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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是結局的結局

  兩天之後,李弘冀來到姽嫿山莊,宣了聖旨,要將林嫋嫋帶進宮去。林嫋嫋身邊隻帶著慶奴一人,林嫋嫋沒有想到,慶奴是被自己帶進宮去的。後來,金陵城破的時候,慶奴隨著李煜來到汴京,被許配給了一個宋將。


  “欸,變態王爺,皇上宣我進宮,不會是想封我為妃子吧!”路上,林嫋嫋還是有些擔心,南唐中主李璟雖然沒有荒淫之事的記載,但是自己好歹也是青春年華一朵花,難保李璟不會垂涎自己的美色。他是皇帝,操掌生殺大權,自己到時想逃也逃不了。


  李弘冀木然地注視著她,這姑娘心裏到底在想什麽,能不能不要這麽自戀,說道:“父皇要是封你為妃子,我就殺了你!”


  林嫋嫋一怔:“Why?你父皇封我為妃子,你為什麽要殺我?”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變態。


  “我不能讓你比我大一輩!”


  林嫋嫋撲哧一笑:“你小心眼倒挺多。”


  “我告訴你,父皇聽了你的事跡之後,已經將你許配給我了!”


  林嫋嫋吃了一驚:“納尼?!”差點沒從馬車上麵跳了下來。


  “欸,你這什麽表情,本王配不上你嗎?”李弘冀大為不快,他是這麽驕傲的一個人,竟然屢次三番地被這丫頭片子傷了自尊。


  “你不是有周姐姐了嗎?你怎麽可以再娶我?”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嘛!”


  “呸,你這封建敗類!停車!我要下車!”


  李弘冀好笑地望著她:“跟你開玩笑的,刺貨!”


  “你才刺貨呢!一點都不好笑!”


  李弘冀內心隻在歎息,他本是那種鐵血一般的人物,自從林嫋嫋的到來,似乎將他的鐵石心腸融化去了一角,多少次她的忤逆,他都沒有殺她。他甚至有些懷疑,他對林嫋嫋是否存在一些特殊的情愫,他勒令自己不去想這些事。他有一個周娥皇,她是他所有的柔情,也就夠了。


  次日,到達金陵,李弘冀直接帶她上了大殿。林嫋嫋看到真實的南唐中主,這位和他兒子李煜一樣,風雅絕倫的皇帝。


  “兒臣參見父皇!”


  林嫋嫋急忙跟著李弘冀跪了下去:“民女參見父皇!”


  群臣一怔。


  李弘冀壓低嗓音:“這是我父皇,不是你父皇!”


  林嫋嫋尷尬無比:“皇上恕罪,民女得睹天顏,太激動了,一時口不擇言!”


  李璟哈哈一笑,群臣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林嫋嫋心想,笑屁啦!但又覺得南唐君臣的友好,她這麽不懂規矩,本該受到訓斥的。


  李璟微微一笑:“你既稱朕一聲父皇,朕也不能讓你白叫。你在壽州立下的功勞,朕也都聽說了。這樣吧,朕就將你收為義女,敕封你為壽春公主,以後你就留在你母後身邊,你看如何?”


  “謝皇上!——噢不,現在是謝父皇!”


  李璟微微一笑:“都平身吧!”


  接著,到了後宮拜見鍾皇後,是個打扮樸素的婦女,李弘冀說道:“這位就是父皇剛剛敕封的壽春公主。”


  “來,近前給我看看。”鍾皇後招了招手。


  林嫋嫋趨步上前:“見過母後。”


  鍾皇後拉著林嫋嫋的手,仔細端詳一番,問道:“叫什麽名字,年歲幾何?”


  “回母後,我叫林嫋嫋,今年17歲了。”


  “噢,和從嘉同歲。”


  李從嘉從殿外跨了進來,叫道:“母後,誰與我同歲呢!”一見林嫋嫋,大喜過望,“林姑娘,你也進宮來了嗎?”


  鍾皇後笑道:“什麽林姑娘,她現在是你父皇敕封的壽春公主,與你同歲,隻不知道誰的月份大些。”


  林嫋嫋笑道:“自然是我比較大。”


  李從嘉笑道:“你尚不知我的出生月份,你怎麽就知道你比我大?”


  “你是七月初七的生日,我是四月十二的生日,我可不是比你大嗎?”李煜的生日就是七夕,林嫋嫋在現代時看過他的曆史資料。


  李從嘉立即作了一揖:“從嘉見過皇姐。”


  林嫋嫋好不得意,顧盼生輝,她竟然成了千古詞帝的姐姐,日後就是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鍾皇後好笑地望著他們,又問:“弘冀,嫋嫋的住處,你父皇怎麽說?”


  “母後,你是後宮之主,此事自然由你做主。”


  鍾皇後笑道:“我看這丫頭喜歡得緊,就讓她住在我這柔儀殿裏,陪陪我這老婆子。”


  李弘冀望了林嫋嫋一眼:“還不謝恩。”


  林嫋嫋急忙行禮:“謝母後恩典!”心想,這宮裏的規矩真是麻煩,自己以後可有的受了。


  鍾皇後笑道:“嫋嫋,這宮中的禮儀,以後你還要慢慢學。”


  “是,母後!”


  “嗯,弘冀,從嘉,你們今天就留在柔儀殿吃飯。”


  李從嘉素來畏懼這位大哥,很少和他同桌吃飯,此番恐怕就躲不過了,一時頭皮發硬。


  李弘冀似乎看出李從嘉的心思,說道:“母後,兒臣還有公事在身,就不能陪你吃飯了。”


  “也罷,公事為重,你去吧!”


  ……


  慶奴被接進宮來伺候林嫋嫋,光陰似箭,轉眼到了深秋。北雁南飛,但是卻沒有帶來蘇幕遮的消息,林嫋嫋惆悵不已。莫非,他真的就這樣把她忘了嗎?

  周娥皇從15歲起,就特許能夠自由出入後宮,近來因為要修《霓裳羽衣曲》,更是與李從嘉朝夕相處。李璟本是風雅皇帝,自然大力支持此事,似乎也樂於成就李從嘉和周娥皇的好事。林嫋嫋看在眼裏,嘴上卻是一句話也不說,這都是曆史的事。


  這一日,三人一起在禦花園賞金,各種菊花,黃的,紅的,紫的,白的,還有幾株墨菊。


  周娥皇忽然吟道:“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又問:“曆代詠菊之作多矣,你們都有自己喜歡的詞句嗎?”


  李從嘉笑道:“我最喜歡‘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句。”


  林嫋嫋又為李從嘉感到惋惜,他是一向與世無爭,想要像陶淵明一般做個隱士,不問世事。但是曆史又豈能由得了他,最後還是逃不過宿命的選擇。


  周娥皇微微一笑:“弘冀也喜歡菊花,最喜歡的是黃巢的菊花詩,尤其是‘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這兩句。”


  李從嘉早知大哥的抱負,這兩句詩雖是黃巢所作,但也將李弘冀的野心暴露無遺,他就有些惴惴不安。


  周娥皇回頭去問林嫋嫋:“林妹妹,你還沒說你喜歡的詠菊詩呢!”


  林嫋嫋思索片刻,吟道:“瀟湘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毫端蘊秀臨霜寫,口角噙香對月吟。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 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


  “這首詩立誌高遠,卻是從未聽說,是你自己作的嗎?”


  “這首詩的作者倒也是位林妹妹,倒不是我這位林妹妹,而是《紅樓夢》裏的林妹妹。”


  李從嘉和周娥皇都不知道《紅樓夢》是什麽東西,隻覺林嫋嫋博學多才,愈發對她高看一眼。


  卻見一個內監來報:“姽嫿山莊的蘇公子來了!”


  林嫋嫋大喜過望,急忙回身,卻見蘇渾脫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遠遠地就揮手打招呼,林嫋嫋心情一落千丈,默然不語。


  蘇渾脫不樂意了:“欸,嫂子,你這是什麽表情,看到我堂堂大唐第一美男子,你就這種反應,你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林嫋嫋白他一眼:“你有什麽好看的,不要臉,誰說你是大唐第一美男子了?也不害臊!”


  蘇渾脫得意地說:“不好意思,剛剛我去見了皇舅,他禦口欽封,我以後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唐第一美男子了!”


  林嫋嫋無語,這南唐皇帝怎麽都不做正事,怪不得江山社稷要滅亡了。


  “看你春風得意,是不是和琬兒成親了,拿喜糖來吃!”林嫋嫋伸手討要喜糖。


  蘇渾脫憤憤不已:“誰要跟她成親,以後不得被她打死嗎?”


  林嫋嫋啞然失笑。


  周娥皇抿嘴一笑:“琬兒姑娘還在孝期,還不能成親。”


  蘇渾脫冷冷一笑:“過了孝期,我也不娶她!”


  “你忘了你在酒祖和溫酒使兩位前輩的墳前發下的誓言嗎?”


  “我想兩位前輩也一定忘了吧,都過這麽久了!”


  林嫋嫋冷笑:“小心兩位前輩給你托夢。”


  蘇渾脫倒是有些後悔,當初幹嘛發什麽誓,弄得現在自己左右為難,真的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蘇渾脫忽然記起什麽,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函交給林嫋嫋:“哥哥,來信了!”


  林嫋嫋急忙打開信函,上麵筆直工整的蠅頭小楷:嫋嫋,死前想後,我還是要將真相告訴你。其實,兩年前我與時不利對決,不僅僅被他炸傷雙腿,而且也被剝奪了一個男人最基本的尊嚴。我這麽說,你應該能夠明白。當初離開,並不僅僅為了尋找夕顏,還是在秘密地修煉“鳳凰劫”,隻有修煉“鳳凰劫”的第三層心法,鳳凰涅槃,我才能浴火重升,脫胎換骨,做個正常的男人。但是,我也有可能,就在修煉的過程中筋脈盡斷而死,或者走火入魔。我不願做一個廢人,也不能讓你跟一個廢人一起生活,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原諒我,一直對你隱瞞的真相。幕遮,字。


  林嫋嫋呆若木雞,真相有時就是這麽殘忍,而她,也一直當局者迷。她應該早就發現這件事了,為什麽她在取笑阿瞞是個太監的時候,他會露出那種痛楚和悲傷的神色,為什麽她在怡紅院對老鴇和姑娘說他們是太監的時候,他會麵色鐵青,一言不發?這些,她都沒有深思。


  “欸,哥哥到底在信上說些什麽?”蘇渾脫要來搶她的信。


  林嫋嫋急忙將信藏了起來:“不給你看!”


  眾人知道蘇幕遮對她說了什麽情話,一起取笑,蘇渾脫因為琬兒的事,沒少取笑他,這次他就笑得異常大聲。


  “無聊!”林嫋嫋白他一眼,回到柔儀殿。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從不知道他竟有這樣悲慘的遭遇,當初她還暗暗責怪他對時不利布的局太狠了呢!


  “公主,你怎麽了?”慶奴走了過來,小聲地問。


  林嫋嫋抹了一下眼淚,笑道:“沒有什麽,你下去吧!”


  林嫋嫋拿起紙筆,想了很久,就如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似的,在紙上寫下:幕遮,我會等你!


  等你,天荒地老。


  等你,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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