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斜陽孤影歎伶仃
埋葬酒祖和溫庭芳之後,已是夕陽西斜,琬兒伏在墳前慟哭不止。
林嫋嫋輕輕撞了一下蘇渾脫:“你去安慰安慰。”
蘇渾脫囁囁嚅嚅:“為什麽是我?”
林嫋嫋覺得好笑:“你是他丈夫,不是你還能是誰?”
蘇渾脫慢吞吞地走了過去,蹲到琬兒身邊,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忽地,琬兒就投入他的懷裏,苦得更加傷心,聲音幾乎都沙啞了。蘇渾脫嚇得不敢動彈,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林嫋嫋看他這副表情,抑製不住想笑。但在這種場合,笑出來似乎有些不大莊重。
過了半晌,琬兒抬起頭來,淚眼婆娑:“死淫賊,你說你以後會照顧我,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男兒好漢,一言九鼎!”
“那你以後會欺負我嗎?”
蘇渾脫強道:“一直是你欺負我好嗎?”
“你看,你現在就開始對我這麽凶,以後肯定會欺負我。”
蘇渾脫無辜:“我哪有對你凶嘛!”
“我要你發誓,以後不能欺負我!”
蘇渾脫無奈,隻有跪在酒祖和溫庭芳的墳前發誓:“兩位前輩天上有靈明鑒,晚輩蘇渾脫今日在此發誓,以後如果欺負……”扭頭去問琬兒,“是說溫沫沫還是琬兒?”
“都可以,琬兒是我的小字。”
蘇渾脫繼續說:“以後如果欺負琬兒,就叫我……”又扭頭去問琬兒,“後麵怎樣?”
“就叫你斷子絕孫!”
蘇渾脫叫道:“你這麽狠,生孩子難道你沒份嗎?”
琬兒麵上一紅,抓起一把塵土撒了過去:“誰要跟你生孩子,不要臉!”
林嫋嫋再也忍不住了,撲哧笑了出來,卻見蘇幕遮微笑搖頭,顯是拿這對歡喜冤家沒有辦法。要是酒祖和溫庭芳地下有知,看到他們在自己的墳前這麽打情罵俏,也該感到安慰了。
林嫋嫋回頭,卻見舒玲瓏已經悄悄走開,她想了一下,追了上去:“舒姑娘,你要去哪兒?”
舒玲瓏微微一笑:“出來太久了,我也該回家了。”
林嫋嫋心中惻然,如今蘇渾脫和琬兒感情疾速升溫,她留在這裏隻會更加尷尬。林嫋嫋很能理解現在她的心情,輕輕握住她的手:“你不和小渾蛋道個別嗎?”
“不了,你代我向眾人說一聲吧!”
“那你一路保重。”
“你也保重。”
蘇渾脫早已看到舒玲瓏離去的背影,一時悵然若失,但他素來不知情為何物,當初逃婚,也僅僅出於任性。他隻是單純地不想受到家裏的束縛,不想有一個女人以後事事都管著他,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麽高的思想認識。
……
紫蘇和周娥皇一直等待“螺子黛”之毒的發作,可是到了晚上,一直都是好端端的,不禁訝異無比。
蘇幕遮笑道:“看來姬姑娘已經幫你們把毒給解了。”
紫蘇奇道:“她什麽時候幫我們解的毒?”
“這我也不清楚,胭脂幫的下毒手段神出鬼沒,想必解毒手段也是如此。”
“這位姬姑娘當真了得,要是想害我們,我們早就沒命了。”
蘇渾脫笑道:“那也未必,我就不怕她的毒。”
琬兒問道:“那位姬姑娘,是你當初調戲的那位姑娘嗎?”
“我沒有調戲她!”
“你個淫賊,還敢否認,當初你弄死了她的毒物!”
“這怎麽能算調戲呢,頂多調戲她的毒物。”
“我說算就算,你不要頂嘴好嗎?”
蘇渾脫無奈,遇到這麽一個蠻橫的主兒,他以後還能指望有好日子過嗎?
眾人正在尋找一個落腳之處,卻見白闕快馬而來,跳下馬來,說道:“大公子,劉老將軍帶著二百壯士日夜兼程,終於趕到觀音嶺,雪紛飛帶著兩位殿下正在觀音嶺落腳,劉老將軍叫我過來通報一聲。”
蘇幕遮微微頷首:“劉老將軍沙場老將,機變無雙,有他做陣,必能救出兩位殿下。”
“咦,大公子,你的腳……”白闕這才注意到,蘇幕遮是站著跟她講話,而不是坐在輪椅之上。
林嫋嫋笑道:“我們都被他騙了,他的腳早就好了。”
紫蘇:“白姑娘,觀音嶺在什麽地方,你快帶我去!”
蘇幕遮:“小餛飩,闕兒,你們再去弄幾匹馬匹過來,咱們騎馬趕向觀音嶺。”
……
劉仁贍帶領二百壯士,潛伏觀音嶺的茂林深處,他是深諳兵法之人。先要摸清對方的底細,知己知彼,還要摸清李弘冀和李從嘉的所在位置,明確目標。
派出的探哨已經回來:“啟稟將軍,雪紛飛隻有一百多人,兩位殿下被看得很緊,正在他們落腳之處的中央,層層防守。”
劉仁贍沉吟一會兒:“製造混亂,放火!”
雪紛飛與眾人坐在地上生火烤肉,叫人給李弘冀和李從嘉送去一些吃食。李弘冀和李從嘉都被浸了麻油的牛皮筋五花大綁,李弘冀失了內功,掙脫不得。而且這牛皮筋韌度極高,越掙越緊,都已勒進他的肌肉去了。
忽見三麵火光大起,借著風勢燒了過來,隻有南麵可逃,此乃兵法當中“圍城缺一”的計策。
雪紛飛大驚:“怎麽回事?”
一個手下叫道:“舵主,火勢太大,咱們快走!”
雪紛飛知道事有蹊蹺,叫道:“看住李家兩個小兒!”
眾人押著李弘冀和李從嘉正往南麵跑去,劉仁贍早已帶著二百壯士跳了出來。
雪紛飛喝道:“你是何人?”
劉仁贍陌刀一橫:“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雪紛飛心想,原來是個剪徑的山賊,防備之心登時鬆懈,笑道:“大哥,我是複社中人,都是江湖一脈,行個方便。”
劉仁贍笑道:“既要方便,你總得方便方便呀!”
這意思是要錢了,雪紛飛立即命人拿了一包銀兩過來,親手遞了過去。劉仁贍掂了掂銀兩:“就這麽點?”
雪紛飛笑道:“行走江湖,未帶許多錢財在身,請你包涵一些。下次,在下一定親自來拜山頭,奉上真金白銀。”
劉仁贍將那包銀兩丟給屬下,又望向李弘冀和李從嘉:“你們怎麽還綁著人呢!”
雪紛飛笑道:“此二人與我複社有仇!”
“既然有仇,殺了便是。”
“殺不得。”
劉仁贍冷笑:“原來你不敢殺人,嗬嗬,枉稱江湖好漢!殺人多容易,殺雞宰羊一般,手起刀落!我來幫你!這兩人看著也礙眼,一個活僵屍,一個小白臉!”舉刀就要劈向李弘冀。
雪紛飛大吃一驚,嗖的一聲,袖中掏出一柄短刀,一刀迫開劉仁贍。
劉仁贍喝道:“怎麽著,你想跟我動手?”
雪紛飛笑道:“不敢,隻是此二人留著還有用處。”
“噢,綁票,勒索!”
“大哥真是明白人。”
“這兩人值多少錢?”
“不可估計!”
劉仁贍眼睛一亮:“兄弟,這生意算我一份如何?”
雪紛飛一怔:“這……怎麽算?”
“你不是有兩個人嗎?咱們一人一個,江湖規矩,見者有份。很明顯,我這邊的人比你多,所以我就要那個大個的。”
雪紛飛怒道:“你這不是搶單嗎?”
“你生的什麽招子,看不出我們是山賊嗎?”
雪紛飛知道江湖黑吃黑的事情時有發生,但是李弘冀和李從嘉事關重大,說什麽也不能讓劉仁贍搶過去,喝道:“這麽說來,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那就不要說,弟兄們,上!”
兩隊人馬立即廝殺起來,雪紛飛帶來的都是江湖草莽,都有武功傍身。而劉仁贍的二百壯士,都是訓練有素的將士,講究配合,進退有度。一時雙方打得難分難解。
雪紛飛袖中刀極為淩厲,刀刀逼近劉仁贍,出手毫不留情。劉仁贍陌刀翻轉,有意隱藏自己武功,一個區區山賊頭子,武功要是太高,難免惹人生疑。於是裝作不敵,退了幾步。
忽見蘇幕遮等人斜裏衝了出來,雪紛飛大驚失色:“將李家小兒給我看緊,若來人想要強搶,就地解決!”即便不能利用李弘冀和李從嘉要挾大唐,也要殺了他們,斷了大唐命脈。
劉仁贍也是怕雪紛飛傷害李弘冀和李從嘉,才不敢強搶,看到蘇幕遮等人到來,心中大喜,表麵不露聲色,將刀一格,問道:“兄弟,來人什麽路數?”
雪紛飛憤道:“他們也是來搶單子的。”
“兄弟,不如咱們合作,打退來人,這個單子咱們平分,如何?”
雪紛飛心想,也隻有答應劉仁贍再說,等到打退蘇幕遮,到時反悔也不遲,笑道:“大哥,你要願意幫忙,我自不會虧待你,到時拿了贖金,咱們五五分賬!”
劉仁贍喝道:“都別打了,保護單子,一同對付外敵!”
雪紛飛也叫道:“大家同仇敵愾,擒了蘇幕遮再說!”
蘇幕遮冷笑:“一幫烏合之眾,也敢叫囂!”撲身上前,雙手翻飛,不論雪紛飛的人,還是劉仁贍的人,都被一一丟了出去,隻是不取他們性命。
跟隨蘇幕遮上山的隻有紫蘇、蘇渾脫、白闕,林嫋嫋、周娥皇、琬兒不會武功,流珠受傷未愈,都在山下等候,免得混亂之中出現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