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P獵妖人
警戒線圍住的瓦房內，破碎、血肉模糊的五具屍體，血跡斑斑的白牆，令人作嘔的內髒。
戴著手銬被警察擒住的桑舟正在指認現場：“他，殺了他們……我，殺了他。”
“行凶時間？”警察看著他。
桑舟道：“報警自首半小時前。”他忘記了具體時間。
“所用凶器是什麽？”警察嚴肅盤問。
桑舟道：“拳頭。”
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這個幹瘦斯文的少年，僅僅用雙拳就將死者打的血肉模糊，胸骨和頸椎已經碎爛，甚至連頭骨都破碎了。
“與死者關係和仇怨？”警察恢複神色繼續問。
“不認識，但他殺了他們，所以我殺了他。”桑舟看著染血的獎狀，不忍的別過頭。
隨著警笛聲響起，警車行駛在馬路，坐在隨行警察中間的桑舟反而呼出一口氣。
內心無比空洞又冷靜，其中夾雜著多少難過他無法衡量，但現在再問自己是否後悔，他的回答依舊是不後悔。
他是個孤兒，卻沒有那麽好的運氣可以吃百家飯，因為在村子裏他被稱之為厄運的存在。
能活到十八歲，除了國家給的補貼外，一是有一個給她冷饅頭和剩飯的奶奶，二是一個總會爬牆給他送包子和雞腿的鄰居家的弟弟小羽。
想到小羽，他的心口一滯。
他閉上眼不願再想，那樣的笑容和眼睛，回想起來心如刀割。
冰冷的勞改所內，他躺在冷硬的床板上，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時間一晃一個月，這一天中午，監獄的警員打開鐵門：“***871號，跟我走。”
桑舟從凳子上起身，考上手銬，麻木的跟著警員往外走。
來到一個棕紅色木門前，警員給他打開了手銬：“進去吧。”
看著被解開的手銬，桑舟微微皺眉，推門而進。
房間的白熾燈極為明亮，桑舟眼睛微眯。
“桑舟，坐。”眼前的是個六十多歲的婦人，青絲不在，臉上褶皺和老年斑明顯，帶著無框眼鏡，並沒有多慈祥，反而眼神極為凜冽，一眼望去讓人莫名其妙的安分下來。
他坐到了婦人對麵，眼裏都是不明所以，他不認識她，眼前的人看起來也不像警察，所以他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婦人突然推了推眼鏡挑眉一笑，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孩子，奶奶不擅長賣關子，這次來找你是針對你殺的那東西來的。”
桑舟捕捉到了‘那東西’這樣的字眼，又微微皺眉，但他依舊沒有開口，隻是看著她。
“唉，你這孩子，防備實在是……”陳娟看著眼前過於幹瘦警惕的年輕人，微微好笑。
“我是陳娟，SP獵妖人，也是異能者組織的華東地區的組長，正如我的介紹，你殺的是非人類，所以你的事情處理由我們代理。”陳娟言簡意賅的介紹自己，桑舟雙眼不自覺的張大。
甚至在桌底下的手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想要掐醒做夢的自己，痛感傳來的瞬間，桑舟知道，自己並非在做夢。
“他們為什麽殺他們？”許久未開口的桑舟聲音有些沉啞，為什麽偏偏殺的是他們一家？
“暫未得知。”陳娟很抱歉，對於妖的了解他們並不全麵，還有許許多多的未知。
桑舟垂下眼簾，喉結聳動，一時無話。
“這一個月期間，我們對你進行了初步的檢測和觀察，最終確認，你也是異能者，至於你對於哪方麵更有天賦，還需要進一步去組織總部全麵檢測。”
“目前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即釋放做普通人，二是加入我們SP做職業獵妖人。”陳娟邊說邊觀察眼前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年輕人毫無波動，無一絲喜悅。
桑舟抬起頭微微頷首：“我隻想做普通人。”
陳娟驚訝半晌後，才點了點頭，卻沒再勸他什麽：“好，手續已經辦完，你可以回家了，隻是桑舟我想提醒你一句。”
陳娟繼續道：“這個世界沒有倒帶，隻能前進，我們每個人都回不去了。這個你留著，相信我，早晚你會用的到。”陳娟給他一個名片。
桑舟起身微微彎腰：“受教，謝謝。”
八月的太陽，毒辣，曬的人無所遁形，風也是粘膩的，望著湛藍色的天空，還有嘰嘰喳喳在樹上的鳥兒，桑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來的時候隻有一身衣服和手機，回去的時候依舊。
“殺人犯回來了！”
“殺人犯回來了，快跑啊！”一群小孩一見到他便大喊。
桑舟懶得和一群小孩計較，反正從小到大，厄運，喪門星，這樣的名頭一直都在他的頭上，如今多了個殺人犯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麽特別。
隻是在回家的路上，他路過丁羽的家，再次頓足。
望著緊閉的大門，他心如刀割，如今的他似乎真的沒有歸處了。
奶奶死了，丁羽也死了……
回到家，一個月未有人進來的屋子塵土飛揚，院子裏雜草飛長，沒來及倒掉的剩菜剩飯早已經餿掉，黑毛也化成了黑水幹涸在盤底，看起來惡心極了。
打掃完屋子已經是下午兩點半，熱辣的天和煩人的蟬叫令人心煩意亂。
他沒有胃口，衝了涼水澡後躺在木床上，打開吊扇後，黏膩的感覺也隨著吊扇旋轉而來的風吹散。
他閉上眼，沒多久便睡著了。
猛地，他突然沉入了夢。
那是他很小的時候，小到剛記事，也是一個無比炙熱的夏天，他光著腳跪在白發蒼蒼的奶奶麵前：“奶奶……我餓……”
“別叫我奶奶！喪門星，餓了自己吃饅頭！”老人隨便拿了個幹冷的饅頭扔下他的腳邊，滾落一圈沾滿了灰，他卻像是吃到了最好吃的美味一樣吃的一幹二淨。
後來他慢慢長大，別人都開始去幼兒園，他的奶奶似乎每分每秒都不想見到他，於是也將他送進了幼兒園。
但在這裏，每個人都不歡迎自己，甚至連老師也對他冷眼相加。
再後來他上小學了，有了自理的能力，下河摸魚，山裏打鳥，甚至還抓過兔子和野雞。
他興衝衝的帶回來給奶奶，換來的也總是那雙帶著恨意的眼。
似乎永遠都在恨他。
他很難過，他沒做錯什麽啊，為什麽每個人都恨他，都討厭他。
六年級的時候，奶奶一病不起，似乎是因為他的關係，沒有任何一個大夫願意進門診治。
他跪遍了所有大夫，跪遍了所有的人家，最後隻有鄰居丁羽家願意偷偷出麵給奶奶買藥。
但奶奶的病已經治不好了，秋天的時候，便撒手人寰了。
臨死前依舊帶著憎恨的目光看著他。
還有那句每每做夢都如噩夢一般的遺言。
“我真的恨你，但也隻能恨你了。”
奶奶死後，所有的財產都歸了他，十萬存款，八間平房。
他沒想到一向不舍得買任何東西的老人竟然有這樣巨額的存款。
從那以後，他就真的隻剩一個人了，一個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如往日的連一個人都不願意和他講話。
那是除夕夜，他買了一箱泡麵和火腿腸，熱氣騰騰，無比美味。
驀然，牆上探出一個腦袋：“桑舟哥哥。”
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除了喪門星，厄運，喂，那個人，之外，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
“桑舟哥哥你快醒醒！”猛地夢裏的人叫他名字叫的急促起來。
桑舟隻覺呼吸都在發緊，有種窒息，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令他動彈不得。
“桑舟哥哥！”那聲音叫的更加尖銳，桑舟猛然的睜開眼！
入目都是黑色，一雙發綠的眼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桑舟嚇了一個踉蹌，似乎是因為自己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在冷靜這方麵，他出奇的異於常人。
他把手摸進枕頭，因為常年一個人在家，也因為童年時候留下的沒有安全感的陰影，他總會在枕頭底下放一把菜刀。
“咯咯咯……真是個有趣的人類……”那雙綠眸忽然閃過一道亮光，柔媚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的傳入耳中。
桑舟眯著眼依舊不說話，冷靜的盯著它。
“不要害怕，我隻是想看看殺死我對頭的人類長什麽樣。”那綠眸似乎真的沒有殺意。
“啪嗒。”綠眸打了一個響指，屋子瞬間明亮起來，桑舟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來適應突然亮起的燈光。
眼前出現一個極為性感的女人，細腰大長腿，穿著緊身連衣裙，正坐在自己的床邊。
“你的夢似乎很悲傷，人類既然如此不喜歡你，不如加入我們如何？”妖女朝著他媚笑，甚至還拋了一個媚眼。
“如果你加入我們，我也是你的哦。”她雙腿交疊，毫不遮掩的露出性感的小腿。
桑舟眸色微動，撇過頭：“真好笑，我是人，怎麽可能加入你們妖？”
“不不不，少年，你的格局小了。”妖女又打了一個響指。
憑空出現了一個大箱子，箱子打開紅彤彤的一片，都是現金。
“這世間加入我們的人類多不勝數，你會得到財富，地位，權利，甚至是長生……”妖女的聲音似乎帶著魅惑，令人的心跳加速，不自覺的開始頭昏腦漲。
“我拒絕。”桑舟冷然拒絕。
妖女有些詫異的歪頭：“新鮮……還是第一次有人類拒絕這樣的條件，明明這世間的人哭著喊著都要長生呢。”
“你的死對頭，為什麽要殺他們。”這是桑舟的心病，也是桑舟的執念。
妖女似乎微愣，有些不知如何作答，隨後柔媚一笑：“妖殺人，哪有那麽多為什麽？隨機，隨便，想殺就殺嘍。”
桑舟握緊了菜刀，心中的怒氣儼然就要壓不住了。
妖女合上箱子，又打了一個響指，箱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來談崩了哦。”
“好遺憾，朋友做不成，隻能做敵人嘍。”
“那祝你好運嘍，拜拜~”
妖女憑空消失在他的房間，外麵的天早就黑了下來。
他頓覺無比的無力，摸出口袋裏的名片，上麵有陳娟的聯係方式。
他不想加入什麽獵妖組織，但他又不知道如何應付以後的日子。
該如何是好。