的不錯，倒是蠻精致的！”玉真子說，又彎著腰撿起了其他的。
“怎麽壞了一隻？”玉真子道，語氣裏略有遺憾，他伸手蹭了蹭，“哦！原來是泥！”
那是滑倒葉紫的那隻，六個杯子都不是很幹淨，可那隻卻是毫無疑問最髒的一個！
要不要告訴玉真子，我掙紮著，可我也清楚的知道這事是絕對瞞不住的……
我猶豫的看著他，他卻直接坐在了我腳邊的台階上，將其餘五隻依次在台階上擺好，隻是摸著最髒的那隻摩挲著……
“是時間到了嗎？”
玉真子淡淡的笑著，低頭看著杯子，沒由來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時間到了，什麽時間到了？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給他惹了麻煩……
我盯著玉真子，可他的表情淡淡的與平時無異，我的視線很快滑到了他動作的手上，卻意外的看見他掌心裏刻意藏著的一片鮮紅……
那是……葉蘇的血！
他知道了嗎？他一定是知道了！
突然覺得我就是一切不幸的開端，若是沒有我，葉紫就不會那麽恨我，小虎子不會出手打了葉紫，那把匕首也不會插進葉蘇的身體……
我伸手按上門栓……
是不是隻要我去麵對，一切就都可以解決？
“有我呢！”玉真子說。
簡單的三個字，阻了我的動作，也讓我的心瞬間安定……
可是，如果那時，我的選擇不是像隻耗子般逃避，而是坦然的接受我的命運，我的死亡，如同多年前的那個冬天，那麽結局一定不會是後來的樣子……
隔著門，我能夠清楚的聽到外麵的一切……吵雜的聲音，無奈的語調，聲嘶力竭的呼喊，一件件控訴著我的罪行。
“你必須交出那個災星！”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死的好慘……”
“娘！妹妹已經去了！”
“夫人，節哀！”
“人死不能複生，保重！”
“眾位請安靜，伍長大人，恕我直言，那孩子不可能是殺人凶手！”玉真子的聲音。
“可她是天煞，是災星，是帶來一切不幸的根源，要斷了這災難，就必須燒死他！”男人道。
“燒死她！燒死她……”
“是嗎？如果我不呢？”
“你……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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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越來越大，煙也越來越濃，熱浪如同海水一般席卷而來，周圍是仿佛要將人烤熟的炙熱，而每一次呼吸都嗆得人眼生疼……
我和子默拚了全力的想要挪開這根壓著玉真子雙腿的屋梁，可這跟木頭又粗又重，任憑我們怎麽使勁，它都是紋絲不動……
“子默！帶著水兒趕緊走！”玉真子道。
他的臉上是豆大的汗水，下唇已經被咬破，顯然他先前騙了我們，哪裏是沒事？怎麽能像他所說的沒關係？
“可是師父，你……”子默咬著唇。
玉真子一巴掌甩上子默的臉，“真是蠢貨！這樣下去，大家都別活了！”他吼，猛的噴出一口鮮血，也不知是氣急，還是他之前一直壓製著著的。
子默的臉瞬間腫了起來，不敢再說其他，隻是倉皇無措的抱著玉真子的身子，一個勁的喚著，“師父……”
我賣力的擦著玉真子嘴角噴薄的鮮血，可那血沒完沒了的流著，像是一條綿延千裏沒有盡頭的紅色河流……
外麵依舊是人們憤怒的咆哮:燒死她！燒死她！燒死那個害人精！
我的鼻子發酸，眼淚止不住的淌下來，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玉真子怎麽會這麽慘？
“水兒！”玉真子道，仿佛是看清了我的內心，隻是吐字已經不是難麽清晰了。
“不關你的事！我知道人不是你殺死的，那麽善良的你，怎麽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玉真子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不要哭，這是我的劫，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不要為我難過，要為我開心，我終於完成了我的使命，我可以安心的去那個世界了！”
“師父！”子默又喊了一聲。
玉真子的臉上掛著解脫般釋然的笑，他看著我，期待祝福，可我卻隻能用哭來回應他。
“水兒，記得我的話！”玉真子大喘著粗氣，突然咳了起來。
我急忙拍著他的背，子默也是手忙腳亂的一陣動作，緩了好一會，玉真子才好了些，他拉著子默的手，覆上我的手，“你們要好好的！”
我握著他的手，使勁的點頭。
“水兒，臭小子就交給你了！你要替我照顧他！”
玉真子的眼睛已經有些迷離，“水兒，還記得那個傻瓜的故事嗎？”他突然開口問。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個傻瓜就是我！就是我……”
“紅衣，紅衣……”
他的臉上是幸福的笑容，手也抬了起來，探向虛無，可最終，還是沉沉的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